第六十六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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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点儿舍不得。

呆呆地看着正义啃着她的树皮,它找不到一个好的方位啃树皮,不断地调试着方向,歪头歪脑的样子甚至很蠢。正义的爪子抓着树,把树晃得“窸窣”作响,不知道树皮有什么好吃的。

蹲在门口她怅然地想,南度也就回来这么一两周,她先把正义送回去,南度走了她就再把它领回来。

不然得多无聊。

她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寻找一份工作。当时自己向沈迟辞职的时候,其实是想回北京,不为别的,就是想回来了。

正义啃了半天,最后终于失去了耐心,放弃了了啃树,随地一倒就歇下了。

午后的晴波灼灼,门口通风,她朝着远处张望。

一大早走了的人,现在还没回来。

早上他说回家一趟,她就下意识地躲了躲,南度说这话的时候她低头去摸正义,说,“那你早点儿回来。”

南度故意逗她,“你怎么知道我会回来?”

越来越不正经。

她牵着正义就往屋里走,南度就在她身后说,“和我一道吧?”

她心慌了一下,说,“还没到时候呢。你走不走?能不能快点儿走?”

她读不懂南度眼睛里的意思,似笑非笑仿佛能把她看透。正义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不肯走,她急着躲避也拉不动,怕被看出端倪,就停下来给他挥了挥手,“早去早回……回来的时候麻烦带瓶酱油。”

南度脾气也特好,至少面上看去不是很介意,反倒是满脸笑意地回应她挥了挥手。

离开后她就一直怅然,怅然到了现在。

两个人怎么说,也是把结婚这事儿给定了的,可现在都没得到人父母的同意,她想着自己无论做了什么,在他家人的眼里她都是有污点的,这样想着想着,干啥事儿都没劲儿了。

放在一旁地上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什么时候回来?我都要无聊死了。”

南度那头顿了一下,说,“今晚上真回不来了,你记得自己吃饭。”

她也不问为什么不回来,倒是识大体,琢磨着人母亲想他了,陪陪自己的母亲也好。她十分慷慨,“没事儿。那我挂了。”

潦草地挂了电话后,她更惆怅了,一头乌黑顺直的长发被她揉得乱七八糟,她长吐了一口气,喊道,“正义!”

正义被惊醒,没精神地跑回她的身边,哈着气。按照老规矩,她把钱和纸条扔进口袋里挂在正义的脖子上,拍拍它的脑袋,“谢了啊。”

说完正义一溜烟儿就跑出去了。

她没等多久,就看见正义挂着一只冰棍回来了。给正义分了一半,剩下的,她没两口就解决了。

吃完之后过了十分钟她就开始肚子疼,低咒一声,看见正义安安稳稳地又睡了,给它分的一半已经在烈日底下融化得差不多了。她跑进洗手间,才发现自己事儿来了。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腹痛感,疼得她蜷在沙发上直不起腰身,喝了几杯热水都没用。

作死啊!

没事儿吃什么冰棍?

手机这个时候又响了,她心情烦躁,拿起来看,显示“段晖”,她接起来也没好气,“喂!”

那头应该是被她凶恶的语气给吓了一跳,在她准备再问第二遍的时候,段晖说,“小落落,你吃*啦?”

“有事儿说!”她捂着肚子,疼得心情更加郁闷。

段晖不敢说了,“就您现在这脾气,我怕说了你弄死我。”

她的确不该把烦躁施加给别人,于是反省了一下,心里头还是浮躁得很,努力压制,后放缓了语气,“说吧,没事儿。”

“我现正在王府井呢,”段晖降低了音色,说,“南哥和许笙正逛着街呢,我听说南哥今儿一回去就被舒姨给逼婚了,现在我瞧着架势,像是急着把你给出局呐!”

她听了,从沙发上坐起来,起身就回房间换衣服,“具体在什么位置?”

“百货超市门口。”

“你替我看着,我马上过来。”

切断电话后,她伸进衣柜子里的手却突然顿住。

这样,算不算是自己不信任南度?他和许笙不会发生什么事儿,这她知道,可是,南度刚刚还打了电话说,今晚上不回来。

不回来干什么去?

她思绪又杂又乱,坐在床上那一瞬间就没辙了。

为什么要瞒着她?她虽然平时胡闹了一些,可是这些事儿从来没有乱来过。劈腿这种事儿,怎么也不能发展到他的身上。

她换好了衣服,告诉自己,她也就是过去瞧瞧,没别的意思。

在舒慧秀的严重,标准的媳妇儿原来是许笙这样的。

她本来打算叫醒正义,可后来想想,目标太大,于是关好了了门小心翼翼地出去了。

开车到了王府井附近,从长安街进去,一路上有些堵,她开了半个小时才在百货商场的门口看见段晖的身影,她把车开进了停车位,段晖就走了过来,她开口,“大热天儿的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我陪着夏珨买东西呢。”

“夏珨呢?”

段晖有些凄惨,“在里面逛呢。”

她了然,就朝着商场里面走去,段晖拦住她,“咱先说好,不许打人。”

她停下步子,“我可能打人的几率取决于他们两个人的亲密程度,你说说,我会不会打?”

段晖自知要是茬架自己也拦不住牧落,以前听着叶先进说她正儿八经打人起来,一群特种兵都拦不住。

许笙是个爱漂亮的女人,去了商场就爱逛化妆品区域,牧落直逼那块区,走着走着,速度就慢了下来。

一对男女站在化妆品的专柜前本就显眼,而一对气质相貌出色的男女站在那里,更是引人注目,她默默地站在那儿看着那俩人。

南度挑起了一个化妆品看了看,许笙见了,凑过去,轻声细语,眼睛里满是爱慕笑意。这么一个细小的举动,牧落却将心里的那股闷气带着刀割一般直往心底里咽。

段晖说,“你们俩要是真闹了,别说是我说的啊,我是瞧着咱俩关系不错给你通风报信,不是背叛南哥!”

她面色不善,看了一眼段晖,段晖从那眼神儿里读出了鄙夷,她说,“你这样要真算是背叛,那我今儿看见的这事儿,就是真的了。”

“南哥是不爱陪女人逛这些的,”段晖在她旁边继续煽风点火,“要依着南哥的性子,连碰那瓶瓶罐罐的兴趣都没有。”

可是她看见南度拿着那些化妆品正在低头仔细琢磨。

店员在说什么,说完后南度看了一眼那店员,倒是许笙温婉羞涩地笑了,然后手特别自然地搭上了南度的臂弯。

她不需要知道那个店员说的什么,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举动,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大概就是说,您男朋友对您真好,还陪着您逛街尔尔。

她心里更堵了,不管南度是什么态度,就凭许笙这脸色,搭着南度的那一只手,她就特别不舒服。

南度买东西的速度特别快,她很快就看见店员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化妆品,南度接过来后,转身离开去付账了。

许笙笑得特幸福。

她真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走,觉得自己来这一趟就是自找罪受。

段晖追上她,她冷静地说,“我没事儿,你去陪夏珨吧,我自己回家。”

“真没事儿……”

段晖话没说完,她就快步离开了商场。

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几年风风火火的性子也没有随着时间变化。

她坐在车里,额头抵在方向盘上,不断深呼吸。刚才注意力一直在南度身上,这会儿姨妈又开始疼了,她猛捶了一下方向盘,然后开门下车。

附近的药店人不算特别多,她按着店员的推荐买了几包药,当场就着白开水喝了,坐在店内的椅子上,捧着一个空纸杯发呆。

小腹还是疼,喝了药并没有什么用。

她双手交叠把脑袋埋进去,刚刚看到的那些场景历历在目,她心头堵得慌,又有一丝不甘心。

她这一坐,放空了脑子,就坐到了傍晚。

暮色降临,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城市上空,天边还有些深蓝色的幕布,等到路灯开始亮起的时候,她终于起身离开。

不能去想那些烦心的事儿,尤其是今夜。

正义还在家等着她喂食,她把车开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北京的交通什么时候这么堵了?她去超市买了一些速食,想起“非典”那一年,大街上空空如也,连车都没见到影子,一个城市就好像郊区,空了,没人了。而现在人口回流,城市热闹了,交通也拥堵了。

她回了家后,正义已经被饿得奄奄一息,一动没动地趴在地上,见到她,极为热情地凑了上来。

屋子里突如其来的冷清。

她有些难过。

喂过了正义后,她没吃多少,收拾了碗筷就钻进了书房打算好好修身养性。

手机一直没动静儿。

她撑着脑袋,书被搁在一边,盯着手机的那串号码发呆。

她是相信南度的。

可是还是难过。她想了想,又觉得其实还好,也不是特别难过,就是堵得慌,闷在心里头透不过气来。

自己的男朋友陪着自己的情敌逛街,俩人被路人误会是情侣,而她在一旁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又怎么可能会心情好。

她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在这些方面,她是不能忍的。

那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这个想法钻进脑海的时候,她突然反应过来。

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矫情自虐,让自己难受不是?有什么事儿是不能坦白说的?

这么想着,就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刺激到,想通了,她一眨眼睛就给南度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却是——

“明天咱一起把正义送回去吧?”

真没骨气!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简简单单一个字,“好。”

她顿时语结,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南度又给她发来一条,“早点儿睡。”

她一挑眉头,“没你睡不着。”

言下之意,你就不能今晚上回来?

南度那头好半天才回了她,“今晚不行,有事儿。”

她气结,什么事儿?忙着和许笙相亲?

她要被憋死了,打了一排排的字,最后又全部删了,扔了手机颓丧地趴在书桌上。

================

南度是真有事儿。不是许笙,而是自家母亲,舒慧秀。

南正远的意思是,今晚你要敢出这道门,你妈就敢追到你家里去。

南度很清楚舒慧秀的作风,年轻时候打下来的响当当的名声,要不是靠着非比常人的毅力和脸皮,也决计不会有今天的成就,南正远说的,他还真信。

家里的格局一向朴素,舒慧秀从厨房出来,见到乖乖在和自家丈夫下象棋的儿子,心头的郁闷减缓了些,挪了一个凳子坐在爷俩的中间,纵观棋局。

南度的心静不了,尤其是刚刚看到了家里那个小姑娘发来的消息。

没你睡不着。

口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一下,很轻,舒慧秀没察觉。

“今天和许丫头相处得怎么样?”舒慧秀不动声色地问。

南度也不动声色地答,“老同学见面,能怎么样?”

舒慧秀眉心轻拧,问,“那个牧落小姑娘回北京了?”

吃掉对方的“卒”,南度满嘴跑火车,“没呢,人上海上班呢。”

这种谎言换来舒慧秀的一声轻嗤,“你骗谁不好,骗你妈?那姑娘要是不回北京,你能回来?”

“……”

“你爸说,把你调回北京来,严加看管,与其把你弄去云南你们俩偶尔见面,还不如弄回北京谁也别见。”

南正远下棋的手一滞,看了自己媳妇儿一眼,又看了沉稳的南度,算是背了这口锅。

南度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出口,舒慧秀这不是和他商量,而是告诉他这个事实。

可从小到大南度最不怕的就是自己母亲的威胁。

小时候皮,和叶先进三个人在大院里上蹿下跳,掏鸟窝捅水管,什么事儿新奇没干过就干什么,没个底线,舒慧秀怕邻居惹意见,没少压制他,把他锁房间里,他翻窗撬锁都得跑出去淘气,后来人长大了,舒慧秀更难管住他,就让南正远镇着他,他上初中那会儿还会怕,上了高中后就真的天不怕地不怕了,南正远那一鞭子抽下来他也不在怕。皮糙肉厚得让舒慧秀牙痒痒。

南度假意推辞,“您别,我觉的云南不错,回北京了我真不习惯。”

舒慧秀一巴掌盖过去,“北京你生活了二十几年,不习惯?你妈我一年到头见不到个人,就不替你妈我想想?”

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件让舒慧秀惦记的事儿,回家和娶媳妇儿。

南正远在一旁也不插话,看着母子俩各玩儿各的心机,到最后舒慧秀走开了,才没忍住说一句,“我不管你这些感情上的事儿,可你自己也得谨慎,你妈妈几十年看人的经验,算是给你提个醒儿。”

“您在担心什么?”

南度也感觉得到这次回来舒慧秀刻意避开牧落的事儿,说话还算客气,就是把许笙拉来和他见面的时候语气有些寒掺,除此之外,都是回避这一敏感的话题。照她的性子,不该是这样忍着不说,要不然就是其中有人干了什么。

南正远睨他一眼,“什么担心什么?你妈那是担心你,别不知好歹。”

“你妈那是之前不知道那小姑娘为什么吸毒,从事行业多年,把人给想偏了,我那次给她说了,之后倒也没再提,”南正远眼睁睁地看着南度毫不客气地将掉了自己元帅,笑了,“棋艺有长进。”

“后来呢?”南度问,“后来说什么了,什么都没说?”

“夸过那丫头。可心里还是膈应,就像是你妈以前说的,做过的事儿,再多的辉煌也掩盖不住。”

南度没说话,收好了棋盘,站起来,“我回去了。”

“不怕你妈追过来?”

南度顺手拿过桌子上的一袋化妆品,看了看,说,“我家那钥匙,还在我妈那儿吗?”

“早还给你,”南正远奇怪,“当时说还给你了,怎么,没找着?”

“可能丢了,我都多久没回过家了?”

舒慧秀还算光明磊落,知道她有女朋友了也不仗着自己有钥匙横行霸道,就是搞个思想工作,随便拆个台。他的母亲,当真是可爱。

出门的时候舒慧秀从房间出来,瞪他一眼,怒道,“去哪儿?这么晚了?!”

“还能去哪儿?回家。”

“这儿不是你家啊?回来!”

南度无奈,转过身说,“妈,要不改天我带她来给你看看?”

舒慧秀嘴硬,“你别替她说话,我告诉你,没可能。”

那姑娘当初算是救了他两条命,舒慧秀就算再怎么讨厌别人,这辈子累积而成的丰富经验也不可能将她拒之门外,更不会和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说别人的坏话。他心里明白,所以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关键还是在于那个“进”,所谓进退有道,南度也不强逼,这俩人都互相僵着不肯见对方,一个是怕,一个倔,南度想着,要是以后逢年过节带回家,得闹成什么样儿?小姑娘之前的人生都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刀枪不入临危不乱的典型代表,怎么一碰见舒慧秀,就跟遇上了冤家似的。

南度回家的时候,黑漆漆的一片,他摸黑着进了屋,听见了响动的正义热情地扑上来,哈着热气围着他。

他安顿好正义后,进了房间。

房间内光线更幽暗,他夜视能力好,缓步走过去看见她睡得正安稳。

借着透过窗帘洒进来的月光,他看见她蜷缩着身体,抱成了一团,皱着的眉头睡得并不安稳。

他轻轻地抚平她的额头,退了出去。

===============

牧落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心里有气。

没有为什么,就是有气。而她发现正义不见了的时候,心里的火更大了。

在这么孤独的时刻,连正义都想要逃跑了。

怀着一颗孤独并且暴躁的心,刷牙的时候大脑开始清醒,突然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场面,东西捣鼓一番后,胡乱洗了一把脸,感觉手心充满了力量。

当时没有冲上去打架,现在倒是无比后悔。

坐在沙发上,她看着漆黑的电视屏幕,忽然就反应过来,正义是怎么跑出去的?

她快步走到门边去检查门锁,门锁安然无恙。

她正在思索着正义怎么出的门,门锁就响了。门开了,正义钻了进来,她抬头,看见给她带回了早餐的南度。

一早上起来的闷气顿时烟消云散,她傻愣在原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南度从她身边经过,“脑袋还没清醒?”

可能真的没清醒,她跳起来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书房。”

“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着了。”

她跟过去,拿过了早餐,狐疑地问道,“难道你昨晚就回来了?”

“你不信问正义?”

正义吐着舌头,前爪匍匐在地。

她喝了一口牛奶,继续跟着他走,“我有点儿舍不得正义。”

南度顿住脚步,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她也停了脚步,站在原地,把食物咽了下去,刚要改口,就听见南度说,“那就不要送回去好了。”

她登时眉开眼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善良了?”

南度朝她走过来,她举手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南度走过来直接捧住她的脸,捏了捏又搓了搓,她任他胡作非为,一双水灵的眼睛瞪着他。南度笑了,“皮肤还挺好。”

“谢谢夸奖。”

她咬掉最后一口油条,将垃圾扔进了桶里。

“你等等。”南度说完就往楼上走,她站那儿等着他,正义跑到一边去自己安静了。

南度很快从书房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她瞧着眼熟,没能想起来。

“送你的。”南度把那袋子递给她,她看了一眼,那熟悉的标志她想起来是自己昨天看见南度拿走付钱的袋子。

给她买的?

她错愕之余还有一些小惊喜,南度故意,“都是二十好几的姑娘了,还学不会化妆,别说出去丢人。”

那袋子还挺大,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看,除了化妆品以外,还有一套护肤品,准备得倒是齐全,牧落猜想着大概是他不懂,被人店员忽悠着买了两套。

她故作不开心,一脸的故作正经,“丢谁的人呐?”

南度又上手捏住她的脸,“别打扮得太漂亮了,我不太喜欢你引人注目。”

送人化妆品还不让人漂漂亮亮地出门了。牧落抱着那袋子,“姑娘我不化妆照样引人注目。”

以前她看着姚陆然捣鼓这些化妆品,也没动过心思要化妆,主要是嫌麻烦,她这人懒,爱赖床,一想到睡觉,化妆什么的都全忘在脑后了,大学四年都快过去了,她一点儿长进都没有。她打算什么时候请教请教那两个人,都是化妆的能手,尤其是盛乐陵,高中的时候就看见她往自己脸上捣鼓这玩意儿。

她烦闷了一个晚上的心结,因为这个化妆品,倒是什么事儿都明朗了,心情好了,走路都能飞起来。

南度特好笑,给正义顺着毛,“什么事儿给你高兴的?”

她凑到他身边去,“我们学校,有的男生追女生,都是送玫瑰送口红,有的富二代,还能让人宿舍楼挂满了横幅,写着‘XXX做XXX的女朋友’,特高调……”

她莫名其妙地就给南度讲起了自己的大学生活,讲到2001年的时候,她顿了顿,靠着南度肩膀的她回过头,问,“01年北京申奥成功了是吧?”

南度点头。

“08年奥运会,咱俩一起去吧。”

南度继续点头,“还早着呢。”

“要是日子过得忙碌,也不早了。”

牧落想,要是能一切顺利,倒是俩人就结婚了,没准儿还有个小宝宝,到时候一家三口去参加开幕式,想着就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可期待了。

这些不符实的事情统统给她想到了。

就是顺口一提的事儿,她还真的上心了。

很多年以后牧落想起那一段时间里的他们,时间给他的诺言添上了金子,她得之不易,得到可贵,用之可惜,他永远生活在自己的远方,摸不着,也再也看不着。

盛乐陵的事儿闹了一阵子。

林惠恩忌惮她手里的录音笔,竟然召集了记者公开向盛乐陵道了歉,官方宣称当时是起了口角,林惠恩的性子耿直,看不下去才动了手。

姚陆然说起这个的时候就骂了,“真能掰,咱乐乐根本就是无辜的。”

牧落不发表任何意见。姚陆然问她,“你那录音笔呢?还在吗?”

她当天回来后忙着勾引南度,是第二天才发现已经被自己摔坏了,嗯,掉进垃圾池里摔坏的。坏了的东西她一向不是很在意,现在搁在屋子里哪个角落……她也不知道了。

她默了一下,“应该自己躲哪儿去了。”

“……”

姚陆然嫌弃她,“我还没问你,你那天是怎么掉垃圾池的,你不自己说的身手好吗?怎么好到垃圾池里去了?”

顾忌着南度在她的旁边,她走到了阳台上,说,“我怎么掉进去的?本来人都逃掉了,谁知道林惠恩那小贱人跑了出来,推了我一把,我人没站稳直接掉下去了,说起来我还得感谢那个垃圾池,不然你就得去医院捞我了。”

姚陆然细思极恐,“这事儿,乐乐不知道吧?”

“不知道,要是让她知道了,林惠恩今儿能这么安然无恙地召开新闻发布会?”

“也是,”姚陆然有些心虚,“我总觉得乐乐知道了。”

她一顿,“怎么,她联系你了?”

“今儿给我打电话了,问我前几天有没有和你一起出去逛街。”

“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没有啦,要说有,就得怀疑咱俩了。”

她听见有一个电话进来了,拿起一看,是盛乐陵。

“我不跟你说了啊,我有个电话进来了。”说完她掐断了姚陆然的电话。

感觉到身后有异样,她冷汗一出,猛地回过头,南度手里拿着狗粮静静地站在她身后,正义就趴在另一边的阳台上。

她心虚了,不知道他听了多少。

南度:“全听见了。”

“……”

南度说完之后就走过去给正义倒狗粮,她一时之间忘记了要接盛乐陵的电话,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那什么……”

南度拍了拍正义的头,“别人欺负你,你为什么要骗我?”

这不是怕你带着兵扛着炮枪把人家里夷为平地了么?

南度眼睛微微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看不起我?”

“没有!”

南度也没继续追究了,可她总觉得他心里有事儿。

预谋,没准儿就是预谋!

她跟着他,在他前面挡着路,“林惠恩是公众人物,咱想低调过日子惹不起。目的达到就行了,你别乱来啊!”

南度不理她,继续往前走。

“你要记住你是个军人,军民一家亲,你要是干了缺德的事儿,要是被领导知道了,你又得受罚了,再加上这事儿和我有关系,指不定连带着你家里人也对我有看法!”

家里人。

南度停了下来,抬眼看着她,眉宇之间有了肃杀之意,和她当初缅甸时并肩的那个军官,一模一样。

她最怕他这样,颤颤巍巍地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小声求着绕,“别闹啊。我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吗?迟早得还回来,你别担心。”

似乎是听见南度一声轻轻的叹息,“我不在的时候,就算是你有能力解决问题,可对自己有伤害的事儿,也不要做。”

她微微一怔。

突然来这么一句体贴的话,她眨了眨眼。

牧落是个什么人?听不得心灵鸡汤,因为心里会泛酸;喜欢的人对自己好,就忍不住加以十倍地对他好。缺德的事儿没少干,就只有南度一个人告诉她,对自己有伤害的事儿,不要做。

她放心大胆地顺着他的手臂滑下去,牢牢地挽住他,“你过两天就走了,我舍不得。”

南度眼皮一跳,差点儿忘了提。

“以后别去云南找我了。”

“为什么?”牧落瞪眼,“嫌弃我啊,以为我找不着你啊?”

“不是,”南度说,“不安全。”

“嗨,没事儿……”

牧落闪过一个念头,惊喜地笑道,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就问了,试探地问道,“被调回来了?!”

嘶——怎么这么聪明呢?南度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他也的确什么都没说。

牧落手舞足蹈,“那成,以后毕业了就回北京工作。顺便结个婚,太完美了!”

“……”

==================

叶先进回来的第一天,在一起聚会,就把南度骂了。

那天她没去,她见盛乐陵去了,是后来夏珨给她说的,说南度把一大伙兄弟丢给他就不管了,自己回北京看女朋友,过逍遥日子去了,重色轻友,不仗义。

南度一向不仗义,她就喜欢他的不仗义。

叶先进回来后,没玩好,第二天就回营区了。

走的时候她问是不是被调回北京了,南度死活不肯说,她继续问,南度就直接封住了她的嘴。一旁看到的叶先进被刺激到,冷笑一声,特有骨气地转过身去了。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完了南度说他走了,走了后她才反应过来他成功地回避了自己问他的问题。

真行!

盛乐陵约她见面,在一家咖啡厅。盛乐陵的人气不高,就算是出现在这样的公共场合,也没几个人会记得当年舞台上的盛荷子。

咖啡的香气萦绕,这咖啡厅外面铺满了爬山虎,就像是在这个城市的一道风景线,靓丽,清新,盛乐陵就坐在窗口边,见到她,冲着她挥挥手。

牧落挥手的同时,打量了这个咖啡厅,一看就知道这地方的东西很贵。

室内有暖黄色的灯光打照下来,盛乐陵搭在肩上的长发被照得光泽柔顺,乍一看,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褪去了以往的青涩,她的眼里开始有了年少时从未有过的忧愁,一个成年人的忧愁。

以前她总是活在自由的潇洒里,而如今,她活在了滚滚的风尘里。

她坐下,盛乐陵知道她不喜欢咖啡,给她点了一杯果汁。她一落座就问,“李信呢?他走了吗?”

“嗯,”盛乐陵搅拌着咖啡,“走的时候还问起了你。”

她喝了一口果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盛乐陵又开口,“你什么时候回上海?”

“两周后。大概会提前。”

盛乐陵不知道在想什么,“那我跟你一起走。”

“你不在北京待了?”她错愕,曾经盛乐陵最艰难的时候,她都不曾离开过北京,这个时候要离开北京,她总觉得是她出了什么事儿。

盛乐陵摇摇头,“我的工作移到上海了。”

她点头,“也好。”

总是让她一个人在北京扛着累着,出了什么事儿,家里的人不方便出面,身边连个可以照应的朋友都没有。

盛乐陵撩了撩头发,说,“落落,信哥临走前让我给你带句话。”

“这么多年了,他总是想重新生活,可是那生活里有你的影子,所以,他也就很少有过真正意义上解脱的时候。”

牧落愣了愣,装作不明白那些话里隐晦的意思。

“我从上学那会儿,就一直看着,信哥对你,是真的。”

她看着盛乐陵,她眼里不带任何陈杂的感情,说起过去时,她眼里是清澈的笑意。牧落顿了顿,说,“我高二的那年遇见你们,你们就是我的朋友,我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是你们带着我,从四九城一直到北海公园,从三里屯到周口店,都是你们。”

她不管盛乐陵越来越紧的眉头,无情地戳穿她的倔强,“我认识你们一年,代明洋走的时候我也很难过,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他没有离开,有了他在你身边替你遮风挡雨,会不会你就不会变成这样?所以,就算是我,也会在代明洋走后的日子里感到怀念,而你,你和他十几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断就断的。”

“那么现在我问你,如果你有了代明洋,而此刻有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来告诉你,他对你是真的,你还愿意在心底里再装下一个人吗?”

“就算是你愿意,那么还装得下吗?”

牧落说了很多,盛乐陵静静地听着,她说,“他走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一定会回来……”

“遇到事儿的时候,也总是觉得他就在我身边,可是后来才发现,其实我是可以适应的,适应没有他的日子,虽然过得很艰难,但是总算还能过得去。”

那些苦涩的余味在盛乐陵的口腔里久久不散,可是心里头苦过,又怎么会在意这短暂的味蕾上的苦涩。

盛乐陵说,“你是我们几个人里,过得最好的一个。你的前途光明,感情顺利,我和他这年不必提,就连信哥,其实也是一直活在束缚里。”

“我上次陪他进法院的那一次,你回去了,那天我们遇见信哥他爸了,”盛乐陵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明明就是一对亲父子,却在见了面的时候,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擦肩而过。信哥从来没有得到过温暖。”

“落落,我有的时候,真的想离开这里。”

盛乐陵说她是过得最好的一个。

只是时隔多年以后,她才发现,其实自己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十八岁以前颠沛流离,二十二岁以后尝到了这世上最为钻心的痛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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