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徐树铮折扇定边疆 闵采臣柳枝接断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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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祺瑞得了徐树铮,每天与之长谈国家大事,更加钦慕其才,视如骨肉,几乎形影不离。这一天,段祺瑞从外面回来,喜气盈盈说:“袁总理已经回来了。我在他面前竭力称赞你!他也想见见你呢,今天你跟我一起去拜访他。”

两人坐车同行,段祺瑞神采奕奕,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袁世凯早听段祺瑞声声赞誉徐树铮,如今亲见其人,心里也暗暗留意:只见徐树铮面如冠玉,三分潘安之貌;出口成章,五分建安之才。气质伟岸,玉山鹤立;俊逸挺拔,超凡脱俗。真是“春秋宋玉疑再世,江东周郎似重生。”袁世凯连连夸赞说“一表人才,气宇轩昂,好!”与徐树铮略论一些世事,发现这人学问渊深,融贯百家,放眼宇宙,到眼古今。大大不同于一般胶柱鼓瑟的读书儒人,胸怀中自有一番大气魄,就任用徐树铮作了军事参谋、军学司司长。

袁世凯问道:“当今之计,徐司长认为如何?”

徐树铮昂然说:“当今之计,国弱民贫,首要之事是开除愚蒙,接受西学,扶正我中国之学术正气,以图强盛。所以我认为应当兴办学堂,习学中西文化为我所用。开创兵工,发展实业,以图上进。”袁世凯点头称是,说:“如此,你就在京城里筹划做这些事。”

过了数月,一帮耆老硕儒来袁世凯这里议事,纷纷称赞徐树铮说:“徐司长有奇才!如今很多西学之徒要摒弃国粹,徐司长能中西兼用,对人又极优礼谦恭,因此大得人心。如今都称赞袁总理知才善用,正是国家之栋梁,民族之希望。”

袁世凯听了这话,又欢喜又懊悔,深恨徐树铮不能为自己所用,私下对身边的陆渐鸿说道:“渐鸿,如今天下这般局势,正需要徐树铮这样的济世能臣。我粗通文墨,你呢大字不认一斗,就要招纳贤才,要一些文韬武略的人安邦定国,你怎么就招不来半个?这样的人怎么就让段祺瑞得了?”陆渐鸿心中大惧,生怕被人说出徐树铮当初投奔袁世凯之事。正好徐树铮陪着段祺瑞拿着文书来给袁世凯汇报,陆渐鸿赔了笑脸,站在门前低声下气讨好道:“徐司长辛苦了!袁总理一直在夸赞你呢!”

徐树铮傲然不理,拿着文书进去了。陆渐鸿十分恼羞成怒,背人骂道:“我为总理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他才来了几日,竟敢不把我放在眼里。”陆顺宽慰他说:“现在总理正看好他,风头正炽,统领暂且隐忍莫发,看他有什么本事?”

徐树铮进了门,看见左宇飞正站在袁世凯身后。徐树铮敬他是个仁义知礼的君子,谦恭地含笑致礼,左宇飞会意亦含笑回礼。徐树铮将文书递于袁世凯,请他过目。

正在这时,库伦都护使的紧急信件送到,使者在外面请求晋见。袁世凯问使者“有什么事?”使者上报说:“北疆蒙古诸王公各自为政,与沙俄勾结,欲谋不轨。现在已经打出‘自治’旗号,形势十分严峻,请总理快快发兵解决。”袁世凯闻言叹气说:“多事之秋!”让使者下去休息,然后找陆渐鸿商议,准备调派西北各部军队前去镇压。陆渐鸿心中一直憋着气,对徐树铮耿耿于怀,听到这话故意扯开嗓子哼哼冷笑说:“总理,我陆渐鸿一生戎马,不知打过多少仗流过多少血?边关有急,还得真刀实枪、挥戈披甲去和敌人厮杀征战,光动嘴皮子有何用?纵使读一万卷书,写一万篇酸儒文章,最终也是‘百无一用’!”

陆渐鸿说完,冷眼往徐树铮这里瞄上两眼,双手用力向上挽自己的双袖。徐树铮手挥一把折扇,淡然一笑,置若罔闻。袁世凯呵斥说:“渐鸿鲁莽了!徐司长是读书人,在他面前休要说‘书生无用’之类的胡话,以免被人耻笑粗鲁无知。”

徐树铮接话笑道:“这又何妨?哲人说过:‘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所谓‘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而已。彼等武人,安知小大之辩?臣以为边疆之患,不过是因为俄国内部出了问题延伸到塞外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陆渐鸿恼怒道:“既然你认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亲自带兵前去平定如何?”

徐树铮笑道:“区区小事,何用带兵?一人一扇足矣。”

段祺瑞连忙起身劝解道:“树铮贤弟,这件事非同小可!不宜在总理面前逞强。”

陆渐鸿愤而站起说:“汝等何人?如此嚣张狂妄?果真一人一扇可以,徐参谋不妨带着你的一把折扇去塞外走一趟,也省得我陆渐鸿亲自出兵打仗?”

徐树铮起身请命说:“袁总理,陆将军既有此意,属下愿意领命去解北疆之危,请您下令。”

袁世凯点头说:“也好。你既然有此心,正好历练一番。我就任命你为西北筹边使,西北陕甘各处我都已下谕,那里的军队皆可归你调遣。”

徐树铮把折扇轻轻一摇,摇头说:“我不用一兵一卒,一把折扇,足矣。”

段祺瑞面带忧惧说:“树铮,此乃大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徐树铮不听,毅然领命,果然不要一兵一卒,自己空车一人到北疆去了。此时北疆王公如同无头苍蝇,表面上打起了“自治”的牌子,却不知如何行动,既不敢得罪沙俄,又不敢得罪大清。听说徐树铮到了,那些王公大臣先慌作一团。连忙让人端茶献礼,召集各个部落首领一起来参会,请徐树铮端坐上席。

徐树铮落座,不谈军国大事,也不说自治叛乱之言,只是佯装诧异问道:“我从北疆一线空车一人过来,只见一路上风寒寥落,冷清异常。原先的集市已经荡然无存,却是为何?”

一位蒙古大臣说:“北疆一带原来是有许多集市,南方商团多在这里和北疆交易。如今内部战乱,南方商团很少到来,所以这里的集市基本都关闭了。徐司长所见,正是由此。”

徐树铮肃然正色说:“北疆之地虽然地大,然交通不便,最缺货物。由来所需货物都是南部各地商团前来交易。如果你们离了南部,想要胆大妄为各自为政,不仅百姓受害,就是你们自己也会自缚手脚,断了财路。我这次来,带了二十个商团,运送来的有茶叶米粮、瓷器丝绸,你通知北疆开放集市,双方自由贸易,以缓解民众的物资急需。你们各个部落需要什么物资,也可以和我言明,后期商团来的时候我给诸位准备齐全。”

一位蒙古大臣惊喜道:“徐司长真是春风急雨,正解我北疆之需。”其他部落首领说道:“我们现在积压了很多毛皮,不知可有商团愿意和我们交换的?”徐树铮点头笑道:“毛皮是我南边最缺的,自然愿意高价和你们交换,绝不欺诈,公平交易。”那些首领欢欣雀跃说:“这样最好!我们一直受清廷皇恩,才得物阜丰足。岂敢背叛朝廷?”

“是啊,我们愿意向朝廷示好,归顺朝廷!”其他部落首领唯恐跟不上。徐树铮义正言辞说:“北疆自古与南部交好,朝廷恩泽常惠。如今小人撩拨就生异心,左右摇摆,不说朝廷震怒,就是封了集市,对北疆之灾就莫大焉!沙俄辽远,从来对外蒙影响甚少,诸位明辨是非,看清利害,何劳树铮多费一字口舌?”

各王公大臣纷纷点头称是,离座谢罪。北疆各地部落闻风而倒,将“自治”的牌子全部收回,重新归顺大清。正所谓“一扇定乾坤,何须兵马劳?”商团交易不过半月,北疆一带已经呈现络绎来往熙熙融融的景象。北疆大臣欣慰非常,杀牛宰羊,置酒款待徐树铮。并唤来北疆美女数人,弹奏冬不拉、阔布兹之类的乐器,为徐树铮歌舞助兴,歌声激越高昂。徐树铮喝了几杯酒,往那帐篷外面走了一走,只见荒漠旷远孤冷,正当空一轮孤月冰薄残瘦,照着自己孤身一人。偌大一片天地,惟月惟人而已,不禁感慨触动。回到帐篷之中,情思婉转,趁着酒兴,自作一手《念奴娇》,以手拍板,开了金石嗓音唱道:

砉然长啸,带边气,孤奏荒茫无拍。坐起徘徊,声过处,愁数南冠晨夕。夜月吹寒,疏风破晓,断梦休重觅。雄鸡遥动,此时天下将白。

遥想中夜哀歌,唾壶敲缺,剩怨填胸臆。空外流音,才睡浓,胡遽乌乌惊逼。商妇琵琶,阳陶觱篥,万感真横集。琱戈推枕,问君今日何日?

北疆大臣不懂昆曲和文墨,也深敬其才。徐树铮不动一兵一卒,平息北疆之乱,边疆内外万姓归心。如此文韬武略,从古到今,屈指难数。嗟乎!叹乎!

徐树铮回京复命时,京都百姓万人空巷,或卧在墙头,或爬在树上,争着一睹“一代儒将”的风采,都说是“神人”。各方报纸交口称赞为“爱国英雄”。段祺瑞亲自带人在城门口迎接,口称“贤弟”,赞不绝口道:“听说贤弟还在北疆那里引种蔬菜,修建公路,开办银行,创办报纸,这都是抚慰民心的举措,果然做事周到深远,乃我中华之福也。”徐树铮笑而不言。袁世凯见徐树铮如此韬略,立此大功,心中也十分高兴,马上晋升为中华民国陆军部次长。袁世凯对徐树铮说:“树铮如此多才,真不愧为我国家栋梁。如今天下都在谋求共和,各军队将领已经联合吁请清帝退位,实行共和政体,这一篇通电,还要拜托徐次长手笔。”徐树铮领命说:“这是天下最重之事,理当受命。请总理为我铺纸磨墨,树铮为您一挥而就!”

袁世凯惊喜道:“树铮果然有此高才?我倒要亲眼看看。”于是叫人拿来笔墨纸砚,自己亲自磨墨铺纸。徐树铮不假思索,提笔著文,字字潇洒凌厉,果然一挥而就。袁世凯读了一遍,啧啧称赞。陆渐鸿在旁边看了,又妒又恨,又恼又愧,对徐树铮更加恨入骨髓。

此时驻守在山东的军阀马仲麟派兵进京,炮轰宫廷,逼着溥仪皇帝退位。隆裕皇太后抱着溥仪小皇帝战战兢兢哭哭啼啼,最终下了逊位的诏书。马仲麟与陆渐鸿有姻亲关系,特地通过陆渐鸿来向袁世凯要军费。为讨袁世凯欢欣,马仲麟粗声说道:“现在清朝小皇帝已经被我的大炮打跑了。国不可一日无君!请袁总理早日入朝登基做新皇帝!我等必然紧紧跟随,誓死效忠!”

袁世凯心中正有此意,嘴里却说:“如今南方还在闹革命党,人心不稳,还需要看看民意如何?方才言登基之事。”陆渐鸿说:“如今民意喧闹,都呼吁总理登基以保证国家安全。民心民心,民有什么心?只要总理做了皇帝,那就是民心。”

马仲麟大叫说:“对对对对!什么民意民心,都是屁!总理登基就是顺应民心!”

袁世凯正色训斥道:“胡说!现在是民国了,当知民主、共和精神不可低估。还是要征询一下民意。”

陆渐鸿虽然是行伍出身的军人,也领会袁世凯之意,要他想办法去制造一些“民意”出来,好名正言顺做皇帝。于是答应道:“是!我这就派人去征询民意。”

段祺瑞听说此事,惊诧道:“这是谁给总理出的馊主意?必要置国家于水火之中!”急急忙忙到总理府找到袁世凯,慷慨陈词说:“总理万万不可!如今天下共和的观念已经深入人心,如果违逆民意贸然登基,必然造成国家各处群起反对,此乃祸乱之端。总理切勿听此荒谬误国之言,坏了大事。”

袁世凯摇头说:“此言差矣。中华百姓几千年早已适应君主制,呼唤皇帝登基之事并非没有。你们还是多征询一下民意,‘共和’还是‘君主’,等明确了民众所好才能确定。”

段祺瑞见袁世凯态度坚决,只好心怀忧虑怏怏而归,对徐树铮说:“袁总理已经被他们蛊惑,我的话听不进去了。如果冒然登基,必然会招致国家的祸患,树铮,你看如何?”

徐树铮说:“此**之际,多事之秋,不能让总理被这一群宵小蒙蔽。我亲自上万言书,力谏总理登基之事。我们也可利用报刊文章,为宣扬共和争取世道民心。”

段祺瑞点头赞许。徐树铮亲自书写洋洋万言之文,阐理中外,力透纸背,力谏袁世凯称帝。一时国内报刊文章皆大幅刊登,对袁世凯登基之事竭力反对,民意汹汹。袁世凯看到报纸以后深为不悦,脸色难看。陆渐鸿进言说:“徐树铮这人对总理不忠,纵然有才能也是个心腹大患,不如趁他羽翼未丰早些铲除,否则祸患无穷。”

袁世凯犹豫说:“我与芝泉(段祺瑞)多年交好,芝泉与徐树铮情同手足,如果除掉他,恐怕伤了芝泉的心,弄得我孤家寡人,离心背德。”

陆渐鸿说:“这个总理不需担心。明里不行我们搞暗杀。您只需制造个机会,让徐树铮南下远离京城,我亲自带人下手解决……”

袁世凯思忖片刻,点点头说:“此事非同小可,务必机密,不能露一点风声,不可出一点差错。你,要亲自去办。”

陆渐鸿得了袁世凯密令,心中暗暗得意,喜形于色。以后在议政厅前后遇到徐树铮,脸上已有倨傲不逊之色,背人之处还冷冷阴笑说:“哼,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不久,六国公使到中国访问,袁世凯任命徐树铮为临时政府代表到上海万国公馆去接洽款待。袁世凯亲自送徐树铮到南华门,依依不舍说:“此次是我临时政府重要外交活动,树铮能亲自领衔,我就放心了!”徐树铮告别段祺瑞,请他代为照看家人,带着贴身侍卫南下上海去了。陆渐鸿这边的黑衣社却频频行动,总理府里面总有人深夜密谈。其他人并无知觉,唯独袁世凯的侍卫官左宇飞觉出了异常。

左宇飞年纪虽轻,然心思缜密,行事淡定。他一早注意到陆渐鸿态度行为颇有异常,心里已经有些疑问。一次见陆渐鸿潜入密室,不觉多个心眼,施展绝世轻功潜伏在密室房顶偷听,虽说不是一字不落,却也听出大概,知道是针对徐树铮的阴险毒计。是夜,左宇飞辗转反侧,慨然叹道:我左宇飞虽然是总理府的侍卫官,应当对总理尽忠。可徐树铮是国家栋梁,民族英雄,只因劝谏袁世凯登基,竟然被他们如此设计毒害。如今被我探知这个秘密,却如何是好?自古以来鉏麑不杀贤明之臣,所以触槐而死;荆轲敢刺暴虐之君,所以易水留名。世间道理,莫过一个“义”字,焉有负义背理能得千秋之名的?我左宇飞绝不能只图自保,而置国家正义而不顾。所谓“君子死知己,宝剑随英雄。”因此暗中筹划,也效仿关羽挂印封金,悄然离去了。陆渐鸿听说偷偷走了左宇飞,心下知道不好,急令黑衣社高手齐聚,追捕左宇飞。一干高手领命,顺路南下,直奔上海过来。

昆山。

嗖嗖嗖嗖的几声疾响,一个夜行人从树丛中穿越而来,惊得乌鹊仓皇乱飞。夜行人借着竹枝起伏之力翻身向前,滑行了有半里地的距离,最后翻身一跃,来到一块旷野地上。

夜行人往四面看了一下,阴风凄厉,荒土残壁,十分破败,远处一团团树影云影,鹫鸟哀鸣,野树参天。夜行人提身起来,脚往下一蹬,喝声“起”,便一纵而起,身体一下子腾空起来,跃在了一棵浓密高大的树干之上。树冠浓密,很快将夜行人遮蔽起来。

宿鸟扑棱棱四下惊飞,一阵紧密的脚步声追踪而来,闪出来一队人马,大约有数十人,每人身上都有兵器在月光下寒光闪烁。

“他已经被我们车轮战术连续追杀,水米未进,跑不了多远了。”领头的一个光头肥脸的人说道。

“对!”另一个人接口道,“此人一定要死,决不能让他把消息带出去!”

数十个人影瞬间消失。树上的夜行人向四下观望了一下,准备从树上跳下来。忽然,他惊了一下:有一点点红光,从东边隐隐露出来,似乎还在向这边移动。夜行人这才看出脚下是一块墓地,白纸吱吱嘎嘎飘摇,残碑零落。远处荧荧有鬼火闪亮,顺着风势忽左忽右,阴风嗖嗖,令人胆寒!更是奇怪,但见那红光若隐若散,竟然朝这块坟地方向走过来。看清楚是一个年轻的公子,手里还提着一个灯笼。

那人把灯笼四面照了一下,寻找到一个荒坟,俯下身子用手一扳,露出一个破旧的棺材来。然后用灯笼往里面照着翻看,原来是个盗墓贼。

夜行人忍不住开口骂道:“夜半三更挖人坟墓,盗取死人之财,论罪当诛!”说完一个纵身从树上跃下来,使了一个“飞云投梭”,冲着盗墓人一掌打了过去。

那盗墓贼见此大吃一惊,一个转身避开掌力。夜行人说道:“看来我小看了你这个贼!”于是用了一招“鹰潭见影”,一个掏心拳飞了出去。那盗墓贼震惊不已,一边化解招式,一边着急问道:“请问是哪位大侠?”

夜行人并未理睬,又一招“秋云弄晴”,竟然又被盗墓人化解。

盗墓贼连连后退两步,又问了一次:“烦请告知是哪位大侠?”

夜行人骂道:“无名鼠辈,怎配知晓我的大名?有事不与你纠缠,下次遇见,定然严惩!”说罢如同鹞子翻身苍鹰展翅,一个弧线轻飘飘划过去,人便沉入茫茫黑幕中去。

红灯笼光下,照出一张英俊刚毅的脸。他的眼睛带着沉沉的忧思,向着夜行人离去的地方久久望着……

古色古青的大西门城墙上,苍劲古朴刻写着两个大字——昆山。

城墙高大,城池巍峨,在沧桑中尽显古朴的风貌。远处一个矗立的山峰含薇揽秀,四面绿野平畴。正是江南少有的神仙福地。

娄江之畔的“闵氏伤科”诊所里面,李东已经将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闵采臣正在外面的院子里练剑,只听风摇树枝“呼呼”作响,树上的飞叶随着剑风回旋缤纷而落。

闵采臣练了些时候,似乎有点神不守舍。李东见状端茶过来问道:“大公子,您在想什么呢?”

闵采臣说道:“昨夜好不蹊跷,我在坟地遇到一个奇人,他的武功招式用的竟然是左氏神拳,而且轻功非常了得!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是我的同门师弟左宇飞。”

李东听了惊诧半晌道:“你是说,他是左大侠的儿子左宇飞?”

闵采臣摇头说:“这个我也不能确定。不过从他的武功招式来看,应该是出自我师傅的门下。左氏神拳从不外传,当初左师傅传给我,也是因为家父救了他的命,执意报恩所致。师傅只有一个老来子名叫左宇飞,年龄比我略小两岁。听说他是在总理府做侍卫官的,怎么会夜里突然出现在昆山?”

李东惊喜道:“既然你觉得是左大侠的儿子,为何不问个清楚?”

闵采臣叹息说:“他一定误会我是盗墓之人,所以不耻于和我多讲。可惜,就这样错过了!”

李东叹道:“唉,左大侠身为龙威镖局的总镖主,当年行走江湖时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暗害,幸好遇着老东家医术盖世,硬是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左大侠感激‘闵氏伤科’,每回押镖到江南,都要上门来见见老东家。后来老东家没了,他老人家年纪也大了,就不怎么来了!”

忽然外面一阵骚动,闵氏伤科诊所的大门被急促地敲动起来。有人大声慌乱地喊道:“闵大夫在吗?快来救命啊!”

闵采臣和李东走到天井这边,只见几位乡亲从担架上放下一位伤者,众人围着去看,不由地惊叫起来!只见这病人满身污血,脸色如同白纸,早已没有一点颜色。两只腿处血污粘连,似乎被人打断双腿。腹部被锋利之物挑烂,肚肠全然裸露在外。惨状简直不忍目睹。

一位乡民说:“早上在村边发现的,看样子是死去了。可是摸摸似乎还有些气息,所以送来你看看。”

一位在伤科就诊的老者捂着胳膊摇头叹道:“这已经是个死人了,神仙也救不活了!就别给闵大夫找麻烦了,还是抬出去埋了吧。”

众人看看都说:“也就剩半口气,再动一下就断气了。还是抬出去吧,抬出去吧。”

几个乡亲俯身就要去抬。闵采臣细细端详,看面容是个年轻人,也不是普通乡民打扮。再用手去摸摸这人的脉象,不禁心里猛然一阵疾跳,暗自惊叫道:“‘密宗心法’?怪不得此人伤势如此之重,尚有一息,原来竟是用‘密宗心法’护住自己心脉。这‘密宗心法’乃是左氏独门神功,这个人必是昨晚和自己交手的那个人无疑。莫非他就是师傅的独生子左宇飞?”

闵采臣连忙出手,用‘密宗心法’护着这个人的心脉,吩咐李东用沸水去煮一双筷子过来。看那人相貌比自己还年轻些,眉宇疏朗,两腮饱满,虽然毫无血色,可以想见此人的英气。闵采臣心里紧张得有些发抖,如果眼前这个人果真是左宇飞,那就是自己嫡亲的师弟,师傅的命根子,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眼前。

李东急匆匆拿了一双筷子出来,闵采臣提了筷子,轻轻夹住伤者外露的肚肠,匀了三分力度往受伤的肚子里装。约略半刻钟的光景,那些外露的肚肠竟然被他巧手周旋,奇迹般全部装入了伤者腹内。众人欣喜欢叫说:“多亏遇到闵神医,要是遇到别人,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谁想众人还在欣喜,惊愕之事却令众人全部傻眼了。但见那伤者的肚肠一滑一滑,重新又瘫软到肚腹之外,惨状还似当初。众人面面相觑,惊得说不出话来。闵采臣也暗自吸了口冷气。他重新拿起筷子,更加小心翼翼,再次将伤者肚肠轻轻装回腹内。谁想只是半刻钟,那肚肠依旧又滑落出来。再看那病人气息将绝,身体已经渐凉。闵采臣急得汗都冒出来了!乡民见状宽慰道:“这人本来就断气了,不关闵大夫的事,实在没救我们就抬出去罢了。”闵采臣神色严肃说:“不!这个人我一定要救!李东,你去后堂问问大小姐。”

李东答应着进去,一会儿拿张一张纸条出来。闵采臣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两行字:“大地之生育,本乎阴阳;人神之运为,始终于九气。脾、胃、大肠者,仓廪之本,然九之不为用,岂不大哉!”闵采臣见此语大悟道:“原来如此,还是姐姐深得医学精髓!”。众人都摇头不懂。闵采臣命乡民中身高力壮的人站出来,又叫李东抱出来一个崭新的棉花被子,亲自将伤者放在被子里。然后吩咐壮士们各抓住一个被角,自己喊着口令,让壮士们按照顺时针方向旋动被子。乡民见状一个个睁大了眼睛,叫道:“这人已然如此,这样摇晃还不晃零散了?”眼睛齐鼓鼓盯着那被子。大约晃动了有二十来下,只见那伤者外露的肚肠,一点一点,如同游蛇一般,自己往伤者肚腹里游去。众人都惊呆了!惊奇喊着:“进去了!进去了!”闵采臣叫人烧好热水,亲自给伤者洗好身体,又拿出针线为伤者缝合伤口。李东已经将汤药煎好,抬起伤者的头部,勉强灌进去一点汤水,将伤者放在软和的榻上休养。

闵采臣坐在伤者身边,一眼不眨盯着伤者。这时闵姊听说这边情况,也吃惊不小,赶到前面来探视,问道:“这个人果真是我们的师弟?”闵采臣说:“他用左氏的‘密宗心法’护住心脉,才保住了一口气,应该就是我们的同门师弟。”闵姊仔细看看那人的脸,气质完全不同凡俗,点点头说:“上天有眼,让他落到了我们手里,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闵姊又亲自观察伤者的身体,发现全身骨头经脉尽皆断损,面带忧戚之色。

闵采臣说:“姐姐是不是担心这个人筋骨全部被断,难以救治?”

闵姊叹息说:“他全身骨折,去哪里找这样的假体支撑?如果以铁质、木质做假体,就算将来康复了也恐怕不能灵活自如。竟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简直财狼之性,虎豹之心。”

两人一起谈论着走出屋外。此时正是阳春,东风骀荡,柳枝姗姗。闵采臣想了一想,忽然一个腾跃,将那阳春正在生长的柳枝折出一段来,笑盈盈站在闵姊面前。

闵姊想了想,欣喜地猛地一拍手说:“春天阳气正在生发,万物都是生机勃勃。这柳枝得阳春之气蓬勃而出,自然会有旺盛的生命力。而且柳枝柔韧坚固,能曲能神,做假体是最好不过了!采臣,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闵采臣说:“不瞒姐姐,我晚上去荒坟堆里察看死人的骨骼,无意中发现有些人生前是做过假体的,死后竟然坚固如初。我一直在想这些古代的医生用的是什么?刚刚看到柳枝,我才明白:原来最好的材料就在眼前。”

闵姊说:“怎么?你又去扒荒坟找尸骨了?跟你说过这是不合规矩的事情。”

闵采臣说:“我听说西方人能够把死人剖开来看,这样经脉、关节、穴位、筋骨才能看得分明。我们这边却风俗所限,断然不肯剖开观看。我实在想知道这里面的奥秘,只好在夜间找无主的荒坟察看一番。我知道不合规矩,所以才不敢告诉你。昨夜正好碰到师弟,他可能误会我是盗墓,还和我交手过了几招。”

两人正在谈论,忽然听得屋子内李东的惊叹:“公子!公子!你醒过来了?”

闵采臣和闵姊闻言一惊,赶快进屋里去看。原来那伤者虽然伤势惨重,却有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服下了闵氏的治伤神药,肚腹里面有了温暖汁液,元气恢复一些,竟然神奇般苏醒过来,眼睛也慢慢睁开了。

闵采臣上前惊喜地拉住他的手道:“这位公子,敢是你是何方人士?左大鹏又是你什么人?”

伤者叹了一口气说:“我虽然大难不死,却又落在你这无耻之人手中!”闵采臣听这话来得突兀,一时不知如何接话。李东说道:“这位公子是不是糊涂了!我们公子把你从阎王殿里拉出来!你怎么忘恩负义,开口骂起恩人来了?”

那人冷笑道:“半夜三更挖人坟墓,见财忘义,不是无耻之人吗?”

闵采臣笑道:“我‘闵氏伤科’在昆山已传八百年,在江浙的声望有口皆碑。济弱扶困是有的,见财忘义却不敢。贤弟误会了!”

那年轻人惊讶道:“‘闵氏伤科’?你是昆山‘闵氏伤科’?”

闵采臣说:“我是闵采臣,这位是我姐姐闵姊。我们都是左师傅的授业弟子。”

那人感慨说:“既是闵氏,为何夜半三更盗人坟墓?”

闵采臣笑道:“义士莫要误会,只因我们伤科之学,一定要洞悉穴位关节所在,才能更好救助病人。可惜中国风俗所限,我只能冒天下之大不讳,偷偷去找荒郊坟墓的骨骸去看,这也属无奈之举。”

那伤者听了这话,动身便要起来。怎奈他筋骨全断,体力匮乏至极,反而身子一歪,险些从榻上翻落下来。那伤者半卧在床,忍不住滚下眼泪说:“是我错怪师兄!左大鹏正是我父亲的名讳。我是他的儿子左宇飞。”

闵采臣惊讶道:“左宇飞?你不是在总理府做侍卫官吗?如何夜半到了昆山?又被何人追杀残害至此?”

左宇飞含泪道:“正是一言难尽。我九死一生奔波到此,为的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左宇飞微微歇息片刻,将徐树铮力谏袁世凯登基做皇帝,遭袁世凯嫉恨,派陆渐鸿秘密暗杀之事简单讲了一遍,说道:“今天就是徐次长在万国公馆接待外国使团的日子,陆渐鸿的黑衣社必然会在宴会结束使团离开后对徐次长下手。我有一个口信,劳烦师兄你一定想办法,赶在宴会结束之前替我把信送到!”

闵采臣听了左宇飞一席话,忍不住赞叹道:“师弟为了徐次长,竟然不惜抛却高位,牺牲生命,真乃忠肝义胆,侠士英雄也!只是现在已近正午,宴会恐怕就要开始了。我就是插翅也飞不过去了!”

左宇飞仰头叹道:“难道我竟会功亏一篑不成?我身死无憾,可惜徐次长,乃国家栋梁,民族英雄……”

闵采臣拉住左宇飞说:“师弟不必着急,我有一个外甥叫殷震贤,此时正在上海中医学校读书学医。我自有办法通知他前去送信。”

“殷震贤,”左宇飞重复了一遍,不放心地说:“陆渐鸿的黑衣社都是武林高手,手段残忍毒辣,我这般功夫尚且为他们所害,何况你这外甥小公子?我……”

闵采臣握住左宇飞手说:“你放心。我这个外甥虽然年纪尚小,然而机敏灵透,武功超群。要论察言观色,见机行事,比我还略强些。他一定不辱使命!”

闵采臣说完捻出一张纸条,听左宇飞口述道:“陆贼定计,使馆行凶。切切!左宇飞。”写罢对于窗户吹了一个口哨,闻声飞过来一只浑身雪白的鸽子,稳稳落在窗台之上。闵采臣将纸条放在鸽子腿上的信筒里,绑上一根红线说:“这鸽子每天往返,比火车还快些!”一边说,一边摸摸鸽子的羽毛说:“快去吧。”

那鸽子振翅一飞,在空中滑翔一段弧线,消失在蓝色苍穹之中。

闵采臣对闵姊说:“姐姐,你留在家里照顾左师弟,我这就赶往上海万国公馆去接应贤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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