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达赫拉尔出人意料地又来到阿里夫家。阿里夫客气地将达赫拉尔夫妻迎进客厅,礼节性地问候结束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阿里夫我们能找个地方谈谈吗?我有点私事……”达赫拉尔神情有点沮丧。她的妻子已经忍不住眼圈红了起来。
阿里夫站起身正要将达赫拉尔领进书房,达赫拉尔的妻子已经抽泣起来。阿里夫关心地看看她,又将目光转向她的丈夫。
“老天爷,这是怎么啦?”阿里夫的大姐和二妹急忙关心起来。
“我受不了啦,我受不了啦。”达赫拉尔的妻子哭出声。
“你能住嘴吗,这是男人的事,我跟阿里夫商量。”达赫拉尔皱起眉。
“这件事很快就会到处传的,我们是亲戚,不是吗?”达赫拉尔的妻子低声说。
达赫拉尔看了一眼妻子,不情愿地坐到沙发里开了口。
“好吧,阿里夫,我们是来求您帮助的。阿夏德要去南瓦济里斯坦。”
“南瓦济里斯坦?他不是正在准备考大学吗,去那干什么?”阿里夫有点糊涂了。
“他要去参加巴基斯坦塔利班。”达赫拉尔声音低沉地说。
“什么?你的儿子要参加塔利班?”客厅里响起一片惊呼声,阿里夫吃惊地看着自己的表弟。
“是的,我管不了他啦,他竟然拉着弟弟达儿去南瓦济里斯坦。”
“走啦?”
“没有,是达儿偷偷告诉我们的。”
“阿夏德打了他的弟弟,因为弟弟想征得我们的同意。我们是在看到达儿脸上的伤才知道的。”达赫拉尔的妻子忍不住说道,眼里满是焦虑。
“他这段时间不停地向我要钱,今天说要参加同学聚会,明天又要郊游,我没想到他要钱是为了跑到南瓦去。”
“他不光要带着他弟弟走,他们一块走的竟然还有五六个,都是同学,有一个家伙竟然偷了他父亲的手枪,他们准备带着武器投奔塔利班。”达赫拉尔皱着眉,无奈地接着说。
“他们现在在哪里?”阿里夫急忙问。
“我把他关在家里啦,其他几家人都急了,因为阿夏德是这些孩子的头,是他挑的头。”达赫拉尔捂着半个脸,好像害牙疼。
阿里夫看着表弟不知该说什么好。达赫拉尔一直有种激烈的情绪,这种负面情绪像瘟疫一样传染着别人。显然他的孩子也被传染了。客厅里一片沉默。
“表哥,您想想办法吧。”达赫拉尔无奈地说。
“阿夏德已经十八岁了,他成人了,他有权决定自己怎么做。达儿才十五,您可以把他关在家里。”阿里夫说。
“不,我不会让阿夏德去南瓦济里斯坦!那不是他应该干的事,他很聪明,学习很好,他应该继续上大学。难道您要鼓励他去参加塔利班?”达赫拉尔有点激动。
阿里夫耸耸肩。“不,我不同意他去南瓦。可……”
“表哥,把他送到军营里好吗?”达赫拉尔问。
“军营?现在军队里缺有学识的年轻人,他只要报名,军队肯定会要的。”
“表哥……”达赫拉尔开始有点扭捏。“我想让您帮个忙,让他进拉合尔宪兵团当兵,好吗?”
阿里夫开始明白表弟的意思,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吃苦。是的,在基层部队的新兵要经受艰苦的军事基础训练,尤其是在巴印边境驻防的部队,那里不光艰苦,而且很危险。这几年巴印边境小规模的流血冲突时有发生,在那里当兵是需要真正的勇气的。这对在旁遮普省荒凉的土地上出生的农民的孩子根本不算什么,他们喜欢当兵,当兵能使他们离开贫瘠的土地,能使他们有机会进入巴基斯坦军官阶层,这也是为什么巴基斯坦军队的骨干和将校阶层绝大部分来自旁遮普的原因。
可达赫拉尔想让他的阿夏德当兵,却不愿让他从基层做起,他想让他去宪兵团。是啊,那是一个永远待在后方远离战场,又跟军队司令部挨的很近的部队,大部分时间待在城市里,穿着笔挺的军装,蹬着皮靴,戴着白手套。那是一个会引起许多女孩喜欢的发狂的形象。
“宪兵团的所有士兵必须是在基层和前线有过良好服役记录的优秀士兵才可能进入。”阿里夫平静地说。
“可瓦希姆的儿子直接就进入的宪兵团。”
“我不是瓦希姆将军。”
“您……”
“这件事上您不应提这样的要求。如果您儿子真心喜欢当兵,我会帮助他实现自己的愿望,但他必须是个能为自己的将来负责的男子汉,踏踏实实地从基层做起。”阿里夫严肃地看着表弟。
“哦,我明白了……”达赫拉尔低下了眼睑。
客厅里一片沉默。女仆进来轻轻地说烤全羊已烤好,可以开席了。达赫拉尔站起身说家里有事,他很抱歉不能留下参加聚餐。
“我希望您能留下吃饭,二妹家也从卡拉奇来啦,这样的家庭聚会很难得,为什么要走?留下吃完再走,开心点,事情总会得到解决,孩子们的冲动过几天就会平静下来,我们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我们那时都干过多少蠢事啊。”阿里夫真诚地希望表弟留下来聚聚。
达赫拉尔看着表哥,不由动了感情,他拥抱阿里夫。“对不起,我给您出了难题。好吧,我们留下来。”
“这才对。”众人欢呼起来。
“我希望您回一趟家,把孩子都接过来。让阿夏德和达儿都来,我想跟他们好好谈谈。我相信他们都是懂道理的孩子。”阿里夫说。
达赫拉尔瞪大眼睛看着阿里夫。
“去吧,我们等着阿夏德和达儿,好长时间我都没有见过他们啦。”
“谢谢您。”达赫拉尔高兴地冲出客厅。
客厅里的人与达赫拉尔的妻子一起拥向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孩子们早被烤全羊的香气吸引老老实实地坐在地毯上等着开席。
阿里夫来到老父亲身边,推起带轮子的躺椅将父亲推向院子里。
“这就是巴基斯坦。”老父亲低声嘀咕着。
“您说什么?”阿里夫没听清,低声问。
“这-就-是-巴-基-斯-坦。”老父亲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阿里夫无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