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得到关于幻乐军团的消息已经是接近今年末尾的时候，陈言正在书房里和维维亚等人商量着举办新年晚会的事宜。

多吉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走进来，看也不看围坐在书房当中的人群，径直走到书桌前，从怀中掏出一枚光洁圆润的蜡丸，恭敬地放在桌面中央正对陈言的位置。

然后退后三步，又将身形隐藏到了灯光的阴影当中。

"多吉，在我面前你不用保持这种习惯。"

陈言看了少年一眼，感觉他身上越来越失去了少年人应有的阳光与活力，反倒是显得太过于沉稳和阴郁了。

对于一名成长期的少年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但是多吉不为所动。

陈言轻轻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于是拾起桌上的蜡丸，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稍一用力，就将蜡丸捏成了一滩粉末。

一卷只有婴儿手指粗的草纸从里面掉落出来，陈言打开纸卷飞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又抬头看向多吉。

"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这一次少年没有抗拒，而是顺从地走回到书桌前面。

"你知道这里面写的内容吗？"

陈言抖了抖手中的草纸，脆弱的纸张在这阵抖动中发出随时都可能分崩离析的声响。

语气倒不是质问，而是类似于闲聊一样轻松随意。

多吉摇摇头。

"不知道。这是呈送给您的密报，在递交到您手中之前任何人都无权打开。"

"这并不是值得隐秘的消息。"

陈言笑了笑，放松身体倚靠在柔软的椅背上。

"歌呗城那边有动静了。沃基尔·邦英回去当天就跟伊斯科·伍德干了一架，如今幻乐军团分裂为两个派系，分别占据了城市的南北两侧，每天都会发生争斗。不过那头大笨熊显然不是阴险的魔法师对手，军团长那一派从一开始就在节节败退。"

"沃基尔·邦英败得太快可不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所以我给他安排了两个得力助手呀~"

陈言笑看着忧心忡忡的财政大臣，显得成竹在胸。

"普莱德和格罗在后面几次战斗中发挥了很大作用，帮着沃基尔·邦英挽回了局面。如今那家伙可是相当器重他俩，差一点就要跟他们结为义兄弟了！"

"老臣虽然不通情报工作，但这么小小的一张纸上是写不下这么多内容吧？"

奥德威尔微眯着眼睛，似乎想笑又努力忍住的样子。

陈言当然也懒得跟他计较。

"最后那件事情是我的脑补，你们随便听听就得啦~说回正事，现在这个局面，我们是不是可以介入了？"

"哦呀~我们不是已经介入了吗？"

金发的少女坐在书桌边缘，双手撑在身体两侧，一双光溜溜的小脚悠闲自在地不住踢踏着，一派天真烂漫。

"安插间谍可算不上介入哦，维维亚。"

陈言当场指出她的错误。

"就算不派出部队，至少也要给他们提供武器装备或者经济支援，才能算是介入吧。可我们暂时也提供不了什么像样的支援，毕竟马上就要过新年了，地主家也没余粮呀~"

"而且如今的形势还没到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奥德威尔又对陈言的话做出补充。

尽管他只是主管财政的大臣，在军事和情报方面并没有太高层级的发言权，不过合理建议的全力还是有的。

何况无论支援金钱还是物资，都要从他手里经过才行的呀！

"若是正如情报所言，双方现在仍然处于势均力敌的局面，我们贸然出手只会引起两方的警觉，继而化敌为友共同与我们对抗。倒不如再等等，等到邦英派被压得喘不过气了再出手，这样就能收获沃基尔·邦英的友谊了。"

"我可不想收获那家伙的友谊，如果可以，最好是能让他和伊斯科·伍德同归于尽。"

陈言并没有否定财政大臣的整体建议，只不过对于最后一句话颇有微词。

"不过可能你还不了解你家儿子的本领，据说他在军队里被茱莉亚她们调教得相当出色哦~"

"正是如此。"

今天被临时召唤过来的茱莉亚点点头。

既没有过分夸耀也没有刻意贬低，只是实事求是地作出陈述。

"既然普莱德和格罗能帮助沃基尔·邦英将劣势扳回来，就说明伊斯科·伍德手下并没有特别优秀的人才，那么邦英派很有可能击败伍德派，在不久的将来重新掌控歌呗城全城。"

"哎呀，这可不是好事。我只想让幻乐军团半死不活，没想要他们经过内斗反而更加团结强大呢！"

陈言夸张地惊呼着，嘴角翘起一抹自认为残忍的微笑。

"既然这样，就得尽快通知普莱德和格罗，让他们悠着点哦~"

"遵命！"

多吉郑重其事地敬了一礼，等待片刻之后发现并没有更多指示，便转身向外走去。

"哎...这孩子..."

看着少年悄无声息离开房间的身影，陈言轻叹一声。

真不知道这孩子在他祖父手底下都经历了什么，竟然让那个原本朝气蓬勃的少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会不会是给他加的担子太重了？

"我说，这孩子是负责情报工作的吧？"

"是这样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陈言循着声音看向懒洋洋侧卧在软榻上的女子，搞不懂她为什么忽然会有此一问。话说这家伙还真是把软榻当成自己的专属位置了呢！

"人家听说所谓间谍都是百面玲珑的人物，能够根据需要随时转换角色和情绪..."

"所以呢？你是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

女子耸耸肩，若无其事地重新吸起烟管。

而坐在软榻另一侧的粉发少女则帮她补充完整了未曾说出来的意思——

"至少多吉在您面前没有隐藏真实的自己呢~"

"..."

"您说多吉还是孩子，不过领主大人您自己也算不上年长哦~"

维维亚来了一记神补刀。

可是算上前世的年龄，自己至少也该有三四十岁...好吧，如果按照心理年龄来说可能有时还不如多吉成熟...

陈言咧咧嘴，终于没能说出反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