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长征(第二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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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渡是个繁华的渡口,二脚的叫卖吆喝在渡口上此起彼伏,像夜涌的江潮。

大家都在休息的时候,哨子出去探听消息了,哨子说过在二脚杂处的渡口总能得到许多意外而又珍贵的情报。

这一次,他带来的消息让豚族面临着灭顶之灾。

哨子探听回来的时候,豚们还沉醉在梦乡中,看着熟睡的豚,哨子脸色一脸煞白。

只有阿夕没有睡着,问他怎么啦哨子哥哥?

哨子问:“你哥哥呢?”

阿夕说:“去找吃的了。”

哨子看着阿夕说:“阿夕,我们要加快行军速度了,你,你吃得消吗?”

阿夕点点头,“嗯。”又补充道,“我没问题,只要她们女豚没问题就行,就怕她们女豚有问题。”

哨子说:“我觉得我都有问题,你还说你没问题。”

阿夕试探着问:“每天要游多远?”

哨子说:“一百二十里!”

阿夕顿时噎着了。

哨子得到的消息是,叹息之墙合拢的日期提前了,所以,原定还有十八天后的截流期也被提前了十天,整座叹息墙的建成期被提前了一个月。提前的理由是二脚为了给××××××献礼。他听了半天都搞不懂为××××××献礼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个消息被无数二脚所重复,大江截流的进度提前了,那些船家们正在讨论此事,因为一合拢,他们的船也不能走了。

这是个天塌下来的消息。

这意味着原计划完全行不通,一天六十里的游动距离将改为一百二十里,整整提升一倍。

凭借一个晚上,他们不可能游一百二十里。

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昼夜不停地行军。

在二脚开捕期白天行军有多危险,没有豚比哨子更清楚,因为他的师父就是在打探消息的时候死在了二脚开捕的第一天。在密布着网阵的江面找一条路有多难,也没有谁比哨子更清楚,因为往往你找到一条没有布网的路,那就是二脚夺命螺旋的主航道,这条路是不能进入的。

可是,在二脚突然改变工期的前提下,昼夜行军是能够在合拢前突破大墙的唯一办法。

一昼夜一百二十里,他们将没有时间休息,没有时间寻找食物,没有时间伺机捕猎,没有时间仔细区分鬼音与鱼群的微弱声纳差别,一切都要在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行军中完成,在慷慨赴死的决心中完成。在急行军中搜索食物,在急行军中分辨鬼音,在急行军中躲避捕鱼船。即便是最有经验的豚也很难在高速的行军中同时完成这一切而不出闪失,何况这支队伍有弱有幼。

但是为了突围,他们只有拼死一搏。

这个夜晚的急行军中,哨子一边游一边睡着了,在半睡半醒之际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高过头顶的绿草中跋涉,湿泥温暖地漫过足踝,周围是动听的鸟声,风吹来,草驯服地低头,他的眼前猛然展开一片开阔无比的透明之水,汪洋无际。水仙娘娘告诉他,那就是大海。

昼夜急行军开始了。

面对着迎面的浩浩荡荡的一艘艘捕鱼船,面对着一波波巨型夺命螺旋,绕过一道道迷魂阵,一条条滚钩链,一片片血森林,在哨子的带领下,豚族在烈日当空的白天,大规模出动了。

上午的行军快速而有纪律。

到了下午,有的豚体力跟不上了,他们开始尝试着寻找食物。由于捕鱼陷阱的威胁,豚们被迫游走在主航道一线,而主航道捕食最大的危险就是夺命螺旋。

夺命螺旋发出的声纳回音跟鱼群很相似,因为它和鱼一样,始终处于一个高速移动过程中,而一旦你以为锁定目标扑上去时,它会在瞬间把你剁得四分五裂。

在浑浊的江水之下根本无法用眼睛看东西,二脚无泪水的一次次污染使得豚族集体患有眼膜炎,视力急剧退化,一个比一个近视,能够凭借的只有声纳和耳朵,而靠耳朵捕食就要面对是鱼还是夺命螺旋的抉择,扑击食物的过程只在一瞬间,错过这一瞬,也就错过了可能到嘴的食物,错过了这一天不饿肚子的唯一机会。所以扑击的时候凭的只能是直觉,你根本没有时间去仔细分辨,你的猎物不会等你,夺命螺旋更不会等你。

但是直觉往往会要了你的命。

在用惊人的毅力忍耐了一天的饥饿后,夜晚终于来临了。船少了,捕食环境相对好了一些,这时候豚终于可以享受到一顿晚餐了。但是随着离大江截流地越近,渔船越多,二脚捕食无论大小一网打尽,豚族的处境已经越来越不妙。他们的捕食越来越艰难,大部分都吃不饱,辛辛苦苦捕到的几条小鱼还不够那扑击的一下耗费的体力。

但是长征还得继续。

二脚不会等豚吃饱。

提速之后面临的第一个难关是眼前的大三镇重金属流基地。二脚的大三镇位于长江与它的第一长支流汉江交汇处,是一座脚口众多的大都市。汉江一路从大巴山流过来,清澈如源,是一条难得的干净的大河。但是在注入长江的地方,二脚建设了一座规模极大的重金属流基地。基地从地球的南面万里迢迢运来矿石,然后拉到这里冶炼,据说冶炼出的金属流温度高达两千度,可以瞬间气化一条溪的溪水。冶炼剩下的废物二脚不需要的就直接排入长江,这便是重金属流。由于这个大三镇无泪水基地的过于庞大,远远地就像座城堡盘踞在江边。基地排放的无泪水横亘整个江面,从南到北,完全封死了豚族前进的道路,没有任何空隙可寻。

二脚的钢铁船不怕这个东西,可以照样在上面行走,可豚族凭借的是血肉之躯,重金属流中至少有十种物质可以置穿越其间的豚族于死地。

他们聚集在大三镇前,望着江边大三镇胜过繁星的灯火,无可奈何。

暗夜下,江面上的重金属流像是凝固了一样,无风无浪,无声无息。

只有等。

十方对这个基地比较了解,它的规律是晚上大量排放重金属流,然后白天一般不排。

所以晚间是绝不可过的。白天上午江水会把重金属流逐渐稀释冲淡,在下午黄昏之前,是江水中的重金属流量相对最稀释的时候,也是他们快速通过的最好时机。

后来他们就是趁着这个时间顺利通过了大三镇。

唯一的损失是,在已经极度紧张的时间内又平白损失了一天。

嘉鱼赤壁到了。

在那高耸的崖壁上空,有一只苍鹰在盘旋。

那鹰斜移着,忽然一载身,射到壁上,倾刻又飞起来,翅膀一鼓一鼓地扇动。

它用剧烈地动作抗议着外来者进入它的地盘。

队伍就在赤壁下休息。虽然连着几天几夜的急行军,已疲惫不堪,但征途留在身上的各种伤口像长了利齿一样咬得他们无法入睡。这些伤口有的是为了避开钢铁船深入的吃水线而贴着河底擦伤;有的是在行进过程中侥幸擦着二脚布设的血森林边缘,带着血淋淋的伤口脱身;有的是在高速的游动中给二脚扔在江面的各种垃圾所伤;有的是在靠着声纳捕猎的过程中受到噪音干扰而给二脚经过的钢铁船撞伤……

在急速的行军中,伤口的疼痛一时忘却了。等到队伍休息下来,才发觉到抬手投足间都是钻心地疼。

赤壁下不时响起痛苦的呻吟。

波涛轻轻打着停歇在崖壁下的长江豚,他们的身体随着波浪而起伏摇晃。这一纹一纹的波浪递送过来,从来没有止歇的时候,就像这满天繁星,清风明月,万古常存;豚生忧患,亦复如是,永无断绝。

忽然之间,一声声极轻柔、极飘渺的歌声响起在崖壁的另一侧,顺着江面传过来,散开在豚群中。

那歌声寂静苍凉,慈悲悠远。像夏日轻轻拂过的清风,让人宁静放松,忽然又像烽火集结的号角,叫人紧张激动;更像在辽阔的大海上放马奔腾的逆戟鲸,追逐着自由,永无尽头。转而又像茫茫大洋中遥处天际的孤岛上唯一的一颗椰子树,天地间只看到自己的影子;一会像失群的孤雁,在惊惶地寻找同伴;一会像溪边的芭蕉,自怜地倾听着雨滴滑落衣襟的声音。

那是漠漠地、幽幽地、寂寂地、茫茫地歌声。

融入了世间一万年的悲苦、一万年的欢喜,一万年的相守、一万年的别离,一万年的憧憬、一万年的幻灭,一万年的希望、一万年的无奈。

一万年的世事沧桑,一万年的脉脉感慨,化作这迷迷离离无法形容的歌声。

十方说,

“那是水仙娘娘的歌声!”

歌声中,长征的队伍都醒了过来,他们耳闻的声音时远时近,忽高忽低,像风中飘浮的一朵天鹅绒。

茫茫天地间自有一双雪亮的眼睛在看着我们呢,这歌声就是对我们长征队伍的慰藉吧。豚族想,只是,会不会有同样的一双眼睛看着二脚的世界,看到他们所作的罪孽呢?

虚无缥缈的歌声在赤壁间回荡。赤壁丹崖高耸,夜空繁星灿烂。

阿夕问:“哥,赤壁真的是二脚一把火给烧红的吗?”阿昕说:“是啊,你没听说二脚的诗中写道,这位大将军谈笑间强弩灰飞烟灭吗,为什么灰飞烟灭?”“烧的。”“聪明。”“二脚的赤壁之战也像我们豚族的天门山之战一样气势恢宏?”“比天门山之战可要厉害多了。据来自北方的姓曹的将军说,他手下的士兵达到了8万,把他们的鞭子扔到长江里去,整条长江都被堵塞住。”阿夕问:“8万是什么概念,蚂蚁?”阿昕说:“对二脚来说不算多,你知道陆地上的二脚有多少个吗,70亿!”阿夕问:“什么是亿?我听说豚族历史上最鼎盛的时候,曾经有7万兄弟姐妹,他们比豚族最鼎盛时期都多么?”阿昕摇摇头:“现在的二脚数量是我们鼎盛时期的0万倍!”

“天哪,二脚!——”阿夕无语了。

“可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居然还有二脚的某些所谓专家觉得脚还不够多,需要在东方二脚国放开计划生育。你知道么,之前东方二脚国的某些聪明领导者也觉察到二脚太多会带来诸多负面效应,他们制定了一个二脚族有史以来最伟大最伟大的政策,叫‘计划生育’,就是二脚不能无节制的生育小孩,不然这个世界迟早会灭亡掉,因为国家的资源是有限的,而二脚的欲望和对资源的消耗是没有穷尽的。可是,这么伟大的政策现在居然面临着要被废止的绝境,因为他们的某些专家献策说二脚数量再多些没有问题。”

阿夕听得目瞪口呆。

阿昕苦笑道:“算了,还是给你讲讲二脚国历史上的赤壁之战吧。”

“赤壁之战是二脚历史上极为著名的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兵力弱势的一方最终取得了战争的胜利,你猜他们靠的是什么?——”

“观星预言!”

“那个时期,是二脚纪年的东汉末年。那个时代,啥都没有,英雄人物倒是一抓一大把。赤壁之战,就是这些英雄集合到一起的一场大比拼,倾二脚三国之全力的一场大比拼。”

“在这场南北双方的二脚大战中,南方的孙刘联军兵力不过5万,却要面对号称有8万兵力的北方曹汉军团。不少人提议赶紧投降,唯有大将军公瑾决意一战。能够让他下此决心的便是因为在他的集团中有位观星预言的奇人。”

“正是这位奇人通过对二十八星宿的观测,准确预言出了三天后的大雾横江,成功利用大雾向北军借箭十万支。也正是这位奇人通过对二十八星宿的观测,准确预言出十天之后出现的大风以及对南军有利的东南风向,利用大风上演诈降,在接近北军之时,诈降变成了火攻,最后一把大火借助风势把曹汉军团的木制连环战舰烧了个精光。”

“以善于突击的骑兵著称的北军在弓马还没来得及摆开之际,便给狂风下的熊熊烈焰烧了个外焦里嫩,一败涂地,烧得一心成就天下霸业的曹将军从此不敢过徽江以东。”

“因为这位观星预言家的神机妙算,兵力仅5万的刘孙联军战胜了号称8万的曹汉北军,从此三分天下。”

“这位如鬼谷先生般神奇的二脚历史上最伟大的预言家,叫做诸葛孔明。”

像孔明一样,阿夕抬起头来看着这些星星,他怎么也看不懂凭这些天天可以见到的星星怎么还能够预言,还能够打败8万虎狼之师。

看了半天,他只觉得,天上的星星好多,好像不时都有新的冒出来似的。

“那么多的星星,像雾似的。”他咕哝道。

阿昕便引导他看。

定睛细看,这么多的星星还是能看出些规律来,它们几个一组几个一组凑在一起,形成它们独特的族群。阿夕说:“呀,这就是8星宿吧,哥,你会看星象吗?”阿昕说:“这个你得问百川,他师父是研究星宿的旷世奇人。”阿夕问:“那你认识二十八宿吗,这么多星星,我都不认识,你指给我看好吗?”阿昕说:“你看,以我们头顶为中心,天上的星群可以分为东南西北四块,东方称为青龙像,西方称为白虎像,南方称为朱雀像,北方称为玄武像,每像有七组星群,称为星宿,8宿覆盖周天,读懂它便能读懂世间一切的宿命。星宿星宿,说的就是星像昭示着万事万物的宿命。你看,东天三星交错成三角状,后面拖着四星尾巴的叫心月狐,心月狐主凶。”

“传说中,心月狐生活在川西的大雪山,它们不喜捕猎,而是以金莲花上的露珠为饮,以金莲子和林中的松萝为食。它们性喜安静,每个月夜,它们总是守在川西雪山的杜鹃林中,听“月亮发芽”的声音。其实,那是松萝下的金莲花吸食日月精华破土而出的声音,带有奇妙的韵律和自然界特有的节奏感,比什么都好听。那是心月狐最快乐的时光,只要能听一听这个美妙的音乐,它们愿意为此斋戒三天三夜。”

“后来,二脚进入了森林,它们开着隆隆的金属车,将森林里的参天大树一片一片砍倒,但凡成年的树一棵都不放过。隆隆的机器声回荡在森林中,那只有在最安静的月夜才能听见的月亮发芽的声音再也不出现了,绿色的大树在机器的轰鸣声中纷纷倒下,狐们的家被毁掉了。心月狐长时间听不到月亮发芽的声音,变得无精打采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这还不算完,砍完了大树二脚为了减少麻烦,使用他们惯常的手段,炼火烧山!那些细小的树、连绵的杜鹃林、高山的草甸、林中无数动物的家园,转瞬之间化作炼狱,鸟儿和动物们给烟熏得辨不清方向,纷纷葬身火海……”

“这以后,原来在月夜中会长出金莲花的美丽大地变成了一片焦土,一切生命都消失了。再以后,二脚会在这片焦土上再次开来另外的金属车,挖开焦土,种下它们喜欢的桉树,因为那种树值钱。再以后,这座山也许依然会望过去一片葱茏,只不过,再也不会有动物们生活在这里,这片只有一种树种的森林,其实已经成为了生命的荒漠。”

“金莲花和松萝没有了,在那场大火中,冷傲的心月狐们大批大批死去,只剩下很少一些放下高傲心态的狐们活了下来,为了生存,他们放下曾经心向天地灵气的高傲身段,离开被二脚毁灭的家园,下山寻找一切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后来,它们改变了不食肉的习性,偷吃二脚圈养的鸡。”

“这下二脚跟它们没完了,二脚从此教育它们的小孩说,‘看,那狡猾的偷鸡吃的狐狸!别让它逃了,抓住它扒了它的皮!’”

“于是,下山之后的心月狐走到哪里都遭到二脚的攻击,捕兽夹、毒药、鸡笼网、陷阱——心月狐离开了它们的家园,却在偌大的天地间再也寻不到可以安身的地方。”

“后来,心月狐灭绝了。”

“她们化作天上的心月狐星宿,宿主凶,贪妄者凶,聒噪者凶,举火者凶。”

……

“北天正中间的两颗亮闪闪的星是虚日鼠。虚日鼠喜欢太阳。每天中午太阳把树林照得一片明晃晃的白的时候,它们出动了,灵动娇小的身体跳跃在树枝间,在林间划过一道一道灰色的弧线。它们把家安在红松林间,以红松籽为食。它们从不贪吃,只需要几颗小松球就可以填饱一天的肚子。每到冬天的时候,它们会未雨绸缪,把多出来的松籽收藏起来,一颗一颗整齐地码放在树洞里,等到森林飘起纷飞的大雪,它们依然可以在阳光探出脸来的午后,踱步在积雪的红松枝头,享受着它们的美味松籽午餐。松籽壳随着它们索索扫下的积雪从枝头落到地面上来,雪白的大地上便能清晰地找到它们活动的踪迹。”

“它们从来都很小心,偌大的森林它们只在红松枝头活动,森林中那么多的食物它们只食用松籽。它们尽量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拒绝与外界过多的接触,不愿意去打扰森林里别的邻居们。即便它们活动在远离地面的枝头,它们依然很谨慎,一有异常响动便迅速退回到树洞中,那是它们最值得信赖的堡垒。”

“直到有一天,二脚忽然发现了松籽的美味,于是,它们成群结队进入森林,开始对这些虚日鼠们储存的粮食进行肆无忌惮的掠夺。”

“开始的时候,它们一般就是找到树洞,抢走虚日鼠们准备的冬粮也就算了。后来,松籽在二脚的市场上大受欢迎,卖的价钱越来越高,于是越来越多的二脚来到森林打松籽,为了相互之间的争抢,它们甚至开始把还没成熟的松籽就从树上打下来,全部扔进麻袋搬走。”

“可怜的虚日鼠们只能躲得远远地眼睁睁看着这些强盗们将它们的粮食洗劫一空,这还不够,等它们回到家以后,悲哀地发现,这整片红松林里已经没有一颗成熟的松果球了。”

“就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二脚抢走了森林中所有的粮食,连一颗都没有给它们留下。”

“对二脚来说,这只是闲来消遣的零食而已,而对虚日鼠来说,这是它们保命的粮食。”

“后来,虚日鼠全部死于一场大雪后的饥饿。”

“它们至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二脚为了可有可无的零食竟然能夺走它们全部的赖以生存粮食?”

“它们化作了天上的虚日鼠星宿,宿主惊,贪食者惊,采集者惊,夜行者惊。”

“你看那十五星连珠首星甩头,那是西天的奎木狼。”阿夕说:“啊,我说怎么只数到十四颗,原来那颗被甩出去了,哥,奎木狼是主什么的呀?”阿昕说:“我也不知道。”他把手指向北方说,“你看那个大肚子的,看到没,还翘着个尾巴的,那叫室火猪,这家伙最贪吃,天界有什么好东西,老给他偷吃掉,”阿昕说,“后羿炼的飞天丹,就是给他吃掉的,结果后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嫦娥飞到月亮上去了。”阿夕说:“哥,天上的星星怎么这么多故事?”阿昕说:“我也只能指给你看这些星宿它们像什么,有什么样的传说。至于看星象,我可不懂那么多。”

兄弟俩正聊得起劲的时候,阿璃的肚子忽然剧烈地疼痛。“我的肚子要炸开来了,”阿璃说。

她紧咬着牙关,额头的汗珠疼得一排一排地往下滴。

阿昕说:“不会是要生了吧?”

千山说:“不会这么快吧,怕她劳累之后早产,我专门花了一整个晚上守在胭脂鱼洞口给她捕到了防止早产的胭脂鱼幼鱼,难道那个东西不管用吗?”

阿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看阿璃疼得受不了,千山把手臂伸给她说:“来,疼就咬着,把疼咬出来就好了。”

阿璃一把抓过他手臂,迎着就是一口,咬得千山直打哆嗦。抽开手来,手臂上嫣然一排清晰的齿印。

千山苦笑着说:“你姐的牙齿倒是长得挺整齐的。”

咬过这一口看起来是有效果的,阿璃能睁开眼睛了,她抚着肚子骂道:“你个小家伙,想弄死你娘啊?”

千山赶忙问道:“阿璃你没事吧?”

阿璃笑笑说:“没事,刚才小家伙拼命想出来,我不让他出来,我们就干了一仗,结果我赢了,”阿璃笑着说,“看,小家伙已经退缩回去了。”

阿夕试探着问道:“姐,你肚子难受是不是因为没吃到胭脂幼鱼的缘故啊,那我的错可大了。”

阿璃说:“没有的事,你信你姐夫的,他这辈子都没生过孩子,能知道什么呀。再说了,那胭脂幼鱼虽说稀少,可也不见得就是不能再找到,别说还是姐让你吃的呀,你怕什么。”

阿夕吞吞吐吐道:“姐我像不像室火猪啊?”阿璃问他“哪里像猪啦?”“哥说偷吃东西的就是室火猪。”“你偷吃什么了?”“偷吃了姐夫给你抓胭脂幼鱼。”“所以你就变成了室火猪,嗯,难怪你小小年纪肚子那么大,还走的那么慢。”阿夕辩解道:“那不是,走的慢是我的伤口还没好,不是没好,是严重了。姐你说我能走到终点吗?”阿璃肯定地说:“一定能的。”阿夕叹口气说:“可是我对自己没有信心了。”阿璃说:“你不是一直说让城子带你去看雪山吗,等咱们突破了叹息墙,到了金沙江,就能看到美丽的大雪山了。”

阿夕眼睛发光道:“姐,你说,雪山真的有那么美吗?”“美着呢,姐也想看。”阿夕说:“姐,二脚都统治了长江了,还有那么美的地方呀?”“有啊,等到了金沙江,你能看到此行的第一座雪山玉龙雪山,那是比天还要高的大雪山,你需要把脖子扭疼了才能看到山顶。山脚下有美丽的大花园,各种各样的鲜花开满山脚,”阿夕打断说:“像云梦泽那样的各色各样的奇花异草吗?”“对,像云梦泽那样。玉龙雪山的雪融化了,化成冰蓝色的泉水,一股一股从每道山谷中流出来,会成许多的筱溪和湖泊,湖泊的颜色也是冰蓝的,比天还要蓝,各色各样的花草盛开在冰蓝湖泊旁,像是在秘密的集会。有冰鲈鱼在湖底下沉睡,一觉就是一整年;有白羽鹤在散步,连做梦都是枕着芦苇做的香甜的梦;梅花鹿在溪涧和湖泊群间跳跃,舔舐着花草上的露珠。玉龙群山像只大手保护着,不让它们受到伤害。这个花园叫做蓝月谷,她在这里静静地存在了千年万年。每天花园都是在天灵鸟的歌声中被唤醒,傍晚,随着夕阳的落山而安睡。深夜,皎洁的月亮,从玉龙雪山的群峰中升起,映着这隐秘的山谷,映得山谷一片幽蓝。这个时候,花园是忧郁的,你知道他为什么在忧郁吗?”阿璃抚摸着阿夕的头,柔和地说道,“因为,她在等你。”

昼夜赶路后的第四天,豚们经过黄陵庙渡口,在这里,哨子探听到了一个更为致命的消息,为了确保××日之前发出第一度电,合拢日期再度提前三天,二脚将日夜不休息抢工合拢截流。

看来二脚是得到了豚族突围的消息,下定决心要把豚锁死在荆江段,一网打尽。

突然哨子心里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冲动,就是死也要突围,因为他一定要到达金沙江,一定要找到石沉溪洞,找到记载豚族美好的历史的那本太古遗书,他就想知道,从何时起,为了什么,豚族,——最为善良友好的豚成了二脚不共戴天非赶尽杀绝而后快的世仇宿敌了呢,为了什么?

哨子仰天长啸,“谁能告诉我,为了什么?”

因为工期的提前,豚族必须在接下来的三天内突围,此处黄陵庙已离家一千七百里,距叹息墙尚有六百多里,快要到黄梅渡与石牌关的中间位置。原计划十天的路程被压缩为三天。

已经多日持续饥饿与长途高强度奔波的豚们感到崩溃了,三天要行进六百多里,这是游泳冠军才能做到的事,并且是在开捕期,需要突破开捕期白昼的江面。况且,他们已经没有力气了。

看来,这下是死定了。

为了鼓动斗志,哨子发表了一次简短的演讲:

“豚族的兄弟姐妹们,二脚又一次戏耍了我们。原定的工期再度提前,我们先前的哨探全部没有了意义。我被他们耍了,连累大伙一起被耍。哨子为此万分抱歉。但事到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过江没有回头船,自打决定长征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二脚要把我们困死在荆江,让我们从此无儿无女,连洞房都不用了,我们不答应。我们豚就不遂他们的愿。豚族自古性善从不欺凌弱小。白鲟族来抢夺我们荆江,被我们打败了,连鲟族我们都不怕还怕二脚吗?二脚自恃工业化自恃文明自恃无泪水他们骄傲了,他们以为天下无敌了,他们以为想怎样就能怎样了,想把我们豚族怎样就怎样?我们不从!豚,在这条大江,生活了二千万年!二脚才冒出来几年,他们布血森林,排无泪水,残害我们无数同胞,如今还要建叹息墙,要隔断我们来来往往了两千万年的长江,同胞们,你们答应吗?你们就愿意这样被二脚凌辱吗?你们就愿意这样丧失豚族的尊严吗?我们要突围,誓死突围!一个豚死了不要紧,一群豚死了也不要怕,我们只要团结一心,矢志往西,只要有哪怕一个豚突围成功那就是我们整个豚族的胜利!我们可以告诉大自然,告诉全二脚,我们豚不怕你们!我们豚族决不屈服!谁要是突破了大墙,见到金沙的时候请替我们多看看,那清如碧玉的水请替我们多喝几口,那宁静无鬼音的世界请替我们多感受一番——”

“无论如何,你们一定要努力活着,到遥远的金沙江,好好活下去,替我们大家,勇敢而幸福地活下去!”

哨子的演讲有一种临死前的壮烈,他的目光一一扫过由遥远的大通洲集体西行的同胞,颤抖着嘴唇,鼓足了中气,一个字一个字坚定地吐出来道:

“——豚族不能亡!!”

行军强度再次被大幅度提升,现在已经是一昼夜二百二十里。

阿夕、阿璃都出现了明显的困难。阿夕涨红了脸,咬着牙紧跟着,背上的伤口开始流出脓血。

阿璃在高强度行军下,出现了强烈的胎动,开始大口地呕吐。

没有办法停止,必须强行军,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们需要面对的是,三天六百多里。

由于伤病员的不断增多,队伍被迫分为两组,由十方带着哨子、城子、冉香等先走,冉香的咳嗽已经严重得不像个样子了,一口一口的血咳出来,身子随着咳嗽直线往下掉肉。幸好城子身体好,半拉半背地带着冉香走。

而在他们的后面,千山和阿昕照顾着阿璃和阿夕两个重病号也已经是十分吃力,他们放缓了速度,掉队了。

阿昕让阿夕伏在背上,抓牢他的身体,驮着他走。刚开始的时候他还强扭着说我能行,不愿上去,直到他游着游着说了句“哥哥,我游不动了”一头栽了过去,不得不伏到了哥哥的背上。把阿夕驮在身上阿昕才感到弟弟是多么虚弱。他的小鳍无力到几乎无法把持住阿昕的背鳍,他已经在强度极大的急行军中耗尽了全身的能量,这是完全超出未成年人身体极限的高强度行军,况且阿夕背上那巨大的创口根本还未恢复好。

阿昕背着阿夕,感觉特别难过。他才这点年纪,却为生存所迫,如此的奔波。自己因为要为他们寻找食物一路上一直没有好好照顾弟弟,现在小小的年纪已经累的脱力了,却咬牙没有喊一声苦,他不想成为大家的负担。

阿夕伏在阿昕的背上,把头靠在阿昕的背脊,说:“哥哥,你的身体好强壮,我要是能有你这么有力的背鳍就好了。”

阿昕心一酸,说:“阿夕,等你伤口恢复好了,哥把游泳技术全部教给你,让你没有背鳍也能比别人游得好游得快,你相信哥吗?”

阿夕微微点点头说:“相信。”

阿昕说:“靠在哥身上睡会吧,你太累了。阿夕,是哥不好,让你一个人游了那么多路,哥对不起娘亲的嘱托。”

阿夕说:“哥,是阿夕自己不好,要长征了偏偏受伤,还要连累到你,你驮着我该有多吃力啊,哥,你一定比我还累吧。”

阿昕说:“你不是看到哥强壮的背鳍了吗,这点路途算什么。”

阿夕说:“哥,咱们能歇一会儿吗?”

阿昕说:“你就在哥背上睡好了。”

阿夕说:“哥,你歇会吧,我能自己走,你放下来吧,我能行。”

阿昕说:“阿夕,哥背着你,不累。阿夕,你让哥多背你一会儿,哥以前对你照顾太少了,都没背过你,哥现在多背背你,阿夕身子轻,背着一点都不累。”

阿夕笑了下,说:“嗯,以前都是爸爸背我,他背着我游得一样快,游得那么漂亮。他会倒着游,会旋转,翻筋斗,还会跃到水面上滑翔。小时候爸爸背着我去看太阳从长江的西边落下,他告诉我,在西天的尽头,长江从好远好远的雪山流下来,从太阳落山的地方流下来。每天太阳落山的时候,把雪山的水融化掉一大片,于是就变成了长江的源头。”

“爸爸说我们要感谢太阳,没有她哪里来的这浩浩大江!”

“爸还说,游的再好也到不了那遥远的西天,太阳融化雪山的地方。我问,为什么呀爸爸,你游的这么快也到不了吗?”

“爸爸说,要游到那里需要九十九个白天和九十九个黑夜一刻不停地游,豚哪能不停地游这么长时间啊,饿都饿死了。”

“只有在传说中,豚族的勇士能游到西天,长江的尽头,看到那座名叫‘雪的女儿’的美丽的雪山。”

阿夕说:“哥,你知道吗,你在做爸爸认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你在做传说中的勇士才能做到的事情,哥,我真替你骄傲!”

阿昕摇头说道:“我也游不到西天,我只希望能突破叹息墙,抵达川江。”

阿夕歪着脑袋说:“我听说川江有一道堰,叫都江堰,是二脚的先辈修过的最伟大的水利工程,既能让二脚他们吃饱饭有水用,也让鱼儿游路畅通。为什么他们现在建大坝不能建那样的呢?”

阿昕不知道答案,他说:“豚的先辈一直很佩服二脚的先辈。二脚的先辈可以用石头筑一座拱桥架在河上供行走历一千三百年不倒。二脚的先辈可以用石头在山上筑一道长墙抵御侵略绵延万里之遥。那是多么的不可想 象啊!现在的二脚不屑于伟大,他们只在乎大。”

阿夕问:“什么叫‘大’?”

阿昕说:“‘大’是一种心态,一种不健康不正常的心态。知道吗,据说,导致他们心态不健康的原因是他们发明了一种上面印着数字的纸,为了得到更多印着这种数字的纸,他们一个个把自己出卖了。他们鄙视那些出卖身体的女二脚,却特别自豪于出卖灵魂身体以及全部的男二脚。他们把前者叫做biao子,把后者叫做职业精神,叫做有事业心。”

阿夕点头表示他理解了,他用一副老成的口吻说,

“二脚真是难以理喻。”

队伍行到了巫山脚下。长江从巫山正中间穿过,劈开一条幽深险峻的峡谷。让这条峡谷闻名于世的是它的雨。

据说,生活在广阔江底的巨龟受了风寒,每打一次喷嚏便生出一朵白云,这些云朵缓缓地升向天空,半路上却突然被一张长满花岗岩利齿的大嘴咬住,那就是巫山,这山生性贪吃,而云朵正是它最钟爱的食物。

管它们是身姿娇小,还是体态丰盈,是浓油赤酱,还是蓬松起泡,抑或像奶油般甜腻,巫山一概来者不拒。

每当云中的水滴沿着它的嘴唇缓缓流淌,逐渐涌向它的肋部,巫峡就会下起绵绵细雨。

在二脚的语言里,“巫”,代表着不可理解的让人敬畏的神奇。于是,他们把这座贪吃的山叫做巫山,把这条随时会吞吃云朵下起雨来的峡谷叫做巫峡。

他们在诗歌中写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通过巫峡的时候,真的下雨了。开始是蒙蒙细雨,不久,像巨龟忽然打了个喷嚏,雨越下越大,大江被豆大的雨滴打地噼啪作响。雨雾迷蒙了行军中的豚族的眼睛。他们没有时间避雨。大伙都闭上眼睛,在这狂风大雨中,继续前进。

就像当年鬼谷子从翠螺山赶回摘星洞时一样,迎着滂沱大雨前进。

那一年,摘星洞外的雨下得比这里还要大,瓢泼盆倾。雨后的天幕中划过一道道闪电,将乌云撕扯开一道道耀眼地缝隙。随之而来的惊雷用尽力气炸响在江面上,滚出一个浑圆的火球,像个魅影悬在江面,飘忽来去。

而在洞内,依然像隔着一个世界般悄无声息。你猜鬼谷子回到摘星洞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那张心心念念的星象图。

180颗青红黑白四色卵石摆出的星空,1080条九彩金鱼草编出的运转轨迹,一副繁复的让人眼花的全天二十八宿星象图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时间,鬼谷子忘记了四遭周身的一切。

他没有看见被阿奴毁成了一堆坟墓的卵石堆不见了,他没有看见他的女人,那个毁了他的星图又被他咬断尾的女人,也像那座坟墓一样不见了。他没有看见他的失去了尾的女人在雷雨下的爬行中,被闪电照亮的绝望的面孔,更不会看见女人临走之前在洞里给他留下的宝贝,留给他的最后念想;不会看见,她的女人,那个在暴雨中爬行着的女人,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只看到这张星图。

这张星图,他念念不忘的星图,这打散了又重新拼合起来的二十八宿星图,曲曲折折的星象线,便是记录他们整个爱情的象形文字。

雷声在山洞间嗡嗡地回响,闪电将洞中映得忽明忽暗。在电闪雷鸣之中,鬼谷子一下苍老了十岁,佝偻起身子,在惊雷声中瑟瑟发抖,泪水在他血肿的脸上乱流。

我的阿奴,我的阿奴——

东洞庭族的歌声唱道,

你到天边去,我到海边去,你变成了鸟,我变成了鱼,我们永世不再相遇。

鬼谷子太在意他的星图,他不知道她心中的苦。

只有他的儿子,那个还未出生的儿子知道他母亲当年怎样拖着残躯,迎着风雨,一步一回头地离开了他家的遮风避雨的水洞。那时他还是个小肉芽芽儿,附着在母亲的腹腔里,所以母亲肚里的苦水多深,他最清楚。

东洞庭的奎木狼岛上的梦貘族说道,

你必须用情如一,心中永怀思念,这个傀儡才会长伴身边。否则,一旦你心中存有别的念想,当情义别移之时,也就是它魂飞魄散之际。

是的,他情义别移了,他将对她的情义移到了星图的身上。

于是,他的爱的傀儡终于离他而去了。

他根本不知道她有多爱他,他永远想象不到她爱他爱到什么地步。她可以为他死,可以为他坠入地狱,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只要他愿意让她爱。

她知道他钟情于星图,于是她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来帮助他完善这张图,更是找遍东洞庭所有的老豚和智者来比对上古大泽中的二十八处岛群分布。

星图也许是豚族世界里最复杂的东西了,上百颗不断位移的星星,成千条时刻变化的星轨,没有女人愿意琢磨这个,这是个看上两眼就能头大的东西。

但是她每天都在认真地看,不但是看,而是尽她最大的努力来记下星图变换的规律,记下每一颗星所在的位置,记下每一组星宿移动所带动的星轨的变化。

她不会像鬼谷子那样通过观察天上星星的现象与星图比对就能预言即将发生的一切,这个对她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但她会用心去记,记下他移动的每一颗星,记下他念叨的每一颗星的名字。

她总是默默的记着,记下关于他和他的星图的一切。

不为别的,只为他是她的爱人,一辈子的爱人。

他用怨恨打断了她的尾,让她变成了残废,甩手而去。

而她忍着剧痛,一颗一颗,一根一根,艰难地复原着他的星图。

他恨她,他从摘星洞游向翠螺山恨了她一路。

她趴在地上,笨拙地挪动着身子,一下一下弥补着她的冲动。

她不吃不喝地趴在洞里,整整忙活了一天一夜,终于将他的星图重新拼合了起来。

望着这张死而复生的星图,她躺在地上失声痛哭。

星图活过来了,而他们之间的爱,却已经死了。

外面雷声滚滚,她的哭声隐没在雷声中,就像是无声的呜咽。

现在,看着这张毁而复活的星图,他才明白,上天把她带到他的身边是予他多么隆重的恩赐,可惜他错过了。错过了一个爱他远胜过爱自己的人,错过了一份高过天深过海的情分。

等到他醒悟过来,冲出洞去,像疯子似的大喊大叫,却哪里还有阿奴的影子。

他知道伤她的心伤残了。

他抱愧地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叫喊着,

“阿奴,我的阿奴;你在哪里,我的阿奴呀!”

暴雨模糊了视线,将天与地连接到了一起,却也将他和她斩断。大江在大雨中听话的蛰伏。花鸟虫鱼忽然间全都躲得没了踪影。哗哗的雨声中,只听见一个疯子在鬼叫着,

“阿奴,我的阿奴!”

……

在云梦泽二十八宿岛的南方七宿之末的轸水蚓上,盛开着一种血红色的花,叫曼珠莎华,又叫彼岸花。相传此花只开于黄泉,在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接引刚离开躯壳的灵魂。这种花香有种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由于花和叶子不能见面,叶落花开,花落叶发,永不相见,就像命中注定错过的缘分,永远只是一次又一次的错过,彼此相知,却彼此两不相见。

他和她,就是这血红色的曼珠沙华,命中注定,缘分已尽,两不相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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