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晋依旧在第三天订了机票回了美国,他甚至没来回广州去看一眼自己的父母,也没有回长沙去瞧一瞧养大他的爷爷奶奶。整整三天,他都和以纯在一起,片刻也不曾分离。
三天的相互撕磨,让以纯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感情。
当一个女人看到一个男人,心里便会温暖,就会想着依赖。如果那不是爱,以纯不知道,什么才叫爱了。
想起高中的前两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两人竟还会走到这一天。
她那时,应该是有些怕周晋的。就是怕,所以才会躲着他,而她越是躲他,他就越欺负她。
他们像许多情窦初开的少年儿女一般。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竟还能开花结果。
周晋想着小公园里那株长到快人高的小桃树,不禁微笑,等自己从美国学业归来,应该就能开花了吧。
再次在机场分别,两人都没有显露过多的离别之情,虽然彼此心中都如滴血般疼痛。但谁也明白,既然离别无法避免,为什么不洒脱一点?
因为他们现在的分别,是为了以后不再分别啊。
送周晋上了飞机后,以纯第一件事就是磨着于杰一起和她去买了台电脑。
其实那个时候电脑已经普及,只是以纯一直舍不得那几千块钱,但这次周晋离开,她就下了决心,一定要买了电脑。周晋每天都打电话回来,那些个电话费,就足够买台电脑了。(汗....以纯是个守财奴)
买来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摄像头,于杰给她把系统装好,又把网连好,就见她不停摆弄摄像头,不禁笑道:“再照也是这样子,摄像头照出来的人确实不大好看,就凑合着吧。”
以纯嘻嘻一笑,也不在意,“反正我长得也不怎么样。”
于杰笑着反问:“那谁长得好?”
“以洁。”以纯想了想,又道:“我可不可以再加上我妈。哎呀,我不是夸自家人啦,是真的觉得她们漂亮。”
于杰没见过以纯的母亲和妹妹,便问道:“那倒不会,我相信你一向实话实说,况且看你就知道你母亲和妹妹不差了。”
“不是。”以纯忙挥手,“我和她们长得一点也不像,不信你问周晋好了......不对,周晋也没见过她们。”说着不禁懊恼,过了会儿,她又笑了,“对了,我可以给你看以洁的照片哦.....”
于杰看了看以纯,她极少提及她家里的事,身边也不会带什么照片之类的东西,倒是很好奇她从哪里找出她妹妹的照片来。
以纯打开网页,竟是在百度里直接搜陆以洁的大名。
于杰深吸一口气,上面竟然真的有。
以纯点开其中一张,喜滋滋地看着于杰,“漂亮吧。”口吻中竟是说不出的炫耀。
于杰瞧了以纯一眼,过了片刻才道:“你妹妹是歌手?”
“嗯,刚发的唱片。”以纯回头朝于杰笑,“她八月上旬来北京宣传唱片,不过那时你在外地出差,不然可以给你看看。”
以纯的表情,完全就是献宝,像个小孩子,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最得意的东西给自己的小伙伴看。
于杰不禁有些同情陆以洁,让自家姐姐当东西一般四处炫耀。
不过于杰自己是做广告的,自然不会太相信网页上的东西,照片经过处理,什么样的样子做不出来,所以他只淡淡瞧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图片上的陆以洁光芒四射,却总觉得有些假,哪里有面前这个带着无数得意的陆以纯真切,不过,陆以洁的气质和陆以纯却是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陆以洁的这首歌,他也曾听过,一个唱带民歌风格的歌手,没想到拍的照却是狂得没边儿的,倒似她是君王,所有一切都在她的脚下一般。
所以,于杰笑道:“如果看图片,一点也看不出你们姐妹。”
以纯支着腮,苦恼地叹息:“见过她的人都这么说。但她真的是我的亲妹妹。”
于杰笑出声来,“那你母亲,和你像些还是和她像些?”
“以洁。我听三姨说,我妈年轻的时候和以洁一模一样。”
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于杰不禁想逗逗她,“那你一定是你妈捡回来的了。听说八十年代的时候,因为计划生育,四处都能捡到别人丢弃的女婴。你妈妈一定是那时捡到你的。”
“胡说!”其实以纯心里也怀疑过,不过这种感觉和别人怀疑完全不一样,“我和三姨长得很像,怎么可能是捡的。”
“哦,你跟你三姨长得像?”于杰挑眉。
“当然。”
于杰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笑道:“傻子,我跟你开玩笑的。别人把女婴丢了,你妈也不见得会捡。”
听到这话的以纯可不乐意了,“胡说,我妈妈以前捡了很多女婴,不过路上遇到有人收养,她就会送人,所以现在没有那时捡到的孩子。我们乡里还有一个呢,不过那个孩子并不知道她是别人捡的。”说到这件事,以纯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于杰本来只是逗逗以纯,倒不知还真有这件事,不禁对她家里的事起了好奇之心。但他的教养又不允许他打听别人的家事,胸口不禁有些难受。
以纯却笑道:“好了,不谈了,你还不回去,都七点了,陈薇该等急了。”
于杰挑挑眉,不再说什么。
他的脚步快跨出门时,以纯问:“任蔓琳的事,搞定了么?”
于杰仰着头,过了会儿才道:“顺其自然吧。”
有些事,如果可以平安过渡,那层纸就不要去撕了吧。
特别是感情,很多时候都是一种恒心和毅力的比较,你坚持得久,就越能打动人。相反,不管你先前有多大的优势,如果任其消磨,也是会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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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到来的时候,以纯果然接到于杰的喜贴。
但她并没有感到喜悦。
喜帖是陈薇亲手交给她的,陈薇的脸上带着将做新娘的女子特有的喜悦,一双眼睛灿如星子,看向以纯的时候,里面还有着一丝感激。
以纯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约陈薇一起吃饭。
两人都知道,并不仅仅是吃饭祝贺这么简单。
所以,在菜还没有上时,以纯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大红请帖,沉声问道:“真的决定了?”
陈薇没说话,但一双眼睛里却全是坚定。
看到这样一双眼睛,以纯觉得自己准备的话全部都没用了,因为无论她说什么,陈薇都不会回头。
所以,她只是轻声笑道:“难怪我们湖南人名声越来越大,又一个精英被湖南人拐走了。”
陈薇笑出声来,跟着道:“以纯听过我们株州的一首民歌没,名字叫《思情鬼歌》?”
“嗯?”
“我们株州的女人,一向都是泼辣大胆的。”
以纯眯了眯眼,“那我一定要听听了。”
陈薇只是笑,过了会儿,她才敛眉道:“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事。”她轻声笑道,“不过,我有信心。而且来日方长,他朝夕相处的人会是我,而不是她。”
以纯这时才真正发自内心地笑了,“我就说,你怎么会吃亏。”
“我当然吃亏。”陈薇轻声道,“从我认识于杰这个人开始我就一直在吃亏,但是以纯,有时吃亏是福啊。很多时候,人只有退一步才能得到更多。可惜的是,任蔓琳并不了解这个道理,她一看到我就失了所有理智,如果她更耐心一点,结局可能完全不同。因为于杰的心里,一直都是她占上风。”
以纯听后半晌才道:“看来你们株州的女人,不只大胆,还心细聪明。于杰栽在你手里,也不冤枉。”
过了会儿,以纯又道:“不过,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心甘情愿栽进来的。毕竟有些事,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陈薇倒茶的手顿了顿,笑道:“那有什么关系,他反正是我的。他心甘情愿是我的,不心甘情愿他也无法逃了。我允许他心里留有别人的份,一个男人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我不会计较。有回忆的男人更可爱,不是吗?”说完,陈薇竟还俏皮地朝她眨眨眼。
以纯发现,自己一直都不了解陈薇。以往所见,她都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默默地站在于杰的身后,半点情绪也不露,唯一见她失态的那一次,就是那天早晨。就是那天,以纯也不由得怀疑,那是陈薇故意装出来的,于杰不是说过,在这之前,他们就定好了在圣诞成婚,陈薇那一次情绪外露,不过是提醒于杰,你不再是单身一人了。
这样的女人,应该是男人一辈子的想望吧,在外面给足你面子,从不会让你难堪;即使在家里,她也给足你发表意见的机会。看起来她一直站在你的后面,实际上,真正起支配作用的还是她,她的一个小小情绪就能让你溃不成军,这大概就是兵家所说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是,以纯很想知道,这张喜贴,于杰到底下得甘不甘心。
所以,晚饭她又约了于杰。
到了约定的酒店时,以纯不禁觉得自己和古代的媒婆差不多了,多事又多嘴。
既然约了,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于杰穿了一件长风衣,进来里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倒是像个要做新郎的人。侍从接过他的外衣,又拉开椅子让他坐下,他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以纯难得见你请一次客,我今天一定要点贵的。”
以纯看着他微笑,“当然可以。”她眨眨眼,“我刚看菜单了,我折算了一下,你点最贵的我的钱也够了。”
“是吗?那我点最贵的了。”
以纯又笑,“可最贵的那个菜.....好像你不吃。”
于杰哦了一声,不禁抬头问侍从,“你们最贵的菜是什么?”
侍从说了一个菜名。
于杰的眉头都皱起来了,看着以纯得逞的笑脸,笑道:“看来你都算好了。”
以纯嘿嘿笑了笑,“那也比不上你啊,说结婚就结婚,让我连准备礼物的时间都没有。”说着呵呵一笑,从包里拿出那张描金的喜帖,啧啧几声,“我从没想过,你的喜帖竟是这样俗气的。”
于杰耸耸肩,“没办法,喜帖都是描金的。”
以纯叹了口气,由衷道:“恭喜你。”
于杰看着以纯半晌,才道:“听说,中午你和小薇一起吃饭?”
“嗯。”以纯没打算瞒谁,他知道了她并不惊讶。
“怎么,怕我亏待了她?”
以纯停下拿水的手,笑了笑,“说实话,是有点儿。”挑挑眉,“谁让你屁股也擦不干净呢。”
于杰咳了咳,才轻声道:“作为一个淑女,任何时候都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纯,刚才那样的话在这种高级的地方说一遍就行了,千万不要说第二遍。”
以纯吐了吐舌,“我从来都不是淑女。”
“我现在相信了。”于杰感叹,“但是前两年,我一直以为你是。”
以纯不禁笑道:“原来我竟这么会伪装,让你也误会了两年。”说到此处,她话锋一转,“但却不知,你在陈微面前伪装了多久,而且是不是还要继续伪装下去。”
“以纯,你......”
“于杰,我只是想知道,这次的婚姻,到底只是个假像,还是你的真心实意?我不是多事的人,但是于杰,我一向当你是哥哥,所以这次我非弄清楚不可。”
于杰嘴角含笑,“你说呢?”
“就是不明白,我才问的。”
“那么,我换种问法,你见过小薇,你认为她会和一个心里完全没有她的人成婚吗?”
以纯摇头,“就是因为不敢肯定,所以才会问你。”以纯小心措着词,“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在乎别人的人,虽说我和陈薇算是老乡,但我从来没放在心上过,我认识她不过因为她和你的关系,但若是你为了负责这样的借口和她成婚,你不觉得这不但是委屈了她也对不起你自己么?”
虽然以纯指责得激烈,但于杰脸上却是半点脾气也没有,只轻声问道:“以纯,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么?”
以纯一怔,不禁问道:“那任蔓琳呢?”
于杰仍是一派清明,“谁没有一两件往事,以纯,做人太认真太计较很累。你应该学学小薇,放开些。”
以纯摇头,脸上却带着一丝笑,“我还真没办法放开,如果我知道周晋的后面还有另一个女人,他心中有她,我是决计没法和他成婚的。”
于杰挑眉,轻声反驳,“那陆与名在你心中,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你别告诉我,你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如果要计较,也是周晋与你计较。”
“你——”
于杰见以纯急了,才柔声道:“以纯,蔓琳在我心中就像陆与名在你心中一样,都是过去式了。我从来不否认我喜欢过蔓琳,但她真的只是过去式。”
以纯一下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嘴巴几次张合,却终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正在这时,侍从上菜了,以纯感激地看着那个年轻的小侍从,让一直观察着她的于杰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以纯不断往嘴里塞菜,完全忘了自己学过礼仪,于杰不禁轻声道:“以纯,我和小薇的事,我们自己清楚。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们,所以出门的时候,小薇让我问你,愿不愿作我们的伴娘?”
“陈薇让你问的吗?”
“嗯。”
以纯苦笑,“我真是多事了,陈薇那么聪明。”思索片刻,才道:“好,反正我也没有作过伴娘,试试也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