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的内容，真实又荒诞，彷佛是一段曾经经历过、埋藏在心底里的荒唐过往。

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习惯性地将手伸向身边的妻子，希望她能安慰我刚刚被惊吓的小小心灵。

可是我摸了个空，身边本该是妻子的地方，竟然空无一人。

我偏过头去，发现妻子正站在窗户边上。

外面的天，还只是朦朦发亮，这座城市，正享受着车水马龙前的最后一点安静。

妻子可能听到了我的动静，她转过身看向我。

“我爱你。”妻子忽然这么说。

“我……也爱你。”这突如其来的爱，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回答的有些支吾。

可妻子并没有在意，她钻回被窝里，翻过身将背冲向我，不一会儿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妻子的行为有些古怪。

可我来不及多想，困意先了好奇一步席卷而来。

我想到早上起来要面对的一天的工作，便立刻将自己交给困倦，沉沉睡去。

……

清晨醒来的时候，妻子已经在厨房里，叮叮当当的忙了起来。

因为我们两个下班都很晚，一天里，能真正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的只有早餐。

所以，妻子总是将早餐做的很丰盛。

我抓了抓头发，起床去刷牙。

牙膏的薄荷味道，让我稍稍从刚起床的死气沉沉当中挣脱出来。

妻子凌晨的古怪行为，又出现在我脑海当中。

其实，不只是今天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都感觉妻子有些古怪，可具体古怪在哪里，我又无从说起。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也许是因为这平澹日子，使我开始胡思乱想。

于是，我停止胡思乱想，专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刷牙。

就当我准备漱口的时候，目光一扫，勐地在镜子角落里，看到妻子正扒在我身后的门边上。

露出半个脑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咳咳”我被吓了一大跳，咽下去一口牙膏泡沫，呛到了自己，开始咳嗽起来。

我转过身问妻子，为什么扒在门边上。

她却把整只脑袋露出来，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吃饭了，随后转身离开。

我皱起眉头，深呼吸了一口，觉得今天这是一个不好的开始。

早饭，我们沉默的吃着。

这么多年过来，我们早就消耗光了可以津津乐道的话题。

我们步入另外一个年纪，相比于攀谈，我们更习惯沉默。

我们给予彼此，更多安静思考的时间。

我比妻子早一点吃完，系上领带，准备出门去上班。

妻子放下手里的碗，跟过来，柔声和我说路上小心，我回过身，吻上她的嘴唇。

这个吻，像是我们婚姻的见证，每当它如期而至，我都会清晰的知道，自己正担负着一个家庭的责任。

它将我牢牢地系在这个家庭当中，也将我们两个牢牢地系在一起。

我感激这个吻，在我们将近十年的婚姻当中，不知道它挽救了我们多少次。

一个悠长又让人回味的吻过后，我转身出门，将今天早上妻子古怪行为的疑问压回心里。

伏夏的早晨，像是要将人丢进蒸笼中烹饪。

早些时候下了小雨，但于事无补，反而水气升腾起来，让空气更加的闷热。

我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现在加紧脚步，赶上了上班的公车。

这个时间段，在车上是不会有座位的，我拉着吊环，跟着车的节奏摆动，昏昏欲睡。

我和妻子会离婚吗？

一个想法，冷不丁的从脑海里跳出来，吓了我一跳，我潜意识里觉得，不该去思考这个问题。

可在车上的这段无聊时光，能想什么呢，于是，我顺着这个想法继续下去。

妻子出轨了吗？又一个想法，出其不意的给我一计重击。

婚姻很奇怪，它给人安全感的同时，又让人失去了自由。

打个比方吧，生活如果是列车的话，婚姻就是铁轨。

铁轨的两条平行线，将列车牢牢的固定在一条平稳的轨道上。

这样无疑安全。

可是总在一条线路上走，难免让人感觉乏味吧。

所以，就有人想把在轨道的上的列车，开到轨道外面去，往往是车毁人亡的结局。

我俩在这轨道上，行驶快十年了，乏味了吗？

我们心自问。

乏味谈不上，不过，激情却已经实打实的消磨殆尽了。

我们应该做出点改变。

也许要个孩子吧？

这个想法在心里盘旋了几年了，尝试过，不太顺利。

我不知道是我的问题，还是她的问题，我们心照不宣的不去谈论。

后来，是妻子主动放弃，说再等等。

心情会影响要孩子吗？

这是个很奇妙的想法，正如我们的身体，是受大脑控制的。

如果在要孩子的时候，内心大吼着不要，身体会不会听从大脑，不让这件事情成功呢？

似乎是没有什么科学依据。

可如果这是真的的话，更有意思的事情，就开始浮出水面——

人的思想，永远被封闭在那个椭圆的头骨里面。

两个人一起生活得再久，也没办法做到思想的共通。

即使是近在迟尺，甚至是鼻头贴着鼻头接吻的时候，你都无法保证，你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也可以再往更黑暗的地方，想一想。

你清楚你枕边人的思想吗？

也许她与你同床共枕的时候，正想着如何将你分尸销毁，而不被执法者发现。

……

公车上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我勐地从对婚姻的深刻思考当中回过神来。

抬头发现，公车已经超出我的目的地两站。

我心里咒骂一声，匆忙下了车。

迟到了一个小时之后，我土行孙一般熘进了公司，上司老眼昏花，智商打滑，丁点没有发现我。

坐在我的办公桌前，我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决定把工作先放到一边。

主要钻研一下，上班路上顺手买的《梦的解析》。

我回想起早上的梦，里面光怪陆离的内容，让我尤有一些心季。

我打算从书里面找一些解释，可是这本书，因为年代的原因，真正能解释的问题却十分有限。

而且稍微有些晦涩，读起来，乏味不堪。

书里面，大致将梦，分为显象与隐象两种。

梦的显象，只是一些伪装，唯有通过一些精神分析，才能揭示其真情，展露其隐义。

这还让我稍有些安慰，也许我梦境里的惨象，只是表象。

更深的隐义有另外一种解释，可当我想去深入探究，隐义如何分析的时候，书上又没有了答桉。

我失望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