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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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早到晚整整劳累了一天的人们终于回到道班,可以坐下来喘口气了。大家刚刚打掉身上的雪尘,洗过了脸,提前回来已经做好晚饭前期准备工作的赵成义就过来招呼大家去揪面片。周达明笑着说:“我和刘干事有点事。老规矩,扫尾工作归我俩。”

“不是蒸馍了嘛,怎么又吃开面片了?”刘洪智不解地问。

“老赵不想让大家三顿吃馍。为了调剂生活,他在把馍上笼之后,又揉了面片面。”

“原来是这样。——赵师傅真够辛苦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多供应点大米,老赵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揪面片不在行的周达明在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曾抱歉地声明说,他干不了这种细活,但也不能坐享其成,只能干点洗锅、刷碗带扫地的粗活。但是也有人以为周达明故意谦虚,硬要拉他去试一试。周达明无奈地走进了伙房,学着别人的样子,把指头粗细的面块拉薄拉长,谁知在别人手上面片唰唰地往锅里飞,他却一个面片粘在手上半天甩不脱。胖班上笑弯了腰:“看来这面片和咱们段长真有感情。你想甩开它,它就是赖着不走。”周达明难为情地陪上一笑:“我太笨了。没办法。”从此之后,也就没人再勉强他了。

现在,大家都进了伙房。周达明和小刘隔着一张办公桌面对面坐在床铺上,喝着茯茶水,借着办公桌中央煤油灯的昏暗灯光,周达明看着刘洪智:“你这次下来是不是有啥事情?”

“没有呗。”

“你瞒不了我。从你昨天晚上一来,我就看出你的表情有点不大对劲儿,是石料厂出了问题?”

“没有。”

“是五班的便道出了问题?”

“也没有。”小刘有点急了,“你怎么只关心工作,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吧。”

“我为自己考虑什么?”周达明茫然地问。

“我还没考虑好该如何跟你说。”

“实话实说吧。”

“我本来想过几天待我考虑成熟了再下来,可老会计硬是逼得我没办法。他说如果我不能及时下来他就要下来。现在又没到发工资的时候,再说他都五十出头的人了,贸然跑到山上,太惹人注意了。好在我有搜集先进事迹、出简报的任务,所以……”

“你快说,到底出了啥问题。”

“老会计说我们这个单位庙小妖风大,总担心有人给你使坏下绊子,要你多加提防。我要直说呢,惟恐落个搬弄是非的名声;不说呢,又对不住你和老会计。”

“部队下来的同志怎么也这样吞吞吐吐,实在不干脆。”

“好,我就直说吧。段上有人给你造舆论了,归纳起来有三条:第一,说你打井是为了捞取政治资本;第二条是笼络人心,搞小集团;还有,说书记看不上的人你偏偏相信,是和书记对着干。”

“没啦?”

“没了。这还不够?”

“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说这几条中有哪一条能摆到桌面上?又有哪一条经得起一驳?如果说我带着大伙儿辛辛苦苦打井是为了捞取政治资本应该受到指责,那么那些不好好干活的人是不是该得到表扬呢?我作为段长,如果不能团结绝大多数同志一道工作,你说我这个段长不成了徒有虚名的摆设!至于第三条吗,更好解释。我是有人格有思想的大活人,我的脑袋不会长到别人的肩膀上。我既不是某个人的传声筒,更不是某个人的附庸。对人、对事有独立看法是我的自由,任何人无权干涉。”

“看到你这么豁达我就放心了。”

“听见麻雀叫,还不敢种谷子呢!你知道他们给我造舆论的目的是什么吗?施加压力逼我就范,现在牵扯到招工、申报家属户口、年终考评等许许多多需要开会研究的问题……”

“让你少发表反面意见或不发表反面意见,甚至随声附和。”

“对。这就是他们要达到的目的。”周达明肯定地说,紧接着他仿佛是自言自语,“这些舆论出自谁的口呢?”

“季振海。”

“我想也应该是他。这个没脑子的货色,只要掌权者给他点甜头,他就不知天高地厚,也忘了自己能吃几碗干饭。”

“来喽,又尕又香的面片出锅了。”陈德华端着两碗面片乐呵呵地进来了。

“这么快就好了?我寻思还得一会呢——让你端来多不合适。”周达明急忙起身边接碗边表示歉意。

“嘿,段长说的哪里话!我们到了段上,还不都是你给我们打饭回来?我们可是不客气——来者都是客,全凭嘴一张。”陈德华的话把周达明和刘洪智逗笑了。笑声过后,周达明说:“你也干脆端一碗过来一块吃吧。”

“你们要商量啥事,我在跟前多不方便。”

“没啥事,就说有事儿也不会瞒你的。”刘洪智也随口解释道。

“你俩刚才是不是谈论段上有人造舆论的事儿?”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哪呀!咱们道班就没人下过段。是礼拜天牛大宇来了,悄悄给我漏了一点。”

“我说呢,你和赵成义嘀嘀咕咕,我还以为你们在谈论决不允许第三者知道的隐秘呢。”

“段长你别误会,我们大家都在考虑该不该和你说。季振海那是一条没尾巴的狗,和他置气划不来。”胖班长陈德华解释说。

“问题没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不是小看他,就他肚子里的那点货,如果没人教他,他不会把那几句话抖清楚。”

“也是。就他那点水平咋能想出那些弯弯绕绕来呢?”陈德华似有所悟。

“最近一段时间季振海隔三差五和书记、管理员、技术员几个人一块儿喝酒。一喝就喝到深更半夜,而且还要肆无忌惮地唱。段部的人烦死了,但没人敢说。”刘洪智终于把话挑明了,“如果没人煽动、撺掇,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胡说八道。”

“书记也真是的,用谁不好,偏偏要用季振海这样的蠢货!”陈德华感慨地说。

“他能用谁?——用你,你干吗?”刘洪智反问道。

“说的也是。——我得去吃饭了。你们也快吃,面片坨在一起了。”陈德华笑着出去了。

周达明端着饭碗,一片一片地往嘴里送,他陷入了沉思。尽管他清楚,这些舆论对他而言无伤大体,广大职工对他的信任与支持不会因此而改变;但是,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无法排遣。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直言不讳、坚持原则乃是招致攻击的必然性;而个别掌权者的暗中唆使、推波助澜则是舆论出笼的直接根源。总而言之,一股邪风正向他卷来,伶牙俐齿、快嘴嚼舌的小人也从暗沟里爬出来向他步步逼近。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一句名言——在总结社会的同时,也要不断总结自己。面对残酷的现实,周达明不能不认真地思考一下了。

他到底有什么错?没有啊!平心而论,他没有为个人谋取过一丝一毫的私利。他所做的,无非是站在广大养路职工的立场上,站在党性的原则立场上,抵制不正之风,维护职工利益。那为什么又会招致流言蜚语的攻击呢?说明他还是错了:他不该轻信潘玉琪的花言巧语,不该调来勇进段,不该和潘玉琪这样心术不正的人搭伙计。不过话又说回来,当时的情景实在也是不容他推托。在总段开会期间,潘玉琪半宿半宿赖在他的住处不走,好话说尽,更不乏谦恭礼让之辞:“老周,我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已多年不搞技术了。新分来的技术员,又不堪重任。”

“不是还有你的老同学范技术员吗?”

“老范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呢。老书记在时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哩;现在呢,千斤重担可全落在我的肩上了。你就屈就一下,来帮帮我吧,我保证尊重你的意见。”

这些话,潘正琪不厌其烦地说了一遍又一遍,周达明耳根都快生茧了,可面善心软的他就是不好意思直面回绝。潘玉琪抱定主意,绝不放弃,天天跑来,絮絮叨叨纠缠不休。周达时禁不住软磨硬缠,终于松口了,“让我考虑考虑再说。”谁知就这一句话,断送了他的工作顺境,误入了前有陷阱,后有荆棘的困顿境地。

总段秃顶书记找他了:“听说你已同意调勇进段了,是吧?”

“没有啊!”周达明瞪大了双眼,“我只对老潘说,考虑考虑再说。”

“还考虑什么呢?哪里不是干工作!勇进段是咱们的先进段,这面旗不能倒。党委早有这个考虑,给你肩上放个重担。这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嘛!啊,你就去吧。”

不容周达明多说,秃顶书记起身走了。午饭时,他见到了和自己共事多年,工农出身的任书记。

任书记劈头问道:“老周,是我哪个地方没尊重你,还是哪个地方得罪了你?”

“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调离呢?”

周达明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不是!你的调函已交给我了。高书记态度很强硬,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理由很简单,局部服从全局,一般保证重点。”任书记从兜里掏出调函,不住地扇着,无限惋惜地说,“我们俩人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把一个倒数第二的落后摊子,经营到总段第二名,容易吗?你如果不走,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超过他勇进段;现在倒好,屋子还没封顶,就先拔去了顶梁柱。这——”

在这一瞬间,周达明眼睛湿润了。他在任书记手下工作了这么多年,任书记没有亏待过他。慈祥、和善的任书记像一个兄长关心、爱护、扶植着他。工作中出现了困难,他会尽心竭力协调解决;工作中出现了失误,他会挺身而出主动兜着。周达明打心眼里佩服、敬重这位书记,现在看来真的要分手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去吧,在哪里也是为党工作。”任书记看到周达明惆怅的样子,反倒安慰开他了,“不过潘玉琪……”他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便顿住了。

仅仅是个摇头吗?这摇头之中蕴含着怎样的玄机,周达明不甚清楚,但又不便问。他太了解这位工农干部了:他性情耿直,不卑不亢,有话说在当面。你要让他在背后说长道短,他可从来不干。能流露出这一暗示,已算是对他周达明十二分的人情了。

对于潘玉琪,周达明没和他共过事,只是从侧面听到过一些议论。有的说,这个人有魄力,能干。但更多的说法是:此人心术不正、野心不小、阴谋不少。善良的周达明则是以善良的心态对待别人。他想:我不争权,你野心大就随你大去;我真心待你,你咋好意思耍弄你的花花肠子!再说呢,刘备三顾茅庐还能请出诸葛孔明,潘玉琪一而再,再而三地诚心相请,如若不允,显得不近情理,不识抬举。他就是这么想着,告别了他艰苦奋斗近十年的跃峰段,告别了一起奋战过的同志们和任书记,卷起铺盖,来到了勇进段。

没过多久,他就意识到:潘玉琪此人非比寻常,华而不实,推过揽功,说话尖刻,不能容人。他的头脑中逐渐形成了一个朦胧的概念——此人难交,此地难待。他的这一步棋显然已经走错了。

接着便是在具体人、具体事和具体问题的看法上,出现了分歧。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能及时掉头,随声附和、随波逐流,也许情况会好一些;可他却偏偏要逆水行舟,顶风趋车,逗人恨,惹人嫌。这就更是错上加错,大错特错了。

要说在这之前,周达明还未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是违背事实的臆断。论周达明的聪明才智,非一般人能比。但若要反问,既然知错,为何不改呢?最好的解释,只有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他趋炎附势,说违心的话,办违心的事,第一不符合他的人格,第二不符合他的性格。于是,只能一错再错。

但是就他个人和潘玉琪并没有什么恩恩怨怨。一没有钱财纠葛,二没有私事纷争。所以要说潘玉琪背后捣他的鬼,从情理上讲,周达明还真有点不能相信。再说潘玉琪也是受党教育多年的知识分子,他会干这种卑鄙龌龊的勾当?可是若说他没干,谁又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量呢?周达明茫然了,不禁脱口低语:“这是为什么?究竟为什么?”

“很简单,让你自动走。说得露骨点,就是逼着你走。”小刘接茬说。

“起码现在还不会。公路病害尚未彻底根治,他还没到高枕无忧的时候。”

“你和他相处时间不长。这人的私心、虚荣心、报复心之大超乎想象,决不能按常理揣测他的招数。”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逃避现实是懦夫的行为。既来之,则安之,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段长可以不当,搞我的技术总可以吧。我相信广大职工是理解我的。我自信:我没做过对不起党的事,也没做过对不住群众的事。我为什么要害怕他们?”周达明显得态度激昂,“他们大造舆论,正说明了他们的怯懦。——你说,我在他们心目中就如此可恨吗?”、

“差不多。”小刘沉吟片刻说,“县太爷夫人的工作问题,当官们的亲属落户问题,你都持了反对意见,潘书记理所当然对你非常不满。再加上潘书记看中的人,想调换工种,你又坚决反对,弄得潘书记许下的愿,至今兑不了现。这样,你不就得罪了一串人吗?因此,他们就要挖空心思,想方设法扫除障碍搬掉你这块绊脚石。”

久已尘封的往事经小刘这么一提,又一幕一幕的再现眼前。记得去年年初他刚调任勇进段段长——老支书前年夏天因工负伤,支书位子尚未补缺——时任勇进段副支书的潘玉琪理所当然地主持了支部工作,成为实际上的支书。

好像是一个礼拜六的下午,潘玉琪突然闯来,硬拉周达明到家随便坐坐,也算是给他接晚风、洗晚尘。周达明脑子转了一个圈,已经上任一个多月了,接的什么风!洗的什么尘!有这个必要吗?是不是别有他意?他迟疑了。然而经不住潘玉琪巧舌如簧,死拉活扯。当他被潘玉琪拉着手跨入潘家时,他当时是个什么心态,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点那是确定的,眼一瞪,嘴一张,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席间已有两位陌生人就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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