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再次降临。

大街上人很少，寥寥无几；马路上车也很少，慢慢地碾压过厚厚的积雪，小心翼翼地行驶着。

凛冽的寒风吹着口哨，调皮地奔跑着，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地上的积雪比较厚。月光、灯光在积雪的折射下，亮度增加了好几倍。使得四周的景观更加清晰可见，轮廓明显。

枯树枝上的积雪被风驱使着、追逐着。

临街大大小小的商铺大部分都黑着灯。

只有少数的几家店铺开着霓虹灯。显得那样的孤单。像是一位舞者，独自在舞台上释放着自己的美丽，不管台下有没有观众在欣赏、观看。

一个年轻人走到街边的电话亭前驻足了，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才走了进去。

年轻人进了电话亭再次四周环视后，才摘掉口罩。

是小白。

小白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白天特意为晚上打电话而兑换的硬币。

在往投币口里放硬币的时候，他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

好几天没有同家里联系了。

真的希望平安无事才好！

小白不敢拨打爸妈的手机，要是事情真的非常严重的话，爸妈的手机一定会被警察关注的，弄不好还会被监听。

所以，小白决定拨打家里的座机电话。

“这个电话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用过了。座机就放在爸妈的卧室里。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使用座机电话了，估计警察也不会注意到这一点的。打座机电话应该是安全的。”小白绞尽脑汁设想着每一个细节，争取做到万无一失。

因为小白还存有很大的侥幸心理：认为姓梁的不会死。

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件，即使人死不了，用刀捅了那么多下，也一定是重伤害；这件事是私了不了的！一定会惊动公安机关的。自己要承担一定的刑事责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能让警察逮到自己。让妈妈先去把要解决的事情先行解决掉，该赔钱赔钱，该看病看病。只要姓梁的一家不是特别的追究，也不会判很长时间的。如果这时候让警察逮了去，问题就不是那么好解决了。太被动了！……”这是小白自认为的最坏的结果。

“嘟……嘟……”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

小白的心开始打起鼓来：“妈妈不在家？这么晚了，不应该再出门了。在客厅里看电视？睡觉了，没有听到？还是座机电话的电话线给拔掉了？……”

“嘟嘟……嘟嘟……”电话被接起来后又马上挂断了。

“有人！没有睡觉！可是为什么不接电话呢？可能是因为座机电话好久没人用，以为是诈骗电话……”小白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很短的时间里想出了N种不确定性的可能性。

小白又重拨了回去。

“这他妈的谁呀！这么晚了，有完没完了！肯定又是他妈的骚扰电话！喂！”是爸爸！一边接电话一边叫骂着。

小白的心脏开始急剧地狂跳。他听到了爸爸熟悉的声音。此时，爸爸的粗暴听起来是那么的亲切！根本没有往常的那种厌恶感。

小白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脑子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在心中早就演练过多次的要说的话，此时竟然想不起来了！

“喂！谁呀！说话呀！说不说？不说挂了啊！别再打了！”

“爸！”小白一个激灵突然缓过神儿来，再不说话就来不及了。也许，再打过去，爸爸就再也不会接了。

最起码，今天晚上是不会再接了。没准儿一生气，撂下电话，随手就会把电话线给拔了。

“爸！是我，小白。”小白赶忙补上了一句。唯恐爸爸没有听清楚。

电话的另一端也是一愣。没有一点动静。

也许是这个电话来的太突然了；也许是这个电话来的太迟了。

大约沉寂了几秒钟的时间，暴风骤雨式的发泄突然降临了：

“你他妈的王八蛋！干的好事！人被你捅死了！你他妈的躲到哪里去了？！”爸爸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没有给小白留有一丝一毫的空隙来回答。

小白的脑袋“嗡”的一下，眼前一黑，踉跄了一下，幸好他马上用手扶住了电话亭的玻璃壁。

小白的腿发软了。一身的冷汗从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中喷射了出来。

“你妈又气又急，当时就昏死过去了！到现在还起不来炕呢！你要把我们活活都气死呀！”爸爸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激动，像一只发了疯的狮子一样。

爸爸的怒吼声把小白从惊魂落魄中惊醒。

“你他妈的赶紧给我滚回来！协查通告都发出去了！你把全家人的脸都丢尽了！”爸爸喘着粗气，停止了发泄，有些筋疲力尽了。”

“快把电话给我。”一个焦急万分的、虚弱的声音从电话听筒的另一端传到了小白的耳朵里。

“小白！”妈妈哭着说。声音是那样的有气无力。

“小白！你怎么闯了这么大的祸呀！……”妈妈再也说不下去了。痛哭的声音像一把尖锐的锥子，深深地扎进了小白的心。

小白都不知道像倾盆大雨一样倾泻不止的眼泪是什么时候开始流淌的。

他情不自禁地、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声：“对不起！妈妈。”

以前小白惹了祸，求妈妈给出钱、出面解决问题而说一些讨好、卖乖的话，都是让妈妈心疼他、可怜他。

那些话是嘴不对着心的。

现在，小梁被自己杀死了。

自己还能活吗？

那就意味着：

再也不能在爸爸妈妈面前撒娇、卖萌了；再也不能在爸爸妈妈面前胡搅蛮缠了；再也不能开车带着爸爸妈妈四处购物了；再也听不到、挨不到爸爸妈妈的训斥、警告，还有爸爸的大巴掌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小白真真正正的在内心深处产生了一种对父母、对姐姐、对家庭的愧疚感。

“白发人即将送黑发人。”

“一个年轻的鲜活的生命，即将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如此的想法，令小白心灰意冷。没有了活着的勇气。

“小白，听妈妈的话。赶紧回来吧。”短短的几句话，都让妈妈气喘吁吁。可见，妈妈因为自己的这件事着急，病得实在是不轻。

“小白，去投案自首吧！这样说不定可以减轻你的罪责。保命要紧呀！对死去的人，对你自己，对咱们这个家，都是一个交代！儿子，你要是能活着……”妈妈“呜咽”的声音好像要把小白的心撕得粉碎！

小白再也不忍心听下去了。

他毅然挂断了电话。

小白好像看见，妈妈憔悴不堪的面容；好像看见母亲焦急万分的表情；好像听到妈妈悲痛欲绝的哭喊；好像听到母亲千呼万唤着自己的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