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成西泽尔应答了。

青年懒懒地抬了抬眼皮，催动神力，另一只手在空气中随意地一挥

——黑色烟雾顿时凝聚在空中，形成了一块黑布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神明盯着这块黑布，疑惑出声。

闻言，西泽尔也只是半眯着眸，漫不经心地答：“别急，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有丝丝烟雾从他的指尖冒出，从黑布的右侧缓缓向左弥漫。

神殿外的画面如影片播放般展现于神明面前。

只见，神殿外，数不清的民众挤在门口，纷纷怒视着守在门口的神职人员们。

而在外一向威风的神使长则句偻着身子，煞白着脸，对着他们不停地解释。

“售卖赎罪券的事情，的确是由神殿全权交付于教会，本意是想将神明的恩泽通过这一方式，传播到民众之间。”

“却没想，这群教士们却不顾神的神谕，受黑暗神的蛊惑，私自挪用这笔钱款，干出这种事情！”

说着，神使长便挥了挥手，痛心疾首地命其他神使把这群教士拉下去。

守在一边的教士们立马挣脱了神使的束缚，不干了：“您这句话说的就不对了，私自挪用钱款的不只是我们，你们这群神使不也是这样么？”

“还有，我们做了什么事，您不妨详细说说？”

再不济，他们也是有权有势的贵族，平日里被神使们差遣也就罢了，如今又凭什么要在众人面前，受他们摆布？

“我们一年给神殿交了多少钱？当年买神职的时候又付了多少钱？你们一个个神使表面上看起来大义凛然的，嘴里念叨着什么慈爱平等赎罪，私下里都不知道玩的有多花。”

一位长相刻薄的主教愤怒地脱下了红色的外袍，扔到地上，“别以为你们有光明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呵，你们自己看看自己现在的一副虚弱样，哪还有半点神使的样子。”

他们自诞生之日起，便被世人尊敬着，何时受到过这般辱骂？

神使们愈发生气，也不管形象，拉起袖子便冲到了教士们面前，与这群教士扭打在了一起。

两方向来养尊处优惯了，小胳膊细腿的，一时之间竟打得难舍难分。

原本义愤填膺的群众站在一旁，看傻了。

本来是打算来神殿讨公道的，居然这俩直接当众咬了上去。

他们默默退后了些，怕伤及无辜。

原来，这就是他们往日里一直信仰的神殿么。

看来那名神学教授果然没有说错，现有的教阶制度和复杂的圣礼根本无法令他们的灵魂得到真正的得救，他们根本不该相信这群神职人员。

这群神职人员的吃相属实难看，圣子殿下刚一走，他们便开始售卖赎罪券，还声称那位闻讯前来阻止的神学教授早已被黑暗神蛊惑，并且扬言要将他处以极刑。

“我呸！”那位主教吐了一口血沫，又开口，“还说什么禁欲，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好处全拿走，坏处全推我们身上。

“还有光明神，他是真的慈爱么？他若真的慈爱，在苏醒当日便会宣布取消赎罪券，而不是放任我们继续干下去。”

主教脸红筋涨，指着神使的鼻子，越骂越上头：“你们不会以为我们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吧，当年黑暗神——”

“你给我，住口！！！”

神使长眼见势头愈发不对劲，脑子嗡了一下，扯着嗓子朝主教大声怒吼“。

他的脸色青白交加，喉咙间更是血腥味翻涌，铁锈味在喉头蔓延。

主教被这位神使长蓦地一吼，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张张唇，想继续开口：“黑暗神就是……”

他的童孔忽地一缩，想说的话瞬间被堵在了喉间。

只见，原本就站立不稳的神使长两眼一翻，抽搐着，整个人“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有血从后脑勺缓缓流出，在地面上逐渐形成了一个小的血泊。

在场的众人：“！！！”

有神使蹲了下来，手指颤抖着，去探神使长的鼻息。

！！没有气息了。

他吓得直接坐在了地上，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目：“神使长……他去世了。”

那位德高望重的神使长，居然因为主教提了句黑暗神，就生生气死过去？

还有……

他是怎么失去神力，逐步沦为普通人的？

在场的人们不寒而栗，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答桉。

他们不由地抬头，望了望沐浴在圣光之下的神殿。

神殿金碧辉煌，每一砖每一瓦都由黄金构成，在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此刻，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的理念如同一座没了基底的屋子，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或许，他们一开始的信仰便是错的。

他们应该信仰的是光明，而不是光明神一人。

又或许，黑暗不是罪恶的。

唯有黑暗，才能反衬出光明。

众人失魂落魄地背过身，踩着铺满花瓣的白色石阶，一步步离开了神殿。

霞光照着他们的身体，在地面上投射成了一道道长长的影子。

从他们身上，光明神可以清晰地看见，有信仰之力不断从他们的体内散出，最后弥散在了空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