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反客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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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淖的话成功地令刘昌疑心重起,他不耐烦地截断他们:“罢了罢了,你们两个谁都不要去。七弟,既来了,就在邯郸多聚几日。这样,待你回去,就请辛苦你带弟妹亲自来邯郸一趟,本王要亲自向弟妹了解此事!”

“王兄,臣弟……”刘昌的要求令刘堰不舒坦。而刘昌却不动声色地窃喜着,艳想之余不忘撤掉余地,借以歇息的理由,遣走了他们兄弟三人。

于是,刘堰的异样,刘淖的怨恨,刘丹的气愤,三人心中各有所思,各有所谋。在不动声色地分道扬镳后,只有刘淖远远对着刘昌的寝宫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句:“哼,刘昌是在给自己医病?除非他得的是色痨!”

星辰悲凉地闪烁,那一晚回来了,那一晚过去了。

在那次见过无隐之后,胧兮如同生病,成天躺在榻上,娇慵无力。一把双面绢扇握在手中极缓极缓地扑着风,玉臂缓缓而动,风带着沁凉透过薄纱,时而贴着肌肤,时而掩映不见,恰似她神情中若有若无的幽怨。

一连就是好几日。胧兮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闺中思妇,可思什么,却缠绵不清。

适逢梳妆时,三番五次,胧兮都对着萧儿或心兰苦笑询问:“我这几日是不是像个闺中思妇怨妇?”而话中虚虚实实,曲曲折折。

萧儿与心兰怎解其意,只当是她思夫心切,玩笑作答:“夫人,小别胜新婚,不必如此。”

午后,庭院天色忽晴忽阴,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正叫得好听。屋内,隐隐飘来一阵阵花香,胧兮无意间想道:“该不该起来走走呢?”

她下了床,穿上一套鹅黄色的绣裙,对着铜镜梳妆。

轻轻地叹息,镜中的自己竟有几分憔悴,清瘦的两颊略显苍白,她拿起梳子准备梳头。

可突然,腹内胀起一阵剧痛,木梳“啪”的一声落地。

胧兮痛得唇色发白,虚汗直冒,东南西北恍惚不清。她痛苦地晃动着身子,如同欲挣脱牢笼的困兽。

抬眸间,明镜里映出她的模样。胧兮雷霆一惊,顿时忘记了疼痛,不知何来的力气,她迅速凑到镜前,睁大双眸死死地盯着镜相。那双眸子本清澈无尘,似一眼就能望穿心底,漆黑的瞳仁更是光彩流转,灵动传神。可此时,镜相为何会如此骇人?这……是自己么?

眸仁暗红,犹如血渗黑晶。邪气,在眼中一波一波荡漾开来。似鲜血滴入秋水之中,逐渐蔓延,最后浊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猩红。

自己看错了?!

没有看错!

一时间,胧兮神情僵化,直至这真剧烈的胀痛再度高过一个浪点。

“啊—”

胧兮负痛惨叫,踉跄跌倒于地,同时磕落了案侧的一只陶瓶。

啷当---

陶瓶摔得碎片狼藉。

“哎呀,夫人您怎么了夫人!”心兰和萧儿闻声而至,见胧兮这般,二人皆吓得脸色发白。

胧兮近乎昏厥,腹内的胀痛仍是接连不断地传来,而知觉,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快宣太医令!”这是她昏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屋外下起了雨,不大不小,落在池塘里叮咚叮咚,细细听去,倒也悦耳。

太医令坐在榻前隔着帘帐给胧兮诊脉,立于一侧的萧儿与心兰忐忑地等着。

只见太医令面露喜色:“两位姑娘不必着急,是喜脉!夫人她已怀胎三月!”

心兰与萧儿讶然对视一眼,随即喜上眉梢:“什么,您说夫人怀孕了,是真的吗?”

太医令开下了一张方子,递与太医丞,笑呵呵地说:“不会有错,这副安胎药还请夫人按时服用。”

“有劳了。”

窗外雨歇。

大夫走后,心兰和萧儿说说笑笑着就出去了,她们要趁着这会空,去把这副不可怠慢的药给煎了。

昏沉的意识中,胧兮感到自己正在一个黑暗漩涡里沉沦。同时,她觉得身体在微微发热,有一股微妙的牵系正与自己血脉相连,可却又不是那般亲切。

身体渐渐恢复常态,说不出的舒适,胧兮睁开了眼睛。

望着帐顶,不断回想之前发生的事,那剧烈的疼痛,惊心的意外。

胧兮猛地直起身子,不知何来的力气,下床跑到梳妆台前,揽镜自照。

镜相所现,仍是凤目清澈,一眼望穿心底的澄然。她舒了口气,却依然疑惑。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缓缓坐下,休息着。窗外,雨已歇,几声鸟鸣清脆悦耳。

可少顷之后,天色莫名其妙地阴暗了下来,屋外劲风刮起。

风向南北不定,东西不分,张狂地乱舞。窗页摇摆不断,庭院里繁密的枝叶沙沙相刮,疾骤而回的风雨,极似老天的盛怒。

府内之人纷纷受惊,急忙入屋避风。

胧兮赶忙跑到窗前,举首望天。她不由勾唇苦笑,无隐的保证终究还是落了空,那个人,还是被他引来了。

她推门而出,轻浮的纱衣掩映着肌肤。

身上披起清光,她朝落雨的高空飞去。前行中,滴水不沾,那层清光宛若鲛绢。

前方,立着盛怒的约荻。她纵风袭卷不断,虽面颜不善,却仍如矅菊般美得灼人。

胧兮与她隔着相当的距离停落,淡然不语。

纵风张扬,只怕是为了彰显她的存在感吧。

胧兮暗自好笑。

点着厌恶和仇恨,约荻眸中的怒火烧过一阵又一阵,她最受不了胧兮淡然的面孔。

可偏偏,胧兮就是这般不卑不亢,约荻恨不得上前撕破她那张美丽孤傲的脸皮。

“你这个贱人!竟敢视与本公主这样的眼神!”约荻叱骂,直直抬起的手指,远戳着胧兮的鼻尖。

胧兮秀眉微拧,长心一叹:“约荻公主,请您离开吧。您对胧兮一再相逼,实在没什么意义。”

“你给本公主闭嘴!”约荻哪容胧兮说那么多。

“你让本公主一再受辱,凭此,你就该万劫不复!”

自己何尝让她受辱?胧兮苦笑着摇头再摇头,觉得与她理论,当真没什么意义。

约荻眼中容不得半粒沙子,无隐因为胧兮冲撞了自己,溪音因为胧兮冲撞了自己,她牢牢而记。但因自己斗不过无隐,斗不过溪音,所以不除胧兮,誓不甘休。

约荻突然冷笑:“呵呵,我看你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是舒服嘛。那好,本公主先移平了平干王府,再杀了你!”说着她身一纵,就要朝下冲去。

胧兮见之心一凛,疾追而上,整个人挡在她身前,神色慌张。

“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呵,本公主要杀光平干王府的人,怎么,你还没听清楚?让开!”她作势挥动手臂,看样子是势在必行了。

身体微微发热,胧兮开始泛怒,针对自己就针对自己,何故殃及无辜之人?

约荻忽然一怔,因为胧兮紧紧地扣住了自己的手腕。她吃惊地看过去,只见那双澈眸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你没必要这么做,我也不许你这么做!”胧兮又似警告又似劝告,十分郑重。

约荻的怒火瞬间窜起,只听得“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甩在了胧兮颊上。

“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本公主指手画脚!告诉你,本公主不止要当着你的面移平平干王府,还要毁掉整座曲梁城!滚开!”她狠狠甩去胧兮的手,俯冲而下。

胧兮见之又慌又急,这种情境之下,只觉得身子不断发热……

约荻气势汹汹。却不料途中,身体竟一时间动弹不得。低眸细看,却见腰际正纠缠着一条白色丝绫。

咬牙咬得咯吱作响,约荻肢体翻旋,试图摆脱丝绫的束缚。可任凭她如何使力,皆无济于事。

“你这个贱人!本公主今日非要将你打得魂飞魄散不可!!!”

“你这个贱人!贱人!”

不堪之言,于约荻口中不绝。但四下,根本无人吱声回应。

也许是不屑,也许……

片刻,胧兮拽着丝绫翻飞至约荻跟前,抬眸与之正对,死死紧逼。

登时约荻一惊,此刻的胧兮令她不寒而栗。就在短短的瞬间,她竟……不同了。

澈眸清浅如溪与瞳仁暗红深沉,绵绵的温顺与腾腾的杀气……

不同了,真的不同的,她的不同令约荻骇然。

她,冷艳带着冷血,暗藏杀机。

约荻竟怕她!可她又哪甘怕她?于是约荻衣袂挥舞,一条彩光浮动的绫带从袖中放出,向着胧兮飞溅而去。

缚神绫,本就不是吃素的!胧兮侧身躲避,因无力暇顾,丝绫不得不被收回。

逃脱束缚的约荻再度威风凛凛,恼羞成怒之下,挥舞绫带对胧兮弹出劲风。而胧兮亦是一扬丝绫,毫不客气地回敬而去。

云中的对峙势均力敌,一红一白两道玄光,相抵着,冲击着。

胧兮,亦如性情大变,此时的目的已不似制止约荻或抽身而退那么简单,隐约中,杀机重重。

双眼,若有若无,深不可测地寐起;杀气,从眸仁里阵阵逼出。

胧兮不知何来的强大法力,只见她拽绫一推,约荻身前的结界倏然破碎,光影如琉璃般散落一地,然后幻灭消失。

约荻胸前一震,随即喷出一口鲜血,眼里的凌人气焰散尽。

胧兮纵身紧逼,目中,只余下杀气。抬掌,似欲给约荻致命的一击。

约荻的伤势还不算重,她侧身辗转,本可以逃脱,岂料胧兮放出了丝绫,作死纠缠。

所有的一切,反客为主。电光火石间,生与死,在一掌间徘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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