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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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司机身后的一个胖女人回过头来咋唬道:“张大夫,看你平素不爱说话,还以为你就是少言寡语的性格。真看不出,你蛮能说的,更想不到你肚里的牢骚蛮多的。小心我告发你。”

“告就告去吧。悉听尊便。我就这一堆儿了。自古就有‘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之说。也难怪,你是局长夫人嘛,自然体会不到我们这些普通百姓的苦楚。”

“他是哪儿的大夫?”和胖女人并排坐在一起的戴眼镜、抱小孩的瘦小女人问道。

“县医院的大夫呀,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怎么,你不认识?”

眼镜女人摆了摆头,用极低的声音回答说,“我和他们县医院从来不打交道。”

“噢,我倒忘了,你也是大夫。——同行是冤家嘛!”胖女人滑稽地笑了。

“那倒不是。”眼镜女人急忙解释,“严格地说,我不需要和他们打交道。大病呢,他们看不了;小病呢,感冒发烧、头疼咳嗽、呕吐拉肚、擦破点皮、削掉点肉什么的,我的药应有尽有。”

胖女人没再吭声。身前身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早就有旅客喊着要解手,司机叫大家忍耐一下,他的理由是:汽车要停在一个下坡路上才好发动。现在客车终于停在路边了。旅客纷纷下车,记者也下去了。

“他和你是大学同学?”胖女人转过半个身子对着张大夫问道。

“不是。高中同学。”

“他上的什么大学?”

“上的大学校。”

“什么大学校小学校的。”胖女人不满地别了对方一眼。

“是大学校。”张大夫认真地说,“高中毕业,他没考上大学就参了军。谁知道是什么关系,转业下来就进了报社,当上了记者。这不,又提成州记者站站长了。我估摸着他先在这艰苦地区镀镀金,然后少则两三年,多则四五年就会调回西宁另有高就——时代的幸运儿呀!”

“所以你就想不通了,是不是?”胖女人言语中带着尖刻的味道。

“想得通,想得通!我只是羡慕我这位老同学运气好。他升官对我没什么不好。假如他当了卫生厅厅长,我找他办调动总比找一个不相识的人要好些吧。”张大夫平静地解释道。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平衡。

听了这些对话,小姜心里确实翻腾了好一会儿:世间的事情真有那么复杂?人际关系真的就那么重要?张大夫说的那些不公平的事情当真存在?……这一连串的疑问对于刚刚踏上社会的他无论如何也是想不明白的。他甚至怀疑张大夫对那个记者是不是或多或少有点妒忌。

经过这两个月来的实践,他总算领悟到了社会的复杂,世道的艰难。现在返回头去,重新品味张大夫的话,不禁觉得自己太幼稚,太可笑,太没见识了。

张大夫的诸多牢骚仿佛就是对养路段种种怪现象的注释。不须任何人暗示,他也能看得出:深得职工拥护的周段长远没有那个狗屁不通的潘书记走运;在潘书记眼里,踏实工作的同志竟没有耍嘴皮子的人吃得开。特别让他刻骨铭心的是,他已深深体验到了张大夫言谈中流露出的种种不顺心和无奈、无助的尴尬

“唉,有啥干头!”他终于脱口说出了声。

不过还好,班长和炊事员还在发面、切菜,挑水的还未回来,小王大概还在洗锅,没有任何人听去他的话。他侥幸地笑了。

管他呢,先混着吧,混到哪天算哪天,凑合到转正定级后再作打算。偷闲还是先看看书吧。他这么想着,终于侧身躺下心烦意乱地捧起了书。

说实在的,白天拉屎撒尿都得小跑着,哪有时间看书!夜又降临的太早了,小小的煤油灯熏人且不说,灯油还有限制。薄薄的一本书,他看了一个多月才刚刚过半。

“你还真会见缝插针,马上就该上路了。”小王一脚跨进门来高声喊叫道。

小姜没有应声。

“你真的想当作家?别做梦了!”

小姜依然没有理睬,他心烦着呢。

“嘿嘿!你还真起来了。你再学还不和我一样!”小王嘲弄地喊道。

一种受侮辱被奚落的气恼使小姜呼吸都有点短促了,白净的脸微微泛红;但他深知闹不过这个愣头青,只狠狠地斜了小王一眼,把回击的话随着口水咽进肚里了。

小姜的不理不睬反倒使小王觉得难堪。好啊!你不给我面子,我也不能让你好受。他的报复心上来了,两步跨到小姜床前,随着‘呔’的一声猛喝,“啪”的一巴掌就上了小姜的后脖项。

小姜生气地一跃而起,正言厉色声明他的忍让是有限度的,尤其是这样的猛吓和突然袭击会把人吓出毛病,更是不能容忍。

小王反驳说:“你一不是纸糊的,二不是泥捏的,就那么不经敲打!”

“和你说不清。不过还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好。”

小王心粗,没去品味小姜话中的真实含义,只顾顺着话茬往下说:“和你这样的书呆子待在一起,真叫人憋气。你再学又怎地,还不照样当养路工!”

“当养路工也得学习呀!”小姜一时找不到更充足的理由和更恰当的词句。

“养路工要凭这个!”这下倒是小王找到了最恰当的表达方式和最有力的证据。他得意地拍着宽胸脯,晃起粗胳膊,示威似的把头一扬,“身体、力气,懂吗!别的嘛,扯淡!”

面对小王这一将军,小姜自感身体不及对方,干活儿更是稍逊一筹,理短似的竟一时泛不上话。一双杏壳似的好看的眼睛蕴含着怒气,白净的面皮涨红了。一种受辱感猛烈冲击着他那报复的神经,使他终于用结结巴巴抖战的声调反唇相讥了:“你,你别仗着腰壮腿粗逞能!你除了干笨活,出牛力,还能干啥!”

“你,你……”小王大声嚷着,原本就挺大的一双眼睛现在睁得更大了,甚至要举拳头了,“雨涤松青,雨涤松青,你整天抱着本《雨涤松青》看。你也不是‘松’,雨再‘涤’也不会‘青’;倒是这雪山上的风把你越吹越黑,高原上的雨雪把你越打越蔫。”

小姜的脸一下子变得紫涨,猛地从床上跳下,恼怒地指着小王:“你也欺人太甚了。我看你别的本事没有,挖苦人的本事倒不知是你老师教的,还是娘胎带来的……”

随着火炉中牛粪火的烘烘燃烧,一股股呛人的灰色烟雾正从炉盖和炉圈的接缝处呼呼地向外喷出。两个年青人也像这憋住闷气的炉火一样,各自都想尽情发泄胸膛的中烧之火。他们已经进入非理智的争吵,非说理性的相互讥诮。

“哎哎哎,我说你们这是为了啥事,吵得惊天动地的。”陈班长腰间系着白围裙,平伸两只面手,急急忙忙从伙房跑过来,“说呀,到底为了啥了不起的大事!”

沉默,良久的沉默。三双眼睛扫过来,望过去,没人吭气。胖班长可不能不说话:“你们三天吵,两天好;见不得,又离不开。我们这红旗道班整天吵吵闹闹,像啥话!”

小王喘着粗气,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转,瞅瞅小姜,又看看班长,很有几分不服气。小姜呢,委屈的红着脸低着头,杏眼偶尔也瞥一瞥小王,好像在说,都是你,把事情闹大了;一开始我就采取了让步政策,可你纠缠不休,现在倒好,我陪着你一块儿挨刮,你舒服了吧!

陈班长看着这两个新班员的异样神态,既好气,又好笑。再瞧瞧自己就更觉可笑了:两只沾着湿面的手一动不动地搁在胸前,不时还有小块面团从手上掉下来。这时他才猛地意识到,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发面;要不到下午蒸馍的时间,面发不了,肚子能耐心等待吗?

“我还有重要任务。我告诉你们,我要不是和手占面的话——嗐,我叫你们都气糊涂了。我要不是和面占手的话,我就每人给你们两把掌。”

两个小青年不明白班长是在情急之中把话说拧了,还是有意颠三倒四地说,总之觉得好笑。小姜低头哧哧地笑,小王忍俊不禁嘿嘿大笑。对峙气氛缓和下来了。在陈德华看来,他的话收到了极为满意的效果。他得意地笑了,笑得开朗,笑得憨厚。

提起这陈班长,几乎全段的人没有不承认他厚道、心眼好、易相处的。胖乎乎的脸,胖墩墩的身子,中等个头。不大不小的一双善良的眼睛像天天有喜事似的,总是笑眯眯的。连他那上下嘴唇也老是一翕一张的微动着,含着笑意,很有几分弥勒佛的样儿。

大凡乐观的人大概都是这样:闲心不爱操,气不太生。于是才引出文学家的精辟概述——心广体胖。陈德华就属这一类型的人。

刚进草地那会儿,他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尕小伙儿,一来小,二来胖,或者更确切地说也许是因为逗人喜爱,于是有人送了他个绰号“小胖子”。没过多久,“小胖子”竟然成了他的官称;而他的真名不但在人们的记忆中渐渐淡漠下来,而且在人们的口头上也越来越生疏了。

十五六年过去了,他还是一如既往胖胖乎乎。凭着他健康的体魄,不惜力的精神,再加上不惹人嫌的言谈吐语,使他赢得了许多荣誉,相应的也避开了许多不顺心的事。

他没有负担,没有忧愁。只要躺下,不须三分钟就能酣然入睡。活泼,开朗,善良,使他乐于助人;人际关系的和谐又增进了他的乐观。

凡是肚里有“气”的人,经他一说一笑,“气”立即减半。再凭他那特有的弥勒佛样儿逗上两句令人发笑的趣话,不怕你罩脸的阴云不散。

令天,他照例运用了这一法宝,并且在两个年青人身上产生了效应。陈班长打心里往外乐:哈哈,看来我这班长越当越顺当了。

“一笑解千愁,你们俩可谁也不准记对方的仇。好了,我重任在身,先走一步。”胖班长说罢,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却被小王一把拉住了:“班长,我还有话呢。”

“怎么,”小胖子眯起两只眼,有点迷惑不解了,“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小王心想,你解决了什么呀!但话到嘴边却又没好意思说出口。“我不是那个意思。”小王低垂着头,“班长,你还是和段长说一下,把我调调吧。”声音很低。

“我说小王,你是不是有瘾了!‘调动’‘调动’,成天喊。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不——行——”班长拖着长音结束了他的答复。

“我呆在这里别扭。”小王小心翼翼地申诉着理由。

“你到其它班就不别扭了?哪里不是干活!是不是我这个班长……”

“不是,不是。”小王极力否认,“是我和小姜玩不到一块儿。”

“噢?你再说说。咱们是来工作的,还是来玩的?”

一句话,问得小王张口结舌。无可争议,当然是来工作的;可对年青人来说,玩,无疑也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是这能作为一个理由名正言顺地摆到桌面上吗?当然不能。

都是这个书呆子,要不我也不会挨刮。更不会整天闹调动了。小王把一肚子的不高兴自然而然地迁怒到小姜身上了。

小姜呢,坐在铺沿上一动不动,心不在焉双手抱书。但明眼人不难看出,他的心神并未专注在书本上。他的两眼忽而瞅瞅班长,忽而瞟一眼小王——他有他的心事。班长本来就不大看得上自己,再加上小王三天两头闹着要走,班长会怎么想呢?今后这漫长的日子怎么往下挨呢?他伤心得简直要落泪了。

可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要怪,只能怪造物主千差万别的点化,命运阴差阳错的安排。这两个年青人虽然岁数不相上下,然而长相却天悬地别,胖瘦迥然各异,尤其性格大相径庭,却偏偏共栖斗室,共处一方窄小的天地间。

小姜呢,弯眉杏眼,细皮嫩肉,苗苗条条,文文静静。站起来是男子汉的气度,坐下去倒有几分妙龄少女般的风韵。一有空儿,不是抱一本书,就是双手撑一张报纸,头不抬,眼不转,不声不响地看。

可是小王呢,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墩墩实实,莽莽撞撞。一偷闲,不是捣捣这里就是摸摸那里;再不就甩石子打鸟,或是上坡摘花。一看就知道在家是个爬墙上树的愣小子。

他不满意小姜的斯斯文文,他力图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开导影响小姜。他不无惋惜地多次对小姜说:“不打不闹误了青春年少,像你这样整天埋头书报有啥意思!”

为此,他也不止一次挨过班长的批评。可他坚持说,他没有责任,怪就怪在他妈没给他生就一个能坐得住的屁股,或者说应怪小姜不能和他协调步伐。

听到这话,小姜自然免不了要烦恼一阵子,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你能堵住人家的嘴不成!

小姜也不是没有作过努力,他也想感染影响小王,但终归是唾沫空飞,功夫白下。须知小王的小学六年是在木棍打、麻绳抽、罚站、跪搓板等,皮肉受苦中煎熬过来的。勉强上了初中之后,人大心大,开始了消极对抗。每日按时背起书包出门,按时挎书包进家。一日三餐,顿顿不误。却不知一旷课就是一两个月。父亲大发雷霆,母亲捶胸跺脚,齐骂养下了不孝之子。央人来家补课,托人到校说情。在父亲的厉声呵斥,母亲的冷眼教训,弟妹的蔑视嘲笑中,历尽艰难,五年才混了个初中毕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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