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个警察,林花春慌了:“我不是……”
她冷静下来开始后悔。
刚才气昏头,做得太过,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什么不是,我亲眼看见你要打孩子。”
女警察低头问福妞:“是不是,小姑娘?”
福妞重重地点头,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还委屈巴巴地问:
“警察阿姨,福妞被扔了之后,是不是就见不到爸爸妈妈,再难过再饿肚肚也得忍着?”
好吧,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警察阿姨面前告黑状,让大伯母得到教训,再也不敢欺负她。
娇娇又可怜的小表情,女警察的心软成了一汪水,心疼地抱着福妞哄:
“不会的,小姑娘,阿姨来给你上户口,以后谁也不敢扔你,谁扔,阿姨就把她抓走。”
福妞很认真地望着她,特别提出:“大伯母也会被抓走嘛?”
女警察:“不管是谁,犯了法就抓。”
林花春:“……”
“嗷。”
福妞终于咧开小嘴巴笑了:“谢谢警察阿姨,福妞喜欢你。”
何玉莲也过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感谢。
“你是,杨明顺同志的媳妇?”
女警察把福妞交给她:“是这样,昨天杨同志去派出所说明收养福浓的事。”
“我们看过了丰山派出所以及煤矿开的证明,今天来你家核实情况。”
她打开了户籍表:“你家现在有三个孩子,按照规定不能收养……”
“对,不能养,送走。”
林花春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她家孩子多,又病又傻,养不起。”
“但是也有例外。”
女警察厌烦地看她一眼:“孩子确实没有亲戚照顾,自己又同意,是可以被领养的。”
福妞开心地举起小手:“福妞愿意。”
“那行。”
女警察摸摸她的小脑袋,对何玉莲说:“下午何同志来派出所,办福浓户口的手续。”
何玉莲千恩万谢。
有了户口,福妞就正式成了杨家的女儿。
也没改姓,大名还是叫福浓。
何玉莲两口子商量过,福妞爸妈要是不得已把孩子丢了,福改了姓就不好找了。
“要是找来了,妈妈就不要福妞了嘛?”
福妞红着大眼睛,紧紧抱着何玉莲:“福妞舍不得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要福妞吧?”
“妈怎么会不要你?”
看她撒娇,何玉莲心疼极了,抱怀里给她梳小辫儿,扎新燎好边的红头绫子:
“妈妈的小妞妞就是好看。”
嘻嘻。
福妞捏着两根小辫子,对着小镜子扭来扭去地照。
头发上绑着两只红色小蝴蝶,在夕阳下闪闪发光,翅膀拍拍就要飞走了,好看。
“妹妹真像年画娃娃。”
杨红文兄弟三个从外面走进来,围着福妞看。
福妞拉住哥哥们的手:“哥哥们是来带福妞出去玩的嘛,福妞想去放风筝。”
“哥哥给你湖个小的,天暖和就出去放。”杨红文摸摸她的头,哄着说。
何玉莲看他脸色不对,就问:“怎么了?”
杨红文小声说:“跃华哥的舅舅来了,和大伯母在奶奶屋,说要分开吃饭,奶奶叫妈去。”
“分开?”
看着何玉莲皱着眉出门,福妞小声地问:“就是我们和姑姑一起吃,大伯母在她屋里吃?”
杨红文摇头:“各家自己煮饭自己吃,不一起在大桌上吃,然后轮流照顾奶奶。”
“为什么?”
福妞皱起小眉头,大家整整齐齐在一张,多热闹啊。
“大伯母早就想这么干了,大伯拿回来的肉和油被全家分着吃,她可心疼了。”
杨红文低头:“其实妈早都跟我们说上桌别吃肉,但大伯母还是觉得我们占了他家便宜。”
这次借着杨跃华掉缸里生病,林花春彻底爆发了。
她喊来自家弟弟撑腰,房子是房管局分的,分不了家,但饭还是能分开吃的吧?
“哥哥不难过。”
福妞抱住杨红文:“咱们家会有钱也会有肉哦,吃不完的肉,哥哥随便吃。”
“妹妹说得对。”
杨红文握紧小拳头:“哥努力读书,长大挣钱买肉给妹妹吃。”
两个抱着的兄妹中间又挤来一颗小脑袋。
福妞歪头:“小哥哥?”
杨红斌还是冷冰冰的小脸,但是很用力地和他们抱一起:“努力买。”
“嘿嘿,肉肉,给妹妹。”
杨红武也挤进来了。
福妞和哥哥们抱在一起:“就这么说定了嗷,福妞和哥哥们一起努力,长大挣钱买肉吃。”
杨红文摸摸她的小脑袋:“哥哥努力,妹妹负责吃。”
杨红斌很严肃地握拳:“让我来。”
“嘿嘿,哥哥买肉。”
杨红武用力抱了一下福妞,还把兜里藏了好久的糖塞进妹妹手里。
福妞笑得像朵小花,呀,三个哥哥,那以后就有三份肉吃啦?
外面响起脚步声。
福妞转过小脑袋,一眼就看见窗前走过的大伯母。
林花春高兴地大喊:“跃华,向红,以后没人跟你们抢肉了,今晚咱炖五花肉,管够。”
她身后跟着一个中年叔叔,穿着蓝布黑毛领袄子,手里拎着点心包,还有一块肉。
在院里看书的杨向红戴好蓝色的毛线帽,小步走过来,小声地叫男人“舅舅”。
别看杨向红只有7岁,但是老成文静。
平时都在家读书做作业,从不出来玩,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她说话轻轻的,表情也是澹澹的,看到窗户上趴着的福妞在看她,也没什么反应。
整个热闹的院子都和她格格不入,她像是不属于这里。
“妹妹?”
看福妞对杨向红好奇,杨红文也趴了过来:“你想和向红玩?可她从来不玩。”
“我们去找她,她就会让我们背唐诗,做算术,太可怕了。”
福妞瞪大眼睛:“啊,向红姐姐是不是很厉害?”
杨红文点头:“咱这院儿,哦不,整条胡同,就属她成绩最好,被老师表扬的最多。”
福妞羡慕地看着杨向红的背影。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杨向红停下脚步,悄悄回头看向北屋窗户——
刚才那个小女孩,就是福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