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如来一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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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见济中蛊,事关重大,殊颜不敢随意声张,便慌慌张张地去崇质宫找唐翥儿。大雪刚停不久,去崇质宫的路上满是积雪未清,连路也看不分明,殊颜一刻也不敢耽搁,一步三滑地冒着寒风到了崇质殿,向负责把守的王骥将军亮了朱祁钰的圣旨,这才终于顺利找到了唐翥儿。

唐翥儿正对着铜镜傻傻地发呆,一听殊颜说朱见济重病需要她去韩赵燕齐来医治,她便略微有显出些迟疑来。毕竟,朱祁钰对她已不若早前那般亲热,她心中时常悲苦难当,却只能默默忍受。而朱祁钰对素衣的好是有目共睹的,她能见到他们的机会虽然不多,可心里却难免有隙,不仅是对素衣,也对朱见济。她知道,倘若是她开口央求,韩赵燕齐必定会如她所愿,对一切袖手旁观,任朱见济重病不治。可是,她也明白,朱见济毕竟朱祁钰的长子,爱屋及乌,她也不愿看到朱祁钰因朱见济而神伤忧心。

在心底极短地权衡了一下,她狠狠地咬咬牙,收敛起心中的愤懑与怨怼,悄悄地领着殊颜将韩赵燕齐给请来了独倚殿。

韩赵燕齐一身月牙色的长袍,汉人的衣着打扮却掩饰不了他那张雌雄难辨的漂亮脸颊和灵藏人的言行举止。他甫一踏入大殿,众人便都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他。他也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朱见济,便将那小小的身子从朱祁钰的手上给接了过来,轻轻搁落在一旁的床榻上,而朱见济睁开眼,竟然像是被摄了魂魄一般不哭不闹,闭上眼便有睡了。

朱见济那高热的体温已经让韩赵燕齐约略揣测出症结所在了。他扣住朱见济的手,掐住那脉处所在闭目谛听,感觉到指腹下那渐渐微弱的脉息之后,又从指尖沿着血脉一路往上寻觅。

一边摸索寻觅着,一边俯身细察那小家伙面赤唇红的不正常脸色,韩赵燕齐淡淡地沉吟了片刻,伸出另一只手,指腹轻轻撬开那柔软的唇瓣,黝黑的瞳眸专注地审查躺在那艳红得过分的小舌头,须臾之后,他像是突然在朱见济的身上摸索到了什么,神色一凝,缓缓转过脸来凝视朱祁钰,淡淡叙述着事实。

“热邪入体,侵蚀血脉,五脏精气衰竭枯槁,看样子,有人在他身上下了人蛊!”

“果然是蛊!”

唐子搴满脸肃然,表情冷淡,口气也很冷淡,像是应证了之前的猜测,并不见得有多么意外,黝黑如夜的瞳眸里掠过了一丝阴郁。转过身,他盯着蹙紧双眉的朱祁钰,眼中的阴郁也随之成了不为人知的讯息。顺着窗缝,有一缕风掠过琉璃盏,火光顿时摇摇曳曳地暗了暗,朱祁钰一震,缓缓转过脸来,与唐子搴对视了一眼,那俊美的脸庞也跟着火光暗了一下。

之前,杭卿若便是被人有计划地送入宫中的人蛊,可是却在最后关头被素衣给诛杀了,尔后,便是有人趁着除夕帝王家宴,在菜肴里下药,一心想要素衣流产,妄图至其于死地,幸得殷心带了药赶进宫来才避免了一尸两命的惨剧。朱见济出生之后,寒霜渐骤然翻脸,不仅想要抢走朱见济,还与素衣断了师徒之情。一路走来,阴谋接连不断,圈套层出不穷,他们步步为营,时时惊心,让那幕后的黑手再也无机会下手,却是忽略了尚在襁褓中的儿子,被居心叵测之人钻了空子。

这禁宫之中,敌友难辨,处处暗藏杀机,究竟哪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甚至,他连搂着心爱的女子也不敢熟睡,只能浅眠,生怕那无形的杀机转瞬便窜到眼前,令他防不胜防。

素衣并没有察觉他们之间不寻常的气氛,她只是捂着胸口,轻轻地喘着气,仿佛承受不了这残酷的真相。尔后,她脸色苍白地抱起朱见济,看着他仍旧安静地睡着,头轻轻耷在自己肩上,可那小小的身体却是越来越烫,在这寒意凛凛的冬夜之中,竟然像是能灼伤人的手一般。

她不觉就想起了方才的噩梦,难道,就因为她擅自篡改了天命,扭曲了伦常,所以,就要被迫一次又一次地失去身边最亲的人么?

先是七哥,现在,竟然是儿子?!

莫非,她这一世注定茕茕孑影,众叛亲离?

莫非,她所犯下的罪孽,需要身边的人以血才能赎尽?

可明明就是她的错,为何不惩罚她?

难道,老天也明了,失去,才是人世间最残忍的惩罚?!

虽然早就有了这样的心里准备,可是,这一认知却如一柄利刃,在如今这一时刻,那么不留情地深深刺进她的心扉。因为太过震惊,她颤抖着唇,什么话都忘记了,只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为着那满溢的痛。她紧紧抱着朱见济,感受到儿子尚属平稳的呼吸,身子像是被刀剐过一般,每一处都狠狠地、火辣辣地疼痛着。她咬唇,咬住那凶猛的痛楚,感到非常疲惫非常虚弱,咬得柔唇几乎渗血。

不!

她绝不接受这样的结局!

她绝不就此认命,更不会认输!

虽然她不知道该怎样解儿子身上的人蛊,可是,师父早前却曾经告诉过她一个法子——

七哥死了,她便是唯一可以救儿子的人,她即便是倾尽全部,也绝不能让儿子有丝毫的损伤。

七哥已经不在了,倘若,她不能护住七哥最后的一滴血脉,她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朱祁钰察觉到了素衣的不对劲,不由一震,只觉得喉咙发干,随即上前一步,紧紧抱住自己的妻儿。他握牢她的臂膀,感觉她那激动的情绪就要溃堤,身子也颤抖得十分厉害,可她却还是尽力维持着平静,并没有失去常态。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是站得很直很挺,像是一个永不坍塌的支柱。他垂眼俯视她柔软的发,长长的发丝仿佛已无形地渗进了他心窝,她每颤抖一下,就将他的心也扯得生痛。

“我们对吃穿用度都极为谨慎,这人蛊究竟是怎么下到这小娃儿身上的?”殊颜看了殷心一眼,对于朱见济被人下了人蛊一事感到极为不可思议。平日里,不管是吃得穿的还是用的,都是由朱祁钰安排可信之人打理,按理,应是没有空子可钻的,可事实摆在眼前,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以至于造成如此不可收拾的结果?!

殷心皱起眉,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匆匆地出门,片刻,在众人的沉默之中,她又回来了。“方才给见济哺乳的乳娘已经死了。”殷心神色愀然,语气间充满了自责。尽管身为妙手神医,可是她却并不太懂这邪门的蛊术,更没有料到,竟然会有人在乳娘的身上做手脚,只为伤害一个尚不足岁的婴孩。“不知怎么的,那乳娘像是受了邪术一般,通体像是被火炙烤过,干瘪地缩成了一团,就连骨头也似乎是被烤干弯曲了,通身上下看不到一点伤痕。”

“看来,有人在那乳娘的身上先行下了人蛊。”仅只是听殷心描述那乳娘死时的惨状,韩赵燕齐便已经明白了那下蛊之人所采用的手段。他看了看一直保持缄默的唐翥儿,见她的目光一直痴痴地胶着在朱祁钰的身上,可朱祁钰却紧紧搂着那粉脸青寒的温婉女子,全然不理会唐翥儿的心意。他便不知从哪里突然涌上了一阵怒气,用一种看不出是喜是忧的表情睨了朱祁钰一眼,目光像是两冽刀芒:“人蛊的毒性寄生于成人体内,只要尚未发作,就不会有任何异样,很难被人察觉。那下蛊之人倒也真是高明,借由哺乳,便将蛊转嫁到了你儿子身上,神不知鬼不觉。”

“也就是说,幸好这小娃儿年幼,那人蛊的毒性才能早一步被发现,不至于等到蛊毒发作之时?!”唐子搴看出韩赵燕齐对朱祁钰有着强烈的敌意,也知道一切的缘由都是自己的妹妹,便适时地插足插话,将众人的注意力给引了过来。

韩赵燕齐懒懒地点点头,收回暗自生怨的目光,用平板无起伏的声音诉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事实:“这人蛊应是血蛊的一种,常年生食至阴至毒的邪物所养成,一旦中蛊,只要人蛊一死,不出十二个时辰,热邪会将中蛊之人全身的血蒸得沸腾,直至干涸,无药可解!”那一霎,他看到朱祁钰的脸色一僵,顿时有些快意地勾起一撇冷冷的笑,似乎是很愿意看到朱祁钰痛苦的表情,眸底闪出了一丝幸灾乐祸。“很明显,这人蛊早已死了,下蛊之人是借那已死人蛊的眼泪,唾沫或是体液,通过他人转嫁下蛊的,所以,这蛊非常难解。”

“非常难解?!”向来聪慧的殷心耳尖地听出他话中有话,立刻穷追不舍。“那就表示,你还是有法可解?!”

既然唐子搴说这个韩赵燕齐是个解蛊的行家,那么,她也只能选择相信,毕竟她对蛊的确是束手无策。只是,她始终对这韩赵燕齐的身份背景有所疑惑,之前他为朱祁镇解蛊,解得好于不好,快于不快,她都没兴趣关心,可是现在,在众人之中,他是唯一一个会解人蛊的,若是他趁机以朱见济的性命为要挟,有什么不怀好意的要求,可如何是好?又或者,他夸夸其谈,实际上不能解朱见济,又当怎样?恨只恨,自她入宫之后,姑姑也不知去向,一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也只能干着急。

韩赵燕齐阴阴笑着,就近找了把椅子坐下,显出一种诡异的慵懒,像一只饿了的豹,那兽一般狂野的眼眸在他们身上流连了一圈,选择着合适的猎物。“要救这小娃儿的命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顿了顿,脸色一沉,最后,将目光停在了朱祁钰的身上,毫不客气地向其他人下着逐客令:“解蛊之法,我只能告诉他的父母。其他的人,即便知道了也没用,还是请暂且先回避吧。”

朱祁钰并不开口附和,只是感觉素衣瞳孔一缩,身子蓦地一震,他便伸手抱过她怀中的朱见济,腾出一只手,将她揽在身侧。而一旁的殷心没有动,殊颜也没有动,韩赵燕齐便面无表情地看着朱祁钰,一个字也不再多说。

唐子搴毕竟与韩赵燕齐合作解朱祁镇身上的蛊毒,知道他向来矜傲,目中无人,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拉了拉殷心的衣襟,低声劝慰了几句,殷心这才迟疑着,踌躇着,缓缓迈着步子跟着他往殿外走,殊颜也就不得不随后跟上。

唐翥儿走在最后,她依依不舍地盯着朱祁钰,却一直得不到他哪怕是无意的一瞥。他的温柔自始至终都在怀中的女子与孩子身上,那种对她视而不见的忽略比用刀划出的伤口更疼得尖锐,尖锐地穿透她的心坎,像汹涌的海潮一瞬间将她淹没。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步履无声地静静出了大殿,掩上了殿门。

大殿之内一下便静了下来,就连彼此之间微弱的呼吸声也仿似愈加清晰了起来。

“这蛊要怎么解?”

朱祁钰并不看向韩赵燕齐,似是知道他所说的解蛊之法不会太简单,而且,那番支开他人的言语还明显带有一种猫将老鼠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戏谑,这一切,都在暗示,这韩赵燕齐对他有着莫名的敌意。不过,此时此刻,他只是一心记挂着儿子的安危,不仅没兴趣知道那敌意从何而来,也更加懒得理会那充满蔑视的戏谑。

“如今,我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韩赵燕齐慢吞吞地起身,撇着唇冷笑,表情看来十分诡异。“其实,这人蛊无法可解。”末了,他似是轻蔑地瞥了朱祁钰一眼,轻轻一哼,毫不掩饰心底的愤然。

说到底,他不仅是想为唐翥儿出一口气,也想挫挫朱祁钰的锐气,趁着这好机会,将堂堂大明的皇帝玩弄于掌心之后,看其束手无策,只能向人低头的模样,不是很能让人快意么?

“你方才不是说有法可解么?”朱祁钰眯起闪亮如火的眼眸,五官紧绷着,脸上却看不出任何情绪。他握紧双拳,声音很轻很低,似是被韩赵燕齐那恶意的挑衅给激起了深埋在血液中的霸气,却又不得不以隐忍的怒气暂时掩藏着,禁不住蠢蠢欲动,随时可能被激得显露无遗。

韩赵燕齐不甚在意地耸耸肩,狡黠地一笑,在如此的紧要关头,他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玩着抠字眼的游戏:“我只是说,我能救他的命。”

“我知道,你可以救我儿子的命。”沉默了多时的素衣终于开口了。她低着头看着朱祁钰怀中熟睡的朱见济,深深吸了一口气,力求每一个字都说得平稳,不让任何人看出她内心的脆弱:“只要将身上的蛊转嫁到我的身上就行了,对么?”

早前,师父曾教过她诛杀人蛊的方法,让她入宫为朱祁钰抵挡灾劫,甚至还告诉她,人蛊无药可解,唯有转嫁于至亲的身上方可逃过,但,转嫁之人却是不论如何也避不过丧命的诅咒。所以,人蛊可以堪称是最毒的蛊,一旦施下,必然会有无数人因其丧命。

韩赵燕齐略微一愣,似乎没有料到素衣会知道他所说的是何种方法。不过,他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角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微微抬起下颌指了指朱祁钰:“当然,转嫁到他的身上也可以。”

韩赵燕齐很显然不清楚朱祁钰与素衣之间早前的纠葛,在他的认知里,他便理所当然地认定朱见济是朱祁钰的儿子,而素衣也并不打算澄清什么,只是一动不动地僵直在原地,甚至没有办法多加思考,只能放任无止尽的恐慌啃蚀着她全身上下的每一分知觉。

“我可以设法将他身上的蛊再转嫁到你们之中的任一个身上,不过,那蛊一旦再次被转嫁,转嫁之人便要受尽痛苦折磨。不过,依你们俩的武功修为而言,应该还是可以抵挡些时日的,或许能捱到我想出办法抑制那蛊。”韩赵燕齐也不打算再卖关子了,毕竟,这所谓的“解蛊之法”很能为一直以来饱受单相思之苦折磨的唐翥儿出气,而他又不是那阴毒的下蛊之人,所以他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恶劣之处。“要么将蛊转嫁,救他的性命,要么就放弃他,为他料理后事,一切就看你们怎么选。不过要记得,你们只有不到十个时辰的时间考虑了。”

他话音未落,素衣便接过话尾,毫无一丝迟疑,显得过分的冷静。所有的情绪,都被麻木取代了,只余下面无表情的漠然。

“不用考虑了,你把蛊转嫁到我身上来吧。”

对于她的斩钉截铁,朱祁钰似乎不敢苟同。他伸手揽住她的肩,稍稍使劲,便强迫她回头看向自己,动也不动的直盯着她的眼,仿似千言万语都在那对视之中。良久,他扭头看向韩赵燕齐,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妻子,额上青筋隐隐浮现,摇摇曳曳的烛火映得他的脸色更加阴沉可怕。“一旦将那蛊转嫁到了我们身上,你有多大的把握抑制那蛊?!”

韩赵燕齐见素衣抢着要转嫁朱见济身上的人蛊,而身为人父的朱祁钰却没有什么表示,在心里对朱祁钰更加鄙视。他挑高眉梢,“你要听实话么?”

“没错。”他咬紧牙,从唇缝中挤出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英俊冷漠的双眼射出凶厉精光,黑白分明的瞳孔内迸出一道道血丝,

很满意看到朱祁钰那阴沉的脸色,韩赵燕齐啧啧喟叹,无声冷笑:“我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只能靠你们自个儿的运气,捱得过一天便是一天!”

“那好。”朱祁钰点点头,趁在场的两人都未曾回过神来,突然抬起揽住素衣的那只手,电光火石之间,他已经封住素衣周身的大穴,甚至连哑穴也不放过。

扶着素衣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靠近她的耳畔,呼出的热气伴随着那悲伤而低哑的嗓音穿透她的耳膜,击中她震颤的心房。“朕说过,绝不会再放任你独自面对一切。”他闭上眼,胸腔胀满酸涩,只是轻轻在她的颊上烙下一吻,那般珍惜,那么不舍:“儿子不仅是你的,也是朕的,朕绝不会丢下他不管。”

素衣不能动弹,也无法说话,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抱着朱见济走到韩赵燕齐的面前。她想大声呼喊告诉他,这蛊的转嫁并不是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的,必须要血脉相连的至亲才行,他虽然疼爱朱见济,但毕竟两人不是血脉相承,所以,那蛊转嫁不到他的身上,只不过是浪费时间罢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远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韩赵燕齐将薄如蝉翼的刀凑到琉璃盏前炙烤了一番,轻轻割破了朱见济和朱祁钰的手腕。那像是浓得化不开的殷红鲜血顺着他们的手腕滴下,在烛火下显得尤为刺眼,令她双目疼痛难忍。当两人双手手腕相接之时,韩赵燕齐也不知是摸出了什么药丸,塞进朱祁钰的嘴里,借由换血,将朱见济体内的蛊转嫁到朱祁钰的身上。就在素衣认定随时可能前功尽弃之时,朱祁钰的血一滴一滴汇入朱见济的身子,而朱见济的血也随之与其交换,朱见济的脸色渐渐由赤红趋于正常,而朱祁钰的脸色却渐渐转白,额上开始汇聚出豆大的汗珠。

动弹不得的素衣骇然了!

儿子分明是七哥的,他们根本不是父子,却为何可以转嫁那只有至亲才可转嫁的蛊?

一个从不曾出现的念头在脑中成型,逼得她不得不回忆过往的种种。

难道,她在不知不觉当中被蒙蔽了看清真相的眼?!

难道,她自以为已经人鬼殊途的情郎就是一直以来对她珍宠备至的枕边人?!

难道,这个儿子不是七哥的,而是朱祁钰的?

又或者,朱祁钰与风湛雨,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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