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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地震, 死了很多很多人。

只有两个月了。

陈玉感觉心脏都快要停了。

“你怎么了?”林白摸了摸陈玉的手,全是冷汗。

“没事,就是有点热。”陈玉勉强找了一个理由。

“真没事?”林白不放心,又问了一遍,还拿出手帕帮了陈玉把手上的汗擦干。

陈玉对他笑了笑, “没事。”

只是, 陈玉嘴里的没事明显说服不了林白。

陈玉之后一直有些出神,回到家的时候, 坐下来没一会,好像又发呆了。

人命关天。

这件事肯定是要说的,可到底怎么说呢。

悄悄的写信?

用钱买报纸上的广告位?

这样一想, 陈玉稍稍安心了一些。

可是她说了, 那些人就会信吗?

要是不信呢。

要是那边的决策者不愿将人民撤离呢?

有些事没发生以前,就算有人说了,那也是危言耸听,更严重还会被抓起来。

一个小巴掌拍到了陈玉的头上。

她抬头一看, 林白抱着孩子站在她身边,小元昊伸出小爪子跟拍瓜似的抓陈玉的头脑。

这孩子!

陈玉站起来,把小元昊从林白怀里抱出来, 然后放到地上,“不是说了吗, 他该学走路了,不能老抱着。”

一岁都过了。

这孩子会走路,可懒, 看到大人在就伸手要抱。

走两步就不愿意。

尤其是看到刘巧云的时候,不肯走,陈玉说两句他就呜呜假哭,装作自己不会走路。

你说,这么小的孩子,心眼怎么那么多呢。

陈玉都服了。

小元昊一假哭,她娘刘巧云就开始哄孩子,抱来抱去,孩子想吃啥就给啥。

要不是陈玉拦着,只怕这小家伙更愿意让姥姥带呢。

这孩子说话晚,现在还不会叫人呢。

陈玉跟林白都教过,小家伙直到现在,还是咿咿呀呀的叫着,爸爸妈妈这几个字,连类似的词都没说过呢。

刘巧云就说了,“没事,孩子说话晚,不要紧。瞧瞧这孩子,我们说话他听得懂,是不是?以后肯定没问题的。”

她虽然是这么安慰陈玉,可回到城里,在陈大队长面前就藏不住了,“你说,小元昊到现在都没开口喊妈妈呢,要不要带到医院去看看啊?”

真怕这孩子以后不会说话。

孩子太聪明了,老天爷嫉妒,说不定就拿走了别的呢。

陈大队长就说了:“再看看,有些孩子两三岁都不会说呢,这多一岁多一点,再等等。”

刘巧云吃不香,睡不好。

就惦记这事。

连看到陈海跟孙甜,都忘了催他们生孩子了。

陈玉琢磨了几天。

寄信不能在县里城里买邮局,她得去远一点的地方,省得到时候查起来,给自己惹出麻烦。

还有登报的事。

得登唐山的报纸,或者那边的省城。

更或者,京市的报。

写信的话,不能用自己的字迹,得改一改。

不能在本地,那就得暂时离开几天,怎么跟林白说呢?

肯定不能直说啊。

跟他说唐山有地震,7.8级,死伤无数。

林白也不会立刻相信啊,说不定还以为她脑子糊涂了。

不说别的。

就林秀秀,林白都想过把林秀秀送到精神病院去。过年时唐红梅说林秀秀想‘上吊’,之前又割过腕,中间一段乱七八糟的搅局,那一切的一切,都让林白觉得林秀秀脑子有问题。

这是唐红梅愿意养着,林秀秀那边又一直没出什么事,林白才没去管。

找什么借口呢?

去哪个城市寄信呢?

陈玉突然抓到了点什么,可等她仔细的想,又想不起来了。

让她再想想……

陈玉在书店的时候,开始找一些地理相关的书,比如,地震的前兆,摆事实,讲证据,到时候写信的时候全部塞到里头去。

总算得有些依据嘛。

就算这些东西或许跟当时唐山的前兆不一样,但是总能蒙对几条吧,起码,那些人会重视,去查一查。

“领导同志:

你好,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给您写这封信,接下来我要说的话您可能不信,但请务必将这封信看完!

我前一阵在唐山地区出差,发现地下水异常,猪圈的猪不进圈,不吃食……一些鸡牛都有类似情况,……

……(省略,一大段举例)……

以上种种,我粗略判断,唐山的情况类似地震前兆。

同时我询问过一些专家,他们通过计算,得出类似的结论,并确定地震将于7月底发生。望领导同志重视,让唐山地区人民紧急撤离。

祝您身体安康,

祝全国人民平安。

庄周小蝴蝶

信写好了。

陈玉在找机会寄出去。

她等啊等,终于等到林白又要去出差了!

幸好。

现在还是五月底,来得及。

林白出差的头一天晚上。

林白纳闷的看着陈玉:“我怎么觉得特别希望我出差啊。”

“哪有!”她道,“你出差了,我正好带孩子去我娘那。对了,刘可不是怀孕了吗,我顺便去看看她。”

林白点点头。

林白走后,陈玉就去张店长那请了几天假。

张店长爽快的批了,就是有些舍不得小元昊,这得好几天见不着孩子了。

常大叔心情特别好。

他儿子又给他寄信过来了,去年他还见了儿子一面,他儿子在他去城里的前一天自个找来了。

当时常语问了林白地址,林白报的是书店,这县里的书店就那么几家,一问就知道了。

常大叔现在整个人朝气蓬勃,再没有之前的暮气。

“你就放心的去玩吧,”常大叔笑着道:“这边的事有我呢!”之前常大叔身体看着像是贫血,后来儿子在信里提了几句让他锻炼身体,现在常大叔天天早上去跑步,身子骨好多了。

林白还说要先送陈玉县去城里,陈玉没同意。

那些信,得带呢。

林白又是个精细的人,万一发现了怎么办。

林白只好自己先走了。

走到一半,他越想越不对,他媳妇明显就是想支开他啊。

这是要干嘛?

难道是嫌他在家里呆久了?

看烦了?

嫌弃他了?

林白坐不住了,赶紧折了回来。

他没回家,就在家外面盯着,然后,他看到陈玉抱着孩子,背着东西,坐车去了城里,一路到丈母娘家。

然后就没出来了。

到了下午,见陈玉带着一些补品出来,去了刘可家。

特别正常。

没发现什么不对的,林白放心了,这才重新买了火车票,然后出发。

“什么!”陈玉惊讶的看着刘可,“有孩子,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啊,当时还找上去了,她牵着一个孩子呢,怎么可能没有。”刘可才惊讶呢,“你们家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我大伯他们都说没孩子呢,陈香自个说的,孩子当初没生下来。”陈玉眉头皱成一团,“真看见了?”

“看到了,那孩子还喊她妈呢,去年的事了。”刘可咬着苹果,一边吃一边说,“她连怎么你们也骗啊。”

“这事你跟丁一然说了吗?”陈玉问。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去年你结婚的时候,陈香单独跟宋元青说了一会话,后来就走了,你说,他们说的是什么啊。”

刘可一愣。

陈玉低喃,“陈香非说自己没孩子,我们也没见着孩子的影,你说,这孩子会去哪了?”

刘可倒吸一凉气。

陈玉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不会扔给丁一然了吧。”刘可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答案,“丁一然夫妻关系不错,真要多了一个孩子,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的。”

是啊。

那孩子呢?

刘可忽然就犹豫了,她有点不确定了:“会不会是我弄错了?”她自个都有点不自信了。

这事她那会也没想起来跟丁一然说。

毕竟丁一然都结婚了,当初她是想结婚那天碰着丁一然顺便说一下的,可是丁一然带着媳妇来了,吃过喜酒很快又走了,没来得及说。

陈玉道:“要不联系一下宋元青,问问去年陈香跟他说了什么。”

陈香除了寄东西之外,根本就不回来,也没有留联系方向。可能是怕家人跟大队的人去找她。

有些在外头混得得好人的好客,有些啊,就怕这些穷亲戚过去打秋风。

刘可道:“宋元青这半年好像没消息了,要不,你去丁一然那问问,他们两个都是男的,关系比跟我好一些。”她现在怀孕了,不方便去。

“行,那我去问问。”陈玉点头。

同、同意了?

刘可又吃惊了,“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陈玉故作严肃:“这孩子怎么说也流着陈家的血,我还是去问一问吧,就求个心安。”这只是借口。

她刚才突然想到,丁一然的城市就不错。

离她这够远的。

而且,找孩子问下落的事,挺好的一个借口。

陈香的孩子。

顺便去打听打听,陈香都说没了,说不定是真没有呢。

要真是生了,给送到丁一然那去了……

现在说这些太早。

陈玉在心里想着。

“这事可不能传出去,可可,你帮我保密啊。”陈玉叮嘱刘可。

“行。”刘可点头,“问清楚了回来跟我说一声啊。”

“没问题!”

刘可怀孕之后,记忆没以前好了。

真的有点忘了去年碰到陈香带孩子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她自个想出来的,不太确定。

瞧她这脑子。

有理由了。

陈玉回到家,把这事跟陈大队长刘巧云一说。

陈大队长沉默片刻,“这事我……”

“爹,你又不知道丁一然家在哪。”陈玉并不想陈大队长去,她想自个去,曲线救国啊。

“那么远,你一个姑娘家去,我不放心。”陈大队长道,“这样,我跟你一块去,去看一看。”反正啊,就是不放心陈玉一个人出远门。

这社会险恶,尤其是自个闺女长得太漂亮了。

不放心。

要是林白跟陈玉一块去,那他肯定不说什么。

刘巧云就不明白了,“没影的事,非要跑那么远,没电话吗?”

“没。”陈玉摇头。

刘巧云是不想让陈玉去的,麻烦。

再说了,陈香自个都不上心的事,陈玉去干嘛呢。

“求个心安。”陈玉说。

“行行行,不过你一个人去可不行啊,让你爹请个假,带你一块去。”刘巧云在这一点上跟陈大队长是一样的。

她忽然又想到,等陈玉走了,她再偷偷带孩子去医院检查一下。

刘巧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然后,她又偷偷看了一眼陈玉,她忽然觉得,陈玉出这趟远门也挺好的。

第二天,陈玉跟陈大队长就出发了。

刚到火车站买完票,陈大队长发现了一个逃犯,那逃犯看着跟平常人一样,可眼睛闪闪躲躲的,陈大队长眼神好,一眼就看出这人不对,悄悄盯了一会,发现这人跟前一阵在凶杀案的逃犯特别像,画像就在公安局呢。

这人是在别的地方犯了案,逃到这来了,看样子准备继续往更偏的地方逃。

陈大队长这会顾不上火车了。

他盯着这犯罪,等他把犯人抓到扭送到公安局之后,才发现糟了,火车都开走了。

陈玉是看到他爹成功的抓到犯人,这才走的。

她走的时候,在火车票的服务台留下了一封信:爹,我自个去了,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回来的。

这孩子!

坐了大半天的火车,陈玉终于到了。

他爹把出行的证件都准备好了,陈玉都带上了。

到了丁一然的城市后,陈玉乔装了一番,说是乔装,也就是在脸上涂涂画画,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样才安全。

她去了不同的邮局,开始买邮票。

陈玉还看到了今年新发行的邮票,她都买了一些。

看到这邮局,陈玉突然想到四年后发行的猴票了,好像是最值钱的邮票之一。

如果80年还记得这事的话,那就买一版。

陈玉谨慎的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邮筒寄信。

她一共寄了十几封,京市的府,中南海,还有唐山的政府。反正只要她想得起来的高层一点能决策的部门,她就寄了。

要是都不相信她的话。

那就只能动员唐山的百姓了,想办法让他们自己走。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陈玉又是个怕麻烦的人,要是换了别的事,她压根就不会管的。

信寄完后。

陈玉恢复妆扮,然后去了丁一然,她就过去看看。没想到,快到丁一然家的时候,路上就碰到正主了。

丁一然看到陈玉的时候是惊讶的,“你怎么会在这?”

陈玉往丁一然身边看了看,“你媳妇呢?”

丁一然道:“她在家,我过来看看我妈。”刘可给陈玉的地址也是丁一然他爸妈的家。

丁一然结婚就搬出去了。

因为万娇娇不太喜欢招呼客人,所以丁一然一般报的都是父母家的地址。

“你是有事吗?”丁一然问。

陈玉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找宋元青有点事,不过这半年都没看到他人了。”她家有宋元青的地址,可以写信,但是太慢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借口。

她过来就是为了偷偷寄信的。

丁一然想了一下,“不会是……陈香的事吧。”除了这个,他真想不出别的。

陈玉缓缓点头。

她也没指望丁一然知道,就过来,走走流程。

“陈香问他我家的地址,他怕陈香来我家添乱,就说了一个错的。”丁一然如实说了。

陈玉本来都准备礼貌的点点头,然后走掉。

没想到听到了这样的话。

她一个激灵:“地址?陈香问的是你家的地址?”不会吧,真把孩子往这边送了?

“有什么问题吗?”丁一然发现了陈玉的不对劲。

陈玉点点头:“非常严重的问题。去年刘可结婚之前,看到陈香带着一个孩子,不到一岁的孩子的。后来我们都问过陈香,她不承认孩子的事,跟她亲爹亲妈都说没有孩子,我们也就信了。”

丁一然的表情慢慢变了。

陈玉又接着说道,“就昨天我去刘可家,她确实是见到孩子了,还听孩子喊陈香妈妈。要是真有孩子,孩子又在陈香那……”

那只能是送走了。

陈香又问了宋元青丁一然的地址。

这送到哪,一目了然啊。

可地址是错的。

丁一然脸色大变,转身就往宁南路22号去了。

宁南路22号,就是宋元青之前说的错误地址。

陈玉想了一下,跟了过去。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丁一然在门外,等得心焦、

一个面容慈善的老太太打开了门,和气的问:“你找谁?”

“大娘,我想问问,去年……”丁一然咬咬牙,“是不是有一个孩子送到你家门口啊?”

老太太想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你说那个孩子啊!”她盯着丁一然看了又看,“哎哟,跟你长得挺像的,你家的啊?怎么不早点过来啊,早送走了。”

丁一然呆若木鸡。

陈玉忍不住问:“送哪了?”

“福利院,我们还去看过几回呢,后来被人领养了,那一家子工作调动,搬走了。”老太太一个劲的埋怨,“你们两口子真是的,怎么能把孩子乱扔呢,怎么不早点过来啊……”

“大娘,我们不是两口子,您别误会,那孩子是我姐的,她自个闷不吭声的,我们也不知道啊。”陈玉赶紧撇清误会。

老太太瞅了陈玉一眼,又瞅了瞅丁一然。

“大娘,那家人姓什么啊?”陈玉又问。

她也看了看丁一然,这人怎么傻了,就站在那,呆得跟什么似的。

想找孩子,继续问啊。

“姓刘。”老太太道,“不过人都搬走了,这样,我把福利院的地址告诉你们,你们去问问院长吧。”

她回了屋,拿了笔纸,将福利院的地址写了下来。

她还说了:“孩子取了个小名,叫果果。”

她把这一页纸撕了下来,递给陈玉。

春天福利院。

“大娘,谢谢您。”陈玉收了纸,然后塞到发愣的丁一然的手上。

丁一然看着手中的写着字的纸,回过神,脸上的表情复杂得让人看不明白。

陈玉说道:“这时间不早了,我得走了,既然你知道了,你自个看着办吧。”丁一然可是孩子的亲爸,陈玉这表姨,得往后排。

丁一然看着陈玉离开。

他捏着纸条,看了又看,将上面的字全部记下后,他将纸条撕了,然后丢进了垃圾筒里。

他没有回爹娘家的心情了。

他慢慢的沿着大路,回了家。进了屋,发现万娇娇不在,可能是回娘家吃饭去了。

丁一然没开灯,就坐在椅子上,他像是察觉不到时间似的,天黑了,也不知道去开灯。

晚饭也没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头传来拧门把的声音。

万娇娇的声音小声传来,“妈,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你放心,等会我跟丁一然说,以后他怪罪,你就推到我头上。”万妈妈的话给了万娇娇信心。

门开了。

万娇娇打开灯,看到丁一然突然出现在椅子上,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声不吭的,吓死人了。”

丁一然在想孩子的事。

要不要去找,找到了接不接回来。

万娇娇是绝对不会接受孩子的事的,所以他在犹豫

“你们要说什么事?”丁一然问万娇娇跟万妈妈。

万娇娇一下子息声。

万妈妈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是这样的,就是你们两个要孩子的问题,”万妈妈说道,“你们两个还年轻,孩子的事不急。”

万娇娇不安的揉着手。

她去医院看过了,吃过药了,冶不好,还得吃药。

这药效不是一年二年就能看出效果的,说不定得三五年,又或者七八年。

丁一然的妈已经在催了。

万妈妈话头一转,突然说道:“当初你们两个结婚的时候,不是去算过吗,一然啊,你命里是有儿子的!”

这么一说,万娇娇突然就放心了。

是的。

算命的师傅说,丁一然是有儿子的,只不过这孩子有些波折,等长大了就好了。

是个有出息的孩子。

万娇娇心想,是挺波折的。

她还得看病吃药呢,要孩子真的挺难的。

陈玉嘴上说不管,可还是去了一趟福利院。

她找院长打听了果果的事。

结果一问才知道,那家伙带着孩子去西边了,现在联系不上人了。

陈玉叹了口气。

等知道那一家人品性不错,陈玉稍稍松了口气。

她在那边找个地方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就买了车票,下午才到家。

到了城里,她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刘可家。

之前答应过刘可的,得到信要跟刘可说一声。陈玉想先过来,等这事完了之后回到家,就好好休息,不出门了。

刘可惊讶极了。

“真有孩子?”

“还送错了,天啊,怎么这样。”

“找着了吗,去西边了,联系不上了?丁一然也知道啊,这父子缘份够浅的啊。”

正说着,杨帆回了。

然后就没说了。

刘可还想留陈玉吃饭了,可陈玉两天没见孩子了,心里惦记,就走了。

到了她小洋楼,也就是陈大队长家。

还没进门呢,就听到小元昊惊天动地的哭声,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怎么了这是。

怎么哭成这样了!

陈玉赶紧回家,刚进屋,就看到刘巧云抱着小元昊,抱着走来走去的哄,那可孩子根本不理,就是哭,一个劲的哭。

后来听到门声,扭头就往门口看。

见了陈玉,孩子明显呆了一下,哭声止住了。

可紧接着就看到小元昊张大嘴巴,哇哇的哭,撕心裂肺。

“宝宝,怎么了,谁欺负你了?”陈玉赶紧去抱。

一岁多的孩子,已经断奶了,能吃粥啊碎肉什么的,孩子也不挑食。

小元昊哭得打嗝。

陈玉抱着孩子哄了半天,又是亲又是抱的,还夸了半天,小家伙哭声这才慢慢的小了。

小家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陈玉,就怕她离开。

“他这是怎么了?”陈玉问刘巧云。

“妈妈!”

这两个字如惊雷一样,让陈玉愣了半天,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小元昊,“你刚刚喊我了?”

小元昊歪着头想了想,“娘!”

陈玉又惊又喜。

孩子会说话了!

陈玉对着小元昊的脸亲了一口,“我的宝贝儿子!”会喊妈妈了!

陈玉高兴坏了。

刘巧云看了心里特别酸。

这小家伙她带得时间也不短啊,怎么就不喊她!

“姥姥!”

小元昊又喊了,脸是对着刘巧云的。

刘巧云眉开眼笑的,她都恨不得把小元昊抱过来狠狠亲上几口。

“小元昊,会喊姥姥了,真聪明!”

瞧瞧。

多聪明的孩子,都会说话了!

昨天去医院的那管血,真是白抽了,还有那些检查,真是浪费钱。

陈玉回来之后,小元昊特别黏她,一眼看不到就哭闹。

陈玉这才明白,孩子是害怕她不见了。

这两天她跟林白都不在,把孩子吓到了。

陈玉在这里住了两天就县里了,刘巧云真是舍不得小元昊走。要搁以前,把孩子留在这,过两天送回家也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不行了,孩子一眼看不到陈玉就哭,非要跟亲妈在一起。

刘巧云心里念叨:这小没良心的,她这个当姥姥的再怎么宠孩子,在孩子心里都是不如亲娘的。

过了几天,林白回来了。

陈玉抱着孩子去开门,林白坐了一天的火车,看到妻儿,再辛苦都值。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正要说话。

“爸爸!”

林白一下子就傻了。

他的脑袋跟生了锈似的,慢慢的移动,他看着陈玉,“小元昊刚刚喊我爸爸了?”他的声音有些不敢置信。

“是啊,他会叫人了!”陈玉有些炫耀的说道,“第一个叫的就是妈妈!”

“妈妈!”小元昊又叫了一声,这孩子虽然比别的孩子开口晚一些,但是声音特别清楚。不像别的孩子,说话含含糊糊的。

林白笑了,“是,第一个叫的是你。”

他伸出手,想想摸摸孩子的,可想到自己这一路风尘扑扑的,又把手收了回来,“我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再来抱孩子。”

火车上人多,人挤人的,都是汗。

现在天气热了些,水很快就烧好了。

林白洗了出来,从陈玉手里接过孩子,陈玉去厨房做饭去了。

刚端了盘炒好的菜出来,就见林白问她:“小元昊说你跑了?”什么叫跑了啊。

“有点事,去外地了一趟。”陈玉看了一眼小家伙,这刚开始会说话,就开始告状了?

真够可以的。

跟谁学的?

林白想问。

陈玉道:“等会吃饭说。”又担心,“等小元昊睡了再说吧。”这孩子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关键是……吐字清晰。

林白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行啊。”

他一脸笑的看向孩子,“你妈怕你出去乱说呢。”

小元昊哼唧了两声。

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一家人吃了饭,小元昊吃的是肉沫蒸蛋,肉切得碎碎的,用勺子小口小口的喂,盐放得不多,味道不错。

小元昊挺爱吃的。

晚上,等小元昊睡了。

陈玉才跟林白说了陈香那孩子的事,她还说了,碰到丁一然了,丁一然也知道这事。那孩子被那家人送到福利院后,让人收养了,现在养家孩子的那家人去了西边,联系不上了。

林白听了挺唏嘘的。

孩子是无辜的。

怎么能随随便便生出来,又不要呢。

“你怎么想到去找丁一然?”林白问。

“那天不是去刘可那了吗,就说到这了,本来是想找宋元青的。我知道家里有宋元青的寄信地址,可当时一下子冲动了,就想去问问。”陈玉道,“陈香这人,连自家爹娘都骗。”

她摇了摇头。

林白道:“以后离她远些。”连孩子都舍得扔的女人,心是多狠啊。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

一晃,到了六月。

陈玉买了很多报纸,但凡是报摊里有的,她都买了。一张一张的翻,一页一页的看就想知道唐山那边有没有什么行动。

一直到六月底,报纸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陈玉的心都提了起来。

眼看着入了七月,陈玉坐不住了。给政府寄信没有效果,那要不登报去?报社会报导这种让人民恐慌的消息吗?

自己去印小广告?

不,手写。

再编些故意,加些‘封建迷信’,说是神迹。

或者能骗骗人。

陈玉去供销社买了一堆的纸。

这会她已经顾不上暴不暴露了,人命更重要。

“你买这么多纸做什么?”林白问她,“要练字吗?”陈玉的纲笔字不错,可毛笔字实在是一般。

他一边说一边收拾家里的旧报纸。

有些是陈玉买的,有些是他买的。

开始,都是陈玉买的,买的特别多。那会林白也不太懂陈玉为什么要买这么多不同各类的报纸,但是他会看,一张一张的看,每条新闻都看。

看多了,了解的国家大事就更多了。

到后来就看习惯了,林白也会去买报了。

全买。

一张不落。

7月上旬。

就在陈玉准备跟林白坦白去唐山的时候,报纸上突然刊登了一则消息,唐山疑似有地震云,望引起有关部门注意。

陈玉拿着那份报纸,看着那则新闻,久久都没有反应。

七月中旬,唐山政府开始行动。

陈玉看到了希望,她把自己买的纸全部收了起来,心里想:还好没有贴小广告。

为了不让林白担心,她开始认真练毛笔字。

真难写啊。

一天十张,到七月下旬的时候,她的字已经有些模样了。

7月28号,唐山大地震爆发。

因为政府的提前行动,这一次的伤亡小了许多,当然还有那些不肯撤离的,也有压根就不相信政府说的会来地震的。

听话的都活了下来。

执拗的有命好的,也有命不好的。

整个地区毁得撤,房屋倒塌一片,整个唐山都在哀嚎。

第二天。

报纸上就报导了这件事,伤亡人数正在统计,救援部队已经到达。

上面写着,由于政府的提前预判,撤离了很多群众,这一次的人员伤亡较少。

让人奇怪的是,诺大的报纸首页,在左边显眼的地方,还登了一个寻人启示:庄周小蝴蝶同志,看到消息请与我报联系,急!

陈玉看到了。

她心里非常坚定:不联系。

不想卷入麻烦。

唐山政府。

“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他是怎么知道有地震的,他是怎么判断的?”

“如果国家有这样的人才,会减少多少损失?”

京市,国家机关。

“去查一查这个邮票是哪个地区的,从哪寄的,再去查一查这写字用的是什么笔,买的是什么纸。尽量缩小范围,把人给我找出来 。”

“是。”

林秀秀去县里买头绳,这不是给她自己用的,给大队的几个跟她玩得好的小姑娘。

那些小姑娘家里穷,又重男轻女,手上压根就没什么好东西,林秀秀拿点吃的喝的分一分,说几句动听的话夸一夸,那些姑娘就把她当成知心姐姐了。

真好骗。

林秀秀这次过来买头绳,就是给她们的。

顺便让这些小姑娘打听一下,附近大队她们认识的人中,有没有成绩好又读不下去的姑娘……

林秀秀现在就已经开始盘算明年高考的事了。

她试过自己看书,可是她懒散惯了,这把年纪了,哪还读得进呢。

那些知识真是想不起来了。

书本上的内容,看的时候会,一放下书,全忘了。

她也就不费那个劲了。

林秀秀买了红头绳,正要走,就听到旁边的人在说:“唐山发生大地震了,死了好多人。”

好几千个呢。

林秀秀听了,皱了皱眉。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死了几十万人吧,还有十几万人重伤。

当初挺严重的一个事故。

她是知道这事的。

她有想过提前说,可是又想了想,要是暴露了自己‘重生’的身份怎么办。被国家带走,切片?

一想到这,林秀秀就没有出头的心思了。

生死有命。

她要是不来呢,那些人还不是全死。

所以啊,这事跟她没关系。

林秀秀买了头绳,就回大队了。

大队里定了报纸,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事,乖乖,那屋子塌成那样了,压坏了多少人。

那几人在议论的时候,林秀秀从旁边过,听了一耳朵。

“说是死伤快一万呢。”

“这么多!”

一万?

才一万?

林秀秀愣住了。

怎么会呢。

明明加起来一共死亡几十万的啊,怎么就成一万了?

难道是有跟她一样的‘重生’者。

林秀秀全身血液都快凝固了。

她飞快的往家里走。

回到家,林秀秀对唐红梅道,“娘,我想看报纸。”

唐红梅出去借了一份过来。

林秀秀一目十行的扫过报纸上的内容,然后眼睛落到了‘庄周小蝴蝶’的寻人启示上。

是蝴蝶效应的那个蝴蝶吗。

真有另外的人!

林秀秀的嘴抿得紧紧的。

所以,她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吗?

她难道不是这个时代的主角吗?

——

76年是极不平凡的一年。

9月9月,伟大的领导□□在北京逝世。

全国人民从号外的报纸跟收音机里听到了这个消息。

举国哀悼。

陈玉在书店里都感受到了这股哀伤,张店长直接哭出来了,街上也是哭声一片。

陈玉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是身体原因,这是外力无法改变的。

整个国家沉浸在悲痛里。

9月16号晚上,林白带着陈玉还有孩子,张店长关了店,领着常大叔,他们一起去了京市。

17 号他们就到了。

18号将在□□广场举行主席的追悼会。

他们是特意过来为主席同志送行的。

全国下半旗致哀,全国各地举行哀悼会。

□□广场上挤满了人。

丰收大队。

大队里的追悼会,每个人都要去。

唐红梅看林秀秀一脸无聊的左看右看,伸手狠狠的掐了林秀秀的腰一把,林秀秀疼得直掉泪。

唐红梅看到林秀秀眼眶里的眼泪,这才放心。

不能跟没事人似的。

林秀秀回家后,气得三天没跟唐红梅说话。

她一直在找那个跟‘她’一样幸运的人,可是始终没有找到。

林秀秀决定从周围的人入手。

谁的未来改变了?

三哥跟前三嫂,还有现三嫂。

还有五嫂,原先是没有孩子的。

还有陈玉家的堂姐,以前明明是跟丁一然结婚了啊,是吧。

都不一样,都变了。

对了,连二嫂都变了,二嫂这辈子竟然是正式工。

六哥六嫂也不一样,六哥现在竟然没工作,游手好闲,靠媳妇养。

六哥现在在大队里的名声可是烂透了。

好吃懒做。

吃软饭,没一句好听的。

林秀秀想到这些人背地挑六哥的毛病,心里挑高兴的。

可是换个念头,她又高兴不起来。

六哥废了,以后成不了事,那她这个当妹妹的不也是沾不到什么光吗。

唉。

做人真难。

幸亏还有五哥。

76年的除夕跟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一家人回到大队,热热闹闹的吃个年饭,大哥今年回了,不过是一个人回的。五哥一家还是在部队,没有回来过。

不过五哥年前寄了一笔钱给娘,说是年礼。

年夜饭。

唐红梅看着林白跟陈玉:“小元昊都快整二岁了,往大了算,都虚三岁了。你们不考虑再要一个孩子?”

她指着林北跟宋小婉,“你四嫂又有了。”

两人当初可是前后脚怀上的。

老五林中家有二个,现在人也不在身边,唐红梅催不着。

这老二一家迟迟怀不上了,催了无数次。

至于老三,去年才生的,今天歇一歇,明年再要也行。

所以啊,唐红梅这催生催到陈玉头上了,这陈玉身体好,又不是不能怀。

而且啊,这头胎生了孩子,接下来生儿生女都不要紧的。

陈玉看向林白。

林白坐直了,说道:“随缘,有就要。”

其实陈玉说这两年不要。

林白当然是没有意见的,小元昊会跑会跳之后,这精力太旺盛了,平常还要抱飞飞举高高,还要一块去踢球。

陪孩子玩比看书累多了。

唐红梅暗暗瞪了林白一眼。

使劲要啊。

这老六真是的,不工作赚钱,不多生几个孩子,怎么把陈玉给套住?

3月14号是小元昊整二岁生日,陈玉跟林白并没有大办。

自家人在家里简单的吃了一餐。

6月的时候,唐红梅突然来了,悄悄的来找林白,问他有没有多余的钱。

“娘,你要钱干什么?”林白有些奇怪。

自从大哥跟五哥不给钱这后,她娘手里钱少了,这花钱变得特别谨慎,林秀秀找唐红梅要钱都是扣索索的给。

母女俩这事还吵过两回呢。

“你妹妹17号生日,她满十八岁了,得大办。”唐红梅道,“你这个当哥哥的,多少给点心意啊。”

林白就问:“怎么大办?”

唐红格犹豫道,“秀秀说想请全大队的人吃一顿。”

林白就说了,“娘,您手头要是紧,就自家人吃顿饭得了,大办什么啊,又不是嫁人。对了,她十八了,那正好给她挑一挑,找个能管住她的男人,办喜酒的时候请大队的人来吃一顿,正好。”

虽然林白是这样说,但还是给了唐红梅十块钱。

唐红梅拿了钱赶紧就走了。

她怕陈玉回来再把钱要过去。

林秀秀的十八岁生日,还是办了。

唐红梅让林白带着媳妇孩子回去,热闹热闹。

还强调:“这次你们一定得来,秀秀年纪也不少了,以后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了,你们兄妹想吵闹都吵不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林白还是带陈玉跟小元昊回去了。

小元昊脚上穿着小鞋子,身上穿着一个纯白的小衣服,下面是一个工装的小裤子,有背带的,还戴了一个小小的帽子,遮太阳的。

看着特别潮。

这是林白给打扮的。

他最近不光看报,还看杂志呢,有那种香港的杂志,里头的人就是这么穿的。

粉碎□□后,全国老百姓的日子都变好了。

言语都自由了。

更别说看这些杂志了,又不犯法,怎么就不能看了?

说起来,这衣服是林白自个栽剪的,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做的。

这手工真的特别好,打版嘛,很简单的。

林白最近正在琢磨给陈玉做裙子。

林秀秀看到小元昊,眼睛一缩,声音都有些尖了,“这是谁给他穿的衣服?”她一边问一边看向陈玉。

“我。”林白道,“有什么问题吗?”

“这衣服哪来的?”这明明就不是这边孩子该穿的样子,更像是现代的服装,林秀秀的眼神犀利的看向陈玉。

是陈主对不对。

是她!

她变了。

所以她周围的人命运都变了。

林白道:“我按杂志上做的,一针一线都是我缝的。”语气还挺骄傲的。

林秀秀怔住了。

她慢慢的把目光从陈玉的身上收回来,然后看向林白,“是你?”

“不是我还是你啊?”林白讥讽,“你给你侄子做过一件衣服吗?”

连颗糖都没买过。

“我去招呼客人了。”林秀秀转身就走了。

那么多侄儿侄女,给这个买就得给那个买,她哪有那么多钱。

一个个就知道生生生。

她的那些哥哥,结婚有孩子之后,就把她这个妹子撇到一边了。

林秀秀现在是悟了,这天底下只有自己心疼自己,别人啊,都是外人。

这次林秀秀的十八岁生日办得很隆重。

这两年来,林秀秀在大队慢慢洗清了之前的名声,还有好些人都相信林秀秀进少管所的事是公安局的同志抓错了。

林秀秀靠钱跟小恩小惠笼络了不少人。

陈玉就是带着家人过来吃顿饭,吃完就走,她跟林秀秀也没什么可说的,井水不犯河水。

唐红梅想抱抱小元昊,这个孙子她抱得最少,也是最生疏的。

小元昊不太愿意。

往陈玉身后缩了缩。

“这孩子,是不是不认得我了。”唐红梅苦着脸跟林白道,“你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让孩子跟我处处。”

林白看向陈玉:“行吗?”

这么多人看着呢,唐红梅又那么说,陈玉能不同意吗。

陈玉对小元昊道:“乖啊,奶奶喜欢你,想抱你一会,就一会,好不好?”

小元昊有些不情愿,还在陈玉的劝说下,还是慢慢的点了点小脑袋。

他本来打算跟晓生一块玩的。

林晓生,就是林北的儿子,比小元昊大一个月。

林晓生这孩子比小元昊还能闹腾。

一般情况下,没人看着,是不敢让两个孩子一块玩的。

简直要上墙揭瓦了都。

唐红梅牵着小元昊去玩,哄他喊自己奶奶。

小元昊会说话,会喊,就是喊得特别少,一年都喊不了五回。

唐红梅本来在逗孩子的,林家业喊她,她把孩子放院里了,本来是去去就回的。

可是林家业说腿痛,好像麻了,让她给捏捏。

这孩子就被唐红梅给忘了。

“哇——!”不到片刻,小元昊的惊天动地的哭声从后院传来。

是菜园子那一片。

陈玉跟林白一听就知道是自家孩子。

两人脸色当时就变了,赶紧往哭声的地方去。

菜园子里,小元昊坐在地上,屁股上全是泥,张着嘴在那哭呢。

旁边空无一人。

是自己摔了吧?

“宝贝,怎么了?”陈玉过去把小元昊扶起来,这菜园子浇过水,地都是湿的,一踩一个泥印子。

小元昊抽抽搭搭的哭:“小姑姑凶我,还推我,还跑了!她坏!”

林秀秀站在人群中,脸跟调色盘似的,变得可厉害了。

她立刻否认,“我没有!”

“有!”小元昊哭得更厉害了,“她还抢我钱,她太坏了!”

怎么可能!

这臭小子在说什么啊!

林秀秀要气晕过去了,她哪有抢孩子的钱,她就是看到小元昊一个人,就过去问了问‘衣服是谁做的’‘他妈妈平常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就一些小问题啊。

这孩子,怎么能乱编罪名呢。

她不就是看小元昊衣服的时候挨了他一下吗,他自个一屁股坐到地里的,这能怪她?

那孩子也是娇气,不就是坐下了吗,就哭了。

吓得林秀秀赶紧走了。

陈玉没理会林秀秀辩解,问小元昊,“她拿了多少钱,放哪了?”

小元昊是有压岁钱的。

一毛一毛的,这衣服上的口袋挺多的,就给孩子自己放着了。

“一毛钱,在她脚底下,踩走了。”小元昊擦了擦眼泪,捏着林白的手,自己坚强的站了起来。

林白对林秀秀道,“把脚抬起来。”

林秀秀磨磨蹭蹭。

林白皱眉,“你是不是心虚啊?”

林秀秀觉得不可能那么巧。

她抬起了左脚,一个一毛的钢镚就在她沾满泥的小皮鞋鞋底呢。

证据确凿。

“我没偷,这是自个沾上的。”林秀秀解释。

陈玉看着林秀秀:“那就是说,你刚才是在这,孩子也是你弄哭的?”

这还强行解释什么啊,直接跟小孩子道个歉就行了。

一堆人看着,林秀秀拉不下脸。

唐红梅听到声也过来了,见大伙围着,“这是怎么了?”

其他人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说了。

唐红梅看林秀秀这表情,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道歉。

唉,本来也是小事。

唐红梅扭过头,以林白跟陈玉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两孩子打打闹闹,算了算了。”

她又笑着看向小元昊,“小元昊,别跟小姑姑计较好不好?你也是三岁的大孩子了,让着点小姑姑行不行?”

小元昊掰着小指头数了数,然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唐红梅,“小姑姑多大了?”

“十八。”

“是六个三,更大,更老。”小元昊会数数的,林白教的。

这个老字,刺痛了林秀秀的神经。

她扭头就往自个屋里跑,砰的一声关上门。

唐红梅吓了一跳。

很快,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秀秀这孩子不会又想不开吧。

“老六,快叫小元昊给秀秀认个错,”唐红梅抓着林白的手,低低的说,“我怕你妹子想不开。”

“她都办生日宴了,也不像想死的样子啊。”林白嘀咕。

“赶紧去道歉。”唐红梅见林白跟陈玉都不动,伸手就把小元昊给抱过去了,飞似的跑到林秀秀的门口。

然后,还叫林家来把人都送走。

饭都吃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陈玉能让小元昊道歉吗?

这又不是孩子的错,为什么要她家孩子道歉,这教育不对,不改过来,以后孩子的想法会出现问题的。

“秀秀,我叫小元昊给你道歉,你开开门啊。”唐红梅在外面哄道。

陈玉过去,把孩子夺了回来,抱在怀里。

她语气冷淡,“早知道是这样,我们就不该回来。我长这么大,还真没听过三岁的小侄儿给十八岁的小姑姑道歉的。”

陈玉问:“娘,您倒是说说,小元昊错哪了?”

孩子没犯错认个什么错。

唐红梅吭吭哧哧说不出话。

陈玉抱着孩子就走。

林白也跟着她一起走。

陈玉就说了,“以后你妹子结婚生孩子什么的,你亲妹子,你自个来!”什么人,来一次闹一次,是有毛病嘛。

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十八岁的人了,跟不到三岁的孩子计较。

真能耐。

这事之后,小元昊见着唐红梅连奶奶都不肯叫了。

唐红梅私底下说是陈玉教的,把她孙子给教坏了,还跟林白哭述了几回呢。

这哪是大人教的啊。

小元昊这孩子,像林白,聪明,记事清楚得很。

还有那么一丁丁点记仇。

孩子林白带得多,这像林白也是正常的啊。

这次之后。

林秀秀跟陈玉一家的关系更僵了,在县里碰见都是当作没看见,各走各的。

林秀秀的风评,在这次十八岁的生日宴上,有所下降。

除开婆家的事,陈玉真没什么不如意的。

一家三口,温馨平淡,幸福得很。

10月21号。

国家恢复了高考,这消息一传出,全国沸腾。

万千学子都饱含热泪。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整个书店都被人群围满了,陈玉、张店长跟常大叔根本就忙不过来,《数理化自学丛书》卖到脱销。

每天还是不停的有人来问。

没新的,有旧的吗?

张店长留了一份,“你带笔了吗,可以抄,这书啊,最后一套,不能卖。”

就是这一套,好多人过来抄书。

书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

这是陈玉始料未及的,她知道这套丛书热销,可没想到这么热。

她家有两套。

提前买的,里头的知识点她都吃透了,学了两年了,怎么着也得不会差的。

这学习的氛围执浓了,陈玉跟林白跟大伙一样,陷入了学习的热潮中,吃透的知识再看一遍。高考多考几分总是好的。

从恢复高考,到正式考试,只有二三个月的时间。

时间特别紧。

当然了,这是对外人来说,对陈玉来说,足够了。

这次高考没有全国统一郑,每个省都有命题权。

考试是在冬天。

对莘莘学子来说,这个冬天格外火热,充满了光明。

高考的前一天,陈玉跟林白把孩子交给了刘巧云。

他们一块去省城考的试。

林白还以为自己算年纪大的,毕竟,他都快二十四了,可是到了考场才发现,里面比他更大的多是的!

还有四十多的呢。

他真的算是年轻了。

林秀秀也参加了考试。

陈玉在考场碰到林秀秀了,只不过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考场上的时候,林秀秀看着陈玉下笔如神,差一点就想伸手举报陈玉了。没别的,就是看陈玉不顺眼,想恶心恶心她。

反正关系都这样了。

可林秀秀又想到了自己的六哥,高考过后,六哥一定会中的。

唉。

谁叫六哥疼老婆呢。

林秀秀想到自己的未来,忍了下来。

成绩出来。

陈玉跟林白理所当然的中了,清华大学。

陈玉可是苦读了两年。

外人不知道,只觉得她是初中毕业,只读了两个月就中了清华,成了前进大队里的天才,会读书的人。

大队的队委会,都挂了恭喜陈玉考上大学的模幅。

隔壁大队也是。

林白中了,这可是他们大队的骄傲,同时,他们还把陈玉写上去了。

陈玉是嫁到他们大队的,是林家儿媳妇。

林秀秀不出意外的落榜了。

高考的事她没让唐红梅宣扬,落榜的事也没有等着任何人。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林白竟然是省状元。

这可就厉害了。

大队的人催着林家办宴席。

这等大喜事,怎么能不请客呢。

国家还奖了厚厚的一笔钱呢。

林白一家请两个大队的人全部吃了一顿,好酒好菜,吹锣打鼓,放鞭炮。

还自个贴了钱。

这段日子是在欢笑声中度过的。

说起来。

这其中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呢。

林白是省状元,没人打他的主意。

可陈玉,这无名无姓的,只是前五十,又只是个读过初中的,落榜了很正常嘛。

县里有领导想打陈玉这录取通知书的主意。

这录取通知书肯定会在上面过一遍,然后发下去的嘛。

结果,他们愣是没有找到。

那是自然。

这录取通知书是邮寄的。

陈海调到城里的邮局了,分信的时候看到陈玉跟林白录取通知书了,跟邮局的打了声招呼,是自家人,就直接拿回家了。

压根就没过那一道道的关卡。

这通知书一到,又有陈大队长跟贺局长盯着,有些打鬼主意想伸手的人,不得不把爪子缩了回去。

这丫头,后头有人。

陈玉还真不知道这些。

“张爷爷,那我就走了,你们再招个人吧,工作不用给我留着!”陈玉说道,“您年纪也大了,再招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让他好好干。”

《数理化自学丛书》卖到脱销。

明年还有高考,那印刷厂已经加急印了,到时候去进一批过来,继续卖,亏不了。

“行,再招一个!”张店长笑着,“去了大学,好好读书,你基础弱,不如林白,多努力一点,知道吗?”

“知道了!”陈玉点点头。

张店长往后看了看,“怎么不见林白啊,他人呢?”

陈玉笑,“他去徐医生那拿药去了,齐老的身子骨还要调养,说是再吃一个疗程。”

张店长低声道:“平反了吗?”

陈玉点点头,“这次齐老跟我们一块走,林白说要带他去医院,全身检查一回。”农场的日子太苦了。

陈玉回了家,没过一会,林白就带着齐老来了。

齐老骨瘦如柴,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齐叔。”陈玉把热腾腾的糖水递到齐老的手上,“您喝一点,暖暖身子。”

“谢谢你啊。”齐老笑着。

“一家人,客气什么。”陈玉又给林白一杯,“书店的差事我已经辞了,这边的东西都收好了,明天就可以走了。”

林白点头,“票买好了,明天就动身。”

林白扶齐老坐了下来。

齐老往屋里看了看,“小元昊呢?”

陈玉道:“睡着了,疯了一下午。”

齐老想到小元昊精力十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早就认识了。

陈玉不错,孩子也养得挺好。

尤其是小元昊,生机勃勃。

陈玉已经跟陈家人告过别了,所以,第二天她跟林白直接出发了,没落陈大队长家。

这只是去读书,又不是不回。

陈玉走之前,刘巧云过来一回,偷偷的塞了二百块钱给陈玉,怕她不够用。

陈玉家里有钱,刘巧云不听,非让陈玉拿着。

让陈玉觉得奇怪的是唐红梅,林白其他几个哥哥都来过了,还给了钱,都是五十,数目可不算小了。

连最小气抠门的四哥,也是给的整整五十,说是给他们两口子读书用的。

只有唐红梅。

就来看了一眼,问了一下他们什么时候走,然后一句话没说就走了。

等上了火车,陈玉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了。

唐红梅林家来还有林秀秀也在这辆车上,巧的是还跟他们是同一车厢。

林秀秀考中了?

陈玉没问过,知道是不是很清楚。

但是,林秀秀没怎么碰过书啊,今年可是570万考生,只有20多万录取,林秀秀这么不用功的人,怎么可能考得用呢。

私下用功?

也说不准。

陈玉心中存疑,可也没说出来。

陈玉看到自家爹娘跟妹子,特别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唐红梅笑着,“秀秀考上了,我们送她去学校。”

林秀秀抬起手,晃了一下手里的录取通知书。

考中了没到处炫耀,这不像林秀秀啊。

或许,学校不够好。

林家业的目光落到林白身边的齐老身上,脸色阴沉。

他才是林白的亲爹,林白对另一个陌生的老头比他还好,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火车上,林家业才没有发火。

火车走了一天多,总算是到了。

下了站台。

人山人海。

陈玉主要是抱着孩子,林白则是负责东西,齐老说他可以照顾自己。

林白肩上东西,左手护着陈玉跟孩子,右手拉着齐老,眼睛还时不时的往林家来那边看几眼,毕竟亲爹娘,还是有点担心的。

林家业这两年下地赚工分,身子骨挺好的。

就是看着老相了些。

啪一下。

有人拍了一下林白的肩膀。

林白回头一看,认出来了,是熟人,“柏峰,你怎么长这么高了?”

林白时常来京市,宋元青的家在这,有时候会碰到。

宋元青觉得林白是个可以相交的人,带林白去过他家,这宋元青的弟弟邵柏峰林白也见过一回,一来二去的,就比较熟了。

邵柏峰长提挺高,比林白还高一点,精壮得很,就是有点黑。

邵柏峰笑了:“我过来送我哥。”

冬天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今年有一个月的长假,可以在家过年。

“你哥?”林白问,“宋元青?”

“不是,另一个哥哥。”邵柏峰道,“邵柏然,他回来处理点事。”

正说着。

另一辆火车上,窗户口那,邵柏然扯着嗓门喊,“邵柏峰,文件,文件!”这东西没带呢,快过来拿。

喊半天,邵柏峰终于听到声了。

转头一看,这文件袋没拿,赶紧跟林白说了一声,有事,等会再聊。

他毫不费力的从人中里挤了过去,然后挤到窗户边上,伸手去拿那个文件袋。

“邵柏峰。”

林秀秀听到有人在喊这个名字。

她四处张望。

她踮着脚,拼命的往火车,往人群中看。

找到了!

林秀秀眼睛一亮,她看到邵柏峰了!

那背影,真的是他!

在一起过了几十年的人,林秀秀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拼命的往那边挤过去。

站台人山人海,比她高比她壮的人多的是,等她到那边的时候,邵柏峰已经不见了。他去哪了?

林秀秀慌慌张张的四处找。

好不容易看到邵柏峰了,她不能再错过了。

突然,林秀秀的目光落到了火车里面,穿着军服,戴着军帽,只有一个微微的侧脸,那高挺的鼻子,是邵柏峰的!

火车动了。

要开走了。

林秀秀慌极了,拼命的往火车上挤。

“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啊?”陈玉问,邵柏峰回来的时候,拼命的护着文件袋。

邵柏峰认得陈玉,以前见过啊。

而且陈玉又是林白的媳妇,这样一来,关系就更近了。

“你说这里面啊,噢,是四合院的合同。”邵柏峰不是很在意的说道,“是邵爸的东西,以前被收走了,现在还回来了,我哥让我去办一下过户。”

什么!

四合院!

那在后世可是上亿的啊。

陈玉真的说不出话了。

她被震住了。

她现在是有了一个拥有四合院的朋友吗?

土壕啊。

邵柏峰看出陈玉喜欢了,便说道,“你要是喜欢,跟林白哥一起攒点钱,买一套啊,小一点的不贵的。”

买、买一套?

陈玉觉得自己的呼吸要停了。

“好啊,你多帮我留意。”林白看陈玉是真喜欢,郑重其事的将这事件放在了心上。

陈玉觉得晕晕乎乎的。

真要买啊。

可是很贵啊。

这边在聊天呢,正说着,突然听到了个惨烈的尖叫声。

熟练的尖叫声。

陈玉忍不住看了林白一眼,林白脸色微变,这是他娘的尖叫声。

他们两个四处看去。

找到了!

“邵峰,帮我看着他们,东西放在,你帮忙盯一下,我去那边看看,好像是我娘的声音。”林白跟邵柏峰已经熟到这种程度了。

“好。”邵柏峰一口答应。

陈玉也想过去,可她抱着孩子,不太方便。

她只能看着林白过去。

“秀秀,秀秀,醒醒啊!”唐红梅哭得嘶心列肺。

“有人掉下站台了。”

“好像磕破了头。”

“快,去叫医生过来。”

“打120。”

林白挤了过来,看到的是站下台躲在血泊里的林秀秀,唐红梅趴在站台上面,哭着喊着。

林家业手中无措,慌了神。

他看到林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

“老六,秀秀她……”林家业六神无主。

“不要急,医生马上就要过来了,等会就送医院去。”林白看着血泊里的林秀秀,心情复杂。

医生很快就过来了。

站台上的人纷纷给医生让路。

林秀秀被抬走了。

“老六,你去哪?”林家业跟唐红梅拽着林白不放。

“我去跟我媳妇说一声,让他们先走,等会我再去他们。”林白说道,“不能让他们一直在这等吧。”

“我跟你一块去。”唐红梅寸步不停的跟着林白。

她怕林白见了。

这里她人生地不熟,有些害怕。

再说了,秀秀伤成那样,冶病也要钱啊。

“走吧。”

林白很快就到陈玉身边了,“秀秀从站台掉下去了,伤了头,刚才送到医院了。”他又接着道,“我得过去看看,你们先走。要是没法联系,就中午十二点,学校大门口见。”

“行,那你去吧。”陈玉想问林白身上钱够不够,被林白用眼神制止了。

陈玉看了一眼唐红梅,了解了。

现在最好不提钱,这个婆婆,知道你有钱,沾上可就甩不掉了。

邵柏峰人不错,帮着陈玉他们提行礼。

林白不在这,陈玉看着孩子,齐老身子骨不好,只有邵柏峰这个壮劳力了。

“林白哥是不是只有一个妹子?”邵柏峰突然问。

陈玉点点头,“是啊,今年十八了,跟你差不多大。”

那就是了。

邵柏峰已经知道那位伤者是谁了。

然后他就没提了。

站台下面。

那本染血的录取通知书被风吹得翻滚起来,录取人名字清晰可见:林霜。

经过医生的抢救,林秀秀活了下来。

只不过情况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变成植物人,唐红梅负责不起在京市的费用,她跟林家业带着林秀秀回去了。

林白送他们回去的。

林秀秀送到了县里的医院,插着呼吸机,维持着生命。

林白回来后,就努力的把欠下的课程补上了。

陈玉学习也非常真。

两人一边上学,一边照顾着孩子。

幸好有齐老,在他们都有课的的时候,会帮着照顾孩子,本来两人准备把孩子送到托儿所去的,可以学点东西。

可是齐老不愿意,他说自己可以教。

行,那就让齐老教。

小元昊还小,学的东西有限,林白觉得应该还好。

等他知道齐老教小元昊琴棋书画,还有毛笔字后,真的说不出话了。

过了半天,才道,“您还要调养身体,怎么能把精力都浪费在孩子身上?”

“没事没事,我不是在喝药吗,我喜欢教,孩子也爱学,挺好的。”齐老乐呵呵的说道。

四年后。

林白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办了一个读书会,大家在一起交流读书心德,还会聊一聊课外的知识,偶尔也会组织活动。

现在大家都在毕业了,这是在学校的最后一次相聚。

“你们都选好单位了吗?我想当记者,准备新华社,合同都签了。”

“新华社?还行吧。”这位戴着厚厚眼镜的同志说了,“我去教育局,老师推荐我去的,说我适合那,我原先还想去当老师的。”

“挺适合你的。”

“是吧,我也觉得。”戴着厚眼镜同志笑了,他看向身边的一个女同学,“你呢?有单位了吗?”

“我这专业,只能去气象局了。”那女生叹了口气,“早知道这事样,该选国文的,起码可以去当语文老师啊。”

“怎么都去政府单位啊,有去国企的吗?”

“有有有,我,我去中石化。”

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毕业生,是国家各个单位想要抢夺的专业人才。

读书会刚开始的只有几个人,到现在的将近一百人,都是学校里喜欢读书的,能考进清华,成绩都是不错的。

没有几个差生。

“林白,你去哪?”忘了问林白了。

有人就笑了,“还用问吗,当然是去外交部,外交部的同志来了好几回了,生怕他跑了。”

林白点点头,“是。”

“哎,陈玉同志呢,怎么不见她啊?她去哪个单位啊?”

林白说了:“她去京郊了,说是看中了一块地,价钱不贵,想买下来。”又回答,“她没挺单位,准备继续深造,已经保送送研究生了。”

此刻,在郊区正在签合同的陈玉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谁在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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