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并没有生气，在他看来，现在的顾子航就像丧家之犬一样，要么抱着他的大腿求活，要不然就是他和朝中其他官员的报复。

何况，他一手筹划了此事，目的确实就是想要看到顾子航失去皇上的庇护。

秦肃横在顾子航面前，忽然笑了，眼中满是不屑和嘲讽：“顾大人别着急，你现在就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就是将计就计为本王效力，要不就是等着本王的报复，等着父皇哪天圣旨赐你一死。”

顾子航像个人偶一样杵在那儿，并没有回答，秦肃便又说道：“本王若是顾大人，这会儿一定会选择弃暗投明。你放心，本王还是那句话，本王可以承诺你，只要你愿意为本王效力，功名利禄还有你的亲人们，你所有的梦想都能实现。”

任凭秦肃如何挑衅，顾子航始终面无表情，他忽然看着秦肃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燕王殿下，臣宁死不悔。”

“不知好歹！”

秦肃有些微怒，毕竟他从一开始的引诱到后来一步一步筹谋让他失去了帝心，目的都是为了让顾子航为他效力，可是顾子航就像是一块坚硬的石头，软硬不吃、死活不愿意。

“殿下错了，臣并非是不知好歹。”顾子航睨着秦肃，说道：“臣遭受前任尚书令和秦淮构陷，差点与功名利禄失之交臂，是皇上相信臣，为臣讨回了公道，承蒙皇上信任，让臣做了户部侍郎，跟着陈大人学习六部事宜，揭露黄志等人贪赃枉法、谋害百姓之罪名，也是皇上信任，让臣坐上了工部尚书的职位。”

秦肃看着他，他就继续说着：“皇上于臣不仅是知遇之恩，更是信任，臣蒙皇上厚爱，如今皇上双眼被奸人所蒙蔽，但实非皇上本心，所以就算皇上现在不相信臣了，臣一样不会背叛皇上。”

顾子航虽然说得很平淡，但是却是很坚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管皇上怎么处置他，哪怕是杀了他，他的决定也绝不会改变，他永远是皇帝选中的那个顾子航。

“顾大人很喜欢陆大夫吧。”见他态度坚定，秦肃忽然岔开了话题：“可惜了陆大夫已经名花有主，若是顾大人今日点头了，本王做主将陆大夫许配给你，将来事成之后你不仅位极人臣，更能抱得美人归，如何，顾大人？”

有那么一瞬间，顾子航觉得自己心动了，但是那么片刻的心动被理智和正义顷刻之间淹没了——这只是秦肃在给他画饼，栀凝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还祝福他们了。

很意外地，顾子航竟然在秦肃面前笑了起来，他说：“殿下真是黔驴技穷了吗？还是殿下根本就不懂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下官虽然与栀凝一同长大，托大些说也是照顾了他们两姐弟这么些年了，如今终于能看着栀凝幸福，做哥哥的自然是为她高兴。臣实在是不知道殿下此言何意。”

言外之意就是说，我顾子航与陆栀凝就是兄妹，任你如何挑拨也没有用。

“那你就等死吧！”

秦肃狠狠摔了摔手，袖袍带起的风像利刃一样从顾子航脸上擦过，但他毫无感觉，只觉得心中畅快一些。

他想起来为官以来的这些时日里，虽然在朝中举步维艰、尔虞我诈，但是每一件事情都是为民求福，因为皇上给他撑腰，让他在朝中备受其余朝臣的尊敬。

如今这个结果是他不想看到的，但也是不得不看到的。而秦肃的提议，且不说他本就不屑与秦肃这样阴险、未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同甘共苦，何况他深受皇恩这么久，要是真的如传言所说，成了燕王殿下的麾下，那才叫真的良心被狗吃了。

高墙绿瓦挡住烈阳照射而来的炙热，更多了几分阴凉。顾子航在大殿外的长街上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迈出了往家的步子。

……

秦肃连马车都没有坐，出了宫门之后就牵了一匹马在大街上肆虐，带着阵阵狂风，跑了两圈之后，心中畅快了许多，当他一回到王府的议事厅的时候，看着满座的幕僚为了顾子航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时间又气不打一处来，白白出去跑了一趟。

“殿下，顾子航此人软硬不吃，不如就将他……”一个高高的幕僚一边说着一边往自己脖子上做了一个手势，意思就是要不要杀了顾子航。

旁边一个幕僚立马站出来痛斥这种行为，说道：“顾子航骨头虽然硬，但却是朝堂不可多得的人才，就算他现在不点头，将来殿下位及九五了，他一样还是一个朝廷栋梁。”

又有人站出来说道：“有顾子航在，朝中始终还有一群人不愿意跟从殿下，这必是殿下一大阻力，还是杀了的好。”

“不可！”又有人站出来吵道：“顾子航曾经毕竟代表了朝中中立的一群人，一旦杀了他，这些人就会认为是殿下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暗中除掉他，到时候殿下可就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了。”

“确实，朝中这群中立的老狐狸颇有些傲骨，要是顾子航被杀了，必然会激起这群人的懊恼，到时候殿下危矣！”

“找你们这么说，顾子航活着是殿下荣登大位的阻力，死了还是一大阻力，难道就只能把他引进殿下的阵营吗？”

“莫非不是么？老李，杀了顾子航咱们非但讨不到好，还会让殿下背上骂名。”

“你……”

“都给本王住嘴！”

眼见着议事厅里这群人已经要从舌战变成了武打，秦肃猛然将案几上面的东西一股脑推到，大怒道：“都滚，都给本王滚出去！”

众幕僚应声都滚了，留下秦肃一人在里面，他心中却不平静，顾子航就像一块骨头卡在他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让他难受至极，甚怒之下，他将案几都推了，议事厅里面的摆设更是被他砸了七七八八。

守在门口的侍卫根本连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不敢走远更不敢进去。

许久之后，府上的敖姑娘忽然进去，里面打摔的声音才没了，众侍卫苦笑——还是只有敖姑娘能够宽慰住殿下。

这傲姑娘虽然出身青楼，但却十分得殿下喜爱，不仅让她在王府里住下，还吩咐了王府所有人都要对她礼遇有加，一个青楼女子，能够等到王爷如此青睐，想必是真有些本事的。

侍卫在外面猜测不已，议事厅里面，秦肃喝着敖语葵倒给他的茶水，心中已然平静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