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真是如此诱人。”丰南赞道。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没有去取眼前这堆绿色的精粹，这个动作在蒂尔马奇的眼里有了其他的解释。

丰南没有受到精神上面控制和蛊惑，反而在关键时候压制住了内心的贪念。

丰南的身体就是蒂尔马奇选择的战场，只不过在第一回合的入侵之中，蒂尔马奇并没有成功地拿下这块疆土，丰南的顽强抵抗出乎了它的意料。

“我还没有见过你这样的人……你的躯壳十分弱小，但是你的精神却极度强壮。”

丰南注视着眼前的这堆绿色光辉许久，一直没有说话，蒂尔马奇就站在他的身边，身躯逐渐缩小，最后和丰南一般高。

“这是什么？”丰南问道。

蒂尔马奇伸出自己纤细苍白的手指，点在了绿色精粹上面，那些能量受到一股神秘力量的牵引，最终散开沉入大地。

“这是……生命。”

“生命……”丰南喃喃自语，瞳孔内的影像发生了变化，随着这股能量的消散，丰南看见了一样绝世的珍宝在眼前摔碎，散裂成渣。

“多么可笑，多么值得惋惜。”蒂尔马奇如是幽幽叹道。

他开始逐渐的引导丰南的内心，这样的手法，丰南从小到大已经经历过无数次。

曾几何时，一号将他当作自己手中的玩物，肆意玩弄，却又不杀死他，给他最残酷的折磨和虐待，无情将自己内心深处的欲望，残暴，疯狂，全部注入他的灵魂深处。

他太清楚这样的手段了，蒂尔马奇在精神世界里面和一号比起来就像是个只会牙牙语的婴孩。

“我知道你的很多事情。”丰南没有理会蒂尔马奇的引导，开始想办法自己掌握言语的主动权。

对于他们而言，言语具有非常强大的力量，可以影响甚至摧毁对方的精神世界。

月夜的寒冷开始侵占这片不算很大的地方，侧目而视，丰南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在一片树林之中。

叶片全部都是由一片又一片的翡翠构成，它们被削刻地无比精致，如果不是不能够弯折，和互相撞击之间产生的清脆声响，丰南都发现不了。

褐色的树干很粗壮，四周弥漫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命力量，十分充沛，然而身处在其中的丰南却无法吸收一丝一厘，它们被牢牢地禁锢在了翠绿色的翡翠之上。

丰南很清楚这是蒂尔马奇开始实施强硬的手段了，现在的他备受煎熬，面对如此吸引他的庞大生命精粹，触手可及，然而丰南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通过环境的施压来让我的精神紊乱吗……小儿科的把戏。”

丰南站在原地不动，蒂尔马奇看了他几眼，继续迈着优雅的步子，又张开自己的双臂说道：“欢迎来到我的家。”

“在这儿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我不会阻止你。”

丰南看着走到前方的蒂尔马奇有些做作地摘下了绿色的翡翠，然后放进自己嘴里嚼碎，里面弥散的生命精粹不断撕扯着丰南的欲望。

“珀树林吗？只不过这里不是真的珀树林……你还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有家不能回，只能自己造一个假的来欺骗自己。”

蒂尔马奇骤然回头，白鹿头上的两只涡轮眼里迸发出一道精光。

“啧啧，我还真是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竟然知道珀树林。”

丰南不动声色，微微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摘下的绿色翡翠叶，继续说道：“这座的学校诅咒的根源就是你吧……”

“蒂尔马奇，来自珀树林的远古精怪。”

它摇晃着自己的鹿头，意外道：“你听过关于本尊的传说？”

丰南摊手，抬眼道：“听过一点，不过你的这句话暴露了很多。”

“至少它让我知道现在知道你的人并不多，如果你曾经是一方强者，那么许多地方应该留有你的传说，如果没有，说明时间久远不可追溯……你是什么时候的人？旧人？”

蒂尔马奇拍手，叹道：“好久没有遇到你这么好玩的人了！”

“我不是旧人，旧人存在的时代比我更加古老，起源于天都，我只是一个不散的阴魂而已。”

丰南皱眉，问道：“学校呢？为什么你会留在这个地方作恶？”

蒂尔马奇背着手在珀树林中踱步，美丽的光影随着翡翠树叶摇晃不断在它的身躯上面煽动。

“作恶？我赐予了它们生命，想要玩弄一下又如何？”

“这座学校从前只不过是一个大坟场，我建立了它，复活了坟场里面的人，让他们像正常人一样活着……这样做不好吗？”

“为我几乎无尽的生命添上一点乐子。”

丰南说道：“你自以为自己掌握了生死平衡，殊不知你才是那个破坏平衡的人。”

“那些被强行注入了生命之力的尸体并没有真正的复活，它们不过是一只又一只的野兽……当然，这是你自己的游戏，我没有理由干涉，但是你对我说谎，这让我感到非常有兴趣。”

蒂尔马奇直勾勾地盯着丰南，别有意味地说道：“我经常说谎，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一样。”丰南否决，嘴角挂着莫名的笑意。

“大部分时候你说谎可能只是为了……‘玩’，但这一次对我说谎，却是为了掩饰某个东西……”

“这座学校的诅咒源头是你，你不但复活了它们，还在某些方面极端化了它们的欲望，让这学校的学生和老师看起来都非常的奇怪。”

“老师育人成才，心情急切，不惜杀死学生……学生白日里面在教室的冷静正常和回到宿舍之后失去理智的疯狂……宿管因为年纪大了，不想管事，索性除了熄灯睡觉，它什么都不管……这些都是被你放大了精神世界的结果。”

“但是我在想，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你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遮掩这学校本来的模样……”

“如果说，这所学校，原本就……不那么正常呢？”

蒂尔马奇沉默下来。

它很少沉默，语言对它而言是玩具，但是丰南却让它感觉到了这玩具的锋利。

“你这么聪敏，为什么不自己取寻找答案呢？”

“我收回先前的那句话……这里，不欢迎你！”

一道刺目的亮光从天际处闪烁而过，丰南的眼前大暗，而后很快恢复。

他还站在先前的那桑树林的小道上面，背后是学校，前方已经没有什么珀树林，只有一片肮脏腐臭的坟场。

远处的天已经微微泛白，丰南这才发现现在已经的是第二日的清晨。

“五点二十……”感受着自己体内对于时间的记录，丰南微微呼出一口气，回头朝着学校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