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莹一下子愣住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还是很生气：“你什么意思？你知道她是贼，然后让她偷你的东西，想以此来帮助她或者感化她？我的天哪，这世界上那么多贼，反扒组每天忙都忙死了，你有多少家产让他们偷？照你这个逻辑，杀人犯也没有天生的，也都是被逼无奈，那你让他们杀了你，去帮助他们感化他们，这价值不是更大？”

张天明好气又好笑，站起身来：“你有你的以暴制暴的原则，我也有我做人的原则，大家选择的不是同一种方式而已。”

“好了，既然不是虚假报警，那我可以走了吗？”

周莹显然也没有留他吃宵夜的打算，摆摆手：“你走吧，最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张天明真的要笑了，笑的很无奈：“大姐，你凭什么觉得我想见到你？”

警察和医生，都是责任使命重大，但又是大家谁也不希望见到的。

周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最后加上一句：“还有，提醒你一句，这个叶茉莉，跟云少的关系非同一般。云少是谁，可能你刚来临海不知道，不然估计你不会管这摊烂事，但是他的全名，大概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同时她又等于是得罪了韩少。总之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我劝你还是离她远点为妙。她到现在没有事，不代表你也可以没事。”

张天明没说话，只苦笑一声。不用周莹提醒，他也会这么做。

出了审讯室，张天明看到，叶茉莉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发着呆，消瘦的身影看起来十分的可怜。

张天明狠狠心，想假装没看到走过去。叶茉莉却猛然回过神来看到他，连忙迎上去：“张天明，对不起……我只是没有办法，你已经走了，而离开是对的，你是个好人，我不想你再蹚浑水。”

“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没关系。你走吧，以后自己注意安全。”张天明一口气说完，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叶茉莉咬着嘴唇，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一段距离。

走出派出所门口，张天明才看到，花臂他们正站在门外，身后好几辆豪车，大概是过来接他们的。看见张天明出来，花臂趾高气昂地冲他比了个中指，然后做了个口型，随即一挥手，所有人都上了车，跑车像怪兽一样，咆哮着从张天明和叶茉莉的身边呼啸而过。

张天明看得很清楚，花臂的口型是两个字：“等着。”

“安全起见，你还是离开临海吧。”叶茉莉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如果经济方面有困难，我可以帮你，等于大家就一笔勾销。你帮过我，我没有什么可还你的，只能是这样了。你大概也都知道了他们是什么人，总之你一个人在这里举目无亲，根本惹不起他们。”

“偌大的临海，法治社会下，他们能杀人不成？”张天明心灰意冷地说道，“大不了以后我天天防备着，要死也要拖几个人一起下地狱，反正我烂命一条，也没有人在乎，死了拉倒。”

反正他现在是众叛亲离，尤其是晚上父亲那个电话，让他的心凉透得彻底，真的是破罐子破摔。

叶茉莉猛地抬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心疼，随即摇着头，悲哀地说道：“你不知道，有时候最痛苦的不是让你死，而是让你生不如死。”

张天明也愣住了，想想叶茉莉这话，再想想她的处境、她所面临的这一切，心里忽然针扎一样疼了一下。

“可即使是这样，也还是活着的好，因为，活着就还有希望。”叶茉莉说完这话，低着头转身离开。

张天明实在太累了，回去宿舍倒头就睡，只有睡梦里，才能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一觉睡到几乎迟到，吴凯见到他，眼里似乎闪过一丝诧异，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老太太最后还是治了？”

“治了。”张天明不想多说，见识的人和事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不想说话。他知道也没法去怪吴凯什么，说白了都是异乡人在这里求生存，吴凯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无可厚非。

他只是没有办法做到吴凯那样，说白了他们不是一路人。

而同时张天明也开始认真地思考他到底适不适合这份工作，以及，在临海市到底有没有其他选择。他不想这样混日子，所以接下来要么改变自己，要么就只能换一个环境。

只是他并不想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一点结果都没有，那只能说明自己太无能了。

这一天张天明都很努力，他专门挑那些看起来穿着体面，有大肚子明显缺乏锻炼的。这样的人不缺钱，也确实需要，张天明推销起来就没有什么心理压力。效果也还是有的，加了几个微信，然后还拉了两个人到店里看一下，虽然因为店面还在装修，最后人家说要考虑一下，不过好歹让他看到了希望。

晚上收工，不想那么早回去空荡荡的宿舍，张天明晃悠着，也是想找找在临海的感觉。来了这么多天，他深刻地感觉，这车水马龙、繁华美丽的都市，其实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路两旁的橱窗，还有欢声笑语的行人，也都像是和他属于不同的世界。

不经意间，张天明一转头，忽然间看到旁边的高档咖啡店，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里面。

叶茉莉。

但是并不是她一个人，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带着金丝眼镜、一身西装看着很斯文的男人，正在紧张地解释着什么，然后叶茉莉激动地说着什么，隔着橱窗什么都听不到，只看见叶茉莉忽然间泪流满面，随即拿起包冲了出来。

这样的场景下打照面未免不合适，张天明赶紧躲到一边。而那个男人也追了出来：“叶小姐，你别激动叶小姐……我已经尽力了，我会再想办法……”

叶茉莉头也不回：“不用了，谢谢你王律师，就告诉他我已经明白了，这辈子不会和他有任何关系。”

她跑的非常快，那个叫做王律师的根本追不上，最后只能颓然地放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