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橙!”她再次大声地叫了叫我的名字,随后目光停留在我紧紧抱着哥哥的手臂上,她看了看我,又扬起脸看了看哥哥,脸上是那种略有所思的表情。
我知道她在介意些什么,便急忙地松开了自己抱着哥哥的手臂,我的模样有些慌乱狼狈,我回避她的眼神,害怕被她看出来什么情绪,便深深低下了头。、
“你没事吧……”我埋着头的时候,听见黎密可温柔的声音,我知道,能让她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待的人,只有哥哥陆晨屿了。
“嗯。”我听到哥哥的声音,随后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扳过我的肩膀,“林默橙,你怎么样了?”哥哥强迫我与他对视。
我看着他深邃的眸子,那里面溢满关心,我心里一阵温暖,这是从表情稀缺的冷漠木头人哥哥脸上很难看到的神色,我很不争气地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没……没关系。”我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可是还是有些颤抖了。
他们两个人显然觉得我被吓坏了,黎密可用手轻轻揽住我的肩膀,“默橙,你怎么样了?他……我是说黎卓奕,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我急忙摇了摇头,我说:“我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我抬起头看着她,可是她却拒绝与我对视,好像在刻意掩饰些什么似的回避我。
我抿着唇想了想,我说:“你认识黎卓奕啊?”
“不认识。”黎密可看着地面回答我的话。
“那你刚才和他说了些什么吗?他怎么肯走了?”我着实是不明白的。
她沉默了好久,目光闪烁,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故意岔开话题:“默橙,刚刚足球打在你的背上,你到底有没有受伤?”她边问着我,边伸手去拍了拍我的背。
“哎呦……”她不碰还好,碰到的时候真的是好痛啊,我情不自禁地喊出声音来。
我刚想回答黎密可的话,突然左手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握住了,我侧过头,是哥哥。
他什么都不说地拉起我的手,不由分说地便拽着我往前走,连让我和黎密可告别的时间都不给我。
我急忙对身后的黎密可挥了挥手,她站在原地看着我们,目光中的味道我不明白。
哥哥似乎是怕我挣脱掉,狠狠地抓着我的手,“哥哥,你轻点,我的手好痛。”我忍不住对他控诉。
“站在那说了那么久的废话,你的背就不痛吗?”他冷冷地回答。
“痛。”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痛死了。”
他放慢了脚下的步子,撇过头看我的脸,他的目光深邃,我有些不敢和他对视地慌忙埋下自己的头。
“还真是个傻瓜。”
“……”
真没想到这个时候,他还不忘奚落我,我心里有些泄气,他刚刚转过脸来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了他流血的嘴角和青肿的脸颊,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一阵抽紧,那是一种隐隐作痛的感觉。
我说:“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没看我,只是说:“你这样一副满身是伤的狼狈相,你说我们能去哪儿?”
“要去医院吗?”我侧着头问他。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拉着我的手没有松开,那种温暖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曾经被牢牢地烙印在记忆里,像被时光凝结成琥珀,以一种难以磨灭的坚定姿态,日久弥坚地在回忆中留存。
那个星子漫天的夜晚,那个似乎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的夜晚,随之在记忆中又一次明晰起来,这一刻,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我想,那个我一度以为是幻觉的夜晚,它应该是真实的存在过的。
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它与此刻,竟是如此的相似。
尽管我不知道那天黎密可究竟说了些什么替我们解围,她帮了我和哥哥,我的心里着实对她充满感激。从那天之后,我会主动邀请她在周末去我家做客,她自然是欣然前往的。
因为在那个地方,有一个她喜欢的人,所以随之与他有关的一切背景,就算荒芜陈旧,却都会被铺陈成了一种光亮的存在。和她喜欢的人一起,熠熠地发着光。
或许是哥哥看透了我的小算计与“险恶用心”,因此大多数的周末时间,他都是不在家的,像是在以一种无声的方式抗议,借此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一次次的失望过后,她还是会很乐意跟着我来到我家里做客,依旧是那种心潮澎湃的模样。
她是有勇气的女孩子,会用尽全力拼命争取自己想要的幸福,我默默地看着她漂亮的脸,这一刻,心中对她是充满羡慕。
因为这样的勇气,我知道,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我始终都是那个懦弱胆小的自己。喜欢不敢宣之于口,拒绝也不敢流露在外。
日子就这样如白开水般的一天天过着,在每一个苍茫黑夜,明媚天光中,时间慢慢走过初秋,深秋,随之十一月份来到了,整个北京城渐渐地有了些许初冬的凛冽味道。
尽管被黎卓奕堵在校门口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了,可是每次回想起来,我还是会有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此时正是十一月的第一个星期三,语文课,戴着眼镜的语文老师极其投入的讲着文言文,而我又不自觉地开始思想开小差,在课堂上神游起来。
我正煞有介事地抄写着黑板上的板书,口袋里的电话突然毫无征兆地震动了起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原来是一条新信息,而上面的发件人一栏,清晰地写着“顾晓司”的名字。
竟然是顾晓司!我的目光不自禁地看向后排他的位置,此时的他正低着头。
顾晓司居然会找我?我心里纳闷极了,我转回头,打开那条信息,只见上面赫然地写着一行消息:
林默橙,你今天放学之后有空吗?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我微微地蹙着眉头,将这个简单的单句反反复复地读了三遍,他说要找我帮忙?我也能帮到他吗?
我想了想,还是非常快速地打上了一行字。
好的,那放学后在校门口等。
随后思忖了片刻,还是果断按下了发送的键子。
放学铃声响过三遍,我才磨磨蹭蹭走出教学楼,此时操场上的学生已经很少了,其实我故意磨蹭着出来是有一定道理的。顾晓司是一众女生仰望的明星与围观的对象,尽管他帮过我很多次,我心里对他是有着感激和好感的,可是我依旧不想与他闹出什么绯闻,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想被围观,也不想给自己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一路上怀揣着这样的心思,就已经走到了学校的大门口。
他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天气渐渐变凉,他穿着厚厚的米色棉服站在初冬的校园里,因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他本就很白皙的脸庞变得有几分苍白。
我挪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责备我的迟到,只是露出了一个很干净的笑容,然后对我说:“你终于来了,林默橙,我还怕你会不来呢。”
我微微点头,我说:“你这么郑重其事地找我,肯定是有事情的吧?”
他很浅地点了下头应承了一声,脸上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那是,那是什么事情呢?”看到他的这副模样,我更觉得疑惑了,盯着他的脸看,等待他的回答。
他又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其实我是想让你帮个忙的。”
我看着他不说话,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好半天他才说:“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她了。”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眼神也变得柔和,像是陷入某种回忆。
她?我心里疑惑,迷茫地看着他,不明白顾晓司口中的这个“她”指的到底是谁。
顾晓司没有太留意我的情绪,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我和密密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小时候的她就很厉害,周围的女生都不敢和她在一起玩,都觉得她凶巴巴的难相处,可是我却不这么认为,我一直都觉得她是只纸老虎,看起来凶巴巴的,其实内心脆弱极了,也因为她的家庭环境吧,所以她的性格是要古怪一些的,不过她真的是个很单纯直率的女孩子。”
“林默橙,你说默默喜欢一个人好多年,是不是一件十足傻气的事情。”他似是陈述似是感慨,话音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与失落。
我看着他,心里也不禁觉得难过,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一种情绪吧,自己的眼里和心里满满的都是这个人。我忽然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纪宇哥哥,想到他失约那天,那散落一地的我亲手折的幸运星。
我有些失神,顾晓司突然将视线投向我,他的语气变得异常坚定,“所以她今年的生日,我想要和她告白,不管成功与否,也算了却自己一个多年的心愿,也不会遗憾些什么。”
“那,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我迷茫地看着他,不解地问。
他笑了,依旧是那么温柔的样子,他说:“林默橙,平时班级里就你和密密走得最近了,她喜欢什么,你应该最清楚了啊。”
我不以为然,我说:“算起来,你和她认识的年数可是我和她认识的倍数了。”
他摆摆手,“那不一样啊,毕竟你们都是女孩子。”他继续看着我笑,眼睛里像是溢满了细碎的阳光。
我低下头暗暗地思忖,原来他大费周章地找我出来,是要我做军事的啊,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脑中灵光一闪,我说:“行,那你就跟着我来吧。”
我带着顾晓司来到陶艺馆的时候,夜幕已经垂了下来。
他仰起头看着面前的陶艺馆,满脸迷茫地问我:“林默橙,我们不是要去买生日礼物吗?为什么要来这里呢?”他眼镜后面的眼睛微微眯成一条线,有七彩的霓虹映射在他的脸上,因此他的脸庞也随之变得光怪陆离。
我什么都没有说就把一脸疑惑的他拉了进去。
那天晚上,我和顾晓司在陶艺馆呆到了很晚,他是第一次亲手做陶艺,因此显得有些笨手笨脚,可是表情却是认真而虔诚的,那副样子看得我这个旁观者都心生感动,我不知道黎密可会不会因此而感动,但是我唯一知道的是,顾晓司是真的很喜欢她。
顾晓司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做成了一个看起来像模像样的杯子,他和我解释:“杯子就是一辈子的寓意,他希望一辈子都可以陪在密密的身边,一直保护她照顾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有无比期待的光芒,让人动容。
其实我没有告诉他的是,我也偷偷地做了一对一模一样的钥匙扣,我想把其中的一枚送给那个人,但是我不会告诉他,我也拥有着与之相同的另一枚。
从陶艺馆出来的时候,夜幕已经拉开,月明星稀的晚上,星子悄然隐匿了行走的轨迹,他送我回家,天气有些凉,他便体贴地把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路不算远,很快走到了我家小区的楼下,我把衣服从身上脱下来,打算还给他。
可是我刚把衣服递给他,却惊讶地发现,昏暗的路灯下已经站了一个人,此时的他正看过来,目光冷冽而炯炯。
竟然是哥哥。
我心里一沉。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无端的害怕。
我是在害怕他误会什么吗,我不知道。我觉得人最难面对的就是自己的内心,有时候最不了解自己的那个人,也正是自己。
我只看到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而后再无其他,只是什么也没有说径直朝着小区里走进去。
我匆忙和顾晓司道别,加快脚步跟在他的后面。
此时夜已经很深了,小区里看不见什么人,灯光也是极黯的,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只听见空落的脚步声,看见月光下拉得长长的影子。
我想了想,紧走几步来到他的旁边,我轻声叫他,“哥哥。”
他不应声。
我就叫他的名字,“陆晨屿!”
他依旧面无表情未加理睬,继续往前走。
我只得默默地跟在他的旁边,又走了几步,我想了想,终于下了决心,才把一枚钥匙扣从口袋里拿出来。天已经是几分凉意,我却无端地觉得手心像是浸湿了汗水。
我拦在他的身前,他不得不停下步子。
我深深呼吸,鼓足了勇气才说:“哥哥,送给你。”
我把那枚钥匙扣强硬地塞到他手里,生怕他拒绝,刚要转身跑远,却不想转过脚步的瞬间听到他冷冷的话音。
他说:“林默橙,这么奇怪的东西,简直和你这个人如出一辙。让人厌恶。”
他说完,便啪地一声把那枚钥匙扣丢入旁边的草丛中,决绝的姿态看上去绝情无比。
我还愣在原地的时候,他已经走得很远。
那一晚的月光真的很凉,我突然觉得很冷,冷得浑身都要颤抖。我想我是气急了,才会大声对他吼。
我说:“你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对我这么凶,顾晓司就是我的男朋友,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自己,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来。鬼迷心窍的感觉。
那随意的一抛,像是心里的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以无法挽回的姿态。
我原以为我和他之间在默默走近。却不成想,原来这一切,也只是我的自以为是。
几天的时间很快过去,黎密可的生日转眼便到了。
生日会选在了市里一家价格不菲的酒店,地点据说是她家里人给定的。那酒店富丽堂皇,我猜想她的家境一定很是殷实。那天来庆祝的人很多,她本就是热情明亮的女孩子,又是漂亮的校花,因此人缘一贯都很好。到场的每个人都带了特别漂亮的礼物,脸上也全都洋溢着灿烂的笑。
我是和顾晓司一起到场的,来酒店的一路上,他都在不停地问我:“林默橙,这个礼物真的还可以吗?不会显得太难看吗?”
我也只好不停地回答他的话,“真的很好了,是最好的最有诚意的最让女孩子动心的礼物。你要相信我这个军师的足智多谋好不好?”
他这才稍稍松口气,如释重负的模样。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平时都从容淡定的顾晓司,露出如此紧张的样子,我心想,他真的没有说谎,他是真的很喜欢黎密可的,那种青梅竹马的感情,在时光里萌芽,沉淀,却一直是暗无天日的存在,还好今天终于要有了开花的姿态。
他亲手做的这个礼物,盛着的是时光积淀下满溢的感情。我想,这应该就是最好的礼物。最好的礼物也应当如是。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却是,当我和他推开包间门时,眼前竟然会出现这样猝不及防的一幕……就像是猜中了开头,也怎么都没能猜对这结局。
全场的同学们都在大声起哄。
以黎密可和哥哥为圆心的圆圈里,他们都在激动的大喊,“快答应她啊,晨屿!”
“还犹豫什么呢!”
我在门口诧异地站了好半天,才终于弄明白了此时发生的事。
原来是黎密可在向哥哥告白。
我想她是特意选在了自己十六岁生日的这天,将自己心里的秘密这样大胆地宣之于口,希望天枰的另一边,喜欢的砝码同样等重。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哥哥那英俊的侧脸,我想我真的坏极了,因为我清晰地意识到此时的自己,有着难以掩饰的心痛。
我在心里想,哥哥是要和她在一起了吗?是吗?是这样的吗?他真的要答应她了吗?
可是我同样清楚意识到的是,此时站在我身边的顾晓司,心里的难过不会比我少半分。
我不自禁地伸出手,悄悄握住了他的手,希望以此给他些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们还在闹哄哄地起哄,而我的头却晕得不行。恍惚间,我看到哥哥的目光望过来,他的目光停留在顾晓司和我牵着的手上,然后他转过脸,俯下身静静地看向黎密可。
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下头,将一个吻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那么温柔的眼神和姿态。
只消是一个吻,包间里的气氛便再次被点燃了。
顾晓司像是再也无法承受一般挣脱开我的手,果断转身,快速走出包间。
我愣在原地,我想我怕自己再这样傻愣愣站下去,真的会难以控制地掉眼泪,于是赶紧地转了身,急匆匆追了出去。
他的步子很大,因此走得特别快,我加快脚步追到楼下才追上他。
我挡在他面前,他便躲开我。
我不死心,再次挡住他的路。
他气汹汹地看着我,恶狠狠地叫我的名字命令我,“让开,林默橙!”
我不示弱地看着他,不说话,更是不让开。
他没有办法,只好停了步子站在我面前。
我说:“你别伤心了。”
他不说话。
我想要继续说些什么安慰他的时候,他突然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我,他说:“林默橙,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滋味。”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我有些傻眼,可是在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吻竟然毫无征兆地,便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彻底傻眼了,刚想要推开他,侧过头的余光,竟然发现,哥哥正站在马路的另一边,此时正冷漠而充满嘲讽地望着我们俩……
我想着顾晓司刚刚说的那句话。我想他说得是对的,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滋味。
那个仓皇而毫无征兆的吻就像是我和顾晓司关系的一个分水岭。自此之后,我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自然而然想起那天狼狈的自己,会不自觉少了一份从容,多了一份慌乱,心里觉得尴尬极了。
眼不见心不烦确实是对的,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尽量减少和顾晓司碰面的机会,与他的关系也渐渐变得疏离。
这一年的十二月在千呼万唤之后终于来临,也终于进入最寒冷的季节,尽管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但气温的全面降低却还是从这一个月才刚刚开始的。
十二月里,最重要的事情在整个高一年级传得沸沸扬扬,市里要举办“全国中学生化学动手能力竞赛”的消息不胫而走,在班主任老师通知之前,同学们已经从各种小道消息获悉了这件事,因此整个高一年级组都陷入了对这件事情的热议之中。
其实大家都知道,竞赛本身并没有什么好值得关注的,大家都在关注的是——只要在这次竞赛中取得名次,就可能在两年后的高考中凭借获奖证书而高考加分,当然这些都是同学们自己妄自猜测的,也并没有得到老师的官方认可。
可是有机会总归是好的,我开始把全部的精力集中在这件事,尽管知道被选上代表学校参赛的机会很是渺茫,可是还是要努力地试一试,总归是不要留下任何遗憾才好。
本是对这件事没有报着太多希望的,所以接下来的一周,在老师宣布高一年级组是由我和顾晓司代表学校参赛时,我的心里不能不说是有着极大的意外的。
当听到老师宣读这个结果的时候,我瞬间愣在座位上,甚至忘记了站起身来回应老师那些鼓励与为我们加油的话。
我的脑子里反反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身为年级第一名的哥哥,为什么会没有被选上呢?
这有些太匪夷所思了不是吗?我怎么都无法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想明白,心里的那份喜悦感也随之莫名地降到了最低。
只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经过高一年级组教研室的时候,一切的疑惑便迎刃而解了。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就像是穿越了层层的迷雾终于看清楚了事情的本质,可是那原本的模样却是跟心中所想是如此大相径庭。
空旷的走廊上,那个女老师尖锐的声音此时回想起来,依旧近在耳畔。
一字一顿,炽烈地焦灼在心上。
“本来学校推选的参赛选手是陆晨屿与顾晓司吧?那为什么后来又临时换了别人?”
“不是说陆晨屿自动放弃了参赛资格吗?所以成绩跟在他们后面的林默橙才被重新选了上来有了机会。”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真不知道现在的学生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古怪的想法,这样的机会竟然也舍得放弃。”
“搞不懂啊,或许是我们年纪大了和他们真的存在代沟了?现在的学生,我是理解不了了。”
我紧紧靠在教室外的墙壁上,背脊一片冰凉,我再也听不清楚接下来那两个女老师又说了些什么,心里反反复复地只是想着一句话。
原来名额是哥哥让给我的。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是说讨厌我吗?他不是在黎密可的生日宴会上答应了黎密可的追求吗?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心甘情愿地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我?我也并不是他的亲妹妹,我只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虫,他为什么要这么待我呢……
我本来是来教研室送语文作业的,此时哗啦啦地,作业本洒了一地。
一地的狼藉。
我慌忙蹲下身子,近似木讷地把作业本捡起来,心中有一个想法渐渐叫嚣,我想要见到他,此时此刻,想要立刻见到他,我一定要当面向他问清楚,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一幕仿佛又从记忆里被剥离出来,抽丝剥茧。
黎密可的生日宴上,哥哥拉着黎密可的手,接受了她的表白,那一瞬间,我的心难过得像是要死掉。
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无能为力,我能做的,只是尽我最大可能地尽量避免和他见面,遇见了,也会低下头故意回避。
他初始是有着诧异与不习惯的,他冷冷的目光会一直盯着我的脸看,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亦或是破绽,可是久而久之,他也学会了漠然,对我视若无睹。
我始终都是一个胆小鬼,不能正视自己的感情,我像一只鸵鸟,有一种面对苦难时与生俱来的惧怕和逃避。
可是今天,我却是如此急迫地想要见到他。
此时是正午时分,同学们都去吃午餐了,学校走廊上的人很少,我快速地朝着哥哥的班级跑过去,只能听见自己孤单的脚步声不停在走廊上回响,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空寂。
我一口气跑到哥哥班级所在的楼层,步子太急,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喘着气,在我还未平息自己的呼吸时,便看到了他。
他从教室里走出来,我仰起头,便捕捉到他眼中的诧异。
冬日的阳光从回廊的窗户外洒进来,柔和地打在他的脸上,衣服上,他低头看着我,我们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我却觉得心里很酸,眼睛也变得有些湿润。
我就这样默默看了他好一会儿,他回视我的目光,也不说话。
时间就此静默了,静默是休止符,阻断一切的语言,动作,感觉却始终难以被阻断,根深蒂固般的存在。
他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转了身。
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再也忍不住地大声叫他的名字,“哥哥。”
他没理会我,继续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又大声喊他的名字,“陆晨屿。”我的声音笃定而认真,甚至带了一丝丝的决绝味道。
他的身影顿了顿,终究还是停滞住,立在原地。
我的心怦怦跳得飞快,我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感激,可是话一出口,心中竟似无限委屈,连话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他依旧沉默,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仿佛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保持着一个姿势一直不动,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术。
我也不动,阳光有些惨淡下来,我觉得眼睛很酸,有些刺眼。
突然,出乎我意料的是,哥哥竟然转过身朝着我走了过来,是的,在我瞪大的眸子与惊异的目光中,他的身影正走向我。
他的步子很快,我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很快他便站到了我面前来,在我以为他是跑过来和我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俯下身来,轻轻地吻了我。
我瞬间觉得窒息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的侧脸英俊而棱角分明,鼻息间全是他身上那种淡淡的薄荷香,熟悉而又陌生。
他的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在我的唇上,却是蜻蜓点水般简短,很快移开,随后他侧了侧头,我便听到了耳畔传来他轻轻的说话声。
低沉,却又是那么的清晰,每个字都重重击在心上,用一种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姿态。
他轻轻地说,林默橙,这回你知道我那么做是什么原因了吗。
这种感觉像极了幻觉,我还木木愣在原地的时候,他的背影已经慢慢走远,直至淡出了我的视线。
可是那种感觉,那个声音,似乎依旧萦绕在耳畔。
有种余音绕梁的错觉。
他分明是在说,林默橙,这回你知道我那么做是什么原因了吗。
那天,我在原地站了好久,打过第一遍上课铃的时候,我才从这种弥久的怔忪中解脱出来。
我木讷地往自己的班级挪动步子,边走边强忍眼中的泪水。
其实,我反反复复在想的,都是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那是一些已经存在的既定事实,以一种无力改变的姿态存在在我与他之间,根深蒂固的姿态,是我们终究无法也无能为力逾越的鸿沟。
比如,他已经有了女朋友,是我的好朋友黎密可。
比如,他始终是哥哥,而我只是妹妹。
单单只是这两点,就注定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早已隔了万水千山,难以逾越。
或许这个时候,装作不知道与拼命去忘记,才是最好的治愈。
知道了参赛名额是哥哥让给我的这件事情之后,我便更加努力地做着赛前练习。
既然已经无力去改变我代替他参赛的这个事实,那么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去辜负他,不去辜负给了我的这次比赛机会。
我真的很努力很用心地去练习化学实验,我将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全部都奉献给了实验室。不管是周末的休息时间,甚至是放学后的两个小时,我都会钻进实验室里争分夺秒地练习。
我突然能理解了那些科学家废寝忘食的精神,原来只要有一种信念支持着,那么再难办的事情都会变得无比笃定,人也会变得无比坚韧。
此时的日子已经进入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刻,白昼已然缩得很短,所以我每天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得很厉害,操场上也冷清得没有什么人,陪伴着我的,只有路边的微弱灯光和口中哈气成冰的白雾。
可是一想到某个人那张冷峻而温柔的脸庞,那微微扬起的嘴角,那几分邪气的笑脸,我就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他最近每天回家的时间都会拖延到很晚,甚至都是晚过我的,几乎都是在我回家之后不久才会回来,每次听到他回家后的门响声,我的心才会稍稍放松下来。
只是他并不知道我担心他,而我也不想让他知道。
新年即将来临的前一周,我又是在实验室里呆到很晚才走出教学楼。
走过空无一人的操场,路灯下,我竟然恍惚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他。
是陆晨屿。
怎么可能是他呢?
夜实在是沉得太深,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黑压压的天幕下,一丝丝微弱的路灯光亮都成了这暗夜中莫大的明灯,仿佛是对黑暗唯一的救赎。
我想要再次看向他的时候,却被一个身影挡住了视线。
“默橙,你怎么才出来啊?”一个好听的女孩子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来。
我不得不收回视线,看清了眼前的女生,居然是黎密可。
“我刚从实验室出来。”我回答她的问话,可是再看向刚刚路灯的那个位置的时候,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一片微弱的光亮,映衬出一路的空寂与落寞。
我的心中不自禁涌起了浅浅的失望,亦或许,刚刚的那一幕,只是我潜意识里的错觉罢了。
天真的很冷,地上很滑,我小心翼翼和她结伴而走。我还在想着刚刚的那一幕,不由自主变得有些失神,思维开始神游起来,就忘记了脚下的步子。
“小心……”我脚下一滑,险些摔倒的时候,黎密可急忙拉住我的胳膊。
我冲着她感激的一笑,“谢谢你。”我说。
“默橙,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拼啊,把大把的时间浪费在实验室,你不觉得可惜吗?”
我说:“我又不想你有男朋友要应付,我是一个闲人嘛,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啊。”
我说完话便瞬间愣住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扯起了这个话题,亦或者只是因为刚刚那个始终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身影在暗暗作祟吗?
可是沉静了片刻之后,黎密可突然抬起了头,她的眼神变得幽暗,我听见她落寞的声音说:“其实晨屿他根本就不找我的。”
我不懂,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她。
她微微叹口气,好看的眉头轻轻蹙起,一脸困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那天的生日宴他明明是答应了……答应了我的追求啊,可是我们根本就不像男女朋友,根本就不像。”
她侧过头看着我,“默橙你知道吗,他从来不主动找我,面对我的时候也是沉默与冷冰冰的,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她眼神定定地看着我,似是在等待我一个否定的答案,也许她的心里已然有了明确的答案,只是想让别人来加以否定,增加许多走下去的信心。
自欺欺人是惰性。
我不说话,她突然着急地重复道:“默橙你说,你哥哥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呢?”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哽咽,我抬起眼看定她的眸子,即使这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她的眸子里依旧是亮晶晶的,像是溢满了下一刻就要降落的泪滴。
“他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你是这么美好的女孩子,他不喜欢你的话还能喜欢谁呢?”我不忍心见她难过,急忙安慰她,却是有些心虚,说到最后情不自禁地埋下了头。
只是一个不得不敷衍搪塞的答案,却让她在嘴角在瞬间有了微微上扬的痕迹,她轻轻点头说,“默橙,我要相信他,也要相信自己,对不对。”
“嗯。”我低低地应了声,她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走走,天很晚了,我送你去坐车吧。”
� �真的很冷,我不禁地打了个寒颤,侧着头望着她漂亮而有微微笑意洋溢的侧脸,我想我还是不要亲手去打碎这个梦境才好。
那样子,太残忍。
黎密可陪我在公交车站等了许久的车,车都没有来。
我哆哆嗦嗦搓着双手,夜色越沉越深,天也越来越冷,我翘首以盼地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它却依旧踪迹全无。
我有些泄气,早知道就应该早走一些才是,我暗暗埋怨自己。
站在这样寒冷的冬日夜晚,没有一丝丝的温暖,总会觉得时间无限缓慢,旷日持久,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总算是有个人与自己作伴。
黎密可朝着手心哈气,扭过头问我,“默橙,现在的天都变得这么冷了,你整天都走这么晚怎么行呢?”
我无奈地朝着她叹了口气,我说:“我家离学校确实有些远,可是总不能不去实验室啊,课余时间本来就不多,我得抓紧时间练习才是。”
风呼呼地刮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可是公交车还是没有丝毫踪迹,别说公交车了,连计程车的影子都看不到,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我心里着急,可是又不知道能怎么办,只能眼巴巴地朝着车来的方向不停张望着,祈祷着下一秒奇迹的出现。
突然,黎密可拉起我的手说:“走,我们不等了,估计今天等不到车了。”
“啊?不等车那我怎么回家呢?”她已经扯起了我的手,我不得不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
于是当黎密可把我带到她家里的时候,我心中的惊愕不止是一点点。
她拿出钥匙开了门,之后门“咣当”一声关上,我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两居室的房子。
“你,你们家居然住在学校对面?”我打量着眼前整齐得有些冷清的屋子,心里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对啊……”之后又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喂喂,林默橙同学,至于这么吃惊吗?”
我点着头,正儿八经地说:“惊讶不止一点点。”
她被我煞有介事的模样逗笑了,催促我,“快换鞋进来吧。”
“嗯。”我应了声,四下打量了一下,只觉得房间里透露出难以言喻的冷清。
我有些奇怪,疑惑地问她,“你爸妈不在家吗?”
她拿鞋子的手突然停滞了一下,她的眼神明显黯淡下去,她说:“我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
她的声音寂寞而忧伤,那是我在她脸上从来不曾见过的模样,我有些慌乱,像是自己误入了某个禁区,“对……对不起,密可。”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说什么对不起呢,你个笨蛋。”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哥哥的,不过他并不和我一起住。”
“哦。”我轻轻地应了一声,
那天黎密可邀请我住在她的家里,我原本是想拒绝的,可是看着窗外的漫天风雪,却还是无奈地点了点头。
就算不用向不在家的妈妈交待我的行踪,却不能不给哥哥打电话。
我拨通哥哥电话的时候,没想到他居然还在外面,我能听到自电话那一边传过来的凛冽风声,有种呵气成冰的寒冷不遗余力地传过来。
电话那边的他不说话,只听到微弱的呼吸声,我突然觉得很紧张。
我说:“哥哥,我今天不回去了,住在黎密可家里,我……”
我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再说些什么,只好顿在这里。
我紧紧握着手机听着他的声音,半响,他说:“知道了。”
没有任何温度也听不出任何感*彩的三个字。
之后便是沉默,然后是电话那边冰冷的忙音一直响个不停。
我无力地放下手机,才意识到自己的心居然是这么的空落。
为了可以更好地练习实验,从那天之后,我便开始了短暂地借住在黎密可家的日子。
星期日的时候,我把自己日常需要的东西都用一个小旅行箱装了过来准备搬家,我一件一件地收拾,只是暂时离开,可是心里还是会觉得难过,觉得舍不得。
那天离开家的时候,哥哥并没有过来帮忙,他只是背对着我看着窗外,我临出门的时候,他终于转过身来,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自始至终,他都只是看了我一眼。
那冷漠的一眼。
我住在黎密可家的这一周,哥哥都没有给我打一个电话,连起码的问候都没有,有时候我会盯着自己的手机看很久,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惧怕什么。
也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有些寒冷的冬日正午,柔软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唇那么薄,却一点都不觉得冰冷。一切美好的都那么的不真实。
天气真的是越来越冷了,黎密可很不幸地又被感冒病毒击中了,周末的早晨,她可怜兮兮地躲在被子里,眼巴巴地望着我说:“默橙,我感冒了,这可怎么办。”
她的声音沙哑,我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是有些烫人,我皱了皱眉头问她:“家里有感冒药吗?”
她摇头。
“你等着,我出去给你买感冒药。”
她看了看窗外,外面下着雪,白茫茫的一片,她说:“外面下雪呢,怪冷的。你别出去了。”
“没事。”
“那……”她欲言又止地顿了顿,然后说:“那我要白加黑的感冒药,我只吃这个牌子的感冒药。”
还真是个矫情的大小姐,我看着她,她的眼睛亮晶晶,像小鹿般的清澈透明,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我有些哑然失笑,我说:“好好好,大小姐,我们就吃这个牌子的。”
她的嘴角上扬,“默橙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了。”
我说:“对了,下水不是堵了吗,我昨天打过电话找人来修,估计一会儿就会来了,你到时候记得给人家开门。”
她朝着我眨眼睛,一脸狡黠的样子。
她的笑容真的很漂亮,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那天的这个微笑,竟然会在此定格,成为自从之后我再也不曾得见的风景,我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个严寒而又残酷的雪天,竟然会就这样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一种叫做宿命的东西在此翻云覆雨,从此将我们牵引向不同的生命轨迹。
我走出门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细碎的雪花,雪不大,地面上薄薄的一层洁白,天比我想象中还要冷得多,我边向手里哈气边哆哆嗦嗦地往前走。
黎密可家马路的对面就有一间药房,可是却没有她要的那种牌子的感冒药,那天我跑了很远的路,走了好几条街才找到一家有那种感冒药卖的药店,因此我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很晚的时间了。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看到眼前这样的一幕,刹那间,我有种变幻了时空的错觉,我突然弄不清自己在哪里。
我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便看到哥哥正抱着黎密可,而此时的黎密可正靠在哥哥的怀抱里轻声啜泣。
她的声音低微而细碎,却是那么的哀伤,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很是狼狈,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短短两个小时的时间,事态竟然朝着我完全未知的方向发展。
黎密可为什么哭得声嘶力竭?哥哥又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一个个疑惑在我脑子中梳理不清,我突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慌乱。而我却只能那么愣愣地站在这里,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没有人说话,空气中只传来绵延不绝的哭泣声,时高时低。
沉默好久,我犹豫着还是开了口,“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
我咬了咬嘴唇,看了看四周地面上的脚印,心里一阵诧异,又问道:“是有谁来过了吗?”
“没有人。”哥哥的声音冰冷而沉静,他终于抬起头来,直视我的眼睛,声音平静,他说:“除了你,没有任何人来过。”
说完这句话,他又沉沉地埋下头,并紧紧地抱住了黎密可。
我不知道那天他们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黎密可对那天的事避而不谈,像是在刻意回避,一副闪烁其词的模样,而哥哥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竟然一改常态的每天放学都会送黎密可回家,这是在他身上鲜见的温柔和体贴,可是却是给别人的。有时候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会静静地看着我,却是缄默的样子。
自那天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经历了一个分水岭,亲昵了许多,或者应该说,他们越来越像一对男女朋友了,可又是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有种隐藏不住的失落感,我真的无法回避自己心里面那种真切的难过。
黎密可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幸福,作为她的好朋友,我应该为她高兴不是吗,可是我的心却又是这么难过,我觉得我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故事的剧情仿佛正朝着一个我所不知道的方向日见端倪,缓慢前行,而我唯一能做的,只是为越来越临近的化学实验比赛更加努力地奋斗。
我还是暂住在黎密可家里面,只是她通常情况下是不和我说什么话的,她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每次我从实验室回来的时候,她房间的灯通常也都还会是亮着的,只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跑出来微笑着对我说,喂,林默橙,你怎么才回来。
仿佛一切都在悄悄发生着改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无奈地看着它静静发生,然后默默承受。
哥哥有时候也会陪着密可在家里呆到很晚的时间,直到我回来,他才默默离开。
只是至始至终,我们之间都没有任何的语言。
我为了躲开与哥哥相遇的时间,放学后逗留在实验室的时间越来越晚。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星期一的晚上,我和往常一样在实验室里面做实验,因为脑子里一直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我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是,当我将一支试管中的液体倒进锅里加热的时候,那只锅竟然会砰地一声,发生了爆炸!
我还没有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就听见“轰隆”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我看到一股剧烈的浓烟扑面而来,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感自额头上传递过来,我痛得不能自已,脚步再也站立不住,直直地跌倒在了地面上。
地面是那么的冷,那种冰凉刺骨的孤单瞬间弥漫了我的心头,再接下来……再接下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巨大的疼痛感瞬间包围了我,在这个世界的色彩完全丧失的前一秒,我看到了实验室门口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庞,那张脸那么的熟悉——是属于顾晓司的。
我挣扎着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整个世界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让人窒息的黑色,黯淡得让人绝望而又难过。
我想我大概是被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弄醒的。
我勉力地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却还是一片单调的黑色,只能听得见声音,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我好害怕,心里面的大片恐惧狰狞着,叫嚣着,我挣扎着坐起身,伸出手去试图想要抓住点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我抓到的只有一团虚无的空气,在我心里正难过得要死的时候,一只手却紧紧地抓住了我的手。
那样宽厚的手掌,自体温传递过来的温暖,我的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感动,随后耳边传来一个男生急迫的声音,“林默橙,你醒了吗?”他的声音很焦急,透露出明显的关心。
是顾晓司。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我的心里竟然有浅浅的失落涌出来,那个总是盛气凌人的身影在脑海里晃动。
为什么握着我手的人不是他呢?想到这里又忍不住地自嘲,怎么可能会是他?
我克制了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我说:“顾晓司,你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看不到东西了?我是瞎了吗?”
我一口气地把自己心里面的疑惑问出来,边说话边不停地摇晃着他的手臂。
他握紧我的手,然后语气温和地对我说话,就像是安慰小孩子那般,他说:“林默橙,你不要害怕,你不是看不见东西了,只是暂时会有纱布包住眼睛,不会……”
“为什么要用纱布包住眼睛?”我怎么可能不害怕,我的心里害怕极了,厉声地打断他的话。
“因为你的额头受伤了。试管里的液体发生了爆炸,林默橙,你的脑子也跟着一起被炸坏了吗?”是哥哥的声音,他的声音平静而没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平常事。
听到他的声音响起来,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强烈地跳动起来,可是看到他这种冷漠的态度,我的心里却是不能不难过。
我埋着头,紧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我感觉到顾晓司握着我的手用力地紧了紧,像是某种安慰,我还是不说话,事实上我害怕极了,刚刚爆炸的那一幕又在脑子里适时地浮现出来,迎面而来的巨大气流和难以抑制的疼痛感让我瞬间就失去了知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