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已沉，夜色渐浓，曙光城外的帝国军大营却亮如白昼，灯火通明。率先吃过晚饭并休息过的部分部队仍忙着焚烧尸体和修补围墙，守卫与预警的工作只能交给战狼们负责——它们的主人实在累得不行了。其余人狼吞虎咽地把丰盛的晚饭吃完拉过一张毛毯或扯下自己的披风，找个位置便倒头就睡好恢复体力。

帅帐内酒香浓郁而烟雾弥漫，从肉瓷罐里倒出来加热过的红鳟鱼、冒着热气的烤大角羊肋排、拌脱干蔬菜和胡椒混煮的方便面、肚子里埋入蘑菇的蜂蜜烧火鸡、奶酪焗马铃薯……而饮料方面除了烈焰酒、果汁，还有冰镇过的瓦格斯汽水，这一顿丰盛到简直可以招待女帝陛下的大餐，摆在每一位大佬的面前，可谁也没享用的心思，大部分人都一个狠劲地抽着暮林镇出产的薄荷卷烟——自从盖洛普将卷烟带到这世界上后，越来越多的狼女将吃烟改成抽烟了，要是有人在此时进来还以为发生了火灾呢，没抽烟的人多半在喝闷酒，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在埋头吃饭。

盖洛普便是其中之一，作为两辈子的烟酒绝缘者，他对这两种嗜好品毫无兴趣，要不是职责所在，他才不想呆在这里吸狼女们的二手烟——为此他让温蒂妮给自己弄了张水面具，然后加持一个水下呼吸术，呼吸经过温蒂妮过滤的氧气。

“各位大人，抽烟可以舒缓压力，但对解决问题没有帮助。”猎人拿叉子叉起一块马铃薯咬了一口，浓厚的奶酪与蜂蜜的味道瞬间填满了所有味蕾。见大家的视线都成功吸引到自己身上后，他咀嚼一番咽下马铃薯继续道：“经今天一役，大军何去何从，请赶紧拿个主意吧，我也好做相关的物资调度以配合行动。”

“我的后勤总监，营内能用的物资还有多少？”伊瑞姆元帅开口问道，声音中带着一股符合她这个年龄的暮气，那股老而不衰的老兵锐气已经不见了。

“不多，昨天运抵的物资大部分被亡灵的火箭给烧了，即便牺牲了那么多同胞，成功抢救出来的粮食也只够活下来的人吃一个星期。”回想起检查物资堆栈时那些被焚烧过的铁箱，盖洛普不禁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运送的黑火药是用湿帆布盖着并用铁箱来装，还给每一口铁箱塞了一颗冰晶石，让箱内的温度保持在接近冰点的水平才没被引燃，不然今天亡灵围攻时一定能看见一朵非常壮观的蘑菇云。

伊瑞姆有点不死心：“曙光城内蛮夷们的粮仓呢？”

盖洛普看向列席于此的头狼祭司：“这个问题我想祭司大人比我更有发言权。”

这位大军战地医护团的领袖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地摊开双手：“曙光城已经被亡灵毁掉了，那些黑雾不仅杀害了我们许多同胞，还把城内所有粮食染上了毒素，井里的水源也一样。”

“没有净化毒素的办法吗？”

“元帅阁下，办法不是没有，光是给伤员治疗已经耗尽教中姐妹们的魔力，而且被污染的粮食上残留着恶臭味道，连地精都没法下口。”

伊瑞姆已经从威莉娅等进城的生还者口中得知当时城内发生的灾难，但听到头狼祭司的话，她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扑灭了。不说兵力上的折损，无粮无水意味着无法坚守，撤退成为必然的选择，然而她又怎么向暮霞女帝解释呢？

“阁下，当亏损无可避免时，明智的商人该做的是及时止损，尽可能挽救损失。”威莉娅突然开口道，坦率到令盖洛普有些不敢相信，先前准备的说辞没派上用场的机会了，“西进行动已经失败了，我们退兵吧。陛下那边我自会上书请罪。”

说完她望向坐在对面的那位绿茵骑士团的中级庇护骑士，按道理来说那是舍丽尔的位置，要不是芙丝翠儿跟着大军一起攻入城内，又带着一颗生命之火，或许她屁股下的座位正由某位战地晋升拉上来顶缸的中级庇护骑士坐着。

“我也同意威莉娅侯爵的想法，不管是士气、兵力还是物资，都不能支持我们继续作战了。”由列莉娅也插话道，之前她和盖洛普一样都埋头猛吃，显然明白这场战争已经无以为继，只要多数人头脑清醒，退兵可谓板上钉钉的决定，伊瑞姆一开始不想退兵不过是看看有没有人主动跟她一起背锅，找个台阶下来罢了。

元帅沉吟片刻，语气艰难地道：“请问哪位大人有不同的意见？”

主导西进行动的两位侯爵一死一背锅，而元帅和来助拳的公爵心生退兵之间，那么其余抱着分上一份好处的骑士团所派来的伯爵们自然不会跳出来当反对者。于是伊瑞姆拍案道：“既然如此，我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放弃曙光城，放弃军营，撤回天命堡重整部队，再寻战机。后勤总监，务必在后天中午之前，让辎重车队做好出发的准备。”

“明天下午前就能完成，阁下。我们可以夜间行军，昼夜兼程赶回后方的兵站。”盖洛普答道。伍芙尔和亚德哈两族有微光视觉，可以夜间视物，斯林有超声波定位，也不怕漆黑的环境，夜间行军影响不大，至于萨尔等拉比特辎重兵完全可以呆在队伍中间，跟着其他人走。在随时敌人被抄后路的情况下，猎人可不敢漫不经心，早就叫归后勤署管理的辅兵们三班倒地给马车装载物资，现在他很是后方那些兵站是否已经受到攻击甚至沦陷敌手。

随后晚宴在一种安静的诡异气氛下结束，许多大佬食不知味，幸好局势还没糜烂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是猎人夜间巡视车队的装货工作时，注意到军营内充满了悲观不安的气息，许多士兵或三五人，甚至十几人聚集在一起，彼此压低声音窃窃私语，讨论着吉凶未知的前景；而那些本应该严格执行纪律、制止这些不良苗头的骑士们的行为与士兵别无二致，担心统帅们头脑发热，下令坚守死地，葬送全军。

盖洛普无力也无意制止这种行为，只要明天向全军公布撤退行动，那么这种悲观气氛自然烟消云散——虽说被迫撤军本来就是一件严重打击士气的行为。

【作者题外话】：抱歉，各位读者，昨天老婆在家加班，占用电脑无法码字OTL，请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