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服！”

陆栀凝一觉醒来，看到的就是横躺在院子里的陆子服，一身的血。

陆子服是被街坊邻居用担架抬回来的，几个人把他从担架上面抬下来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血，陆栀凝连碰都不敢碰，一碰血就像水一样往外流。

“小心！”

“不要拉他的手，别碰背，背上有好长一条口子！”

陆栀凝双眼含泪，看着沐槿霖和街坊领居们七手八脚的把陆子服放到屋子里的床上，血从院子里到陆子服的房间，滴落了一路。

街坊邻居们又和陆栀凝说了很多话，大约都是让她早些准备后事了，陆栀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泪水被她活生生咽回去，一双细眼之中尽是血丝。

陆栀凝一句话也没有说，沐槿霖在院子门口和这些好心送陆子服回来的街坊领居说着感谢的话，她已经快速从桃源里面拿出了池月给她用来救人的圣泉水。

池月说，只要病人喝下圣泉水，哪怕是刚咽气的人都能活蹦乱跳，但是给陆子服喂圣泉水的时候，陆栀凝拿着汤匙的手一直都在发抖。

一盏茶的时间过了，床上的人没有醒，两盏茶的时间过了，床上的人还是没有醒，第三盏茶的时间，沐槿霖一双手搭在了陆栀凝的肩膀上，温柔的声音缠绕在陆栀凝耳边：

“阿凝，子服伤得太重了，不会这么快醒过来的。”

陆栀凝没有说话，像木头一样坐在床边，双手握着陆子服的一只手。

“你先出去，他一身都是血，我给他擦擦！”

沐槿霖强行把她推出了房间门，她知道沐槿霖是怕她越看越伤心，但是她并没有走远，就在门口的地方抱头坐下。

没一会儿的时间，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她匆忙转过头去，只看到了沐槿霖拿着一套全是血的衣衫。

“子服他……”

“他没事。”沐槿霖接住她几乎站不稳的身形，安慰道：“他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是他身上有很多无法骨折的地方，还有一些无法立马愈合的伤口，我给他输了一些灵力，应该能够帮他止疼，他暂时还醒不过来，不过你放心，最多明天早上，他一定会醒来的。”

陆栀凝鼻头酸酸的，泪水忽然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好了，别哭了，我去做饭，你还是看着这小子一些，我怕他忍不住疼。”

沐槿霖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抚过，陆栀凝又流了一会儿泪水才进了屋子。

陆子服身上已经收拾干净了，沐槿霖还用法术给他换了一身衣裳，衣裳和被子盖住了他身上大多数的伤口，但是没有被遮住的地方全是青紫和血淋淋的伤口。

秦肃。

陆栀凝狠狠握着手里的拳头。

这一夜里，东街的小院里，彻夜没有熄灯。

翌日天未明的时候，陆子服就醒了过来，浑身上下的剧疼让他流了一身的汗水，沐槿霖又给他输了一些灵力，他才觉得好些了。

床前是两个守了他一夜的亲人，陆子服想开口说话，但是喉咙很干，根本说不出来。

陆栀凝给他喂了半碗水，又喝了一些粥，才问道：

“子服，是不是秦肃？”

陆子服说不出话来，勉强点了点头。

那些人虽然没有自报家门，但是头一天他们才在这个院子里，跟在秦肃身后，叫嚣着要找姐姐，他只大概记住了几个人的样貌，就是秦肃的侍卫。

秦肃，姑奶奶会让你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的！

彼时秦肃正在为早朝的事情烦恼。

老皇帝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事事针对他，早朝的时候他不过就是提议厚赏刚从北方赈灾回来的十七皇子，结果就被老皇帝臭骂一顿，说他不知体恤国情，整日里就知道喝酒作乐。

前脚老皇帝才在早朝臭骂了他，后脚出了大殿之后，幕僚就告诉他，他手里的一个心腹官员被太子的人上书弹劾了，老皇帝现在已经把他查办了。

秦肃坐在议事厅的上位，下边围着一群出主意的下属。

老皇帝这么做，明摆着就是在打他的脸，同样都是老皇帝的儿子，都是老皇帝手把手教出来的儿子，为什么太子一出生就是太子，为什么他一出生就要比太子矮一截？

秦肃很不服气。

论才情，太子比不上他，更不上这一群兄弟，论本事，太子唯唯诺诺，论胆识，太子只会躲在老皇帝的羽翼之下，大气都不敢出。秦肃不明白，为什么老皇帝非要立这样一个庸人为太子，就因为他是嫡子？

秦肃越想越气，下面就有一个幕僚说道：

“殿下，皇上是想在他龙驭宾天的之前帮太子铺好路，如今只是敲打，是因为皇上自觉身子还不错，一旦皇上病情加重，一定会除掉手里有实权的皇子，到时候您可就是首当其冲啊！”

秦肃的手指头敲打着黄花梨做成的案几，他面上冷峻，说道：“本王何尝不知，但现在朝政大权还掌握在他手里，就算他有个什么好歹，太子才是名正言顺，又有本王什么事情呢？”

“殿下此言差矣！”有一个幕僚站起来，说道：“如今皇上和太子都建在，那太子自然就是名正言顺，倘若太子意外身亡，而朝堂中又有殿下的心腹大臣，到时候只需要这些大人和皇上上书，皇上骤然失子，必然会顺应诸位大人的请求。”

秦肃没有说话。

这人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继续在朝中培养心腹，然后伺机除掉太子，只要太子死了，老皇帝过不过得去这一关还两说，届时他就是长子了，只要朝臣上书，他就是太子当仁不让的人选。

只是，这么些年都过了，他在朝堂上培养的亲信皇帝已经开始拔出了，就连唯唯诺诺的太子，老皇帝也把他保护得很好，要是想要除了太子，只怕很难。

“殿下，要是能够拉拢工部顾大人，这一战或许会轻松很多。”

顾子航是朝廷新贵，皇帝很是信任他，有他在朝廷里支持，那他的事业必然能顺利很多。但是顾子航这个人油盐不进，秦肃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都没能拉拢他。

秦肃长叹一口气，一时觉得头疼起来。

“殿下，外面有一位姑娘送进了一封信来，嘱咐奴才一定要交到殿下手中！”

府中下人忽然进来递给他一封信，秦肃本就头疼，本来不想理会，但是看到信的封面写着敖语葵的名字，他又鬼使神差的打开了。

“诸位都退下吧，本王要好好静静。”

秦肃满是疲惫的一声令下，堂下诸人纷纷起身告辞，等到里面的人都走完了，秦肃才说了一声“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