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希望与抗争

关灯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 录 下一章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啊……”

苏菲张了张嘴。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站在门扉旁的公爵夫人卢多维卡同样震惊的表情映入眼帘,她才意识到刚刚听见的话,并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幻觉。

“路德维希!”

她不断地摇着头,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明明应当生气的,可现在她居然有种滑稽的荒谬感。

种种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让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和扭曲。

“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现在是清醒的吗?路德维希!”

她抓住国王的双臂,开始用力摇晃。

“苏菲……”

“路德维希!你以为结婚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拿来开玩笑的吗?!”

“苏菲,我只是——”

“苏菲。”

卢多维卡此时也恢复了平静,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我说——”

“不!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一个字都不想!”

她突然后退一步,闭上眼睛大叫。她以为这样自己便会惊醒,发现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噩梦而已——她会看到母亲担心而宠溺的表情,然后顺理成章地,扑进她温暖的怀抱里撒娇。

苏菲睁开眼睛,如同希望的那样看到了公爵夫人脸上的忧虑,然而身旁路德维希紧蹙的双眉,却分明在提醒她这一切的真实。

“……对不起,妈妈,你别生气。”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想跟路德维希单独谈谈,可以吗?”

公爵夫人点了点头,无声地转身。

“你也要离开了我吗,苏菲?去遥远的葡萄牙,再也没有机会见面?苏菲,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在这个令人窒息的首都,你是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

站在对面的青年紧紧抿着唇,眼睛里的偏执和倔强,如同父母搬家时任性的小孩子,拼命地挽留自己最亲密的朋友。

“不要走,苏菲——”

“路德维希。”

苏菲叹气。那是一双令人不忍拒绝的眼睛——他是骄傲的,却也是孤独的,带着最真挚的恳求,纯净得仿若婴孩。

“我弹琴给你听。”她说。

典雅秀丽的旋律,如同珍珠一般晶莹剔透,又仿佛是春日里的溪水,在温暖的阳光下潺潺流淌。

质朴而明快,带着熨帖的温度,一点一滴,将心底那些焦灼、躁动和不安轻柔地抚平。

莫扎特《第二十号钢琴协奏曲》。

“我一直都是你的朋友。”敲下最后一个音符,苏菲的手依然没有离开琴键,“这一点,即使我去了葡萄牙,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不必为了挽留,轻率地承诺婚姻。

路德维希抿了抿唇,许久,开口:“苏菲,答应我,永远不会让任何事情毁掉我们的友谊!”

“当然。”

“你保证!”

“我保证。”她微笑,“那么,你愿意准许我的婚约了吗,陛下?”

“可是……”

苏菲站起身,从钢琴前离开:“维特尔斯巴赫,多么高贵的姓氏……从诞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有些责任,是无法逃避的。”

“就是那些所谓的责任毁掉了我的梦想!也毁掉了我的自由!”

“所以,你现在要毁掉我的自由吗?”

路德维希偏过头,沉默。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是要我所有的家人安然无恙。任何阻挠的人,都会成为我的敌人——”烛火映着她眼睛里认真坚定的神色,原本浅浅的蓝也变得幽深起来,苏菲对上路德维希的目光,缓缓地说,“无论是谁。”

“苏菲……”

路德维希再次蹙紧了双眉。那样的目光令他忍不住心悸,他绝不想失去这个仅剩的,与自己灵魂相通的朋友,却依旧不愿意应允,“让我再想想……我保证,会认真考虑的。”

婚约最终没有被准许。

在慕尼黑的春天将尽的时候,路德维希以维特尔斯巴赫族长的身份,正式拒绝了苏菲和葡萄牙国王路易斯联姻的提议。这个尚未来得及公布的婚约,就这样夭折了。

一个月后,普鲁士军队入侵荷尔斯泰因。德意志联邦开始投票动员反对普鲁士,紧接着,普鲁士首相俾斯麦宣布废止德意志联邦。

6月17日,奥地利皇帝弗兰茨·约瑟夫对普鲁士宣战。

“我要见陛下。”

苏菲一路疾驰,直到宫殿前的门廊里才收紧缰绳。她跳下马,将手中的马鞭扔给站在一旁的侍从军官,大步走进慕尼黑王宫的内殿。

“啊,殿下……”

路德维希的宫廷秘书官洛伦茨·冯·杜弗利普匆匆赶来,不知是不是巧合,恰好挡住了她前进的路线。

“您要拦着我吗?”

“哦不,当然不是,殿下……”年长的绅士弯腰行礼,却并没有让开,“只是陛下他在休息……”

“那就叫他起来。”苏菲一边说着一边摘掉手套,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殿下!请等一等,殿下!”

“您现在可以去告诉他了。”苏菲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或者是,我亲自去。”

十分钟后,她见到了路德维希。年轻的国王坐在椅子上,手里正拿着一份五线谱。

“路德维希!”

苏菲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生怕自己下一刻便忍不住夺过他手中的曲谱扔在地上。

“你为什么不出兵!”

“苏菲,你来了!”国王对她的话恍若未闻,“看,这是瓦格纳的新作品,《纽伦堡的歌手》——”

“路德维希,你究竟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一个月前你不是已经向军队发布了动员令吗?现在这样又算什么!你以为你躲到瑞士去,战争就不存在了吗?”

“不,不要说那些。”年轻的君主摇着头,神色中带着迷茫和无助,“战争是野蛮人的游戏……”

“可我弟弟在奥地利!”矮桌上的水晶盘被扫落在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路德维希你听到没有!我弟弟在奥地利!你不是对弗兰茨承诺过发兵十万么?现在汉诺威和黑森的军队已经被挫败,萨克森的残部也后撤并入北方军团,巴伐利亚的军队为什么还在这里!”

“苏菲,不要逼我……”

路德维希闭上眼睛,左手抚着额角,低低地说。他的面庞不似典型的日耳曼人那般严肃硬朗,反倒是漂亮温和的——他继承了母亲褐色的头发和眼眸,却丝毫没有继承霍恩索伦骨子里对军事和领土扩张的狂热。他执着地厌恶战争——然而这样的“善良”,对于一个君主来说,并不见得是优点。

倘若命运并没有让他成为一个国王,拥有这样天赋的他一定会是最出色的艺术家。又或许,如果他不是生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他也可以做个差强人意的守成之君。

“慕尼黑应当成为艺术的天堂,成为伊萨尔河畔的雅典!那些歌剧院,宫殿,教堂,城堡……我绝不会看着我的国家,我的首都在战火中变成废墟!呵,多么可笑……”

路德维希痛苦地摇着头,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我厌恶霍恩索伦,可我的母亲就是个霍恩索伦……你看看我,哪一点像个维特尔斯巴赫!至少奥托还有金发蓝眸……而我却成了巴伐利亚的国王!我们的敌人也是我们的表兄弟。我们做什么都在家庭里,结婚、生子……我们互相乱伦,又自相残杀。苏菲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可惜苏菲没办法给他答案。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心底深处其实是认同路德维希的——互相乱伦又自相残杀,她想起希腊神话中杀父娶母的俄狄浦斯,最荒诞也是最残酷的剧本。

慕尼黑,受天使庇佑的城市。她对慕尼黑的爱不会比路德维希少——这里承载了她童年和少女时代最甜蜜美好的记忆;即便不曾在这里生活过,她也绝不愿坐视那些被她视为珍宝的建筑有一丝一毫的损坏,更何况,这其中还有冯·克伦策教授的心血。

或许对于巴伐利亚来说,置身事外的确是最聪明的做法。毕竟普鲁士早有准备,又武器精良,萨克森在短短几天之内溃败就说明了问题。况且在她所知的那个历史中,即便奥地利战败,也没有什么直接的损失。

可马佩尔也被卷入了战争……

轻骑兵第三团……如果是与意大利对抗的南方军她或许也不会担心,可偏偏是与普鲁士直接交战的北方军……

受伤,死亡,这才是战争最真实的一面。那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永远不会对他的安危坐视不理。

原本想要借助葡萄牙海军偷袭柏林的计划已经注定行不通,路德维希又不肯出动巴伐利亚的十万军队——

“知道您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太过自以为是。”

彼时苏菲昂着头,用骄傲而肯定的语气讥讽那个年轻的奥尔良;现在她才明白,其实他一点也没说错,自己同样……太过自以为是。

奥尔米茨前线与维也纳的电报通讯被迫中断,此时此刻……她不但无法扭转战争的形势,甚至连马佩尔的安全都无法确定。

如果是十年前,甚至五年前,她都会不管不顾地一个人前往奥地利;而现在……她不能让日夜为马佩尔担忧的父母,再为了自己的不懂事而伤心。

苏菲永远不会忘记从加埃塔回到慕尼黑的时候,不过几个月未见的母亲,竟然像是老了几岁。

消息源源不断地从维也纳传到慕尼黑。

6月24日,奥军在custoza击败意大利。

6月27日,奥军在trautenau阻击了普鲁士军队的前进,但是伤亡惨重。

6月29日,普鲁士第一次击败了奥地利军队。

7月3日,普奥双方的主力部队在克尼格雷茨相遇,奥地利惨败,超过四万人伤亡或失踪,这其中,一半士兵被俘。

尽管意大利战场上依旧捷报频传,然而萨多瓦会战之后,奥地利遭遇重创,不得不停止军事行动,两国于7月22日签订停战协议。

在七周的战争中,作为奥地利同盟的巴伐利亚并未正式参战,普鲁士军队也并未入侵巴伐利亚;充当主要战场的,是东边的波西米亚。

当细雪再次纷扬的时候,尚未走出战争阴霾的慕尼黑,已经迎来了新的一年。

公元1867.

此时的苏菲还不知道这一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的命运将会无数次发生惊心动魄的改变,每一次,都在她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峰回路转。

现在她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几年来,马佩尔第一次留在家中和他们一起渡过了圣诞和新年。战争不能胜利又怎样,无论如何,马佩尔就站在她的身旁,安然无恙。

于是就连她一向提不起兴致的舞会,也不再难以忍受。

但这个在宁芬堡宫举行的舞会,对于国王路德维希来说,却依旧是折磨。

普奥战争中盟友奥地利的失败,令年轻的君主遭遇了继位以来最大的危机:政坛震荡内阁被迫重组,他的执政能力遭受了巨大的质疑,他在慕尼黑的受欢迎程度也大大下降;与此同时,他最敬仰的作曲家瓦格纳被驱逐到了瑞士,而公爵夫人卢多维卡则再次开始阻止他与苏菲的往来。

在这样的气氛中,被孤立的国王几乎要窒息了。

所以当他在舞会上再次见到苏菲时,濒临绝望的路德维希不管不顾地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当维特尔斯巴赫的小公主提起裙裾准备屈膝行礼的时候,她被箍住了双臂,不得不停止下面的动作。

年轻的国王眼睛里,再次燃烧起狂热的火焰。

“苏菲!”

她浅金色的长发垂到后背,转眼间那上面已经被戴上了一顶王冠,巨大的蓝宝石折射着水晶灯里明亮的烛火,发出炫目的光芒。

“只有结婚……只有结婚,我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苏菲,做我的妻子,分享我的王座!”

宫殿中偌大的舞厅突然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宾客都停住了舞步,甚至就连宫廷乐师们也中止了演奏,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的国王……以及,未来的王后。

苏菲僵硬地维持着自己站立的姿势。

这样的感觉如此不真实——她忽然毫无理由地想起《茜茜公主》第一部里弗兰茨向茜茜求婚的情景,如今当相似的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才发觉有多么疯狂而荒诞。

“为巴伐利亚的王后三呼万岁!”

随着宫廷秘书官洛伦茨的喊声,此起彼伏的“hoch”几乎要把苏菲淹没。

每个人都是尽责的演员,而她却陷入了最可怕的噩梦,并且,无法醒来。

婚约就这样被定下。

以一种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迅速到甚至显得有些草率。

这一次,苏菲没有再试图反抗——甚至连犹豫挣扎都不曾出现。

用公爵夫人卢多维卡的话来说,国王的求婚是不可拒绝的。

舞会中所有的宾客都是见证者,更何况,只要她还姓维特尔斯巴赫一天,她的婚姻,就必须经过路德维希的同意。

在答应路易斯求婚的时候她曾经以为,最糟糕也不过是那样了。

然而事实证明,世界上永远有更糟糕的事。

苏菲心不在焉地听着娜塔莉祝贺的话,努力做出一副高兴的模样。

毕竟,没有人希望在报纸刊载的订婚照片上看到未来王后沮丧的脸。

然而当马车停在雷沃灵大街8号的时候,苏菲唇角保持了许久的笑容终于再也挂不住。

汉夫施丹格尔……

她怔怔地抬起头,看着店铺门口熟悉的招牌出神。

她曾经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带着隐约的期待和忐忑敲响那扇黑胡桃的木门,然后对着门扉里那个清俊的少年,展开她以为最灿烂的笑容。

现在想起来,却遥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殿下,殿下?”

苏菲自嘲地摇了摇头,收起阳伞,搭着娜塔莉的手走下马车。

店铺里的陈设依旧没怎么变——宽大的玻璃橱窗,窗前米色的帷幔,临窗的墙上错落有致的油画;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唯一的不同……就是记忆里那个温柔浅笑的少年,注定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非洲?”

公爵夫人收起手中的扇子,转过头问道。

厅堂另一侧的木头画架上摆放着一排经过装裱的照片,苏菲走到母亲身旁一张张地看去,拖着长辫子的小男孩,建设铁路的劳工,坐在街角吸食鸦片的中年人……

“……中国。”

她轻声说。

“是的,殿下。”

弗兰茨·汉夫施丹格尔站在不远处,恭敬地解释道,“我的儿子几年前去了亚洲,这些都是他寄回来的——”

玄关处的铜铃忽然悠悠响起。

不是说今天不会有别的客人上门吗?苏菲有点奇怪地转过身去,却愣在了那里。

只是一瞥,便再也无法移开目光。

她怔怔地盯着自敞开的门扉处走入的英俊青年——她的视线划过他黑色的宽边礼帽,划过他深褐色的毛呢风衣,划过他领口露出的白色衬衫,划过他手中的羊皮箱子。

蓦然间,公爵夫人的疑问,汉夫施丹格尔的解释,甚至路德维希不耐的抱怨都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苏菲只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如此清晰。

她用颤抖的手捏紧了自己的裙裾。

而后,缓缓对上那双蓝色的眼眸。

依旧漂亮得像是六月的矢车菊,透过微曦的晨光和轻薄的雾气,盛开在漫山遍野,纯粹而深邃——宛若初见,一如初见。

一眼万年。

她看着他的目光跨过欧亚大陆相隔的万水千山,跨过苍穹下弥漫的滚滚硝烟,跨过那些不曾相见甚至彼此间没有只言片语的岁月;温暖了整个慕尼黑的严冬。

那些她以为早已随着1866年第一场雪尘封的记忆,在时隔一年之后,忽然像是雪之华微小而柔弱的花朵,抖落了覆盖的层层冰霜,在纯白色的背景上,无声绽放。

并不耀眼,却如此鲜活。

苏菲偏了偏头,不自知地开始微笑。

笑着笑着,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在订婚后的第三天,在这个曾经留下无数回忆的照相馆里……

就这样,重逢。

【告知书友,时代在变化,免费站点难以长存,手机app多书源站点切换看书大势所趋,站长给你推荐的这个换源APP,听书音色多、换源、找书都好使!】
章节报错

上一章 目 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热门推荐:
最强狂婿 前方高能 大奉打更人 农门长姐有空间 南宋第一卧底 穿成赘婿文男主的前妻 峡谷正能量 神魔之上 异能小神农 女主是个钱罐子精
相关推荐:
LOL:退役两年的我杀穿lpl漫威:我有严重的精神疾病重生成翻车鱼我真不想当海王啊反派群里当海王[快穿]什么年代了,还在传统制卡我用精灵能力加载忍界穿越忍界,体内有只阿尔宙斯我在北镇抚司看大门的日子从科西嘉到第四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