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水英已经说不出话了。

她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着脖子，一抽一抽，很快翻了白眼。

“妈，你醒醒？”

何玉莲吓得连滚带爬扑过去，使劲拍她的背：“是噎着了吗？”

“哇啊——”

旁边孩子哪见过这个场面，当时也不吃了，吓得哇哇大哭。

何玉莲扑簌簌掉眼泪，一边担心婆婆，一边又心疼孩子：“不哭不哭，妈救奶奶。”

就在这时候，一只小手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妈妈。”

福妞站到了她的身后，镇定地说：“奶奶是噎住了，要急救，听福妞指挥。”

“好好，你说你说，妈听着。”

福妞让何玉莲站到邱水英身后：“妈妈前腿弓起，后腿站稳，让奶奶坐在妈妈的前腿上。”

她一边帮忙扶住邱水英，一边教何玉莲摆放姿势：

“妈妈从后面抱住奶奶，左手握拳放在奶奶的肚子上，右手握住左拳，收紧，往上压。”

何玉莲又慌又急，满头大汗，也不知道她这个奇怪的动作从哪来了，结巴地问：

“这样，管用吗？妈看你奶奶脸都白了，会不会出事啊……”

她吓得浑身都在抖，也使不上什么力气，喃喃自语：“红，红文，去叫人。”

“妈妈不怕。”

福妞也紧紧握住了小拳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用力压。”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身后忽然一声尖叫，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向了福妞的后背。

“哎呀。”

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就摔趴在了地上。

手手痛。

嘴巴也痛，是不是牙磕掉了？

“妹妹摔哪儿了，快起来。”

她被一双温暖的小手抱起，转头就看了杨红文焦急又苍白的脸：“大哥哥，疼……”

听她娇滴滴委屈屈的声音，杨红文心都要疼死了，连忙握着她的小手吹吹：

“哥哥给呼呼，不疼了不疼了。”

杨红武一边擦眼泪，一边揉福妞的脑袋。

杨红斌也红着眼睛冲过来看，还仰头瞪刚冲进来的杨福祥和林花春：“为什么推她？”

林花春一愣，显然没想到他能说话：“这个小灾星在喊什么，什么用力压，她是想害人！”

杨红文愤怒地说：“大伯母冤枉妹妹，她是在救奶奶。”

“救？”

林花春冷笑：“她才3岁，牙都没长齐，她懂个屁，她就是想害人。”

“小灾星装了几天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吧，先从小的害起，然后再害老的。”

她凶巴巴地说了一顿，一推站在一边干着急的杨福祥：“没用的男人，还不快喊人。”

杨福祥一愣，就看她已经站到门口嚷嚷：“大伙儿快来了，小灾星害人了，救命。”

院里院外的邻居，都被她喊进来了：“花春，你好了？怎么回事，谁害人？”

林花春把眼一瞪：“还能有谁，就那个小灾星。”

“我婆婆噎着了，喝两口水不就好了，她却让我弟媳妇使劲压老太太，她安的什么心？”

一听她这么说，大伙儿赶紧进来。

“咳——”

就听一声闷咳，邱水英把卡着嗓子的东西喷了出来，又接连咳了好几声。

离着最近的人惊呼：“哟，卡着什么这么大，搞不好人得背过气去，喝水也不管事啊。”

“肉饼子。”

邱水英抱过委屈的福妞，哑着嗓子说：“我吃的太急，吸进喉咙里了，多亏我这小孙女。”

“要不是她指挥我二儿媳妇救我，这会我早伸腿瞪眼一命归西，喝水，到阎王殿里喝水。”

林花春干张着嘴，不服气地转过头。

“摔疼了吧，小乖乖？”

邱水英摸着福妞的小手，心疼坏了：“这么长一道红印子，心疼死奶奶。”

“奶奶，”福妞轻轻拍拍她的背，“有没有好一点呀？”

邱水英直笑：“好了好了，奶奶都好了，是福妞救了奶奶。”

要不是福妞，她这个年纪，喘不上气，不要一会就得上西天。

太可怕了。

“嘻嘻。”

福妞终于咧开了小嘴巴：“其实是福妞跟廖奶奶学哒，是叫，哎，叫什么急救法来着？”

她挠着脑袋想半天，一摊小手：“坏啦，忘了，不过这个办法能救喉咙完全堵住的人哦。”

“因为身体就像充气的鱼泡，用力压肚肚，里面的气跑出来，就冲出卡住喉咙的东西啦。”

邱水英看着她更加怜爱了：“奶奶的小妞妞懂得真多。”

“妹妹好厉害。”

三个哥哥使劲鼓掌，憋得小脸都红了，妹妹被夸，他们比自己被夸都高兴，骄傲！

福妞得意地晃晃小脑袋，却拉住了躲在人后的何玉莲：“其实是妈妈厉害呀。”

“福妞太小了，根本抱不过来奶奶，是妈妈救了奶奶哦，也要夸奖妈妈哒。”

“好好好，都夸都夸。”

邱水英拉着何玉莲的手，满怀感激：“妈能活过来，多亏你了玉莲，不像有的孩子，哼。”

虽然她没提名字，但是大伙儿都知道说的是杨福祥两口子。

自个儿妈遇到危险，干着急不救人，还到处嚷嚷造谣。

东厢的婆婆年纪大，最先开口了：“花春呐，人孩子是救人，你一说咋就变坏了呢？”

“就是。”

她旁边的爷们儿也看不下去了：“你成天也别一口一个小灾星，小福妞多好啊。”

“外头交了朋友，咱们大伙儿都跟着沾光，她不但没有灾，还有福呐，是不是大伙儿？”

大家异口同声：“是。”

谁家没吃到小姑娘分的点心零嘴呢？

也不是没志气图孩子的东西，孩子主动给，说明心里有左邻右舍，冲这一点，是好孩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杨福祥两口子说的憋屈死了。

林花春再霸道蛮横的脾气，也说不出一句话，救人的不是她，造谣的倒是她。

她气得瞪了自己男人一眼，转身就走——

“大伯母。”

身后一个童声叫住了她。

杨红文勇敢地对上她的不善的眼神：“你刚才推倒了妹妹，害得她摔红了手，要道歉。”

林花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作者题外话】：海姆立克急救法，发明于197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