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航只知道这两人已经在暗中结盟，譬如“无论我二人谁坐上了皇位，另外一个人都要襄助”之类的话也传到他耳中不少。

虽然在救灾过程中呈上无数有用的救灾政策，但他更清楚这两个人最终的目的是皇位，无论是其中哪一个登上皇位之后，必然是掀起一场排除异己的战乱，之后才是无尽的灾难开始。

所以无论是燕王的示好还是齐王的示好，顾子航皆不为所动，不光是他，甚至还有几个因为亲眼看着百姓煮了自己的儿女来吃、只为活下去的惨状后，变得偏激不已，直接说“宁愿这个皇位永远空无一人，也不能看着昏君上位，荼毒百姓。”

皇位之事暂时搁置下来，齐王和燕王背后的动作依旧不断，但这一次他们并没有之前那么顺畅了。

北越战事稳定，二十万大军已然班师回朝。木老将军虽然是个墙头草，却更明白天下大势，所以在班师回朝日他毫不犹豫投靠了顾子航，也就是说，顾子航手里不仅握有文臣的发言权，更能在武臣中说上话。

齐王和燕王的结盟也不断被顾子航抨击。

就在这样僵持的时候，陆栀凝和顾子航见了一面。

“顾大人，你真的从没有想过自己坐上那个位置吗？”

“顾大人，你想要让百姓过上安然日子，那一定得要先安定了朝堂，没有一个服众的皇帝在上位镇着，秦肃和秦明和两个人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而现在，偌大的朝堂里，能够称得上服众的人只有你了。”

“如果你坚持僵持下去，那么等待的要么又是无尽的刺杀或者眼看着京城陷入秦肃和秦明和的对战，那个时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这一日，直到陆栀凝从顾家离开，顾子航都没有说半句话，他不断的喝着杯中茶水，脑海始终现着陆栀凝说得那句“那个时候，又是你想看到的天下吗”这句话。

他在厅堂枯坐半日，临到夜幕降临之时才终于回过神来，这才惊觉天色已黑，杯中茶盏早已干涸。

顾子航心中有些动容，但多年本分的为臣之心依旧忐忑不已。这事情埋在他的心里，就像一颗种子一样，被他的心血滋养，慢慢长出新芽。

等到种子终于要抽出新芽的时候，朝堂上又发生了一件大事，不仅打了秦肃和秦明和一个措手不及，更让顾子航惶恐不知做了。

这日早朝时，顾子航和一众大臣们按旧商议了一些朝堂事情，西境地区干涸长达三个月，守在百姓越来越多，如果不是朝廷的安抚政策良多，只怕义军早已暴起。

这些确实得益于顾子航带着群臣没日没夜商议最终做出决策。

早朝之后，顾子航说了一句，“今日就先这样了，诸位同僚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天不下雨，咱们还有得仗打。”

说罢，他就要往大殿之外走，还没走出两步，大殿之外忽然闯进来无数御林军，他们紧闭大门，神情肃穆。

“这……”顾子航奇怪，他看向群臣，群臣中不乏有和他一样惊诧的，但更多的是全部跪下，顾子航更加惊诧，却见御林军们也跟着跪下。

“你们……诸君意欲何为？”

“我等请求顾大人自立为帝，拯救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

众人齐呼三声，三呼之后，大殿一片静谧，为数不多的站着的朝臣在这样静谧的场合里互相看了看对方，最后也跟着跪下了。

这么多人都跪下了，可见此事多半已是板上钉钉。

“不可！”顾子航虽然犹豫，但始终没有说出来，乍然听到群臣请求，他的第一反应却是“万万不可，我乃先帝亲封顾命大臣，怎可篡夺皇位，这不是陷先帝于不仁不义么？”

没人听顾子航的反对，御林军堵死了整个大殿，那阵势就是只要顾子航不答应，他就不要出去了。

顾子航站在群臣之中，他心中已经埋了这件事情许久了，这虽然不合礼数，但却是一个提出来的好时机。犹豫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却丝毫没有说登基之事。

当日，燕王府和齐王府同时炸了，两人各自在家中砸了不少值钱的玩物，谁也没有想到顾子航这么久都没有自立为王的心思，如今就要水到渠成了，他竟然鹊占鸠巢了。

顾子航不过回一趟家的功夫，关于他要“篡位、大逆不道、改朝换代”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不用说，他也知道这是秦肃和秦明和那帮人的手笔。

他不管这些流言，回家换了一身常服之后立马奔向陆子服的书院，彼时陆子服刚刚下课，他手里还拿着一本经史，看着忽然闯进来的顾子航，他也惊诧不已。

顾子航不管不顾，他把陆子服拉到了一个没人的小房间里面，和他说了自己的一些打算——既然这是一个好契机，那就顺着这个契机而去，只是朝中如今并不安慰，他要上位就必须要有绝对信赖的人。

这些绝对信赖之人中，陆子服便是其中一个。

“子服，我希望你能入朝助我一臂之力。”他恳切的看着陆子服。

陆子服愣了许久都没有说话，不是不同意，而是被吓得。一来这个消息的信息量太大，而来，他印象中顾子航就是一个非常死板的人，之前他和姐姐都提过这个建议，都被顾子航直接否决，如今他居然同意了，确实有些让人震惊。

“子服，如今整个朝堂里，我能够找到的完全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顾子航继续恳求。

“好，”陆子服回过神来，毫不犹豫答应了，“子航哥哥有需要，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就这样，陆子服第三次进入了朝堂，他本就是先皇时期的二甲榜中之人，之前两次退出朝堂也是因为朝中勾心斗角太多，现在有顾子航帮他打点，重新进入朝堂并不是什么难事。

与此同时，秦肃收到了他散发出去的谣言的结果。

“百姓非但没有讨伐顾子航，竟然争相传告，说什么天下黎民百姓有救了，顾子航才是真龙天子……”

后面还有很多话，譬如“先皇去后，其子一个不如一个”之类的话还有很多，下属说到这里已经感受到了三尺之外、主子身上的寒意了，为了不被主子当然泄愤杀了，他选择了闭嘴。

秦肃面色确实不好，一连串的消息都对他十分不利，许是这段时间一直静在家中，养得沉稳了，他竟难得没有发火，只是沉声吩咐：

“传话给齐王，把你刚刚说的话再给他说一遍，顺便告诉他，要是他的人还要再闹幺蛾子，阻挡我们的结盟，那这天下就真的是他顾子航的天下了。”

下属领命而去，秦肃长久站立于书房，视线一直盯着皇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