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父母的游戏

凭直觉，小犀发现父母之间有点问题，但问题出在哪儿，小犀又说不出来。

和篆儿初试云雨，抵消了父亲回家在小犀心头引起的震荡。表面上，小犀每天照常去上私塾，三餐回家吃饭。然而只要逮到试验的机会，他绝不放过；篆儿也乐于和小犀一试再试，乐此不疲。每一次试验，小犀都会闻到那股怪异的气味，可以说，怪异的气味引导、伴随、鼓励了他们的试验。

可是忽然之间，怪异的气味消失了，小犀也忽然对篆儿失去了兴趣，篆儿也不来撩拨他了。

有一次小犀童心大发，想偷偷看看父母私底下在做什么。小犀支开篆儿，自己提了竹盒，悄悄地抄近路靠近后楼，刚刚翻入围栏，一声低低的叱骂让小犀吃了一惊。小犀蹑手蹑脚爬上木梯，轻轻地靠近主房，透过门缝，小犀看到父亲揪着母亲的头发往后拉，母亲的头皮发红，头发和头皮之间似乎随时都有分离的危险。母亲双眼紧闭，胸脯高高挺起，双手撑着床沿，呼吸十分急促。可是母亲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可以说神态安详，甚至可以说有点无动于衷。

“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父亲咬牙切齿，愤怒的双眼似要愤出火来。母亲吐出一个含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是说：“没有。”父亲怒气更增，盯住母亲的脖子，犹豫再三，终于伸出另一只手扼住了母亲的喉咙。母亲的脸骤然一片血红。小犀惊恐地叫了一声，房内立即发现了，父亲放开了母亲，叱一声：“谁？”

小犀吓呆了，挪不动脚步。

春舒脱离了险境，摆了摆脖子，对小犀轻笑道：“别怕，阿爸和阿母在玩游戏哩。”

杨谈也换了一副面孔，上前牵着小犀的手，温和地说：“儿子，你回来了？”

小犀故作欢欣，和他们亲热一番，手拉着手到厨房进餐。可他的疑问没有消除。

过了几天，小犀又发现父母背着他吵架。这次他们把擂台转移到梅林深处，在淡淡的下弦月下，父亲似乎要母亲供出什么，母亲却做出无辜状。一个愤怒，一个闪躲，结果父亲抓起脚下的鞋子，用力地甩打母亲，是那种逮住哪儿打哪儿的打法，他那么用力，似乎在击打一个仇人，可是母亲硬是一声不吭。坚硬的鞋底在肌肉上制造出钝音，能够断定有些地方破了，有些地方在流血，母亲不躲不闪，甚至可以说在享受虐待。忽然，母亲发出荡人心魄的呻 吟。父亲呆了一呆，下手明显轻了，在惯性的作用下有气无力地打了几下，终于丢了鞋，变捶打为抚摸。

怪异的气味骤然漫开来，让小犀躁动不已。此时，小犀隐隐明白了一件事，气味其实和每个人的脸孔、指纹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区别只在于：脸孔和指纹是眼睛来辨别的，而气味是用鼻子来辨别的。脸孔和指纹通过高科技可以变换，可气味却不能变换。从这个层面上看，气味比脸孔和指纹更可靠。父亲以自己独特的气味宣告了自己回来的消息，也以自己独特的气味赢得了母亲的欢心。

小犀蓦然明白了，母亲身上也有气味的，只是他自小习惯了，所以没有留意。回想起来，母亲的气味是一种淡淡的清香，类似于刚刚收割除壳的大米。这种淡淡的香味很容易被父亲怪异的气味所覆盖。可母亲的气味虽则淡淡的，似有若无，然而闻多了也会沉醉。

篆儿身上也是有气味的，而且是变化的，平常闻不出来，到了如痴似醉的时刻，它会变得相当强烈，类似于羊膻味……

小犀洞悉了一个大自然的秘密，惊慌不已。我们知道，小犀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奇心很强的孩子。

月光朦胧，父亲一件件脱去母亲的衣服，一一查看母亲的伤处，母亲雪白的肌肤上多了一道道印迹，仿佛一件红白相间的衣裳。父亲揉着每一个印迹，喃喃自语。母亲呢喃着，呢喃着。小犀知道此时的母亲身上寸缕不挂，好在梅树的阴影使一切都不太清楚，然而唯其看不太清楚，才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小犀看见父亲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他知道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他应该跑开，却似被怪梦靥住，无法挪动脚步。

目睹父母的性事，让小犀极度不适。

他后悔对父母的跟踪与探究。

小犀狠命闭上眼睛。这次他总算做到了。

然而气味与声音却无处不在。气味一波一波地漫开来漫开来，仿佛具备了排山倒海的气势。声音无所顾忌地一浪高过一浪，声声逗引，终于引得猫头鹰唳叫不已。

……

春舒喘着气说：“亲爱的，这次你回来，我就知道，我爱你爱到死，你却会把我打死。”

杨谈哼了一声。

春舒不顾杨谈的冷漠，继续饶舌。

杨谈着脸：“小犀长大了，有些事该让他知道了。”

春舒说：“以前我也对他讲过一些。”

“我想亲自和他讲。”

“好吧！你想怎样就怎样，你是一家之主么！”

“回去吧。”

“回去吧。”

杨谈和春舒相互搀扶着站起来。

小犀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腿，赶紧撤退，早一步回到房里。

过了一会儿，小犀的房门被推开了，小犀闭上眼睛装睡。小犀的耳朵想判断他们的动作，却做不到。地毡上掠过似有若无的脚步声，然后寂寂无声。小犀的眉毛轻轻地跳了几跳，小犀翻了个身，装出悠长的呼吸。

一只手摸上了小犀的脸，柔若无骨，这是小犀自小熟悉的一双手中的一只。接着，小犀的另一半脸贴上了一只毛茸茸的大手，好久，好久，这两只手轻轻地停留在小犀脸上一动不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