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语妆的身体好些了，巫咸便要将她送上寒骨绝地，那里常年累积的雪，而经过黑塔之上的腐化血肉染得艳红，往往风一吹便会响起似鬼哭狼嚎的凄冽声音。

这几日，语妆时常吐血，偶尔便要失去控制。脑中又开始一片混乱，语妆立马心里默念清心咒，心里才慢慢平复，那偶尔的心痛，令语妆感到烦躁，一口血又吐了出来。从有感觉到麻木，语妆看着冰花在血迹上慢慢凝结，甚是美丽，如月中莲般迷人，语妆看着冰花发愣，脑中又变得一片空白。

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不过她不想去想，她起身回房，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脑中却是闪过一些画面，一丝异样的情感浮现心头，语妆立马念清心咒，心里平复了下来，将口中的腥甜压制住，语妆垂眸，有些出神，身上的伤似乎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离开了念君居，只带了一把剑，没有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不过她的离开，离开念君居便意味着她彻底放弃了当初的高倾君，从现在起她便是真正的花语妆，断情绝爱的花语妆。

寒骨绝地是阴刹楼的禁地，当初站在这里，等待黑塔之试的结果，那时的复杂心情，她已经不记得了，现在的她一身白衣，与雪相融，那头长发随风披散着，现在的她感觉不到一丝寒冷，立于雪山之巅，不远处就是被血肉染红的雪峰和似利剑倒插苍天的黑塔。

俯视着众山之势她的心里却是平静得似一潭死水。扫了一眼雪山，语妆席地而坐，雪花点缀着她的发间，显得艳丽凄冷。如今语妆行于此山，囚禁于此山，终日练剑于此山，倒也自在，没人打扰，除了每日一见，负责她衣食的巫咸，或许在她的认知中就没有谁值得她再见一面了。

在雪山上孤寂的日日夜夜，语妆与雪为伴，以风为友，偶尔听听巫咸说说外面的事，没有向往，没有好奇，只有冷漠的眼神，平静的心境。巫咸说冷烟被逐出了楼，巫咸说司徒华月一切安好，巫咸说独孤与湘江想要见她，巫咸说夏城越来越美，巫咸说他会求楼主网开一面。不管他说什么都是一样冷漠的神情……不过说起于瑛时，语妆倒是多看了巫咸一眼。

“你在这儿都快一年了，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出去？”巫咸问道。语妆独自在雪山上练剑并未理他，对他说的话只当是耳边风，一吹即过。凌厉的剑气，风中剑鸣刺耳，令人暗叹此人的剑术功法精绝，可一看此人是一个十岁孩子便是惊讶至极。

冷艳的身影融入雪中，翻飞起舞，那卓然的仙人之姿，艳煞旁人，哪里像是一个杀手巫咸看着认真练剑的娇小身影内心不免有些惊叹，虽是因为红尘一梦的功效不过……他日怕是真如冷烟所说……巫咸突然皱起了眉，又忆起玄提的事，内心有些彷徨不安。

……

一年前。

天宇阁内，一间雅致的房间内，一名黑衣男子正在抚琴，凄婉悲凉的曲调从他指尖传出，良久才停下，抬眼看了看下方的红衣女子，她那好看的眉眼显露着疲惫又倔强地看着他。“冷烟，对撤销门主之位可有不满？”玄淡淡地问道。“属下并没有不满……”冷烟低着头，不过眼中却是有着抵触，“语妆她……”“花语妆必须囚禁在寒骨绝地，不会轻易放过她的。”玄皱了下眉道。“……”冷烟不在说话，跪着不动。

”我问你，红尘一梦的药方何在？”玄突然问道，让冷烟一愣，还是老实告知，“放在了流星阁。”“去取来。”“是！”不一会儿后者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张有烧过痕迹且残破的药方。玄接过直接将其放在了火焰上，冷烟一惊不由叫道：“师叔！”只见火焰所过之处药方周围就像普通纸张那样烧为灰烬，不过中间不仅未被烧掉，反而上面的字迹奇迹般的消失后有重现，只是重现的内容有些不大一样。原来这才是真正的飞仙丹的一部分……从药方之前的模样，可见曾经就有人用过烧的方法来求得药方，却是不敢赌，没有资本赌，怕败得一败涂地……

“师叔，这……”冷烟此时脑中一片空白，自己努力了一年的成果都是错的！语妆现在变成那样……“这个你从何而来？”玄的语气有些生硬，眼睛看着冷烟，后者愣了愣，怯怯地回答道：“从语妆的爹哪里得5得来的，他用药方来换他孩子平安……”

“他的身上？难怪……”玄的语气似乎缓和了一些，道：“从现在起你不得在踏入阴刹楼一步。”“师叔！”冷烟惊恐的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怕是没人见过冷烟还会有这样的表情了吧。“冷烟，这次你犯的错实在是不可原谅。”玄垂下眼帘道，冷烟是他在这个世界少有的值得他关心的人，只是这一次……“你去青云国密切监视夜魅的动向，事成之后，你便可以将功抵过。”冷烟沉默了，看着他半晌，垂下头道，“是！属下领命！”

看着冷烟离开，玄似乎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手中的药方久久不能回神。“这就是所谓的飞仙丹？”巫咸从暗处走出来，恨不得撕了它，害语妆变成那样，不过这其中大部分责任还是冷烟，连药方是真是假都不知道，还要胡乱用药！

玄看了他一眼，将药方放好，说道：“有些人视它为药方，有些人视它为宝藏，而我视它为命运。”“玄，为什么你总是和别人不一样？若是有朝一日你失去了它又该如何？”巫咸皱眉，他了解眼前的这个人是绝不会拿命运开玩笑的一种人。“……”玄看着他，眼中似是有一层让人看不透的东西，半晌他笑道，“就算我必须失去它也不会让人夺了去。”“……”巫咸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前这个人也是个固执的人啊。

……

“你又来这里做什么？”清冷的声音在山间响起，显得异常空灵，却是把巫咸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魅惑一笑道：“想你了！”语妆收了剑，淡淡扫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功练得怎么样?可有什么异样？我见你最近剑术精进了不少。”巫咸笑看说，对她的无礼已经习惯了。当初他的确是因为玄的原因而对她多加注视关照，可是现在......他当真是喜欢这丫头，不过他还是更加喜欢那个刚进阴刹楼的丫头，虽说那时的她并不适合当杀手。

“属下的事就不劳烦大人费心了。”语妆没有看他，语气冰冷，巫咸受伤地捂着胸口道：“我的心痛死了，以前那个活泼可爱的丫头去哪里了？”语妆半眯着眼，闪过一丝冰蓝，“大人若是没事，便请回。”语妆听着他的话只觉得头痛，只觉得心烦，太吵了……说完转身往居住的山洞走去。

巫咸无语地耸了耸肩，低喃道：“真是无趣，还是我那两个徒弟好……”语罢，轻轻提气，跃起落定，出现在语妆面前，环着胳膊，妩媚之姿油然而生，“楼主说你是阴刹楼的杀手，只要你还活着便是阴刹楼的人。一年的囚禁，你安分守己，楼主网开一面，花语妆必须囚禁在寒骨绝地，而你可以下山，学习杀手的必修课程。”

“……”语妆似乎是没有听见口中的欢喜与兴奋，扫了他一眼，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巫咸并未再多说什么，笑得灿烂，他是像妖孽一般的存在，他说，“丫头，你还要封闭自己到什么时候？药物只能控制你的身体，你的意志何在？你觉得你现在还是个活活生生的人吗？”语妆没有回答她，回到山洞，看着一个地方有些发愣。她的意志何在？语妆知道巫咸已经离开了，垂眼看着手中的剑，，笑了……却是冰冷无情。

雪山穹顶，无止尽得雪飘然而下，一朵朵无依无靠的雪花随风而舞。一双冷漠不含一丝情感波动的眸子，显得死气沉沉，乌发在风中轻扬，发梢处染上了一点蓝，在阳光下闪烁着异样光彩。雪花如精灵般在她发间嬉戏，清冷美艳的容颜变得苍白，那眉眼不再似往日温暖迷人，变得冰冷陌生。

她看着远方，那里有这倒插苍天，气势磅礴的黑塔，她忆起前不久她未参加的黑塔之试，她看见了他，虽是远远的一眼，但她还是看清了他，那个斗室检测被自己重伤的人，独孤若是知道语妆会想起他，怕是心里会高兴，不过若是知道他视为朋友的人将自己视为对手，不知是何感想。脑中再次响起巫咸前些日子说的话……或许在这里太安静了，她需要对手来练就剑法，看看自己的剑法功倒底到了什么程度。

当语妆出现在巫咸面前时，他一点也不惊讶，他知道，那个地方，她是不会喜欢的，离开那里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当她问起一个人时，倒是有些惊讶。

“独孤研在哪里。”听其语气可不像是要找他叙旧的。“研儿与江儿到了出任务的年限，他们出任务了。”巫咸刚说完，就见她折身离开，“语妆！”巫咸不由叫道。

她转身看着他，道，“我是山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