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夫顿顿，叹了口气，看着瓦希德：“我没办法，瓦希德，上边要求撤你的职，人事命令明天就会公布。您尽力了，我知道。但这次事件影响太大，穆沙拉夫总统非常震怒，他认为军情局内部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是不可原谅的……”

“我知道，”瓦希德低下了头：“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我的部下……我的学生竟然背着我，还对自己的同事下这样的狠手，这使我难以理解，我无法理解这些家伙干出的事。他们怎么能这样干！”

“‘9.11’事件是一个时代的终结。”阿里夫的眼里透着一丝忧郁。“也使我们的国家处在了最严峻的时刻，这都是该死的拉登惹的祸。小布什对全世界宣布：‘要么与我们站在一边，要么就是我们的敌人！’美国的副国务卿竟然公开讲：‘巴基斯坦如若不肯加入反恐怖阵营，我们将立即把巴基斯坦炸回石器时代！’”

穆沙拉夫总统面临了最艰难的抉择，要么抛弃我们曾经的兄弟，与美国一起打击他们；要么被打击！我们苦心竭力搞成的核武器设施肯定是第一波被攻击的目标，那是我们几十年的成果啊。我们的国家已被逼到了死角，四个航母战斗群已部署在印度洋上，明白它的含义吗？我们的国家还能做什么样的抉择？我们只能与他们站在一起。基地组织、虔诚军、哈卡尼网络、塔利班、印度和美国，都对我们虎视眈眈。好像谁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还有退路吗？”

我们国家的根本战略对手是印度——印度才是我们国家的宿敌。我们不能在印度的威胁面前落下风，解放我们的克什米尔兄弟是我们最终的目标！而现在基地组织、虔诚军、哈卡尼、塔利班和美国把我们带入血腥的漩涡之中，我们的国家因反恐而分裂，因担当而流血，这使我心痛。这正是印度人求之不得的，现在他们在看我们的笑话，在等待我们分裂、流血、衰落，更希望美国对我们落井下石，把我们打入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对我们开战。而我们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咬着牙坚持。”

我们面对的是一群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信仰一变成极端，崇高就变成疯狂，而神圣只能靠鲜血来献祭。这奇怪吗？一点也不奇怪，现实就是在这样演绎。你能想象二十年前那个拉登，那个沉静的，不爱说话的拉登吗？总处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不爱喧嚣，似乎有点羞涩……”

“我见过拉登，”瓦希德说：“那是在1984年在奎达附近的查曼，当时我才十九岁，我是内务部边境警察部队的一名下士，当时在奎达的一个警察运输车队服务。在查曼的边境线上我见到他，我们押送的军用物资就是交给他的运输队接力运入阿富汗。拉登那时好像还不到三十岁。安静，文雅，有一种引人注目的气质。那是刻意的伪装？”瓦希德说。

“不，那就是他的本色。”阿里夫眼睛看着办公室对面的墙壁，好像要从那看出未来似的。“表面谦恭的人内心基本上有一块坚硬的岩石，比所有表面看似强大的人都要坚硬，人就是这么奇怪。”

那时我们三军情报局一直想让沙特费萨尔国王的弟弟，情报部门负责人图尔基·本·费萨尔王子向巴基斯坦的圣战志愿者们委派一名王室成员来当首领，以显示我们与中东伊斯兰国家的团结，沙特王室不愿意亲自出面，他们把责任托付给奥萨马·本·拉登。拉登家族与沙特王室有着很特殊的渊源，沙特和中东的援助资金基本都是通过本·拉登带到了巴基斯坦，然后再转交阿富汗圣战组织。那时拉登、图尔基王子和巴基斯坦三军情报局局长古尔成为莫逆之交。而美国中情局则是全力撮合此事的主谋。”

那时中东的阿拉伯国家给拉登大把的钱；美国人给他大量的武器；我们给他成千上万的年轻人，给他任意使用的后勤基地；中情局的人跟他搂肩搭背，称兄道弟。为的就是全力支持阿富汗圣战志愿者们反抗苏联对阿富汗的占领。而现在一切都反了过来，美国称他为疯狗，动用几十万军队千方百计要宰了他。”

阿里夫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明显摄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柯达彩色旧照片，上面有二十几个年轻人，全都是那个年代最时髦的打扮，女孩都是大波浪的烫发，上身都是花花绿绿的衬衫，几个大点的女孩穿着连衣裙，挎着奢华的名包，男孩则在花衬衫外套着各色的拉链短夹克。除了着裙子的女孩，所有的人下身则都是下宽上窄屁股紧裹的喇叭裤，背景则是典型老欧洲的街景。

“您能想象他们是穆斯林？咋看都像一帮嬉皮士，摇滚乐披头士乐队列侬的追星一族。女孩没有一个是蒙了面纱的。”阿里夫看着瓦希德：“您找找看，哪一个是拉登？”

瓦希德接过照片。全是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最小的大概也就十四五，最大的不过二十四五岁，大部分消瘦，还没怎么发育。

“全是些孩子。”

“是啊。他们是拉登的兄弟姐妹。”阿里夫感慨地回答。

“拉登……这个在前排蹲着笑得最开心的？不太象。”瓦希德没有把握。

“不，不是动不动就站在最前面爱显摆的家伙，那些家伙热衷的只是名车、名表，奢侈品，热衷的是到欧洲度假旅游，热衷追逐女孩，只会大把的挥霍。而右边最后，倒数第二，那个照相时都想躲在别人身后的家伙，看到吗？他只露出半张脸，你看看他时髦的打扮，你看他的花衬衫，你看他羞涩的微笑。你能想象十年后他会出现在巴基斯坦成立‘阿富汗服务局’，开创基地组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