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歆忙不迭地伸上另一只手，不知怎的，这靳公子竟然主动开口了：“三皇妃怕吗？”
“怕？”毓歆笑了笑，“怕，当然怕，哪有人不怕死的，还是这么痛苦的死法。”
“三皇妃倒是实诚。”
“可靳公子能治好的不是吗？”毓歆收回的那之后刚好垂着玉镯，那镯子顺势而下，触手一片冰凉。
靳公子的唇居然好像勾动了一下：“那若是我治不好呢？”
“那我可能就真的只有认命了，靳公子医家圣手都没有办法，我还能找得到谁呢。”毓歆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但心里的确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靳楚周收回了搭脉的手，将枕在下头的小软垫也收了起来：“娘娘不必奉承在下，治得了就是治得了，治不了就是治不了，在下从不托大，也从不失手。”
“那靳公子这次，到底是能治还是不能治呢。”毓歆也将手收了回来，搭在了另一只手的手腕上。
靳楚周随行的好像唯有这一个小软垫，也极为隐蔽，直接就塞进了衣袖：“罗红花毒听着可怖也不过是因为中毒之人需要慢慢忍受这毒带来的煎熬，这种毒药就算到了中后期，我也有办法拉得回命来，更何况三皇妃的身子也不过是中毒不久，还并没有深入骨髓，这样的毒，也太小瞧我了。”
靳楚周的狂妄并没有引起毓歆的不满，她转动着腕间的玉镯，柔声道：“既然如此，就有劳靳公子了。”
“那就请三皇妃娘娘褪去衣物，趴在床榻上，在下好为娘娘施针。”靳楚周说地随意，就好像在说让毓歆给他倒一杯茶一样简单，“施针？是靳公子亲自来嘛？”银冬急急地开口。
靳楚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像变戏法似的从衣袖里由取出一套针来：“不然还是姑娘你来吗？”
“可男女授受不亲，靳公子这样直接触碰咱们娘娘的肌肤，还要褪去衣物……”
靳楚周摊开布包，一排针整齐地排列在一起：“在我眼里，你们娘娘就是一个病人，手腕的肌肤是肌肤，旁的地方的肌肤也是肌肤，并没有任何区别，姑娘介意，耽误的也是你们的时间，你们若是不怕惹人怀疑，大可叫个医婆来，可医婆手下有没有轻重，懂不懂我施针的手法，就另说了。”
银冬迟疑地看着靳楚周，下意识地将毓歆护在身后：“娘娘，殿下如今不在府里，这事儿若是让殿下知道了，对娘娘不利啊，这靳公子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尽管银冬的声音压得很低，可靳楚周却还是听得一清二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姑娘信不过在下，那在下也没有必要在这儿继续留下去了，反正治不治都与在下无关。”
“银冬，不得无礼。”毓歆出声打断了银冬的话，“既是如此，那就麻烦靳公子了，只是褪去衣物之时，还请靳公子稍作回避可好？不知靳公子需要在何处下针呢？”
靳楚周有些诧异这三皇子妃的胆识，声音也坦然了一些：“颈部，肩膀，背部和手臂，娘娘放心其余部位可用衣物或者布料稍作掩盖，在下也是读过圣贤书的，绝不会做出出格之事。”
“那好，还请靳公子回避片刻。”
“娘娘请，在下就在耳房稍坐一会儿，娘娘若是准备好了，就让侍女过来唤一声在下即可。”
靳楚周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一套针去了耳房，不放心的银冬再三检查了耳房的门锁，忧心忡忡地替毓歆脱着衣服：“娘娘，这样行吗？您真的觉得这个靳公子靠得住吗？”
“银冬，月陇介绍的，总不会错的，你可别再那么无礼了。”毓歆就着银冬的搀扶躺了下来，用衣物和布料遮去了重点部位，银冬犹豫了片刻，这才不甘不愿地敲了敲耳房的门，“靳公子请。”
靳楚周已经细细为自己的针消了毒，他推开门走至窗前，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毓歆，面具下的脸庞看不清情绪：“那在下这就为娘娘施针了，有几处或许会有些疼，娘娘千万要忍住，尽量不要发出声响，也不要随意动，以免错了位置，更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好。”毓歆郑重地点了点头，靳楚周这才取出了一枚针，一根手指顺着毓歆颈部的肌肤摸了两寸，扎了下去，随即就是第二根第三根，也不知是不是靳楚周真的手法过人，毓歆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想来那有些疼的说法，也不过是谦虚，可靳楚周如此狂妄之人，应该不会有谦虚的时候啊，毓歆这么想着，忽然钻心的疼痛就袭来，她一时不差，惊叫了一声。
靳楚周的动作停了下来，从声音里就能听出他的不满：“娘娘，方才在下说过了，有几处或许会有些疼痛，还请娘娘静心忍一忍，娘娘这般惊叫，虽然不会影响在下，可对娘娘是不利的。”
毓歆自然听明白了靳楚周话里的意思，他是化名来三皇子府的，用的也是拜访三皇子的由头，自个儿一个正妃接见了他，若是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声音，引人遐想不说，更会坏了自己的名声。
“是我方才没忍住，这下不会了。”毓歆咬着下唇，示意靳楚周继续，银冬一阵心疼，忍不住又开了口，“靳公子，不知可有什么办法，帮助娘娘缓解缓解这疼痛？”
靳楚周点了点头，语气略带嘲讽：“有啊。”
“不知是什么办法，奴婢这就去准备。”银冬的眼睛亮了起来，却听靳楚周道，“就是我不治了。”
银冬被他说得涨红了脸，那靳楚周却毫不自知，继续道：“去给你们娘娘找块布来，放在嘴里咬着。”
“这……咱们娘娘怎么可以这样！”银冬使劲地摇着头，靳楚周的面具下，似乎都要翻起了白眼，“好啊，你不去，一会儿你们娘娘再叫出声来，坏得可是她的名声，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银冬，去把我箱子里那块裁剩下的布拿过来。”
“娘娘！”银冬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我现在也使唤不动你了吗？”毓歆不敢随意乱动，只是睨了一眼她，银冬咬着唇，从箱子里翻出那块布来，仔细叠好了放在毓歆嘴边，“娘娘您忍着点儿。”
毓歆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容，张嘴就咬住了那布，再用眼神示意靳楚周这次真的可以继续了。
靳楚周也不拖拉，再次提针往下扎去，他的动作很快，尽管如此，毓歆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好了，再过半刻钟，在下会在几个重要的穴位重新施针，用于刺激娘娘的身体，之后或许会有一些不适，也有可能出现吐血的症状，娘娘不必害怕，这些都是正常的，就算是吐血，也是把体内的余毒清出来。”银冬赶紧上前拿开毓歆嘴边的布，毓歆的声音已经有些虚弱了：“好……麻烦了靳公子了。”
“不麻烦，只是可惜了我这一套针，罗红花毒虽然不难解，但却最是费针，逼毒出体的时候，针上最毒，只能废了。”他说着，将那布包稍微收了一点，“在下是在这儿等，还是去耳房？”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着的是银冬，银冬抿了抿唇，不乐意地转过了头：“靳公子自便就是了。”
靳楚周也不见外，顺势就坐了下来，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这位姑娘也坐吧，还得等上半刻钟呢。”
“是啊，银冬你也坐下吧，你站着，我躺着看你也怪累的。”银冬蹲下了身子，凑在毓歆身旁，“那奴婢就这么陪着您，奴婢不坐，这样蹲着娘娘就能看得清奴婢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平白浪费了体力，你们家娘娘清毒之后，身子会比较虚弱，还需要你前前后后地伺候着，何必把体力浪费在这些事情上。”靳楚周说着，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还不快坐。”
毓歆也笑着让银冬去坐一会儿，银冬坐立不安地在凳子上左右挪着，眼神一刻不停地落在毓歆身上。
毓歆这会儿子看起来还是有些唬人的，能看得见皮的地方几乎都扎上了针，且那针渐渐变了黑色，而毓歆的脸色却越来越白，额前沁出不少汗来，银冬想要替她去擦，却又不敢轻易动手。
这或许是银冬和毓歆最漫长的半刻钟，靳楚周的声音犹如天籁传来：“好了，时候到了。”
他站起身来，用布包里一个手套套住了自己的手，左右伸了伸：“在下现在为娘娘取针，然后再重新施针。”“还是那句话，就算痛，也得忍着。”他说着扬了扬下巴，示意银冬重新把布塞回毓歆的嘴里。
取针的过程并不痛苦，可毓歆总算知道了哪儿是重点穴位，难熬的疼痛，让她满头大汗了起来：“好了，这针一会儿银冬姑娘自个儿给娘娘取下来就是了，在下不便久留屋内，可娘娘的情况在下还是得持续观察，还请姑娘给在下安排个屋子，暂住一段时间。”
“我……我取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