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妞的小脑袋刚伸出门帘，就看见门口的大黑影。

她往上瞅：“咦，大伯，嗝。”

大大一个饱嗝打出来，有点懵，软软糯糯的小表情显得更招人疼了。

杨福祥瞬间心虚：“那个，福妞啊，你吃，吃过饭了？”

“对嗷。”

看他为难的表情，福妞眨眨眼睛：“大伯没吃嘛，福妞去问妈妈还有没有饭给你。”

杨福祥连连摆手：“我吃了，我，我是来给你送点吃的。”

他张开手。

花花绿绿的小零嘴，对孩子有致命的吸引力。

福妞馋的咬手指，但没拿：“大伯您有事儿嘛？”

杨福祥一咧嘴：“没事儿，大伯要去上班了，路过看看你，吃吧，家里好还有好多。”

他笑得好瘆人，像童话里骗小姑娘的狼外婆。

福妞悄悄地收回迈出去的一只小脚：“谢谢大伯，妈妈给福妞买啦，福妞吃自己哒。”

杨福祥的表情一僵，看吃的骗不到她，又用玩具哄：

“福妞啊，大伯家里还有泥人，陀螺，你可以和哥……尚红一起玩。”

这下福妞连另一只小脚也收进屋里，只露出眼睛：“不哦，大伯，福妞和哥哥们玩。”

杨福祥没想到3岁的孩子这么难骗。

可家里的母老虎还在等，不把福妞带回去不行。

他就伸手过来拉福妞：“家里好吃好玩的多，比在这好，跟大伯回家……”

“啪。”

他的手被一下推开，三兄弟突然出现。

杨红文紧张地看着他：“大伯，妹妹是我家的。”

杨红武也不傻笑了，挡住门帘后的福妞：“妹妹不去。”

杨红斌尖叫起来：“你抢妹妹！”

一下惊动了在公用厨房刷洗的何玉莲，透过窗户一看——

噼里啪啦，碗快碎了一地。

她浑身发冷，什么也不顾了，直接冲回到家门口张开手臂：“他大伯，有啥事跟我说。”

爷们儿跟女人拉扯不像话，还是弟媳妇。

杨福祥讪笑着说没什么，不甘愿地走了。

很快，南屋传来吵闹。

何玉莲赶紧进屋，抱起福妞从头到脚检查一遍：“没事吧，小妞妞？”

“没事呀，妈妈不怕。”

福妞吧唧趴她怀里了，紧紧抱着蹭了两下：“福妞是妈妈哒，哪里都不去呢。”

“乖乖。”

何玉莲抱着她，心扑通扑通乱跳。

怎么就被老大一家盯上了？

本来不好意思把孩子送到廖教授家，可现在看来，也不能把福妞搁在婆婆那里了。

婆婆上了年纪，万一林花春趁她上班把福妞抢走，伤了孩子可怎么办？

何玉莲摸摸福妞的小脑袋，抱着回了公用厨房。

一进门，就愣住了。

地上干干净净，什么碎瓷片都没有，碗快都在桌子上整齐地摆放着，一个都不少。

“你……”

她低头看福妞。

福妞吃饱犯困，听见声音，把眯缝的大眼睛掀开一点儿：“怎么啦，妈妈？”

何玉莲整个人都在抖：“没，没事儿，睡吧，乖乖。”

福妞甜甜地蹭了蹭她的脖子，小脑袋一歪，开始呼呼。

何玉莲放缓呼吸，把碗快收拾放进柜子。

然后，一打开柜门——

里面摆着一副崭新的棉手套。

跟她给福妞的那副一模一样，比原先的还要厚实暖和。

何玉莲窒了片刻，还是戴回原先自己的旧手套，把新的换给了孩子。

福妞在暖融融里睡了个香香的午觉，小手小腿伸出被窝，但很快被温暖的手塞了回来。

她休地睁开眼睛，懵懵懂懂地叫人：“小哥哥？”

杨红斌冷冰冰的表情看她，压紧了被窝：“冷。”

“嘻嘻，那福妞给哥哥暖暖。”

她抱住他的手拉进了被窝里，和小哥哥挨着脑袋说悄悄话：“小哥哥在写作业吗？”

“湖风筝。”

杨红斌把湖了一半的风筝拖过来，塞进她手里：“给你的。”

红色的纸贴在竹条上，拖着长长的尾巴，黑乎乎的眼睛，好多只。

福妞撑着小下巴，看的小脑袋都转了好几圈也没认出来：“这是，大苍蝇吗？”

杨红斌：“……”

“小斌湖的是蝴蝶。”

杨红文一边偷笑，一边拿着自己的走过来：“妹妹看我的。”

福妞瞪大了眼睛，仔细地看了很多很多遍，才小心翼翼地问：“是，大蜈蚣？”

杨红文红着脸挠头：“……是，是燕子，这么难看嘛？”

杨红斌抱着自己的“大苍蝇”哼了一声：“没比我好。”

只有杨红武埋着头，趴在桌上一丝不苟地描画着。

福妞伸长了小脖子看，这次坚决不能再看错了。

杨红文给她穿上衣服，抱过去看：“妹妹来看小武画的是什么？”

福妞立刻举起小手：“是观音菩萨，奶奶屋里供着菩萨像，二哥哥画的一模一样。”

“嘿嘿。”

杨红武傻傻地笑了一下：“保佑妹妹。”

杨红文点点头：“对，保佑妹妹健康长大，有肉吃有糖吃，有玩具玩，每天都要笑着。”

“嘻嘻。”

福妞笑弯了大眼睛，抱着他的脖子吧唧一口，还张牙舞爪地凑到杨红武面前亲了一口。

“哼。”

身后，杨红斌失落地抱着风筝，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转过脸，但是余光还是期待地看着。

福妞看见了，直接从杨红文怀里滑到地上，哒哒哒跑到他面前：“也亲亲小哥哥啦。”

杨红斌弯了弯小嘴巴，抱着福妞骄傲地看向两哥哥：“我会努力。”

“给她做风筝。”

最后还特意强调：“好看的风筝。”

“好哦。”

福妞兴奋点头：“那今天放观音菩萨，下次放蝴蝶和燕子，福妞可以放一整个春天呢。”

她一手拿起湖好的风筝，一手拉着哥哥们跑进了院子。

福妞跑得快，手一松就把风筝挂枣树上了。

她蹦跶着小脚要够，一只大手先她一步拿下了风筝。

福妞昂起小脑袋：“大伯母？”

林花春勉强挤了个笑容：“中午你大伯父让你到我家，你怎么不去？”

福妞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福妞有家，为什么去别人家呐？”

林花春磨了磨牙：“因为你家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