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江晶敏走入邢雨明办公室的时候，一脸的没精打采。邢雨明感到诧异：孩子你咋啦，昨晚睡眠不足？

爸，没事，江晶敏说：昨晚我做了个很不吉祥的梦。昨夜她梦见一棵青葱翠绿的白菜，一条肥硕的长虫，正在上面津津有味地啃噬，江晶敏恨不得捏死那条害虫，但由于分外胆寒，又不敢去触动虫子。虚惊一场醒来，她浑身是汗。她立刻为自己解梦，青葱翠绿的白菜象征着亲人，遭遇虫子啃噬正预兆着被人陷害。她第一个担心的是妈妈江水月。

听了她的解梦，邢雨明呵呵一笑说：孩子你别担心，就算那棵大白菜遭遇虫子啃噬，按它的实力，一条小虫子只怕难以奈何。邢雨明的解梦，显然无法安慰江晶敏，她胸有成竹地说：爸，我做梦是特别灵的，我想赶紧去一趟乡下。她本想今天组织一个业务会议，将手里拿着的会议演讲稿，随手递给了邢雨明：爸，这些我写的都很详细，我走后，请您一定组织大伙研讨研讨。

邢雨明说：好吧，孩子，我会的，你快去快回，此刻就出发。他让小车司机，将她送到中心车站。

江晶敏刚走，邢雨明便通知大伙来到会议室。大伙是召之即来。

邢雨明拿上演讲稿，不用发挥什么就能照本宣科：大家好，今天我们要研讨的话题是深层次拓展市场。这个话题看起来有点稚嫩、费解，但细细想来很有道理和逻辑性，这个理论虽然没有先例，但我就当是一次很好的探索吧。江部长因家里有事，就代劳我与大家共同探讨。

这里的所谓深层次，是说我们不仅仅要把市场瞄准几个大都市，而是更要向县市级市场不断辐射，最后才能有占领终端市场的可能。完善市场的根本措施，是对一个个小小的终端妥善开发管理。这么说吧，一个成熟的终端市场，就好比我们耕种出的美丽菜园，菜园里的勃勃生机就是我们的美好希望。如何开发管理终端市场呢，我们还得挂靠已经良好合作的高层商家，将他们设为代理，因为他们最熟悉他们当地的地理、人际关系等等一切有利因素。我们尽善尽美地发挥了他们的那些有利因素，就有望辐射各地终端。所以说，我们与高层代理商一道，去下面跑市场非常重要。抓好了这一步，就少了我们向终端辐射货源的繁杂环节，让终端商直接与代理商取得联系，轻捷畅达、事半功倍。

业务员们从这次业务研讨，结合跑了高层市场的经验，心头各自有数，一个个迫不及待，立刻就想出发来一次亲历实验。不用谁吩咐，第二天，业务员们纷纷准时奔赴各地。

江晶敏在县车站下了车，她知道近距离的亲人是姨奶奶，那儿是她生命的摇篮，所以她决定先去看望了姨奶奶，然后顺路回家，可谓一举两得。姨奶奶正在一望无垠的棉田里拣棉花，丰收的棉田，棉花白如云朵，一簇簇在阳光下闪耀。老人家不及当年了，背微鸵，动作也少了当年的灵敏。

奶奶——！随着银铃般的一声呼唤，老人家抬起头，四处探望，偶然发现了地头的江晶敏，高兴得不能自持：我的乖孙女，你总算回来了，我好想你啊！老人家的情感，正如她残年般的脆弱，话没说上几句，就泣不成声，拿手在江晶敏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久别的重逢，让祖孙俩抱头隐泣。深深的牵挂、揪心的想念，在这一刻尽情地涌动。祖孙两手牵手，慢慢走回家。

奶奶张罗着要为江晶敏煮鸡蛋，被江晶敏一把拦住：奶奶，我能看看您就好，我回家看看妈妈后，明天清早就得赶回，公司里很忙。她要回的家，自己从来就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她渴望着的家，是妈妈的居住点，但她知道，那是个她不得随便出入的地方。

提及看望妈妈，奶奶立刻就泪如泉涌。奶奶，您怎么啦？江晶敏困惑不解。奶奶断断续续地说：你……妈妈，正在医院养伤。

江晶敏心头一惊，怎么会这样：奶奶，我妈妈怎么养伤了？

原来，自从胡志海知道了江水月跟邢雨明的瓜葛后，他对自己的爱情就死心了，从来就把江水月不当回事，心头稍有不顺，就得拿江水月出气发泄。江水月的一次次隐忍，不但没有好的转机，反倒让胡志海变本加厉。前不久为点小事争吵了起来，一直憋屈的胡海正好拿江水月开涮，重拳砸得她头破血流、遍处是伤，被好心的邻居赶紧送往了医院。听了奶奶的述说，江晶敏气愤不平，她定要跟胡志海讨个说法。奶奶生怕惹怒了胡志海，倒要对江晶敏咋样，甚是担忧：孩子，你最好别沾惹那家伙，逼急了他，万一对你有个三长两短怎么是好？

奶奶，不要怕，我会跟他先礼后兵的，江晶敏说，随即，掏给奶奶300元钱：奶奶，如今我会挣钱了，你拿着用吧。300元钱，在乡下可以解决几个月生活费呢，奶奶拿着钱既高兴又担忧：孩子，你千万听奶奶的，忍一忍，噢。

知道了，奶奶。江晶敏风风火火地转身就朝公社医院急赶。

江晶敏推开病室门，只见江水月满头纱布，半躺床上。江水月见到女儿的那一刻，悲喜交加：孩子，你总算回来了。我想你啊，我的孩子。

江晶敏坐在妈妈的身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伤处：没事吗妈妈。

没事没事，孩子，妈妈已经好多了。江水月说。

江晶敏说：妈妈，我要找那混账东西讨个说法，至少我得羞辱他一顿。

孩子，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姨奶奶告诉我的。

此刻不是与妈妈亲昵的时候，江晶敏怨恨难消，调头就走出了病室：妈妈，回来后与您好好说。不及江水月叫住她，人影早已消失在窗外。

江晶敏记事起，还是第一次回到乡下，她从来不认为这里因为有她的妈妈就有她的家。她向陌生人一路打听，走过多少陌生的房子，总算找到了江水月与胡志海的家。

江晶敏走进门的时候，一瘦小男子正叼着香烟，吞云吐雾，她问：请问您，这里是胡志海的家吗？

正是，请问你是谁？胡志气海说。

江晶敏不想遮遮掩掩，尽快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这样对她要说什非常有利：本人就是江水月跟邢雨明的女儿江晶敏。她立刻又换了种语气说：胡伯伯，今天来，我想好好跟你谈谈。

要谈什么，你尽管说吧！胡志海满脸怒色。

听说我妈妈被你揍得不轻，伤痕累累，正在医院养伤是吗？

是又怎么样？胡志海霸气十足。

江晶敏依然以平和的语气说：胡伯伯，我爸爸妈妈，因为他们有个天大的错误就有了我，我想人生难免犯错误，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请您不要耿耿于怀。希望您学会宽容。

江晶敏的友善与真诚，带来的却是胡志海的更加放肆：亏你说得出口，噢，你以为你是他们那对狗男女的偷生就了不起吗？

这话顷刻就激怒了江晶敏，立刻更改了语气：姓胡的！请你不必为我害羞，什么偷生？是私生！明天，我立刻就去大庭广众宣布，我是江水月与邢雨明的私生女，不信，你跟我去看看吧！

胡志海领略到了眼前这个小女子的厉害，一时不好说什么，沉默半晌说：看来，你跟你妈妈是一路货色。这话很伤人，江晶敏随即应变，干脆摊牌：在你眼里，我妈妈是臭*是吗？可是，她除了跟邢雨明有过一念之差，没有跟任何男人咋样，如今，你一直陷入得理不饶人的狭小空间里折磨你自己，也折磨着他人，这才是你的罪过。

你个小女子居然教训到老子的头上来了，胡志海油盐难进，就开始耍横：你给我滚出去！

姓胡的！不用你赶我，自会走掉，江晶敏下了最后通牒：往后你对我妈妈有半个不是，我一定把你告上法庭。

你去告吧！

你以为我做不到！我就告你看看吧！我会告你多次引发家庭暴力事件！

还别说，江晶敏走后，胡志海感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恐惧，要是那小女子真正把自己给告了该怎么办？他非常清楚，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啊。

江晶敏回到了医院，与妈妈在病室内同眠一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