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病床上的小伙子胖大海接过话茬儿，没好气地说：“别避重就轻，行不行，如果不是你操作不当，我们也不会翻车的。”

“我怎么啦？”福白菊也立即来气了，这可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自己当然明白越过这一界线就是要承担责任的，立即反驳道：“突然，司机将车停在道路中央，叫爹叫娘的喊着肚子疼痛，抚着肚子说走不了。你们都坐在车子上一个个都象死人一样，情况危急时，如果我不下车，扶他一下，说不定车子早已滑到山沟沟里，我们连性命都保不住呢。”

“糊涂蛋都知道司机担心天雨路滑不想前进了，你还真以为他是肚子痛啊。”胖大海嬉笑着说：“如果停在路中央也许我们不会翻车的，就是因为你不会开车还要充当好汉继续向前开，才让后面的车撞上了我们的车子的。”

“别冤枉好人！行不行？当时车子已经熄火了，我扶着司机下车，然后坐到驾驶室试图将车子移到路边，我根本没有启动车子，我只是将方向盘向靠山崖的路边打了一盘子，试图让车子停靠在路边，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车子停在路中央非常危险，如果靠在山体路边会更安全一些，这是避险的常识。没想到就在我操作的过程中后面的车子撞上了，这事，交警已经来过做了笔录，交警已经认定后面的车子负全责的。人命关天！你，你可别想赖我哟。”福白菊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这事能不争吗，如果是自己的过失，那责任该有多大啊。

“我要找交警投诉你，无证驾驶车子。”

“你敢？你快去投诉吧，我奉陪到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

其实，车上一共坐了七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伤了，有三个人已经出院了，四个人躺在医院里，其中有个名叫金小号的重伤者，脊椎受损，已经转到省人民医院去了。三轮车司机其实也就是金小号的父亲金吉根，其时是送儿子到县城去上班的，金吉根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不醒，幸亏本村同车搭顺风的护士懂得医学常识，提醒医生认为司机根本不是车祸受伤很有可能是其它原因，经检查果然金吉根是急性阑尾炎，立即做了手术，这在小镇的医院也算奇迹了，所以金吉根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在女儿金三雁的陪同下抬上救护车，他让妻子也去省城，被医生拦下来了，警告他必须得有人看护。

大约在下午一点的时候，阳起石和陈厚朴赶到了医院，大家看到福白菊的伤势没有大碍，悬起的心也就落下来了，钱司机提议大家到外面去吃饭，饭后再打包带给福白菊和他的病友们。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虽然胖大海在气头上说的话，但是经过福白菊无限的琢磨，也觉得这场车祸多多少少与自己有些关联，最主要的是金吉根一家算得上是彻底破产了。福白菊深知脊椎受损的后果。当白花丹兴致勃勃地提来盒饭的时候，病友们吃得开开心心的，可他却一点胃口都没有。胖大海吃到可口的饭菜后，笑迷迷地对福白菊说：“哥们也别担心，我刚才的话是同你开玩笑的，你别放在心上，还是吃饭要紧的，这住院费用呢，也轮不上你来出，车子已经购买了保险，我们的所有费用一定得让保险公司出，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你也的确是做好人好事，交警大哥也是这么说的，我不会告你无证驾驶的。”说完从盒饭里挑出一大块鸡腿在眼前晃了一晃说：“谢谢你朋友的鸡腿。”

“你真认为是我造成这次事故的？”

“不只是我这样认为，我们全车的人，我们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如果大家都这么认为的话，我倒真的是应该留下来澄清事实。”

“哼，你好大的口气，你留下来也是白搭，你知道得赔偿多少钱吗？仅仅就是医疗费几万呢，还不包括金三雁的弟弟在省城的费用呢，那可能是一个天文数字，你负担得起吗？”

福白菊沉默了，他有些为自己的冲动而犹豫不决，急忙改口悠着说：“赔偿的钱是小事，关键是责任如何划分呢，即使我因为做好人好事适得其反的话，但总不能说是我一个人的全部责任吧。”

“别臭美吧，我看是害人害已吧。”

“你——”福白菊张口结舌。

“别争吵了，我们得走。”白花丹掀开福白菊床上的被子说，“你家人担心呢。”

“我得留下来！”

福白菊此言一出，病房顿时鸦雀无声。

突然间，白花丹的手机铃声响起，大家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他妈妈艾叶打来的，“让我儿子接电话。”白花丹只得将电话递给福白菊，只听她在电话里说：“儿哇，你不要紧吧。”

“我好着呢。”

“这样我就放心了。快回来吧。”

“好的，我马上就回来啦。”

放下电话，福白菊却对白花丹说：“你们先回去，我得留下来。”

“是为了承担责任吗？”满山红对他遇事喜欢意气用事的脾气一直看不惯，大为不满地质问他，甚至觉得他有些过于敏感和迂腐，再次提醒他说：“关于这一次车祸的事交警已经下了结论，肯定是后面来车的责任。如果你要留下来，那就是没事找事，你现在就跟我们走。再说了，这做事得抓主要矛盾，现在住在这个病房里的都是伤了皮毛的人，生活都能自理的人，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而省城那个兄弟呢，才最要紧的，我们回去，一来可以到我们的医院看一看他们需要什么帮忙的，解决实际问题，二来呢，你有好几天没有回家，你爸妈担心着呢？这里呢，我们随时可以来，有话也可以在电话里讲嘛。”

“对，对，对。回省城再商议吧，我也搭一趟你们的顺风车，我单位让我赶紧回去一趟，准备迎接扶贫检查。”阳起石从陈厚朴手中拿过挎包说：“我随他们的车现在就回家，如果上级有打电话查岗的，你一定得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并告诉他们我回单位迎接检查了。”

“金三雁家里很穷，说不定她弟弟还没有钱进医院呢。”胖大海有些后悔莫及地说：“我觉得几位大哥说的都有道理，救人要救急，如果你们在省人民医院里有熟人，治疗速度就会快一些，或许能挽回她弟弟的生命。”

“好，现在就回去。”福白菊最后下定决心返回县城。

省人民医院人头攒动，福白菊让钱司机将白花丹和阳起石送回去，给妈妈打了报平安的电话后，自己则拉着满山红直奔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