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新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正襟危坐,拿筷子的手捏得泛白,嘴角边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几下, 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过紧张,钢制的筷子又滑,手腕一抖, 就从指缝里溜出来一根, 丁零啷在桌上跳动几下, 咕噜一滚, 掉在地板上, 又是几声清脆的响。
顾若的目光瞥了过来。
姜新染如坐针毡,慌张低头去看,那根筷子正静静躺在顾若脚边, 泛着金属光泽。
捡也不是, 不捡也不是, 让堂堂顾总给她捡筷子就更不是了,三路为难,姜新染愣愣地对着那根筷子犯愁。
发呆之际, 顾若已经含着笑, 躬身捡起了那根筷子, 放在餐盘里,然后起身去替姜新染拿了双干净筷子来。
趁她离开的功夫, 姜新染本来有机会溜的, 但此时餐厅里估计几百双眼睛盯在她这桌,她一声不吭地逃了,更得掀起轩然大波,不如不动声色的。
“给。”顾若纤细的手指捏着筷子, 不锈钢材质,衬得她指腹白生生的。
明知众目睽睽之下,不该有别的心思,姜新染余光扫过,喉咙还是紧了紧。
“谢谢顾总。”这么多人看着呢,姜新染只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不忘在脸上做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顾若看她这副逢场作戏的模样,不想笑,低头干咳了一声才憋回去。
一顿饭吃得就像受刑,周围人图新鲜观察了一会,看到顾若和姜新染两人各吃各的,很少交流,不免无聊,陆陆续续注力移开了。
姜新染才端起碗,装作扒饭,压低声音问顾若:“来干嘛?”
顾若拿筷子夹菜,平淡道:“办事路过。”
“鬼才信。”姜新染发牢骚,“我看是故来找我笑话的。”
顾若坐得笔直端正,眼珠向下斜,正瞄到姜新染侧脸,腹中发笑,直呼冤枉,“我怎么敢。”
姜新染不信,轻哼,“还有不敢干的事?”
碗端在脸上太久了惹人生疑,她说完,碗放了下来。
顾若原本真没别的思,只是一个上午见不着她一面,胸口就跟蚂蚁爬似的,怪想她的,借口公事想和她“偶遇”一下,哪怕装作不熟一起吃顿饭也。但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痒痒的,眼里精光乍现,还真就起了坏心思,借着身体遮挡,搭在腿上那只手,猝不及防地往旁边一抓,攥紧了姜新染的手。
姜新染脸上骤然一白,紧张地皱起了眉,吓得脊梁骨蓦地直起来,一动不敢动。
只敢余光往顾若那边看。
看不清楚表情,不过她的嘴角似乎勾了起来,又美又坏的样子,让人既乱了心跳,又牙根痒痒。
“……快放开,我真生气了。”姜新染的声音憋在咽喉里,不敢大声,怕人听见,所以又细又轻,软绵绵带着湿,起不到一点威慑作。
顾若嘴边勾了勾,不仅不怕,反而更过分,竟然手指挤到姜新染的掌中,撑开了她的手指,然后勾着食指,在她掌心里搔了搔。
丝丝麻麻的痒从手心一路往上爬,钻进心里,姜新染缩了缩胳膊,想从顾若的“魔爪”中逃走。
顾若抓得很紧,根本躲不掉。
姜新染耳朵都发烫了,急得没法,只闭上眼狠狠心,在桌子底下使劲踩了顾若一脚。
“嘶——”顾若吃痛,抽气,力道却半点不见松,眼神反倒戏谑起来,“染染,轻点。”
她故上了非常性感的低哑声线,吐息间的暧昧湿气往姜新染衣领里钻。
激起锁骨边一圈皮肤的应激反应,姜新染不禁颤了下。
顾若垂眸,目光一直落在姜新染身上。
姜新染紧张得都快哭了,眼睛下面泛着点微微的红,眼底也湿湿润润,一副被欺负了又无处诉的委屈样。
让人更想欺负她。
看得顾若有点难忍,真想现在就她扛起来,找个没人的地方,她欺负够了,直到那双宝石似的明亮眼眸里的泪水满溢出来,勾着她的手臂软软地哀求。
在她已经不是去年那个恶狠了的愣头青,尝过滋味,总算有了点自制力,心放过姜新染。
一松手,姜新染就赶紧抽出来。
之后若无其事地分别。
离开时,姜新染越想越气,瞪了顾若一眼,想着晚上回去再跟她算账。
但回到办公室,看到工位上那一大捧玫瑰,又心软了,霎时间一腔的气闷烟消云散,低头甜蜜地笑了下,坐在办公椅里,拿出手机,看到顾若给她发的短信。
姜新染一直没有加顾若的友,到现在两人还是靠短信交流。
只不过给顾若的备注变了。
从很早以前的没有备注,到后来备注“顾若”,又到现在,备注“#爱心#若若”,在前面加一个爱心,顾若的名字就随时随地都在通讯录的第一个。
若若:“染染,我认真反思了自,深刻认识到了错误,保证以后一定积极改正,永不再犯,就原谅我吧。”
这条短信还没读完,姜新染的手机振动,又收到了顾若发来的第条,只有一个黄豆脸的表情,仍然是那个双手握拳满眼含泪,看起来怜兮兮的哭哭表情。
真不知她这个古板的人,从哪学来的卖萌这一套。
别说,还真管,姜新染看到那个表情就脑补顾若做同款表情的样子,直接笑喷了,打字:“那得看我心情和以后的表现。”
顾若很快回复她:“今晚一定让心情。”
后又跟了个红嘴唇的emoji表情,怕姜新染不知道她的思,还又跟了一条解释:“这表示想亲又亲不着。”
姜新染笑得前仰后合,趴在桌子上,回道:“这才是亲亲,懂不懂啊?”后面带了个黄豆脸噘嘴眼睛弯弯的表情。
姜新染发现顾若虽然才多岁,努力追赶网络热潮的样子像极了六七岁的老人家,追的都是过期热点,还怕姜新染不明白,一本正经地解释给她听。
对比着顾若的性子,颇有种让人忍俊不禁的反差萌。
隔着文字的顾若,比平时活泼爱了点,更让姜新染又怜又爱。
这些顾若没必学的,她平常和合作伙伴来往,不着年轻人在网络上面扮爱的那一套,她努力理解着自不感兴趣的世界,学着对自毫无帮助的东西,认真又笨拙,都是为了姜新染。
姜新染拿着手机笑了一会,打开app,主动加了顾若的友。
等了不到一分钟,申请通过,姜新染找了一个卖萌的卡通图案亲亲表情发过去。
一个还不够,又连发了几张,什么“的小爱突然出现”,或者“抱着就嘬一大口”之类的,刷满了屏幕。
很快,顾若一本正经地问她:“这些动图都是哪找的?”
姜新染:“别人发给我的。”
若若:“呢?除了我也发给别人?”
姜新染快速打了“然”,识到什么,坏笑着,删掉,重新打了一句话:“怎么,又吃醋了?”
顾若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发:“以后,只能发给我。”
姜新染:“凭什么?”
若若:“我是女朋友。”
若若:“只能亲我。”
姜新染笑得合不拢嘴,“又不是真亲,发个表情也不许啊?”
若若:“我不喜欢。”
姜新染收起手机,看看桌上那捧玫瑰,乐得更欢了。
一个下午的忙碌,六点准时下班,姜新染和顾若一起回家,假装自还在整理实验数据,等办公室的人陆续都走光了,才慢吞吞收拾自的桌面,捧着那束玫瑰花,走到地下车库。
顾若早已在等,隔着车窗,远远看到姜新染走来的身影。
她笑着,又瞧见姜新染身前捧着一束花,眼睛眯了,嘴角也压下去,面色有些阴沉。
姜新染刚坐上副驾驶,还没来得及说话,顾若先发制人,气压有点低,“这花哪来的?”
姜新染愣住,“不是送的么?”
“不是。”顾若的声音很冷淡,拿过那花,打开车窗,话不说扔了出去。
“干嘛随便就扔了啊!”姜新染有点不高兴,赶紧下车,花又捡回来。
“喜欢?”顾若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捏青了,明显在压抑着怒火。
“气性真大。”姜新染现在一点也不怕顾若生气,见她炸毛似的表情,反而弯着眼,笑容掬地在顾若头发上摸了摸,“我以为这是送的花才喜欢,知道是别人送的,我才不稀罕呢。了了,不生气了,就还思说我气大伤身呢,瞧,一生气就跟个刺猬似的,眼珠子都鼓起来了。”
姜新染就像摸狗头似的动作,还真顾若的狮子毛给捋顺了,她的表情肉眼见地转怒为喜,嘴角翘了下,冲那束花努努嘴,“这玩怎么办?”眼神里的厌恶不加遮掩。
“总不能扔在这吧?是老板也不能乱扔垃圾啊,待会开出去,找个垃圾桶,再给扔了。”
顾若对这处理方式很满,不再做声。
不过这下轮到姜新染不高兴了,鼓着腮帮子,手拧了下顾若的耳朵,“看看,一个我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都知道送我花,就一点表示都没有?真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
姜新染一整天还美呢,以为花是顾若送的,以为她给自制造惊喜,么,感情白高兴了,她真这日子忘了!
“然知道。”顾若她的手包着,放在自心口上,笑了,“染染,我给准备了一份礼物。”
“谁知道是真准备了还是我提醒后才假装准备了?”姜新染抽回手,不吃她这一套,“我告诉,现在除了自洗干净了放在床上送给我,其余什么礼物我都不稀罕了。”
顾若没说话,只压着眉心,脉脉看向她。
姜新染心口一窒,睁大眼睛,“我……我猜对了?”
顾若抿着唇笑,眼里罕见地藏着点羞涩,默认了。
姜新染的心口突然灼灼燃烧起来,催促顾若,“那还耽误什么?赶紧走啊!”
顾若听命,车开出去。
一路上,姜新染的心情都是忐忑的,又紧张又激动,跃跃欲试,脑海里想了几种方案,一会该怎么对待顾若。
不止顾若想了六年,姜新染也想了六年,想到骨头都发疼的地步。
只是她没有顾若那么直白而热烈地表露出来,那一团火,暗暗藏在心里。
但燃烧的火苗,从未熄灭过。
这会顾若一句话火上浇油,更是已经蹿到能燎到喉咙的地步。
停下车后,姜新染几乎等不及,拽着顾若往前走,一路上气势汹汹。顾若被她拉着走,只看到她后耳朵,还有后脖子根,一片红晕。
在电梯里姜新染就有点忍不住了,不停地吞喉咙,抓在顾若腕上的手掌,汗津津的。
顾若看她额角,也是一层细汗。
顾若动了动下颚,也有点动情。
同时高涨的情绪之下,隐藏着不易察觉的不安。
顾若是一个喜欢掌握全局的人,从小带来的个性,任事都握在手中,做绝对的支配者。
她绝不会自轻易地交给别人支配。
但姜新染……
顾若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
不一样的。
染染是不一样的。
姜新染太兴奋了,完全不知道顾若经过了怎样的自我开解和心理挣扎才下了这个决定,自交到姜新染手上。
顾若心甘情愿。
她想让姜新染拥有自。
站在门前,姜新染拧钥匙的手都有点激动得打颤,开了门,拔下钥匙,自先进去。
等顾若一进门,姜新染就猛地按着她的肩膀,她抵在门上,咬住了她的唇。
姜新染比顾若矮一截,只得垫着脚尖,有点气势不足。
顾若揽住她的腰,放松身体,主导权交给她,让她吻自。
许是姜新染体力不足,踮了会脚,膝盖有些软。
顾若干脆托着她的腿,她直接抱起来。
姜新染两条腿夹着顾若的腰,就这么搂着,一路吻到卧室里。
顾若扣到领口的扣子早被她扯开了,修长的细颈和锁骨露出来。
顾若腿侧碰到床沿,抱着姜新染往后一倒,两人一齐摔进床垫里。
姜新染跨坐在顾若身上,按着她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珠子都红了,喘着气,弯下来亲了亲她的鼻尖,又转头,咬住她的耳朵,低声说:“若若。”
“真看。”
这一瞬间,姜新染有点能体会到顾若那种克制到疯狂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