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马芙蓉依然穿着那件粉底碎花的连衣裙，在美丽校园的林荫大道奔跑的时候，连衣裙随风拂动；宛如锦缎青丝的披肩秀发，也随之飞扬。她手牵一个漂亮的小男孩，一路朝邢雨明欢快地奔跑而来。小男孩并没有叫他爸爸，只是傻傻地望着他，一身脏兮兮的衣装。可见，小男孩的处境很糟糕。邢雨明似乎在遥远的地方，大声呼唤：马芙蓉，你对他可要好！他并没说要对孩子好，因为他生怕有人知道这个孩子，这是他必须坚守的秘密。呼喊声惊醒了梦乡里的李丽佳，她赶紧把他摇醒：雨明雨明！你醒醒！你醒醒！邢雨明从梦中醒来，知道刚才那不过是个梦幻。

醒来后的邢雨明，被李丽佳紧紧逼问：好啊你！你在梦里都念叨着那臭妖精，还交代她对他好？那个他究竟是谁？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看来，你心头一直就装着那臭妖精，你把我简直没当人……说完，李丽佳伤心地抽泣起来。

邢雨明迅速理清思路，回忆了一番刚才的梦呓，立刻就振振有辞：噢噢噢，丽佳，刚才在在梦里，我依然回忆着那段学院生活，这也在情理之中，那个他是马芙蓉的丈夫。我梦见她对丈夫很不好，两人经常吵架，可见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好。毕竟我们是曾经的友好同学，我咋不担忧呢，望你理解，不要放心上。多少年了，我一次也没去过银泉，这你也知道，还能有顾虑我与她有个杂七杂八的瓜葛吗？

虽然这只是梦境，但依然让李丽佳为马芙蓉落下这般光景而开心。开心过后，她倒对马芙蓉心生同情，假如真是那般光景，马芙蓉的人生就够凄惨的了。李丽佳夺走了马芙蓉的最爱，她没有任何理由延续对马芙蓉的痛恨，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她痛苦之上的，她隐隐有种亏欠了谁的感觉。她说：但愿那可怜的女人，不是你梦里的那般光景。这话让邢雨明很是受用：我总算领略到了你的宽宏大量，这才是中国女性的本质呢。

亲情的感应是灵动的，是千丝万缕密不可分的。马芙蓉的光景正如邢雨明的梦幻一样，日子一片惨淡灰暗。

1995年，机械厂的效益急剧下滑，马芙蓉跟司机必须将微薄的工资紧打紧算，忍受清苦，支撑着这个家，将日子慢慢朝前推进。因了马骁勇，马芙蓉总是如履薄冰，为马骁勇的开销也是拿捏得很有分寸，这样，就避免了很多不该发生的矛盾。可是，前不久为马骁勇购买了一套崭新的西装，马芙蓉跟司机闹了一场要死要活的纠纷。

马芙蓉一直为马骁勇没有一套像样的衣装而深感愧疚，一个大男孩，怎么也得讲究一些了。突然一天又收到邢雨明寄来的一笔难得的汇款，马芙蓉就跑到服装城为儿子购买了西装，穿上崭新西装的马骁勇，心里充满了自信，人也精神了许多。这让司机心头极不凉快，当即就质问马芙蓉：好啊你，你把这个家不当数了！花钱如流水，他才个小不点，你居然就在他头上大把大把地花钱，这日子无法过下去了……！

马芙蓉保持冷静，说：事情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不就买了套新西装吗？这是我从牙齿缝里积攒的一点，并非在大把大把花钱啊？

司机就熊了起来：你还想狡辩？

幸好左右邻舍赶紧过来劝架，加之马芙蓉的隐忍，才避免了又一场暴力事件。事后，马骁勇为妈妈咽不下这口气，就跑到小姨马德岚家倾诉。马德岚赶紧跑过来，劝慰司机：姐夫，不就为孩子买了套西装吗，你们居然闹翻了天，这说出去不把人家笑话吗？我知道你们的日子并不宽裕，于是，我就暗自给了姐姐为孩子买西装的钱，哪想我姐这人就少了一些解释。这话，让司机难堪起来，没了理由继续闹下去。马德岚的这个谎言，是随机应变的，为平息这场风波起到了积极作用。

从马芙蓉家走出来，马德岚是满腹酸楚，也怪不得姐夫发脾气，面对厂里效益低下的艰难日子，姐夫说的也没错。马德岚把一切怨恨集中到了邢雨明的头上，那一刻，她贴下心来，要去找邢雨明讨个说法。

马德岚出现在学院教务大楼门前的时候，恰是邢雨明准备午休。她的到来，让他感到非常意外：你好，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就去学院附近的小餐厅里坐坐。

邢雨明叫了菜，两人在餐桌旁坐了下来。望着眼前跟马芙蓉如出一辙的清秀女子，无不勾起邢雨明对往日的回忆。他们母子过得还好马？邢雨明问。

过得不好！马德岚的话语里很有*味，好什么好？企业效益低下，两口子经常吵得不可开交，你想想，能有好日子过吗？更重要的是，马骁勇渐渐长大，他要是个白痴倒好，可他偏偏那么出奇的董事，懂事的孩子就容易受到心灵的伤害……话没说话，马德岚就泪流满面，我姐真不知哪辈子作了孽！马德岚的哭诉，让邢雨明措手不及，就一面搓着手，一面安慰：他们母子会好起来的，当我走出困境的时候，我一定会大力帮助他们。

你如此春风得意，省委书记的大龙婿啊，难道还能有困境？马德岚说。

不错，邢雨明可以有大把大把的钞票，可以飞黄腾达，可惜那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身不由己，曾天在紧张的空间里度日。这一切他自己才能深有感触，他无法向马德岚解释，就苦苦地笑：别怕你见笑，我请你吃这顿饭都是难事，我相信这样的日子总有一天会结束，总有我大展宏图的时段。

马德岚相信他说的话，说：你能有今天，这是自作自受，告诉你吧，换得那些撒泼的女人，我不向你领导去发泄才怪！

邢雨明最担心的就是马德岚说的那样，去领导面前撒泼，要是那样，一切就会毁于一旦。邢雨明战战兢兢地说：我的大妹子，万望你行行好，万万不能做出傻事。我对他们母子如何，往后你可以我看到我的实际行动。

我相信你这是人话，我不想把你逼到那一步，只要你心里无愧就好。

二十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