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航落寞，点点头，干涩着嗓子回了一句“有劳沐兄”，眼神始终没有从沐槿霖拉着陆栀凝的手上面放下。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那些年他不敢打折胆子说出来，现在已经迟了，就算心有不甘，也只能看着她站在别人的身旁。

所以，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哪怕他喜欢了陆栀凝这么多年，但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的缘分。

……

燕王和太子那天一直打斗到皇上驾崩也没有争斗出个结果，秦肃的禁军固然强悍，但太子手底下的人更明白这一战赢了就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输了就是乱臣贼子，亲眷九族皆保不住，竟然个个釜底抽薪一样不要命的浴血奋战，以致明明实力悬殊，最后结果却是谁没有争赢。

但两人都损失惨重，卫平虽死，但卫平把御林军交由副统领暂领，听从顾子航安排。眼下朝廷局势混乱，三万守城军处于中立地位，城外十万大军虎视眈眈，太子和秦肃谁都经不起再折腾，两人为了皇位一时在程武门外吵了一整夜，谁也不罢休，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

皇帝驾崩，天下臣民皆哭，内务府发丧以及后宫数百后妃安置都需要一个托妥帖的皇子来安排，太子和燕王手里各自握着一部分朝中势力，但朝中还有更多中立大臣，为了得到这些中立大臣的支持，两人短暂收起了兵刃相接，个个在皇上灵前哭得撕心裂肺，谁都是皇上亲生的孝子贤孙，一时间混乱的朝廷开始短暂的有条不紊起来。

顾子航在小院里面休养了几天，有沐槿霖的保护，任凭外面有魑魅魍魉，遑论是要杀了他的，还是要偷取诏书的，谁都无法得逞，但是他毕竟还是朝廷中人，朝中还有他的一席之地，何况所有人都还等着他的一个说法，这些日子日日有人上门请他回朝。

休养几日后，顾子航把诏书留在沐槿霖手里，就毅然决然回了朝堂。

太子和燕王僵持了这么些日子，虽然先皇已然送入皇陵，也定好了守陵人，但对于承嗣大佻的人选，朝中依旧吵得不可开交。太子和燕王党谁也不肯罢休，太子本应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但是燕王党羽不依不饶，甚至扬言只要太子只要登基，他就敢屠了京城；而燕王一旦过于越界，太子羽和那群文官清流又立马开始口诛笔伐。争闹多日，两方人马再次僵持下来。

朝臣开始把目光放到顾子航身上，尤其是党争的人，他们无法在沐槿霖手里带出顾子航，就开始散播一些言论，譬如：“顾子航手里握着诏令却不现身，是不是有不轨之心”之类的言论，妄图将顾子航逼出。

直到顾子航重回朝堂，所有人都以为这样的僵持能够被打破，这混乱的京城总算可以慢慢平定了。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顾子航并没有立刻宣布诏书——小皇子已死，诏书就是一个摆设。

但顾子航留了一个心眼，他只承认了先皇确实留下了遗诏，却没有将遗诏的内容说出来，以遗诏之名要求太子和燕王各自回归本位，处理好如今朝堂事宜，等到天下再次平定了，才会将遗诏内容宣布出来。

立时就有朝臣跳出来说顾子航仗着遗诏，想要一手独大，存有不诡之心，但中立派的朝臣又以陈大会为首十分维护顾子航，称天下不平定，无论是燕王殿下还是太子殿下上位，他们都会不遗余力地除掉对方，那时候天下臣民本就百业荒废，又将燃起战火。

原本的两方人马变成了现在的三方人马，文武殿谁也不肯饶过谁，每日朝时都能从一开始的言辞激烈，到后来争锋相对，甚至拔刀相向，以致日日都有官员被抬着送出文武殿。

“战火”燃烧了七八日，太子和燕王难得站在统一线上，他们将目标放在顾子航身上，想要齐力逼迫顾子航退出。

但两人都是执念太深，虽然是结盟，不过几日就破了，朝堂又变成口诛笔伐之地，文官清流们日日在文武殿打仗。顾子航最后请出了御林军强行镇压，而就在这个时候，朝廷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程颖。

程颖是先皇时期的状元，又曾经位列丞相，在朝野声望厚重，他一回来，立时就站在了顾子航这一方，并帮着承诺——只要天下再次安定下来了，他会让顾子航拿出遗诏，让先帝遗诏公布于天下。

这场燃了将近半个月的“战火”这才停了下来，诸大臣各回其位，因先帝驾崩不过半月，天下百废待兴，朝廷乌烟瘴气，更需整顿，以致于顾子航这些时日几乎都没办法合眼，整日里忙得合不上眼，也顾不得回家休息片刻。

因为顾子豪手里遗诏的关系，燕王和太子谁也不敢明面上来硬的，毕竟一旦自己今日上位，明日遗诏内容大白，名单上面不是自己的名字，那就不是朝臣口诛笔伐了，而是天下人口诛笔伐了。

但是二人又都不甘心这件事情就这样放下了，暗地里一个比一个小动作多，要不就是杀两个文武官员，要不就是制造些声势以显得自己比对方更厉害，皇位落在自己身上的希望更大。这二人更是像耗子见不得老鼠一样互相见不得对方，一旦见面，那就是鲜血流了三丈，最后只能两败俱伤。

顾子航虽然有御林军在手，但他乃至整个中立派的朝臣都忙不过来——两党的君臣们忙着党争，做事情的就只有中立派的朝臣们。

而顾子航却很难得的安全了，从一开始他带着遗诏从宫里出来就被追杀，卫平甚至因此丧命，到后来每日无数围堵他说出遗诏的内容，再到现在，无论是太子还是燕王都对他礼遇有加，谁都知道这个时候只要顾子航加入阵营，那他就是必赢的一方。

顾子航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不断游走于两人之间，不时还会挑起两人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腾不出手来麻烦自己，可就算如此，他每日还是需要游走在各种试探当中。

这么些时日以来，顾子航觉得自己被磨得没棱没角，圆润得不成样子，见谁都能推诿太极半天，别人试探了半天，到头来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但这些人并没有放弃。

宫里无论是那天值搜守在勤政殿的太医还是皇帝身边的宫人，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里几乎都被太子和燕王私底下除掉，其目的就是为了找到那遗诏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