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问遥
月崂虽然是回避在广寒宫内，但他是断断受不了广寒的凄冷的。于是有空就去已然成为废墟的问遥城徘徊，满地扒拉，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母亲生活过的痕迹。皎皎亦步亦趋，只要他不高声呵退她，她就在他耳边絮絮叨叨，鸡鸡瓜瓜。
“你知道，你的这个仙子姐姐，也曾宿醉不醒嘛？“
月崂不理。
“难得碰上一次这个机会，我就去她殿中翻箱倒柜。结果你猜我发现一粒什么？”
“还能一粒什么？一粒灵丹妙药！”月崂真为她的智商发火。
“你怎么知道的。”皎皎惊声高叫，“我以为就我自己知道。”
“我猜的。难道还能是一粒花生米啊？”
“哦。这样啊。“皎皎泄气，说道：“嗯，就是一粒灵丹妙药。”
“你又偷吃啦？”月崂眼睛一斜。
“没有！”皎皎拿袖子甩了一下月崂，辩解道：“我只是，给别人吃了！”
“这里还有谁？”月崂直起身子来。
“不是，我跟了一个下凡的仙史去凡间玩了一趟。路上被人给抱进宫里，送给了一个小公主。她待我很好，又说对天上的月亮很是向往，我寻思把她带上来玩耍。于是就把那颗丸药给她下在碗里，她吃了之后，跟当年的仙子姐姐一样的飞升了。”
“没听过有这么回事啊？”月崂淡淡的，兴趣不大。
“那当然。她一上天，我就把她引到了广寒宫，求姐姐留下她来。”
“那她现在呢？还在？”
“你脑子磕到了？肯定不在啊，天上几时侯藏得住一个凡人。”
“那你讲什么讲，我不要听，又谁谁谁把人给杀了。”
“哟哟，你这么狠心的人，还听不得别人杀人啦？”皎皎一脸不屑，乜斜起自己的兔子眼。
“我怎么狠心啦，你那样上下其手，我有怎么你嘛？”
“那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姐姐把我活活打了一顿啊。我尾巴都冻得揪掉了。“皎皎回身看看自己的后面，心痛地说道。
“好吧好吧。“
”你觉得自己不狠啊？“
“还蛮怜香惜玉的吧。”
“那你对司眠史，是假的？难道是别人假手于你？”
“别给我提她。”
“哟，真爱啊，提了还难受怎么滴。”呸，道貌岸然！
月崂又只得不理她。
“哎，哎，今天还没说完呢？那个凡人……”
“不听不听。”
“那个凡人是你妈。”皎皎急死了，不吐不快。
“什么？”
“你妈！萧远遥！当年凡间的六公主！”
“说。”张月崂一捏皎皎的耳朵，皎皎吃痛，大叫：“我说啦，你放手。”
“当年，小公主一上来，路上就给吓坏了。她自己胡乱飘去了南天门，差点被守卫发现。我吓得半死，原本是想直接把她引进广寒宫的。结果，正
好遇见紫金仙人，在门口巴巴地张望，想下界玩耍，一眼就发现了她。
于是，偷偷牵了她的手，把她带开。我就赶紧跟过去，跟他说了原委。紫金仙人实在是天上最温和不过的男子，我才敢开口的。他也开心有人上来玩耍，就答应我把她藏在广寒宫。
回宫后，姐姐是先把我给削了一顿，然后又拒绝收留她。
我跟她说，这个女孩跟你一样，自己糊里糊涂飞升上来，并没有退路。如果让她自己下界，那还不是死路一条。等哪天有人下去凡尘办差事，寻个可靠的，带她下去不就得了，反正广寒清冷，多一个女孩又不碍事。
姐姐还说天庭有规矩，我就问她，她喜欢天庭哪条规矩？她说不上来，就默许了。
起初姐姐也是很担心的。但是后来，紫金仙人会过来玩耍，姐姐其实也不比我耐得住寂寞，于是，就让他们在月宫后面那块阴凉地里随意玩耍，指望不被人发现就好。
你那个妈妈呢，当时还是一个小小少女，上来的时侯，广袖里藏了一个香囊，里面有一包合欢花的种子，他们就在那片地上撒了下来，结果没多久，就枝叶遍地，几人开心不已，只是不开花，有点小小的遗憾。
原来这个花，在凡间需日光照耀才开，夜里就会甜甜闭合。无奈月光凄冷，故而终日无花。
你那个父亲，有一天就偷偷携了一缕佛光，给了你的母亲，扬手一撒，合欢全部粲然开放，满眼粉云，真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的景致。
就是那天，你的父亲就给那块曾经的不毛之地取了一个名字叫：问遥城。
问遥。
“多美的名字啊！”
“岂止是这个名字美，还有，年少的远遥也非常的美丽。“
“什么？“
“我说，整个小城都很美丽。“皎皎赶紧改口，她怕月崂多问，那她就会说出，就是因为远遥可爱又美丽，自己心里舍不得才带上来的。私心如此，真是可恶啊！
“你知道这花还有其他名讳嘛？“
“夜合欢？“当时，月崂带星离过来玩耍的时侯，也留意到这花的好看，曾经私下胡乱打听过。
“嗯！但是它又叫苦情花哦！“皎皎神秘地说道，”最可怕的是，它还有一个很惊悚的名字，叫‘鬼树’，据说，它特别招鬼，适合寄生……“
说完，皎皎就不说话了，天地之间仿佛一下就阒寂可怕起来。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些合欢树的枝干，就像张牙舞爪的鬼魂。
“那你，把仙子的仙魄扔在桂花树下，也是为了让她？”
“她不行，我就是让她死，死透。”
“你们也在一起主仆万年了吧，你如何……”
“你修为浅年纪轻，你不懂。这是我对她的情分！”
“少扯！你只会哄人，吓人！“
“我不吓唬你，就是靠着这个，你才能见远遥一面呢。”
“什么意思？”
“你妈早死了，你没有看出来嘛？她就是寄生在树里。”
“哪有，我那天亲眼看见她走出来！”
“是从树里走出来的，对吗？你看见的就是幻象了。可怜！“
那天确实是看见从树里走出来的。月崂沉默后又不甘心地争辩道：“如果是幻象，那就只要一团白气，而我确实看见了……”
“你看见了肉身？那是紫金仙人给她的灵气护体，保全了她的肉身和灵念。”
“不，那天我父亲说了，只要我拿回药引子，就能救得了母亲！”
“也许吧，也许他是想支开你也不一定呢？”
“那只有一团灵念如何杀……杀得了仙子？“
“你父亲留给她的紫刃啊，紫刃认主，还认仇。“
“那仙子和我母亲，有仇？“
“那我就真的不清楚啦，想必是有的，要不然不会那么凶，毫无余地。只要你三把紫刃集齐，答案就知道了。“
“我母亲当初是如何死的？“月崂很快接受了皎皎的话，因为那么合情合理。
“你想好了要听？“
“嗯！“
“那你别难受哎！“
“说！“
“当时，你父亲被远谪至伽蓝孤星，杳无音讯。你母亲萧远遥就被拘禁在问遥城。天庭派人来问，她是等你父亲，还是要你？“
“她说都要。“
天庭就让她选一样。
她就咬牙选了你。
“我见她的时侯，她跟我说的也是讨厌我的话，如何会选我？“
“她如果不说这些，而是抱着你，你会怎样？“
月崂心里淌过一坛泪水，必然是难分难舍。
“她不过就是为了让你不要想起来她，思念的苦，她已经身前身后受够了。要不然，她会忍受人家拿刀在她肚子上拉一刀，把你剖出来，拿去崂山山顶养育，吸取天地精华，光月而生？”
剖胎，真的是剖胎？
“剖胎哎，听着都痛吧。“
月崂闭起眼睛，把泪水倒回心里。
“有些女人呢，就是善解人意而自苦，比如你母亲；有些女人呢，就是缄默其口而自重，比如你的司眠史；好在我只是一个没心没肺只顾自己快活的死兔子，多好啊！“
哎，月崂突然反应过来，你知道这么多事，你是有多老的一只兔子啊！你还对我一次二次？你还要不要脸啊！！啊啊啊啊！呸呸！
“要啊！我对你怎么了？我只不过想看看男子啥样，加快自己的修为。”
“你，你，你说清楚？”月崂这下是真的吓着了。
“我在仙子的怀里千年，承受了她无数夜晚无数滴苦泪。后来又遇见你的母亲，即便有天地间最有本事又最柔情的男子相护，也无法保全，我就再也不羡慕女儿身了。我发誓要修炼成男儿身，自由自在，所以，这几千年来我一直在改变自己的修为！要不也不会贪吃仙子的元丹，做出这等事来！“
“改成什么？“
“我是说，我要改成男儿身！“
“变态！”
“你滚！”
“你才滚，你改男儿身就改男儿身，你休想照着我整啊！“月崂厉声道。
“只是看看，加快修为嘛！谁让你是第一美男子呢！那次被司眠史撞见，我当时就想给她解释来着，但是当时那情景，我想想就笑了，司眠史看见更是气得让人不敢近身。我后来也想跟司眠史再说一遍来着，可你们俩都是看着斯文可爱，其实都是爆脾气。一个甩手下界，一个负气不理，尤其是你一声不吭行了撕心之刑后，我就更的敢吱声了。“
“你好……好……“月崂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去跟司眠史说，她心胸宽阔，能原谅你的！“
“她心胸宽阔你也知道？“月崂气急了。
“毕竟，我做过女儿家嘛！“
“滚！”
“那我说了这么多，你可以替我保守秘密嘛？”
“不替，保守了秘密，那我怎么跟司眠说清楚！”
“你可以单独跟她说啊，她听了是不会说出去的，她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女史！”
哦？她真的有那么好嘛？月崂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
其实，我挺讨厌她现在一句话都不跟我说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