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席中央的老人头发花白，精心修理的短胡子发着银光，和热切的眼睛上下辉映。

“为什么会选这首歌？”

老人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一丝颤抖的低吟，就像不起风的沉湖。

盲侠温润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诉说，仿佛一束穿透玉石的阳光。

“这是一首完美的曲子，我可以在听不见的条件下唱出来，也可以在正常的条件唱出来，而这也是唯一一首。”

这句话让观众们摸不到头脑，只有台下的徐世海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能够让灵修正常演唱还让普通人体验到他独特魅力的曲子有且仅有一首。

自己的不负虽然能展现他这种特质，却还是难以被普通人接受，至少第一次听的人还是会觉得他是在跑调。

只有这首歌，即使是“正常演唱”，第一反应也会是“好听！”。

能在灵修下意识的和音中还完美无瑕，真正的将天人合一贯彻到极致的曲子。

有且仅有一首！

徐世海非常想让他将这首歌正常演唱出来，一定会震惊四座！所有人都会为他倾倒！

可是，有且仅有一首的水调歌头，根本不足以支撑灵修走完整个节目。

而一旦他正常演唱了这首歌，以后的所有歌都不能入观众和导师的耳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五岳归来不看山。

身为一个音乐人，身为孙灵修的“导师”，身为他的朋友。

徐世海为自己感到羞耻！

为什么自己的作品不能做到水调歌头的地步？为什么自己的作品不能让孙灵修舒服的唱出来？为什么自己听到他唱的水调歌头心中泛着难以抑制的嫉妒！

低下头，微微侧目看去，王宗的身影像一座高山压在视野中。

他的激动、欣慰、自豪...

你懂什么！

只有我知道灵修真正的才华！

你只不过是为他完美演绎了你的原曲而高兴！

你根本不知道他本身是超越原曲的存在！

只是因为我的无能不得不做出妥协！

“不管你用的什么方式，我的水调歌头被你演绎的非常好！唱出了独特的韵味！我很高兴。”

王宗避过了敏感话题，夸赞孙灵修又不会落人口实。

毕竟水调歌头的原唱也是华语歌坛的天王级人物。

“王老的曲子是真的经典，能演唱是我的荣幸。”

纯白发带下的嘴唇勾起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不过将来我一定会摘下耳塞，真正的唱出我的歌。这也是我和一个朋友的约定！”

徐世海猛地抬起头，台上那个聚光灯中的身影，那双眼睛穿透了发带看着自己。

“我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如果我有幸晋级，相信在天鹅堡我会得到的。我相信他！”

徐世海蓦地笑了。

真不愧是孙灵修啊！

比我自己还要相信，这么盲目的信任。

在这样的场合公开这样放肆的言论，做出这样的承诺...

太冒险了！

太傻了！

太...

不知不觉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他轻轻扬起头，灯光下的眼睛光芒四射。

台上主持人说的什么都没有听清，大屏中飘动的巨大数字宣告了灵修的晋级，也代表天鹅堡的诺言不得不实现。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既然你愿意相信我这个不成功的朋友，我们便一起赌一把吧！

***

德意志警局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如果有爱好华文的探员，估计会脱口而出“嘿云压城城玉脆”这样的诗句。

可惜亨利探长如今没有心思思考文学之类轻松的问题。

“死者乔治霍夫曼，无业，死亡原因是被利器刺入心脏，死亡时间是昨天23：17，死亡地点在家中床上。报案者是死者的情妇，据称两人当晚在霍夫曼家做|爱后死者突然拿刀自杀。”

亨利探长双手交叉坐在椅子上听着现场探员的报告，眉头紧皱。

“确定是自杀了吗？”

“根据死者终端的黑匣子数据和现场痕检基本可以证实是自杀。只是...”

“和这几个月的自杀一样都很诡异是吧。”

亨利探长掏出雪茄慢慢的用桌上的烤炉烤着，眼角的皱纹又加多了几条，疲惫的黑眼圈也止不住的越加深沉。

“基本可以并案处理，通知约瑟，让他跟媒体打好招呼，不要再出纰漏了。”

入冬以来自杀频发，奇怪的是一部分死者的自杀方式。

很少有人会选择痛苦的方式离开世界。

由于个人终端的应急救助程序，缓慢无痛苦的自杀方式又很难成功。

类似割腕失血、安眠药物、烧炭之类会导致体征数据变化的死法，在终端检测到数据的同时就会通知医院进行救助，时间上是完全来不及死亡的。

所以一般来说这类自杀者会将手环、眼镜之类的终端取下以提高死亡率。

至于跳楼这种方式就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高层建筑的顶层一般都是封闭的，另外在三层以上的建筑每层都会设置感应器，当检测到物体坠落就会释放大量柔性掩体和纤维束缓冲物，能够在十米落差之内响应完毕。

不要说自杀，就是高空坠物都已经是多少年未见的新鲜事。

考虑到可操作性和心理因素，更多的自杀者会采用自缢、吞枪等方式。

但这次的死者都选择了极为痛苦的死法。

能够用利器自残而死的自杀者需要极大的勇气，痛苦会在瞬间唤醒人的求生本能。

下意识的犹豫和自我保护会让动作变形，扩大伤口面积和数量即试切伤。

在不断地心理斗争和克服疼痛、恐惧后，才会真正走向死亡。

然而近期的自杀者表现的颇为诡异。

以这次的案件为例，死者下手果断，用力到位、动作精准。

在第一次刀具被肋骨卡住后完全没有犹豫立即拔出再来一刀，种种表现完全不像是正常的自杀者。

之前还有用塑料袋将自己闷死的自杀者，这在法医看来都是极为痛苦的不合理死法。

未被绑缚情况下只用一层塑料袋套头就自杀成功，这根本不可能！

窒息这种死法是完全无法克制住本能的，薄薄一层塑料袋一定会被下意识的撕碎。

这种理论中的死法更多见于探案小说的情节里。

没想到竟然真的出现了！

同时，多起自杀案的共同点还在于死者诡异的笑容和各自的死亡时间点。

他们都是在与人性|交后自杀，且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

如同性|交是雷管引信一般，成为这么多起自杀的导因？

可是死者的身份背景、性|交对象的身份背景、时间、场合都完全没有规律...

怎么可能是巧合！可这唯一的共同点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或许性|交也只是一种表象，他们真正的内在联系到底是什么？

亨利揉了揉眼睛，雪茄的青烟带着焦香向窗外飘去。

一成不变的青灰色，这一座钢铁丛林里到底隐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