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邢雨明去邮局将2000元现金妥善汇出，正回到学院，就听文老师告诉他：邢老师，刚才你的女儿来找你了。文老师说这话时，一脸的诡谲和嘲讽，因为他知道他与李丽佳的爱女才9岁，是不会来学院找他的，偶然来了个女孩声称是他的女儿，文老师不遐想才怪。文老师所说的女孩，是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从没听邢老师说过他有这么大的女孩，这让文老师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怎么会这样呢？邢雨明知道，文老师说的姑娘不会是别人，除了敏敏还有谁？这孩子怎么能这般冒失啊？邢雨明说文老师谢谢你了，可能是我乡下的侄女吧。

敏敏取得学名江晶敏，转眼就上初中了。她对邢雨明的一次次谎言日渐分晓，她不再相信妈妈老在遥远的乡下工作，她清楚了周奶奶并不是她的亲生奶奶，周叔叔跟邢雨明更不是什么亲生兄弟。这一切都是生活对她的欺骗，她万般痛恨这样的欺骗怎么要降临到自己的头上。她渴望有个清清白白的家，与家人团圆，开开心心常共欢颜。可是，她的美好梦想彻底破灭了，从她自谙世事那天起，她的梦想就不再美丽，心田犹如久旱无雨，得不到滋润。同学们都在认真听课的时候，她却呆望窗外。老师曾多次提出批评：江晶敏，课堂上你老是走神，我真为你担忧，大好时光不好好珍惜，却一门想着歪心思，这是个事吗？

老师说的没错，江晶敏并不与老师顶撞，只是默默地隐泣。老师对这个奇怪的女孩总感到不可*，误以为是过早春情萌动吧。可与江晶敏一番心里沟通，江晶敏却说老师您放心，男孩都不是好东西，我痛恨他们，更莫说我去爱一个男孩。为了不让江晶敏误入歧途，老师到周进涛家走访，周进涛不得不把事实真相如实告诉了老师。老师对这个异类孩子心生同情、精心*，才使得一直处于低等生的江晶敏，学习成绩稍有攀升。

江晶敏之所以去学院找邢雨明，是因为江水月的突然到来。

江水月能出趟门，也不是件容易事儿，自从胡志海退伍与她完婚后，她得竭尽全力，把事实的真相隐瞒得天衣无缝。那天她谎称公社机关派她上省城办事，她才得以脱身。但她非常恐慌，去的时间长，胡志海准会去公社问情况，那样事情就会败露。到了省城的江水月，急于一家人好好团聚。由于电话不便，于是就去了江晶敏所在的学校，让她亲自去通知邢雨明。

一家人在周进涛家团圆。江水月在邻近的一家酒店定了宴席，盛请周进涛及周父周母一同进餐。周进涛说我们就不去了，明哥，只要你们一家好好一聚就是我们最大的快乐。

这是一个迷人的夜晚，宽敞的酒店内灯火璀璨，萨克斯《回家》的旋律似阵阵清风拂动着万顷金色的稻浪，欢快的奔涌而来；似湛蓝的碧波，一浪浪慰藉着人们的心海。江晶敏的心绪就随着这圣洁而动人的音乐激荡翻腾，她哭了：爸爸，妈妈，我想有个完美的家，我不要居无定所、飘泊流浪，为了我，你们都可以离婚，真的，我好想有个家。

江水月为江晶敏拭去脸上的泪水，她自己也不禁泪如雨下：喔……喔喔，孩子，你不要说了，我真的不希望你这么懂事，你的明智就如在我破碎的心上撒盐。喔……喔喔，我的好孩子，人生谁都有不如意，你是我们的骄傲，而绝不是我们的错误。我们会用全身心的付出，弥补人生对你的不公……

邢雨明将一只油炸鸡腿，夹在江晶敏的碗内：我的好孩子，我要说的都被你妈妈说了，我没有能力给你更好的安慰，就请你相信，人生总有不如意。我就希望你好好学习，好好对待人生。我们那个蛮荒无知的年代，早已结束。但你必须振着起来，开始你新的一天。散宴时，江晶敏再次恸哭起来，所谓家的团聚，就该如此短暂，幸福的时光闪电般就该物是人非。

邢雨明及时赶回了家，江水月去了中心车站旅店，以便次日清早就能准时返程。邢雨明走进家门时，女儿媛媛雀跃般跳到他跟前：爸爸回来咯，爸爸回来咯。他一把将媛媛抱起：我的女儿真乖。眼见父女俩的亲热劲，李丽佳甚是开心，就将正做好的糍粑鱼块端上桌，为邢雨明倒上他最喜欢的酒。此刻，邢雨明感慨万端，幸福里有辛酸，辛酸里有幸福，他无法扯平两则之间，煎熬不尽的心常在暗夜里撕扯。

天边泛起鱼肚白，江水月静静地等候在候车室，她赶上了回程的头班车，她沉浸在幸福的团聚中，瞬间的团聚似一阵烟云顷刻就飘散得没了踪影，犹如飞旋的车轮，去得如此冲冲。

红日探出头来，酷似浓妆的嘴唇，为云朵镀上了深浅不一、层次各异的色彩，她以神奇的力量，渲染着天边那么多五彩冰粉的故事。都市耸立天空的高楼鳞次栉比，壮观的电视塔伟岸笔挺，壮丽的都市景观，在江水月的视线里，渐渐远去，随着雾海蒙蒙的清晨，变得模糊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