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一朵白云上趴着一个白嫩嫩圆溜溜的小屁孩。

他正用口水抹在眼睛下，冒充是眼泪。直到落下东极宫的大门时，他才在自己胖乎乎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在门外酝酿了一下，哭喊着跑进东极宫。

而这一切都尽收我眼底，因为这小屁孩不是别人家的，而是我和九重的儿子。因为长得圆溜，便叫小名汤圆。至于大名嘛，暂无。为此,这破孩不止千万次地问我们：“你们生下我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吗？”

每每这个时候，九重就装傻充愣不回答。于是烫手山芋抛到我手上，我思索着一个委婉的回答，可到嘴边却成了：“也不是漫不经心，顶多就是个不经意。”

于是我光荣的上了他心中三大恶人的榜首，而且常年盘踞不下。至于光荣上榜的另外两个，一个是他亲爹，一个是小白。

与此同时，在他心里，三大恶人对立的还有三大善人。常年盘踞榜首的，就是我那娘亲，他那外祖母。特此要说一下，这排名第二的人。都以为是我爹爹，他外祖父吧！不是的，排第二的是洛笙。第三才是他外祖父。

为什么是洛笙呢？汤圆是这样解释的：“因为我们是哥两好！我还要跟你们特别宣布一下，以后他就是我小爹了！”只记当时，九重的脸色极为浓墨重彩。白了又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白。

在九重一声咆哮后，汤圆三更半夜提个包袱跑去东极宫告状去了。结果第二天，我那娘家人组团风风火火赶来昆仑虚，于是小爹这事尘埃落定。

“外祖母！外祖母！”小屁孩一头冲进坐在高堂之上的外祖母怀里。

“哎呀，我的乖孙儿，这是怎么了？不哭不哭，谁欺负你了？”

“外祖母，你女儿要打我，你管不管？”小屁孩泪声俱下，像是受了什么很大的委屈似的。

“管！必须管！有外祖母在，你娘亲不敢打你！放心吧！你娘亲要打你，她娘亲就打她！”

“你小子，是不是又干了点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呀？娘亲呐，不是我说你，都没了解事实，就知道偏袒。楹儿来了，就快进吧。你再不进来，估计待会就有大批人马要杀上昆仑虚了。”二哥扶着大腹便便的红袖出来，一听汤圆那凄凄切切的哭诉便知其中有蹊跷。

我叹了一声走进去：“哎呀，要不人家怎么说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二哥成婚以后，果然不一样了。睿智了有没有？成熟了有没有？”

娘亲冷哼一声：“少怕马屁了！快说说，你们夫妻两又怎么虐待我乖孙儿了。”明明是外孙，非要叫亲孙。说什么，外孙亲孙都是孙。

我轻叹一声：“天地可鉴呐，娘亲大人是不是该问问他到底干了什么我才要打他！”

所有人都盯着汤圆，他掰着手指吞吞吐吐道：“我……我就是，不小心碰了一下那斧头，然后……然后……突然玉华宫就塌了。”

他倒是说得轻巧，听的人都不禁抽了一口气。我倒要看看我那娘亲这回要怎么给他圆了这事。可我到底是小瞧我亲娘那睁眼说瞎话的功力。

“那个……乖孙没伤到就好。这我就得说你们两了，那开天斧是该乱放的吗？那就该收到一个小孩拿不到的地方才对嘛！”我看着娘亲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只能说她习惯了。

我目瞪口呆：“娘，我服了。他是没事，可玉华宫塌的时候，他亲爹还在里头呢！”

娘亲一滞，讪讪道：“呃，那个……没伤着吧？我就说嘛，那东西你们就该藏好。就算没劈到宫殿，万一伤到我乖孙那可不得了！”

我扶额真心没法沟通了。二哥插话道：“那现在玉华宫那边你们打算怎么办？重建玉华宫，也需要不少时间。我看你们还是先回东极宫吧！”

我思索了一下道：“明天就是黒璩的婚礼，我们要去东海一趟。然后最近九重打算去三清门一趟，听说下界有些不太平。至于这个闯祸鬼，就留在东极宫，好好反省等我们回来吧！”

我走后，小鬼头偷偷摸摸地跟出了东极宫，直到确定我走远了。才仰头叫道：“小爹，小爹，快出来！我成功了！我们这就可以去行走江湖了！”

云里踏步而来的可不就是那温润如玉的洛笙？这一出计谋，想来也就是这小鬼头想下界去玩才搞出来的。可这也搞得太大发了，整个玉华宫都给他弄倒了。

我说九重怎么如此淡定，他说，将计就计。小鬼头一心想跟洛笙下界游玩，我们要是满口答应，又会让他觉得我们太不重视他。虽然我们一直也就是这么做的，但明面上还是要委婉一些才好。

其实这小鬼头的心思可深沉着，我认为有洛笙的功劳。

三个月前的某个晚上，他忽然抱着枕头跑到我们房间，说什么要跟我们一起睡。于是横插在我们中间一睡就是三个月，终于将他亲爹生生憋成了内伤。于是，他亲爹决定要反击，一场父子之间的暗斗就拉开了帷幕。

开天斧确实是九重引诱汤圆去拿的，原因也就是想让他毁了玉华宫。这样一来，我们可以顺理成章地送他回东极宫，他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找洛笙，而我们也可以顺理成章地携手山水之间。

九重说，这就是一出你好、我好、大家好！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我回到昆仑虚时，九重那厮面对着这成了一堆废墟的玉华宫，依旧是心情愉快。我就优思多了：“等我们回来可住哪呀？这一片废墟的。”

他楼过我笑眯眯道：“船到前头自然直！甩掉那小子，心情就是好！”

我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儿子跟你有仇啊？”

他贼兮兮地凑到我耳边说：“儿子就该在风雨中成长，多磨练对他好，这算不得有仇。但若是女儿，那必须是有情的！夫人你说呢？”这真的是被憋坏了，说着手乱摸。

我瞪了他一眼道：“赶紧走吧，可别好死不死给碰上了。”

他笑道：“放心吧，那小子躲着我们还来不及呢？不过，黒璩的婚礼真的不用去了吗？”

我摇摇头：“黒璩已经忘了过去的事情，唯独记得熬露，这算起来也算皆大欢喜。我与他的过往，仙界却多的是人知道。虽说我们清清白白，但嘴巴在别人身上，人家要说我也管不着。既然是他的大喜之日，我何必去给人添堵。我已经让大师兄带了贺礼去了，礼到就行！”

他突然抱起我道：“夫人言之有理！”踏云而去，留下玉华宫一堆废墟。只是我们没想到，在废墟背后走出两个人。

“我就知道他们不喜欢我！我说怎么这么顺利，原来是计中计！我以为是我甩掉了他们，原来是他们甩掉了我！”汤圆哭得十分伤心，只是那眼泪却很委婉，半天也没见滴下来一滴。

洛笙笑道：“以后可热闹了，等你下回见到你爹娘，估计你家又多了一个人。”

汤圆停下来，搓搓鼻子道：“多一个人？多谁？”

洛笙一甩手中折扇道：“你妹妹。你也只能节哀了，你就注定是散养的。走吧，他们看他们的风景，我们走我们的江湖。”

我内心还是觉得很煎熬的，毕竟那也是我儿子不是。可我每每有这个感叹的时候，九重都能立马让我停下来。因为他道：“要不是那小子从中捣乱，他现在都有多少个弟弟妹妹了陪他玩了！”

我只能抽抽，不过三个月，都把他爹逼成什么样了。

人间三月，姹紫嫣红开遍。

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果然名不虚传。河面上游船灯光点点，偶有丝竹之音传来。河堤上，微风熏柳，灯笼挂满了长街。

我们在楼船上远眺，这夜花香袭人，拱桥下一轮美满。远处的花船上，依稀可见身材曼妙女子在吟唱着酥麻入骨的小曲。这样的花月下，不喝上一杯酒朦胧，真是辜负这好风光了。

我沉醉在夜景里，可身旁的人却神色淡淡。我不禁问道：“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夫君为何闷闷不乐？”

他凑过来道：“正因如此良辰美景，花好月圆，夫人不觉得我们应该干点更应情应景的事吗？”

我点头道：“夫君所言甚是，如此花好月圆夜，不如夫君抚琴一曲吧！”

那满脸期待的笑容，瞬间垮了下去：“夫人难道不觉得有事情比这抚琴更衬托风月的吗？”他说着，手已经伸了过来。

我避开道：“如此花月正浓，自然是抚琴吟诗作对最是合适。夫君若是不想抚琴，那不如来对诗吧！”

本性终于暴露了，他一把拉过我道：“为夫觉得有件比抚琴吟诗更适合这风月。莫要虚度这春宵一刻，才是真。汤圆要是有个妹妹，一定就不会这般顽皮了。夫人认为为夫说的可有道理？”

“我若说没有道理呢？”

“哦，那为夫就当没听见。因为，你已无处可逃……”

船泊在水面，随风轻轻晃动。窗外，一轮春水花月夜。青纱帐内，只有月光透进来，他在我耳边轻轻道：“予兮，我很爱你。”

在我曾经对他说过无数次这样的话后，他终于回了我一句。我微微一笑，温暖而宁静。似梦非梦之间，似乎又传来轻轻柔柔的丝竹之音。

河面腾起的白雾，飘过窗外，不知是入梦，还是入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