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老夫子的教导下，小犀略微懂得了春秋大义，隐隐觉得自己不应该帮小萧老爷洗头，母亲和自己也不应该到海天庄园做客。可春舒说时代变了，这世界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为了我们一家三口团圆，有必要做出妥协。

春舒对小犀管得很宽，从私塾回家以后，他可以自由活动，在猫头鹰庄院里随便玩。也许小孩子都有向人多的地方凑的天性。猫头鹰庄园的主人和下人的生活是严格分开的，可这并不妨碍小犀凑近他们，偷听他们谈话。

小犀曾经听下人悄悄议论，说春舒年纪越大越艳丽，怪不得小萧老爷一直对她不死心。还有人诋毁春舒的名节，说她早就和小萧老爷有了一腿，每次去海天庄园都是去干好事。甚至有个读过书的下人，编排春舒只不过想实现一个理想：白天和有财的过，晚上和有貌的过。这里有一个典故，说是有个妙龄姑娘，媒婆向她介绍了两个对象，一个有钱，可是长得不好，而且没有知识；另一个很穷，是个秀才，生得玉树临风。姑娘对媒婆说：我能不能白天和那个有钱的过，晚上和那个有貌的过。

听到这些贱人在背后嚼母亲的蛆，小犀很难过。小犀将这些话拐弯抹角学给母亲听，母亲微微一笑：“谣言止于智者。自古以来，凡做大事的，哪一个不是谤满天下？你妈虽然只是个女流之辈，蒙天眷顾，也算天资丽质，也就难逃小人口舌。”

母亲的识见让小犀佩服，在他心目中除了可亲更增加了可敬，也让小犀明白了什么叫做自尊。

果然，慢慢地，那些谣言都销声匿迹了。

小犀问过母亲：“小萧老爷怎会答应给我们家一块飞地，让我们筑起猫头鹰庄院？”

春舒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起那段往事：

小萧老爷将杨谈浸了猪笼之后，笑嘻嘻地来找春舒，他说：“春舒，杨谈这次真的没命了，你还是跟了我，好不好？”

春舒随手操起珊瑚雕成的佛像，朝小萧老爷砸过去，小萧老爷一躲，珊瑚佛像与镶金地板猛烈相撞，化为碎片。

小萧老爷夸张地连连跳闪：“好好好，我知道你生气，不和你计较。你再好好想想。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春舒喘着气：“你永远都不要来。”

过了几天，小萧老爷又来了，他眼看珠发黄地盯着春舒：“春舒，你胖了，腰身丰腴了不少。看来这几天你睡得好吃得下，本老爷很高兴。咦！你脸上怎么长出小斑点？不对，你，你，你怀孕了？”

春舒想反正纸包不住火，她腰肢一挺：“我是怀孕了，怀的是杨谈的种，你待怎样？”

小萧老爷愣了一愣，猛然伸出双手，抱起楠木桌上的铜铸观音，狠命甩在地上，铜铸观音在和镶金地板结合时发出脆响，竟然没有坏。他掏出一把刀子，往铜铸观音划了几刀，他往床柱上刺，往窗帘上刺，往沙发上刺，看到什么刺什么。谁都看得出来，他发疯了。

春舒静静地等待着。果然，小萧老爷把刀子对准了她，他双眼一会儿湛蓝，一会儿发红。春舒闭上了眼睛，梗起了脖子。

半晌，悄然无声。春舒睁开眼一看，小萧老爷的眼睛又回复到淡黄色。他慢慢把刀子折好，低声嘟囔：“你一定要把这孽种打下来。把这孽种打下来……”他的话音听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像是乞求。

春舒静静地说：“我会生下他。”

小萧老爷一跺脚：“由不得你。”

“我一定会生下他。”

“走着瞧吧。”

他匆匆走了出去。

春舒从他的背影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她忽然恐惧起来，嘶声叫喊：“如果我的孩子不在了，我也不会活下去。”

接连三天，春舒堵住房门，她怀着一把锋利的剪刀，谁敢走近她她就把剪刀对准自己的喉咙。她滴水不沾，侍女从窗户送进来的饭菜都被她泼掉了，她怕小萧老爷在饭菜里下药。

第三天晚上，樱姨走进了海天庄园。春舒在门缝里见是樱姨，才开了门。

樱姨抱住奄奄一息的春舒，眼眶发红，“你三天不吃饭，可害苦了肚子里的BB！”她从篮子里取出几碟小菜，说是自己做的，让春舒好好吃一顿。

春舒吃不下饭，

“杨谈救下来了。”樱姨悄悄地说，这句话让力气回到春舒身上，她即刻有了胃口，操起筷子猛吃。

“你慢点，别噎着。”

樱姨细细地说了杨谈的现状：“他好着呢！你只管安安心心把BB生下来。”

“可是。”樱姨话锋一转：“依我看起来，这一次小萧老爷真的下了决心，要把你肚子里的小宝贝，扼杀于娘胎之中。

“如果我的孩子没了，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那杨谈怎么办？”

春舒放下了筷子，哭了：“这可怎么办？求樱姐救我。”

樱姨只是叹气。

樱姨企图说服小萧老爷，她对小萧老爷说：“摆在你面前只有两个选择，或者杀了春舒或者放了她。杀了她不用讲，放了她的话还可以做朋友。”

小萧老爷把眼睛瞪得像牛眼：“难道没有第三条路？我打算一直把她留在海天庄园里。直到她回心转意的一天。”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弄坏了孩子，她不会活下去。如果要让孩子生下来，那是杨谈的种，你愿意他出生的你的家么？”

“不愿意。”

“小萧老爷，你做的坏事也够多了，何不做一件好事试试看？索性成全了春舒。”

小萧老爷盯着樱姨，忽然狞笑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好，我就试试做一件好事是什么滋味。”

春舒本是抱着必死的信念，谁知小萧老爷即刻放了春舒。樱姨陪着春舒回到香居，春舒抱住樱姨，哭了：“樱姐，我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

“傻丫头，哭什么呐！对小宝贝不好。赶紧笑一笑。”

樱姨忙进忙出，买来了一叠叠的尿品、一件件的婴儿服，买了奶瓶、奶嘴、奶粉，买了婴儿车。几天后，在春舒的痛苦呻 吟中，小犀来到人间，第一个抱小犀的是樱姨，是她替小犀剪断脐带，为小犀洗第一个澡。

小萧老爷终于忍不住了，闯入了春舒的香居。春舒抱着孩子，不看他，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春舒，眼珠淡黄，骨碌碌地转个不停。半晌，春舒无语，他吞了口唾沫无话找话：“春舒，你比以前更性感了！”

“谢谢！”

小萧老爷听不出春舒的嘲讽之意，一身的骨头没有三两重，跳来蹦去左看看右瞧瞧，建议道：“这里的条件太差了。你还是跟我住进海天庄园吧！我会把你的儿子当作亲生儿子看待。”

“你的梦该醒了。”

“我是为你好。那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怎么过？”

“我有能力养活自己。”

“你还打算登台卖唱？”

“是的。”

小萧老爷叹着气走了。

春舒求樱姨：“我想见杨谈。”

“恐怕不行。别看小萧老爷嘻嘻哈哈的，可他的警戒一点都没放松。我们都在他的监视下。”

“杨谈知不知道他有了个大胖儿子？”

“知道，告诉他了。”

春舒想杨谈，眼眶红了。樱姨看不得这个，赶快哄春舒：“我想想办法吧，让你们尽快见上一面？”

“什么时候？”

“BB的满月之夜。”

“谢樱姨。”

最后的团聚之夜的一点一滴又浮现在春舒的脑海，她脸色绯红，陷入了回忆之中。

半晌，她才对小犀说：“没想到那次聚会让小萧老爷发现了，他十分生气，出动了海陆双栖部队，对海天庄园的领土领空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好在你樱姨事先算到了这一幕，将你爸送往了南洋。”

小犀见母亲扯得有点远，再次提起那个他感兴趣的问题：“既然小萧老爷那么恨我们，怎会答应给我们家一块飞地，让我们家筑起猫头鹰庄院？”

春舒接着往下说：

因为挂心杨谈，有一段时间春舒的身体都快垮了。雪上加霜的是，春舒的积蓄也渐渐地用完了。生存的危机开始显现。她在角落里翻找出琵琶，尝试着自弹自唱一曲，却发现自己的声道喑哑，不若从前。

小萧老爷开始频繁出入春舒的香居，给她带这带那。春舒一一收下，等小萧老爷一转身，她就将那些赠品塞入纸皮箱，等装满了一纸皮箱，就托樱姨还给小萧老爷。

小萧老爷一脸苦笑：“我要怎么做，春舒才能饶了我。“

“给她一块荒地吧！让她们母子自食其力。”

“好的。”

就这样，春舒得到了猫头鹰庄院的地盘，小萧老爷得到了春舒一定程度上的谅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