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白云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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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槿请我和韩良吃饭,韩良说可能是她快要走了想要再聚一下。

那是一家很小但很有童趣的餐厅,一进门的大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冰淇淋,我在里面发现了童年吃过但现在很难找到的一种奶球,让我惊喜不已。

落槿已经到了,在里面等我们。她把头发扎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也很漂亮。她已经点了一份甜品用匙小口小口地挖着吃着,看到我们来了兴高采烈地挥手。

我和韩良在她对面的两个座位上坐下,她笑着问韩良:“还记得这家餐厅吗?我们小时候最爱来的。”

“怎么会不记得?你在这里吃了冰淇淋没有钱付账,老板扣我在店里刷了两小时盘子。”

落槿先是笑,然后变得忧愁,她惆怅地说:“是啊,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呢,”韩良笑着说,“美好的日子还在后头。”

“不,那是因为那时候我还有你。”落槿一字一顿地说。

“没办法,那也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吗?”她瞪着大眼睛望着韩良,弱弱地问。

“当然了,难道你会穿越时空吗?”韩良把她当做小女孩看待。

落槿没有再说话,因为韩良听不出她的意思,没有那个心,自然也就没有那个想法,所以听不出这个弦外之音。坐在同一餐桌上的我却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含义。

过了一会儿,落槿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之前她一直低头咬着嘴唇,把手里的奶茶搅拌来搅拌去搅拌出泡沫。

她停止搅拌的动作,放下手中的吸管,双臂叠放在桌子上,倾身向前,离对面的韩良很近很近,“你说过要娶我,什么时候娶我?”

韩良笑了笑,又看了看我,无奈地说:“抱歉,我不能娶你了。”

“为什么?”她的脸色有了惊疑和愠色。

“因为我要娶她。”韩良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

她的脸完全垮了下来,变得冰冷。

我马上对韩良说:“让你不要乱许诺,这下闯祸了吧?”

落槿急了,“他是认真的!”

我觉得我不能再当她是小孩子了,毕竟她也才只比我小一岁而已。

“什么时候走啊?”韩良问她。

“噢,我不走了。”她低头喝了口奶茶。

“不走了?为什么……?”

韩良没说完,她就把笑脸迎上来,“你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那我公司怎么办呢?”

“嗯……,”她转转眼珠想了想,“搬到那边!”

“呵呵,”韩良拍拍她的头,“到了那边好好学习吧,你很有天分。”

“为了你我愿意放弃学业!”落槿说得斩钉截铁。

“怎么越说越离谱了?祖母听了要伤心的。”韩良警告她。

“我不管,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任性了这么多年,也不差这一回了,这次我说什么也不走了。”她有点赌气地说,眼泪都要下来了。

韩良哄她,“你不是还要开画展吗?不是还要追求你的艺术梦想吗?现在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

落槿的情绪激动起来,“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一切我都不喜欢!小时候我只是希望和你一起背着画架走在路上才学的。没有你为我调颜料,我在那边根本就画不出来!”

韩良沉默了一会儿说:“别闹了,在家休息两天,好好玩玩,到了那边适应一下就好了。”

“你真的那么绝情吗?”落槿的眼眶已经红了,豆大的泪珠落下,让我感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真的不再管我了吗?”

韩良把纸巾递给她,“别哭了,哭就不漂亮了。你可能是累了。”

落槿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我要你知道,我喜欢你。”

她死死地盯住韩良,韩良叹了口气,“嗯,我知道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的喜欢是没有结果的,这你早就应该知道。”

“因为她吗?”她指着我问韩良。她的表情很冷,但是嘴唇又仿佛是在笑,就算是笑也是冷笑吧。

“就算没有她出现,我们之间也不可能。”韩良回答得十分干脆,这让我很有安全感,他不是喜欢跟女生玩暧昧的男孩子。

他们之间已经说开了,韩良也会诧异原来围着他转的天真的小女孩另有心思吧。

落槿也已经平静了下来,语气也轻松了一些,“可是祖母希望我们在一起呢,你忘了吗?”

“或许祖母曾经真的希望我们在一起,但是现在她尊重我的选择。她见过雅安,并且非常喜欢她,她跟我说雅安是个好姑娘,要我好好待她。”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都在祖母身边待了十几年了,她肯定更喜欢我,祖母的意思你肯定是要听的吧?”她问韩良,但韩良没回答,她又说:“明天我们一起去找祖母,我让她当面讲给你听!”

“祖母身体不好,你不要胡闹!”韩良表情严肃起来。

落槿一愣,“你怎么这么跟我讲话?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呀!”

韩良深吸一口气,“我有些累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然后转过头,对我轻声说:“走吧。”

我们走出几步远的时候,落槿站起来冲着韩良的背影喊道:“我们以前那么好!”

韩良的脚步停了几秒钟,他没有回头,拉着我的手走了。他一直不曾放开我的手。

我想不到落槿会主动联系我,她说她想和我一起去看望一下祖母,并且哀求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韩良。我想她们毕竟也是亲人,我们也是朋友,不会出什么事,祖母看到我们俩一起去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所以我就答应下来了。

她第二天开了一辆灰色的跑车来接我。这个女孩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车,平时穿的衣服也都是名牌,过着一种极其奢华的生活。我们俩是一样的年纪,生活方式确实这样的不同,与她相比,我就像一张素净的白纸。

到了祖母家,落槿对一切都很熟悉,她是在这儿住了很多年的,是在这个环境下长大的。要找个什么东西也都能找到,看来摆设都在远处没有变过。

祖母看到我们果然很开心,招手把我们叫到身边,“一起来的吗?韩良呢?他怎么没来?”

“他在工作呢,”落槿做到祖母旁边,胳膊挎着祖母,头斜倚在她的肩膀上。

“那中午叫他过来一起吃饭!”祖母兴冲冲地说。

“不用了吧。他忙起来可是一点时间都没有这你是知道的,我们自己吃就行了啊。”她把头从祖母肩膀上移开,望着祖母,语气从着急到娇嗔,“哎呀真是的,人家来看你一次, 你脑子里想的都是韩良哥。”

祖母笑得仿佛有慈爱的阳光从她眯起来像月牙儿般的眼睛里泻出来,“我怎么不想你?早就备下了你爱吃的点心,就等着你什么时候来这。”

落槿笑着钻进祖母的怀里,这祖孙俩其乐融融的画面就像一块融化的黄油,让人心暖,让人羡慕。

“雅安,别站着了,来,坐这儿。”祖母拍拍她旁边的位置。

我坐下来,祖母握着我的双手,笑得脸上所有皱纹都显现出来,“怎么不去找韩良而来陪我啊?”

我笑着说:“我想你了。”

落槿噘着嘴向祖母控诉:“你看韩良哥都没有时间陪雅安姐,太不像话啦!哪像从前那个陪我逛街给我拿包的他?叫我我是受不了的,毕竟是天天在一起惯了。”

我说:“他并没有冷落我,我们在一起的时间挺多的,我还在上学也不是很有空,很多时候他要看我的时间,我都快忘了他有一家时刻需要管理的公司了,因为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

“韩良这小子是很会偷懒的,又从小就爱玩,现在没人管着就更是自由了。不过他是个很有责任心的人,我可要给我的孙子说句好话哈哈!”

我点点头,看得出他是个负责任的人。

落槿尖着嗓子嚷道:“负责任?那他怎么不对我负责?”

祖母打她一下,“小点声,让人家听见以为韩良对你怎么样了呢!你说,他要对你负什么责啊?”

“从小我们不就是一对吗?你还说我们般配,说我们是金童玉女,要给我们俩订婚呢,你都忘了吗?把我们俩往一块儿撮合的人不是你吗?”!

“那时候你们年纪小,我就那么一说,长大了发展成什么样不还是看你们自己吗?再说韩良现在都有女朋友了,当着雅安的面,你还说这种话!”祖母有些愠怒。

“他们还没结婚呢,就是结婚了我也不怕!”

这丫头有点疯狂。

“你这孩子真是太不省心了。”祖母摇摇头,叹口气说。

“祖母,你变了,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落槿声音低低的,表情愣愣的。

“不是我变了,而是现实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

“对!我以为你会是我的依靠,我才有信心,结果我那点可怜的自信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管是坚持还是放手,对我来说,都无比的艰难。”

祖母没说话,一时间寂静下来。

现在三个人的心里各有自己的想法吧。

过了一会儿,祖母又重新扯开话题,也无非是些嘘寒问暖的事,问我最近学习怎么样,问落槿回这边来是否还适应。房间里很暖和,坐在沙发上很舒适,小零食很可口,就这样闲聊着。

“雅安,上次我睡着了,不介意吧?今天一定要留下吃饭。上次爱琴也一定没有留你,她是不懂这些人情世故的,但这些年用了这么多人,还是用她最舒心。”

“嗯,我上次来的时候看她在给你熨衣服,十分仔细,我想你们俩共同生活这么多年,大多数时间就只有你们俩,肯定很亲,早就把对方当作姐妹了。”

“她也是个苦命人,跟我一样,很早就死了丈夫,又没有孩子。她虽然寡言,但心肠很好。”

这世上到处都是被命运待之不公的人,但如果能这样把日子平平淡淡地过下去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方式,也是对自己负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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