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都知道凶手是谁，可是，必须有足够的证据，所以倾城并没有多说什么。

“凰大小姐放心，凰老爷也算是济同书院至关重要的一份子，这件事，我济同书院，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济同书院的大长老再次看了一眼废墟，摇了摇头，便也离开了。

李自山李家主走了过来，安慰倾城，“逝者已逝，凰大小姐还是保重自身为好。”

倾城点头，“多谢，只是李家主，不知我们的约定还做数吗？”

见李自山肯定的点了头，倾城便放下心来，“李家主，不该放过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还望到时候鼎力相助。”

“这是自然。”

顾泽野和周启明没来，整个凤都稍微有些权势的，不论好心还是客气，都来安慰了倾城一番，就算人没来到的，也会托人带话，只有周家和顾家，一声不吭。

或许顾泽野现在，连做戏也懒得跟她做了吧。

凤都的局势因为凰家的没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济同书院不发话，反而是全力着手彻查凰家灭门一事，与十多年前陈家的灭门时他们坐视不理的态度不同，这次的他们，是完完全全上了心，尽了力。

秋恒容冷笑一声，“这济同书院，也不是什么善茬。”

十多年前陈家的灭门，绝对也是空前绝后，惨不忍睹，顾泽野仅仅只是联合了周家，便将陈家变成了同样的人间地狱。

那个时候，济同书院在干什么呢？

那个时候响彻整片大陆，拥有极高权威的济同书院，连屁都不敢放一声，仅仅只是对外宣布了几个借口，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是不是陈家的惨案在前，鼓动了顾泽野的野心，所以，便有了后来的凰家？

“济同书院不过是今朝不同往日，也想借着惩戒顾泽野的机会，在玄启大陆重振威风罢了。”倾城静静地给花浇水，细密的水珠均匀而平和的喷洒在花儿娇嫩欲滴的绿叶上，只有绿叶的衬托，花儿才足够红，足够绚丽。

“不过凰家不同陈家，怎么会让顾泽野如此轻而易举的得手了？”

秋恒容拿过去的陈家与如今的凰家相比，心里已经没有了那么痛不欲生的难过，有的时候，我们得放下感情，放下私人情绪，理智的去分析每一处疑点，每一个对我们有用的地方。

倾城和秋恒容，都已经抛去了自己的身份，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案件当中，只希望能够为死去的人，多争一些公平。

“别忘了，凰府还有一个凰絮然。”倾城的目光淡然，好似说着什么跟她无关的话题，好似她说的话，并不是她的亲妹妹，害了所有凰家的人这样残酷的事实。

“也对，里应外合，成功率要大的多。”秋恒容点了点头，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苦笑一声，“我娘，或许也是这样呢。”

倾城一愣，然后想起武陵源的时候，秋恒容就是因为寻找他娘的行踪，才会被凰明鸢等人利用。

“诶，猛然想到，咱俩情况几乎完全一致啊，就连仇家，也是同一个人呢。”秋恒容眼睛忽然变得亮晶晶的，兴奋的朝着倾城大喊。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只是笑容中，夹带了太多的苦涩。

“小姐，目前为止，一共整理出了三百二十七条尸首。”翦娋悲痛的念着手上的数字，忽然感觉这数字好像沉甸甸的，就如同突然往人的心里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挪不开。

“包括爹爹吗？”倾城面无表情。

“姬公子，已经把老爷的尸首冰封起来了。”翦娋犹豫了一会，说了实话。

倾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走吧，带我去看看。”

姬弘渊的功力的确很厉害，爹爹被包裹在厚厚的冰层当中，保护完好，安详而静静的睡着，身旁，是一直守护着他的暗卫们。

“小姐。”倾城一出现，他们便齐刷刷的跪地，训练有素的动作整齐而归一，为首的老大抬起头，“属下参见小姐，从今往后，誓死追随小姐！”

“誓死追随小姐！”其他人异口同声齐刷刷的重复。

倾城淡淡的绕过了他们，来到睡着的凰珂腾面前，“起来吧，等爹爹醒了，你们就还是凰家的精英暗卫。”

倾城不愿意接受他们，一方面是不愿意相信凰珂腾已经死去的消息，另一方面，是还想给自己留一个希望。

爹爹还会醒的，他还可以醒过来的，到时候，他的暗卫，就还是他的暗卫，一切都不会变，凰家没了，还可以盖，第一世家的名头，不要便不要了。

“小姐，这是老爷之前，让我们转交给你的信。”老大低头，双手恭敬的呈上前，手掌心里，赫然躺着一封书信，看信封的边缘有些泛黄破旧，应该是写了很久的吧。

倾城忽然就没有了勇气去接，就好像全身的力气猛然被抽走一般。

凰珂腾临终之前，跟她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的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她都不愿意相信。

倾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过那封书信的，只记得暗卫们静静地退了下来，整间屋子，就只留下了倾城和冰封入眠的凰珂腾。

———

——

城儿:

当你看到这封书信的时候，爹爹应该离开了你吧，或者是爹爹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远离你一些日子了。

二十多年前，我还只是圣光大陆凰族分支，一个默默无闻的世家公子哥，我不是嫡系，也出身不高贵。

但是那个时候，我遇上了整个天下，最高贵，最美丽，最善良的颜儿，也就是你娘，在那个时候，我便对她一见钟情，情根深种了。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什么也不是，连继承家产的身份都没有，一场变故过后，我一无所有，被迫离开了凰族谋生存，而她，是凰族嫡系的嫡长女，是原本应该嫁入显贵世家的天之骄女，可以说，那个时候，颜儿是这两片大陆，最尊贵的女子了。

凰族的嫡长子，也就是后来的凰族族长，是颜儿的亲哥哥，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为了所谓的保持嫡系血脉的高贵，他想要颜儿，嫁入欧阳家。

后来一波三折，我去了玄启大陆，也失去了她的消息，等到我知晓的时候，她已然站在了我的面前，肚子里带着你。

不愿意嫁入欧阳家的她，早有了心爱之人，后来不得已之下私奔，离开了圣光大陆，无论我怎么问颜儿，她都不告诉我那个人是谁，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爱她，无论她爱谁，无论她怀的是谁的孩子，我都爱。

六个月过后，你出生了。

但是你的娘亲，也因为我的疏忽大意，病逝了。

你也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离开了长达十六年的时间。

你娘走后的十六年，我几乎都快忘记了你的存在，有的时候，我就在想，你不是我的亲生女儿，就这么离开了，其实也没什么。

可是看看府中的絮儿灵儿他们，他们一天天长大，会跑会跳，会闹会哭，会生病会难受，看看他们的喜怒哀乐，我又不得不去思念你，想念你的一颦一笑，会是怎样的明媚灿烂，想念你不开心不高兴的时候，会不会发脾气乱丢东西？

我思念了你十六年，也想念了颜儿十六年。

后来你的出现，你的优秀，你的一切，都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如果颜儿还活着，应该也会很高兴的。

这是我和她，共同的“孩子”。

城儿，爹爹每次都骗自己，因为你长得像你娘，所以我才会爱屋及乌的宠爱你，像疼自己的女儿一样，可是城儿你知道吗，其实你和颜儿，长得一点都不像，你比颜儿还要美貌优秀，这也是爹爹一直引以为傲的。

城儿，你应该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应该去寻找你的亲生父亲，然后，让他到你娘坟前，好好的嗑一个头，说一声对不起。

至于我，全然当我不存在吧。

但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亲女儿，乖女儿。

——凰珂腾

落笔

整间屋子弥漫着一股忧伤的味道，好像空气中漂浮的分子都是由悲伤排列组合而成的，倾城看完书信，早已泣不成声。

她仿佛连说话的勇气也没有了，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傻哭，傻笑。

“爹爹，你胡说什么呢，你是我爹爹啊，哪有什么亲生父亲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编这些瞎话，我可不信呢。什么凰族什么东西，我才不稀罕呢，我就愿意老老实实的当我的凰大小姐，怎么你就连这样的机会也不给我了？”

倾城来到凰珂腾身旁，抚摸着冰层内他仿佛老了好几岁的脸庞，那一道道深刻的皱纹，那突生的白发，疲惫不堪的眸，“胡说什么呢，你就是想骗我，我那么聪明我才不会被骗到呢，你就是嫌我不懂事，嫌我总不回家，所以才跟我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爹爹，这只是个玩笑对不对，明天，是不是明天，你就会跳着站起来，跟我扮鬼脸吓唬我？”

“你别吓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