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流水载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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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榻上。看见青瓦朱梁,有些熟悉,想起自己不是到了寺庙门口了么,怎么又回到禅房。

“你好好休息,下人在门外守着,有事叫人。”端王见她醒了,起身准备就走。

“是你抱我回来的?”李槿难得见到他,十分欣喜。

“不是。”一句话,干净利落。

端王足随止步,头却不回。就那样站在门前三步,背对着他。

李槿见他止步,就退一步示弱:“你就这么讨厌我?”

“公主金枝玉叶,又是四公主的皇姐,琦轩只有敬重。”端王不愿多说,开门离去。

李槿侧着身子,看着空荡荡的木门,满眼的伤心。

仔细想来,倒真是自作多情。李槿苦笑,撑着坐起来:“来人!”

侍卫进来:“长公主有何吩咐?”

“你有没有看见,是谁抱本公主进来的?”李槿看着桌上半杯茶,那应该是端王喝过的。

侍卫不敢抬头:“是一名红衣女子。王爷说她是大夫。”

李槿苦笑,原来是红药,竟然是先行离开的红药。

李樱一个人,闷闷的坐在樱花树下发呆。

竹心见她没好好吃饭,就端来糕点。她看了一眼,继续发呆。

端王悄悄地走了过来,挨近了坐下。李樱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发呆。

“几日未见,清瘦了许多。是没好好吃饭,还是没好好睡觉?”端王像哄小孩子一样,温言暖语的。

李樱只是默默地不说话。

“我们小樱不开心了?是被谁欺负了吗?告诉我,我去替你出气?”

李樱瞥了他一眼,很是瞧不起他这样哄女孩子,道:“幼稚。”

“那聪明的小樱,怎样才能开心起来呢?”幼稚就幼稚,端王这次算豁出去了,一装到底。既然是哄女孩子开心,就不能害怕被嘲笑。

“你有几个夫人?”

端王愣住了,这些,李樱不是早就知道吗?算了重头开始,小女孩都对这些比较好奇。重新开始,说的容易,做起来,真心不易。

“两位。”

“多少小妾?”李樱来劲了。

“没有。”

“多少丫鬟?”小丫头穷追不舍,就不信你一个二十几岁的有权有势的大帅哥,没有女人。

“二十四个。”

“你怎么丫鬟比别的王爷家小妾还少?”李樱失落了。这家伙该不会是家里很穷吧?不会啊,陈国很富有,比周国富庶多了。

“那我不是要娶公主么。”端王这一句,算是中肯。

“那你有几个小孩?”

“两个男孩。”

都有小孩了?不过这年纪,的确该有了。“调皮吗?”

“很内向。”

“不可能!你那么招蜂引蝶的,你家小孩一定调皮捣蛋。你骗人!”李樱不信。

“哦。”端王想了一下,补充道,“那可能他们的亲生爹娘比较斯文。”

捡来的?大新闻。两位夫人,二十四位女婢,居然就两孩子,还不是亲生的。李樱觉得,自己眼前的帅哥,是个怪物。

眼珠子瞥了一下,四下无人,再附到他耳畔,小声问道:“你该不会是断袖吧?”

“公主觉得呢?”

李樱身子往后一倾,抿着嘴,笑的比哭还难看:“难怪你不喜欢我皇姐。她那么温柔,又善解人意,全国的男人都想娶她,全国的百姓都爱戴她。原来你喜欢男的!”

李樱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屁股挪了挪位置,表示疏远。

端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学着李樱眼珠子瞥了一下四周,然后直接把李樱拉了过来。她根本没有想到,在一个礼仪至上的深宫大院,一个异国王爷就这样把公主拉过去,一下子跌在人家大腿上……

端王本是拉近了好逗逗她的,这下好了,直接跌怀里了。看着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正吃惊地盯着自己,脸跟脸之间,只有三寸近。

李樱见他这么近地盯着自己,脸颊开始发烫。这样不行!李樱尴尬地起来,结果速度太猛,撞上了人家下颌。一个摸头,一个摸下巴,两个人这下扯平了。

紫云在远处看着,笑着跟身旁的竹心说:“你看,只要没有季将军,公主自然就看见爷的好。”

“王爷自然很好。”竹心用丝绢,把古琴仔仔细细的擦拭一遍。

端王时常进宫陪伴李樱,只要有李樱在,端王目不斜视。别宫的宫人们见了,都说四公主好福气。

婚期定在秋天,夏天一过,就要准备大婚。与四公主宫里喜气洋洋形成对比的是贤贵妃宫里的冷清。皇后说,第一次嫁公主,又是嫁给陈国,一定要隆重些,才不失皇家风范。然后各宫抽了些年资长点的宫女,安排各种手工。

从贤贵妃宫里抽人的时候,长公主没有出来,贵妃娘娘随便选了几个,跟总管大人客气地说:“宫内有一位公主,一位王爷,人手一直不够。”

总管大人也深表理解:“等四公主出嫁了,人不就都回来了嘛。”

贤贵妃也不辩驳:“那辛苦大人了。”

总管知道贵妃的公主年纪最大,理应先出嫁,但是皇帝的旨意,谁能违抗呢。

李樱起初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忙碌,后来听到宫女们议论说为了给四公主做嫁妆,每个宫都抽调了老人,这才知道原来是自己要出嫁了。

十五岁要出嫁给一个有两位夫人,二十四个丫鬟的二十三岁老男人。然后过着看不见爹娘,哥哥的日子。李樱想想就觉得好伤心,顺手摘下一片枫叶。虽然父皇母后,几天一见,没有太多亲情,但是皇兄真的很亲。

去了建州,可能要独自生活,独自面对王爷的女人们。到那时,端王还会成天哄自己开心嘛?还会在乎自己情绪吗?他要管理一州,怕是见面都难了吧。

大婚,想想就觉得是个受命仪式。以后别人见了自己,不再称呼公主,而是王妃。以后面对的不再是皇兄,而是各位夫人,仆人,甚至还有别的女人跟自己夫君的孩子。

不知不觉,手里已经摘了一大把枫叶,一片一片,红的像火焰。宫里有一条沟渠,穿过竹林,透过宫墙,流到宫外。李樱把枫叶抛在沟渠里,让它们顺着流水一起,流到民间。

宫外,流水哗啦啦积成深潭,一片一片的枫叶,被水波推向岸边。一位白衣少年,立在岸边独自吹笛。看见水面上飘来几十片火红的枫叶,便停了下来。夏天,不是落叶的季节。红叶寄情,高高的宫墙内,是谁家女儿在怀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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