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莎欢呼一声拔出长剑，认真想了想又把长剑收回去，然后赤手空拳扑向木盆。

可怜的木盆在她手底下震颤不止，每一块木板每一条铁箍都发出令人牙酸的悲鸣，这种单方面的蹂躏仅仅持续了几十秒，却让旁观的人感觉好像经过了半个世纪。

正当陈言以为她还要玩上好一会的时候，一盆散发着浓烈香味的玉米面已经端到她眼皮底下。

"主人，这样就可以了吧？"

战斗女仆如果长着尾巴，此刻一定会是摇头摆尾邀功请赏的模样，不过即使并没有尾巴，也不妨碍她为自己的成果感到骄傲。

她也确实有资格骄傲——

盆里的玉米都已经彻底化为了细滑的粉末，再也看不出本来模样，如果不是亲眼看着她手工操作，陈言几乎都要以为这是用最最现代化的机器打磨出来的呢。

"很好哦，你比我想象得还要能干呢，艾尔莎~等玉米酒酿造出来就奖励你第一个品尝吧！"

"嘿嘿，我本来就很能干！如果不是主人限制一分钟，我还能弄得更细。"

艾尔莎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直甩得一头绯红长发如同火焰一般飘来荡去晃人眼球。按照她的说法，还能把粉末弄得更细，那恐怕得变成原子状态了吧？

陈言学着维维亚的手段摸摸战斗女仆的脑袋，将她安抚下来，又让她把一盆玉米面放在桌上，自己则从灶台上拿来一个从未使用过的毛刷。

"先别忙着得意，接下来还要你帮手呢。"

陈言一边将毛刷上蘸满清水，一边召唤战斗女仆。

"我往玉米面上洒水，你拿木棍在旁边搅拌，一定要搅匀。海蒂你可以去生火了，记得把火烧得旺一点。"

两名女仆同时答应着就开始各司其职。

玉米面和清水按照一比二的比例混合，很快在陈言跟艾尔莎的通力合作下变成了一盆浓稠的糊糊。与此同时灶台下面也燃起了熊熊大火，海蒂正按照陈言的嘱咐把一块洗干净的纱布平铺到巨大的蒸笼底部。

这个蒸笼是刚入主米涅斯特城堡不久，陈言专门请木匠制作的。

说起来古德里安平原上没有篾匠呢，看街上商铺里都是用木桶当容器，城堡里也找不出一个竹筐，陈言就知道这片领地的手工业分类还处于十分粗放的阶段，不然木匠也不会二话不说接下用竹片编东西的工作了。

虽说"领主的命令"大概才是木匠不敢反驳的根本原因...

想要细化手工业门类，建立成规模的手工业作坊，培养资本主义萌芽，看来也很任重道远啊！

当然这都不是陈言让人制造蒸笼的理由，她只是觉得吃腻了烤面包，想要蒸点馒头包子打打牙祭而已。

将玉米糊糊均匀地涂抹到纱布上面，再洒上一层清水，陈言让艾尔莎扛起厨房里最大的一口铁锅放在灶上，注水至距离锅沿三分之一的位置，又将蒸笼下部浸入水中。

任凭大火将锅里的水煮开烧沸，浓郁的蒸汽就顺着竹篾的孔隙钻进蒸笼内部，开始了这片土地上有史以来首次的熏蒸作业。

"就这样蒸着吧，估计要半小时才能出锅。"

陈言瞅了一眼窗边的简易日晷，打算先出门溜达一圈却又突然大惊失色。

"不好，记错程序了！快快快，快点揭开蒸笼！哎不行，要先把火撤掉不然会烫伤——"

"揭开蒸笼之后要做什么呢？"

艾尔莎已经抢着举起蒸笼盖子，两条手臂完全置于乳白色的蒸汽当中，却一脸若无其事地回头看向主人。

"那个...你不觉得烫吗？"

这种蒸汽的温度足以在一瞬间把表皮蒸熟，就算穿着衣服也起不到丝毫保护作用，更何况艾尔莎手臂上还带着金属护甲，恐怕只会让热量传到得更加均匀透彻吧。

但是艾尔莎本人则浑不在意——

"经主人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热呢。这身精钢铠甲的火焰抗性虽然比不上炎帝之铠，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所以没关系。"

"好吧我都忘了你根本是非人类呢。"

陈言讪笑着，不再纠结这些无关痛痒的琐事，赶紧抓起毛刷飞快地向蒸笼上的玉米糊糊洒了些水。

还好艾尔莎亲手碾压出来的玉米面细腻无比，即使加水搅拌又蒸了一阵子，也没有结块的迹象，倒是省了陈言一些麻烦。

看看新洒上去的清水很快渗透进去，陈言长舒一口气。

"这回没问题了，我们安心等着就行，要等它蒸透了才好。"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不敢再掉以轻心，只随手拎过来一只板凳坐在灶台旁边。

足足等到日晷上的阴影移动了半个格子，蒸笼中透出浓烈的香气，陈言才叫艾尔莎重新揭开笼盖，见玉米粉早已变得松散，丝毫没有夹生的样子，就让海蒂减小火力，自己亲手从蒸笼里取出粉末。

将蒸熟的玉米面薄薄摊开一层平铺在阴凉通风的长桌上，直到完全凉透，陈言从艾尔莎手里接过一只大肚子的陶土罐子，将掺入酒曲搅拌均匀的玉米面一股脑填装进去。

别问酒曲是怎么来的！

古德里安平原的酿酒作坊虽然只生产啤酒和果酒，蜂蜜酒还要靠从圣桑王国进口，但是只要有人生产酒类制品，酒曲这玩意还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的。

陈言也不管什么大曲小曲还是麦曲麸曲，反正找来了就用呗，总不至于变异出一缸福尔马林吧。

用油纸包住罐口，周围用细细的麻绳扎紧，油纸上面再小心翼翼地糊上一层潮湿的泥土，最后将整个罐子放置在灶膛旁边，陈言心满意足地拍拍手。

"大功告成。只要再等二三十个小时就能得到酒醪啦！"

"哎——还要等那么久——"

"不然你以为哦~没听蒂芙尼说嘛，酒是越沉越香，连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的人可没资格品尝美酒哦~"

"主人，可以请厨娘们回来做饭了吗？大家应该都很饿了..."

海蒂也为主人的新颖创造感到由衷喜悦，但是透过门缝看到外面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小女仆又从心底里担心——如果再不让人吃饭，城堡里的大伙就要暴动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