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经历过了，心才会是软的。

茹娘经历过了，心也软过了，现在她什么都是硬的，心是硬的，情是硬的，还有两条腿，僵硬得打不过弯。连续的赶路让她的身体已经处在忍耐的极限。

身后的流星雅要好很多，毕竟修为高些，还是个杀手兼打手对现在的逃亡生活，如鱼得水。

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点点片片的好不漂亮。最喜爱雪的茹娘终于停下脚步，赏雪的同时歇歇僵硬的脚。

流星雅是个雅人，在茹娘的身后为她撑伞。

“天快黑了，该进城了。”

“流星大哥，你说我该不该来？”

“不管对错你已经来了，就不要再纠结。”

“流星大哥，你说吴惠知道了仇家是谁，他会有什么办法吗？”

“应该是没有办法。”

茹娘将所有的事，能说的和不能说的全都告诉了流星雅。这个救命恩人还是个绅士，一路上已经取得了茹娘全部的信任。

“我想走，不想拖累他。”茹娘说：“他小的时候很苦，我们善待他只是在生活上，对于他的修为，并没有什么特殊照顾。流星大哥，你也知道，修为才是恩情。”

“茹娘妹妹，为什么要那么偏激。恩情大小都是恩情，责任大小也都是责任。对于师门，吴惠身为弟子是有责任的，至于他能做到什么地步，那是要看他的能力修为，不是看恩情深浅责任大小的。”

茹娘细想流星雅的话，深以为然。

“还是流星大哥你懂得多，妹妹我……真是让自己也跟着失望。”

流星雅说：“你是关心则乱。还是快些进城，发灵元竹简给那个弟子吴惠吧。”

茹娘依言发出灵元竹简，然后向东门赶去。

吴惠才刚从鬼市出来，那些东西果然被布卜科说中，只换来十一块魂晶。也是吴惠不知足，还在不停的骂江畔。他忽略了魂晶是什么价格和价值，能得到十一块魂晶已经说明江畔没有糊弄他，是江畔能拿到的东西只到这种程度。

灵元竹简出现在身边，跟着吴惠走出许远。吴惠现在不高兴，不想看，就这么带着灵元竹简溜达在坊市里。

鬼市外的坊市人来人往，热闹的程度比鬼市不知要高出多少倍。吴惠在想，为什么鬼市的成交量反倒要高出坊市那么多倍？

不知不觉来到万华楼前，吴惠想起了那个熟透的房丽欣。

今天万华楼的生意好很多，门里门外都是进出的客人，吴惠等着半天也没有看到房丽欣出现。倒是那个叫翠娥的女修在吴惠面前晃悠过往几回。发觉到翠娥在偷偷关注自己，吴惠放出魂念扫过去，把翠娥看个通透，吓得翠娥急忙躲进万华楼，还引来好几位万华楼的执事护卫。

吴惠不想惹事，转身离开，后屁、股带着那枚灵元竹简。

迟迟得不到吴惠的回音，茹娘才被流星雅安稳下来的心，在城门外的茶寮里吃过三壶茶后，再次的开始急躁。

流星雅知道劝不住，于是带着茹娘进入东城。

不知道方向，茹娘只好在东城乱逛。流星雅并肩走着，在一处小吃摊子前叫停茹娘，问茹娘想不想吃。茹娘哪里有心思吃这个，连连催促下、流星雅还是买了些。

等离开小吃摊子，流星雅慢慢的，不留痕迹的错开茹娘，从肩并肩变成了一前一后。

在小吃摊子之前，流星雅感觉到了一丝若即若离的魂念跟着自己。为了加以判断，流星雅故意在小吃摊前停留。果然那道魂念倏忽不见。流星雅确认杀手已经缀上了自己。

为了躲避这些杀手，流星雅带着茹娘从来不肯走大城镇的星空门，只有那些小地方的星空门才可以用，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才来到沈抚同城。没想到，杀手们竟然提前埋伏到了这里。

将魂念散布在自己周围不足三米远，流星雅生怕将杀手惊到。

茹娘浑然不知闷头赶路，不时的在埋怨吴惠，为什么不给自己回音。

茹娘两人没有目的的乱走，走的方向巧得很，也是去万华楼的。

吴惠向着这边来，他还是不看身后的灵元竹简，不知道什么原因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吴惠较劲一样的不看。终于，两边越走越近，可是茹娘低着头，吴惠昂着头，他们怎么才能看见对方？

茹娘身后的流星雅不见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茹娘喊流星雅吃东西，她饿了。前面有一家饭庄，茹娘问流星雅吃不吃。没有回应，茹娘回头找流星雅，发现一面镜子正在照着自己，只是镜子里没有自己的模样，只有一团冒着寒气的雾团。

人流如常，吴惠随在人流里，仰着头的他看到前面有魂元波动。这是吴惠成为魂修以来，第一次发现魂修。兴奋起来，吴惠顺着魂元波动找去，看到一面吐着寒雾的镜子，对着一位女修……

灵元球爆发出所有的魂元，吴惠希望自己能赶得上。

茹娘看到的寒雾没有给她任何的时间做出反应和判断，她甚至都不知这面镜子是做什么的，针对的是谁，就被寒雾临身。那种透骨的寒意，和沁入心神的杀意，顷刻间剥夺了茹娘生存下去的意志。

茹娘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寒气覆盖到茹娘的身上，一只脚也踢到她的腰间。茹娘上身的左半霎时被冰封，踢她的那只脚也被寒气包裹。

断线风筝一样的茹娘回头看，吴惠正在撑出防御护罩，那个会喷寒雾的镜子正在对着他喷。重重的摔在地上，惊恐的人群四下逃散，不少人踩踏在茹娘的身上，还有他们的叫声，甚至惊动到了鬼市里面的人。

吴惠全力支撑魂力护罩，魂念中搜遍了储物手镯和储物腰袋，一样能用的东西都没有，那些尚可一用的法器全都用在了水行灵域中。吴惠心焦意盲，一筹莫展，竟是一点反击的手段都没有。

街面尚未清场，那面寒雾镜子在喷出最强的一击后，悄然遁入虚空，全程都没有显露出一丝一点糙控人的痕迹，手段高明。隐在一旁的流星雅暗挑大拇哥，钦佩有加。

茹娘没法动弹，一半的身体被冰封，亮晶晶透心凉，还在担心吴惠的安危。等吴惠赶过来茹娘才发现，吴惠好像变得很厉害。刚才的心悸和危险在他的面前好似很轻松，没有放在心上。那条被冰冻的腿，已经恢复如常。

“惠儿，你没事吧？”

吴惠愣住了，伸出的手僵持，茹娘也被吴惠搀扶着半躺半站着。

“不要吃惊，江畔已经把所有的事告诉我了，还有你师父的血灵石，里面有什么我都知道了。江畔让我去阿金沟找你，后来又传话说你在了沈抚同城。一路上有杀手追杀……”

既然是这样，吴惠也不在分辩，将茹娘搀扶起住，然后背起来赶回落脚的民宅。

人群完全的散开，流星雅躲在里面，等吴惠走的稍远一些，再偷偷的跟上去。

路上，茹娘很冷，从心里向外的冷，打着冷颤让吴惠更快的加紧速度。

“师娘，马上就到家了，马上，你坚持住。”

“惠，惠儿……儿，我太高……”茹娘的牙关打架，不能让她说出完整的话。

“不说了师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救治好你的。”吴惠在魂念里大吼老夫，久久没有回音，只是春老头出来看一眼说声没救，便缩回鸳鸯玉佩。吴惠哪里知道，老夫已经进入沉睡。

三转两转吴惠来到一条胡同，跑到胡同尾最后一家，踢开大门跑进去。在小院里吴惠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打开里面的屋门，那里面有一道星空门。吴惠背着茹娘走进去……

隐隐的一道身影略一浮现身形，通过星空门后再有人进来，正是那流星雅。

“好高明的手段，难不成是秋天来的人？”

说罢，流星雅后退出了屋子，没有进那星空门。在小院里流星雅用了遁术，彻底的离开。忽然，星空门旁有灵元波动，居然有人潜伏那里，没有让流星雅发现。

这人像是带着隐身斗篷一样隐藏在星空门所在的小屋里，等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才走进星空门。

星空门的那边正是吴惠居住的小屋。吴惠将茹娘放到木榻上，调动眼见是火在茹娘的身上，小心谨慎的控制着温度和距离。茹娘不是魂体，她的身体经受不住五道古火的烤灼，可是那不知名的寒雾，像是比五道古火更加的霸道，即便五道古火靠近，那冰封的身体还在冒着寒气，吞噬着茹娘的生机。

吴惠要骂娘，找不到目标，只好把天地的娘、亲算进来。

天地的娘、亲能骂吗？

不能，可是吴惠骂了，很痛快的骂了，于是天谴一样的惩罚降下。

吴惠的屋子被冰封，完完全全的冰封成一块冰坨。在屋子的顶上，那面镜子再次的出现，还有那个人，就在镜子的后面。

寒雾透过门窗的缝隙，将里面的空间填满。吴惠怒，真怒，愤恨怒，大声吼叫这份怒，眼见是火堪堪抽空了一样，在吴惠的周身出现，扩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