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和林清晨分开后，俞小雨一个人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闲晃，晃了一圈惊觉竟然把之前和林清晨爱去的地方走了个遍。

那些地方从分手后便成了她心里的禁地，她怕故地重游触目伤怀，更怕自己矫情落泪。俞小雨低估了自己的没心没肺，原来故地重游并没有那么伤，甚至在走过这些地方时，她是毫无意识的。当初觉得痛彻心扉的恋情，竟说放也就放下了。她却为此感到不甘与遗憾。这么快就不痛了，那当初的痛又算什么呢？

六点钟，俞小雨在1ong1ongago致电南莫林，打到第四遍南莫林才接电话。

“干嘛？”南莫林的语气听上去别扭又奇怪。

“你有空吗，出来玩吧。”

南莫林更加别扭：“不去。”

俞小雨叹口气：“我今天撞见林清晨了。”

“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下班高峰期，道路并不顺畅，南莫林堵在长长的车队后，毫无耐心地按着喇叭。俞小雨那丫头偶像剧看多了，老学着人家借酒消愁，酒量不好偏偏酒品也不高，南莫林真不知道晚到一会她又会捅什么篓子。

南莫林跟林清晨素不相识，却频繁听到他的名字，自从跟小雨成为好友之后。

他第一次遇到俞小雨时是在j市，当时黎沐宸追着安然跑到j市，他被拉来做苦工，帮黎沐宸照顾双胞胎侄女糖糖和果果。晚上，南莫林拉着糖糖和果果在街上闲逛，糖糖不老实，跑得飞快，在桥上不小心撞到了抱着鱼缸的俞小雨。鱼缸碎了，两条亲嘴鱼在地上奄奄一息，俞小雨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也不说话。

南莫林拉着糖糖道歉：“对不起，小孩子不小心撞到了你，你没事吧？”俞小雨这才抬起头来，笑着摇摇头，眼眶却红红的，一副刚哭过的样子。

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第二天南莫林莫名其妙拐进一家店，心血来潮想买观赏鱼，却跟俞小雨选中同一对。

俞小雨一改昨晚的灰头土脸，清新亮丽精神抖擞，看她的表情已经全然不记得南莫林了。南莫林自小被无数女生追捧，第一次受到如此无视心里愤懑，厚着脸皮提示终于使小雨对他有了一丢丢印象。

南莫林当即绅士地将鱼让给了俞小雨，俞小雨为表感谢亲手挑了另外两条送给了他。那两条亲嘴鱼被南莫林从j市带回b市，在他家的鱼缸里不厌其烦地亲来亲去。

后来才知道俞小雨是安然的闺蜜，一来二去两人自然熟悉。中秋节，那年的中秋节，南莫林碰上失意落寞的俞小雨，向来怜香惜玉的南莫林自然不舍得她一人独过佳节，也是从那天把酒言欢之后，南莫林和俞小雨的关系一跃升为好哥们。

他渐渐了解俞小雨无辣不欢，俞小雨爽朗爱笑，俞小雨坚强自立，俞小雨萌蠢二呆，俞小雨好吃懒做，俞小雨心情不好时爱化浓妆，俞小雨爱逞强喜欢强颜欢笑，却在喝醉后暴露所有的情绪。他陪她醉过两次，均是因为林清晨。第一次，她一个人默默啜泣转而嚎啕大哭，晶莹的鼻涕毁了他新定做的衬衫。第二次她拉着他在舞池狂魔乱舞，在酒吧门口哭着唱歌，却在第二天起床后自动屏蔽昨晚的失态。

南莫林将车停稳，却没有立即下车，透过镜子看到自己，不禁恶寒。脸还是那张英俊的脸，那柔软的眼神却让他觉得恐怖。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有这样的眼神，也从来没发觉自己竟如此了解一个女生。这不是他要的状态，因为他不确定他能不能对一份感情承担责任。俞小雨，是他不想辜负的人。

南莫林进入1ong1ongago一眼看到坐在吧台的小雨，他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俞小雨转过头来的瞬间他有些意外。

“干嘛用这么奇怪眼神看我？”俞小雨递过一杯朗姆酒，冲他挑眉。

“你今天怎么没化浓妆？”南莫林以为俞小雨又要像上次那样顶着个烟熏妆冲他傻笑。

“为什么要化？”俞小雨反问。

“你不是心情不好？”南莫林喝了一口酒，看着不远处的舞池。事实上除了刚才坐下的时候看了俞小雨一眼，他再也没将视线放到她的脸上。那个香艳的梦还盘亘在他大脑里，一不小心就要跳出来。

俞小雨乐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心情不好，再说了，你是自己人，跟你没什么好掩饰的。”

“我是自己人？”南莫林低声重复了一遍，心里美滋滋的，然而这开心的气泡还没升起就被俞小雨的下一句话生生击破：“你那么蠢，万一到时候再把我搞成大花脸可怎么办？”

这件事是南莫林的一大败笔，严重损害了南莫林聪明的形象。当初林清晨出国的时候，俞小雨顶着大浓妆去送机，在机场外没忍住落了泪，南莫林最见不得女孩子哭，手忙脚乱地帮俞小雨擦脸，最后在俞小雨一声河东狮吼后被追着打成了猪头。因为南莫林用的是湿纸巾！

俞小雨想起自己当时那张恐怖之极的黑无常面孔，噗嗤一声笑出来，指着南莫林说傻帽。南莫林觉得没面子，慌忙把话题扯开，问她林清晨的事。

“你既然说放下了干嘛还要来借酒浇愁？”南莫林搞不懂俞小雨的大脑回路。

“我也说不清，就是有点失落。爱一个人，忘一个人原来这么快。只是一时的情绪高涨。”俞小雨又喝了一口酒。

南莫林敲了下她的头说：“忘了是好事，有什么失落的？忘了好，省得你天天来烦我。”

“我心里不平衡啊，他怎么这么快就找了女朋友，过了小日子呢？”俞小雨在南莫林面前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小情绪，终于不再装高尚。

俞小雨沉默了半晌，末了，一口喝掉杯子里剩下的酒，愤愤地握着小拳头说：“老娘也要寻找第二春！我要谈恋爱！”

俞小雨站起身来往舞池方向走，一直闷声喝酒的南莫林突然在背后叫住她：“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我做你男朋友怎样？”

俞小雨闻言笑着凑近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行，你太花心了。”

南莫林严肃着的表情一瞬间又变成调笑：“我就开个玩笑逗逗你，你这种类型的，完全入不了小爷的眼。”

俞小雨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转身钻进舞池。南莫林的笑容慢慢暗淡下来。

晚上，南莫林回父母家里去住，一进门竟然看见冯采萱怡怡然坐在客厅沙发上。听见南莫林回来，采萱回头冲他一笑：“莫林，你回来啦，阿姨刚才还念叨你呢？”

周语琴闻言从厨房里出来，一身烟火气息：“回来的正好，快来喝汤。”

南莫林将手搭在周语琴肩上问：“什么好东西，我来看看。”一边说，一边推着周语琴进到厨房里。

他随手将厨房门关上，才问周语琴：“妈，她怎么在我们家？”冯采萱的父母跟南莫林的父母是故交，可冯采萱这么晚还坐在他们家沙发上看杂志，而且还穿着家居睡衣，这着实让南莫林大吃一惊。“她今晚要住在这吗？”

周语琴指挥保姆将汤盛到小碗里，拿一碗放在南莫林手上说：“不是今晚，采萱最近都会住在我们家的。”

“为什么？”周语琴之前费力撮合南莫林和冯采萱，虽然被俞小雨这个挡箭牌给挡了回去，但他还是心有余悸。

“哪有什么为什么，采萱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一个人在国内，我自然要替你冯叔叔好好照顾她。前些日子，她住的地方还遭了贼，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住在那。”

“好吧。”南莫林无话可说，皱着眉头说：“怎么是鸡汤，我不想喝。”

周语琴说：“采萱这两天有点感冒，我给她炖点鸡汤补补。”她端起托盘就要去客厅，走了两步回过头对还站在那里的南莫林说：“不想喝就放那吧，去客厅陪采萱说说话。”

南莫林郁闷地撒娇：“妈妈你不爱我了。”

周语琴宠溺地笑：“妈妈当然最爱你了。”不过我还还要先好好爱你未来的媳妇。幸亏她把后半句潜台词放在心里没说出来，南莫林听到一定吐血继而抓狂。

周语琴一直觉得南莫林跟冯采萱男才女貌，般配的很。

南莫林在厨房里晃了两圈，还是去客厅跟采萱闲聊了几句。他有些佩服女人的记忆力，这么多年没见，冯采萱竟然将两人小时候的事记得那么清楚仔细，搞得他像个失忆症患者，绞尽脑汁地回忆依然头脑空空。聊了一会，南莫林借口累了先上去休息。

他刚刚洗完澡，外面传来轻轻的叩门声，他想也没想就说：“进来吧。”

冯采萱推门走进来，看到南莫林的瞬间眼神有些不自然，他头发还湿哒哒地滚着水珠，水珠顺着他肌肤的纹理往下滑落，而他全身上下身上竟然只穿了条内裤。

南莫林看见是冯采萱，一下囧了，竟然忘了她还在他家！他强壮镇定地转身进衣帽间，过了一分钟穿戴整齐地走出来，神色自若。

冯采萱笑：“原来花心少爷也会害羞啊？”南莫林不自然又强装镇定的样子真好笑。

南莫林拿毛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说：“我在我的女人面前从不害羞。”

冯采萱表情有些尴尬，顿了一下说：“阿姨让我给你送的牛奶，你早点休息吧。”

“好，谢谢。”南莫林笑得一脸无害。

冯采萱一只脚迈出门去，又退回来：“莫林。”

“嗯？”

“我住在你们家是为了陪你妈妈，不是为了你，你可以放轻松。”

南莫林愣了一下，笑了：“那最好。”

冯采萱站得笔直，即使穿着睡衣也难掩美丽，她的眼睛里有着独属于她的骄傲：“小时候少不更事是对你有过好感，但现在不了。”

“嗯。”南莫林有一丝释然。他是花心，但那只针对无关紧要的人，冯采萱说到底，也算得上是个妹妹。

冯采萱面带笑容地跟他说晚安，关上门的一瞬间却难掩失落。她有着她的骄傲，所以南莫林一次又一次对她防备的时候，她把话说的清楚。但当她说出对南莫林无感的时候，他的表情轻松，甚至连一丝丝的失意都没有，这让她受挫，他的眼睛里，从2o多年前就没看到过她，无论她是美是丑。

南莫林端起桌子上的牛奶刚喝了一口，门又开了，冯采萱挤进来一个头调谑地说：“对了，你身材还不错。挺有料的。”她飞快地关上门，留下被呛得咳个不停的南莫林。

害羞的花花公子，矛盾又别扭，冯采萱不禁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