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画角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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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弑血盟的二当家蔺寒川入宫见殊颜的时候,清秋山庄出了个意想不到的大乱子。

子时刚过,足有两个月未露行踪的魁首风湛雨竟然奇迹般的突然出现在了清秋山庄!

一见着那青衣鬼面,弑血盟的众人自然是又惊又喜,三当家范恪海更是只差没激动得痛哭流涕了,可风湛雨却一反常态,不仅眼神阴冷,对众人的嘘寒问暖不置一词,甚至连凳子都还未坐热就命人掌灯,步履匆匆地直奔朱祁镇所住的厢房而去。

厢房之内,朱祁镇正在昏睡。

他身上的食髓蛊还没有解,每日只能靠药石与毒水蛭调息保命,大半的时间都只能昏睡,而那些没有昏睡的时辰里,食髓蛊必然在他骨髓中啃噬,痛得他嘶声哀嚎,几乎痛得晕过去。每每痛毕,他全身汗如雨下,活似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

“风湛雨”斥退了掌灯照明的人,兀自推开门,直直地走到床前,借着并不分明的夜色,眼神复杂地紧紧盯着那尚显平静的睡颜,心在胸腔中微微一震,随即猛烈撞击着胸口。好半晌,他才不声不响地背起朱祁镇,打算立刻离开。

才推开房门,还没来得及跨出去,眼前便骤然出现了一只阻拦的手!

“阁下打算带着他到哪里去?”朦胧夜色中,一个颀长的身影伫立在门外,俊美的脸庞上明明是温和的笑容,可那双深幽的眼睛却透着似笑非笑的诡谲,如玉一般修长的手指上还缠绕着一条嘶嘶吐着信子的剧毒小蛇,透着说不出的压迫感,显得格外不协调。“他是我的病人,阁下即便是要带他走,是否也应该先知会我一声?”

“姓唐的,你少管闲事!”眼见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和那条五彩斑斓的小蛇,“风湛雨”脊背一僵,似乎是极度压抑着什么情绪,眼神有些张皇,低低地嘶声骂道:“让开!”

他知道这清秋山庄之内卧虎藏龙,只要弑血盟的二当家蔺寒川不在,以他的幻术,要想骗过其他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可没想到,这“绝魂书生”唐子搴竟然也在清秋山庄之中,使得他心中不由警铃大作。毕竟,要在“绝魂书生”的眼皮低下演戏,的确不是什么容易事,看来,他这次只怕是无法全身而退了。

唐子搴好整以暇地挑起眉,凉凉地扫了一眼这个青衣鬼面,被人当作是风湛雨的人,清俊儒雅的脸上噙着一丝浅浅的笑纹,文雅的面具之后藏匿着暴虐之气,依旧是那么温文有礼的口吻,说出来的却是不咸不淡的话语,挑衅的意味极为明显:“我姓唐的一向不识好歹,人说是闲事我就偏要管,人叫我让开,我就偏不让!”话说,他向来就不是个什么良善之辈,与人作对倒是比与人方便更符合他那阴毒的性子。

“那你就是自找死路!”

“风湛雨”被他这话中有话的挑衅激得咬牙切齿,眼疾手快地自怀中掏出一把淬毒的暗器,朝他直直飞射而出。

唐子搴似乎是早料到他会有此一着,袖子一挥,便拂下了那些泛着幽兰光芒的剧毒暗器,出手快如疾风,直探“风湛雨”的前胸,这一招非同小可,杀气十足,无法回避,似乎是一心速战速决,要将眼前人置于死地。

“风湛雨”不得不放开朱祁镇,以右手迎向他的袭击,打算徒手接下这一掌,可一思及他的名号,不寒而栗地打了个冷战,立即忙不迭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对那袭来的一掌避之唯恐不及!

“绝魂书生”唐子搴的成名招式乃是狠戾毒辣的“雪意浣晴掌”,以天下九种罕见至阴的寒毒涂于掌上,借两厢抗衡的内力击入对方血脉之中,即使是内力深厚的高手也会冻僵手臂血脉,十二个时辰不可运气,否则就会经脉尽断而亡,若是功力浅薄之人,手臂顷刻间便会碎成冰渣子!

十足十的“雪意浣晴”!

方才这一掌,假使他没有看错,应该就是“雪意浣晴掌”!

“你倒是有点见地,知道我这一掌是接不得的!”

唐子搴微嗤一声,眼见范恪海等人已经赶到,却愣愣地站在一旁,似乎没有搞清楚状况,又见那冒充风湛雨的人惊恐地往后退却,立即不失时机地伸手撒出一把现形粉,直攻向那带着鬼面具的神秘人面门,打算破了他的幻术。

“你以幻术冒充风湛雨,先是在祭天大典上妄图作乱,如今,竟然胆大包天混进清秋山庄,你究竟是谁?”

那冒充风湛雨的神秘人没有防到唐子搴会突然撒出现形粉,一个不慎被破了幻术,露出黑衣蒙面的本尊来!还未来得及懊恼,忽觉身后一阵风旋来,他斜斜一瞥,只见是匆匆赶来的弑血盟三当家范恪海出了招,连忙闪躲。谁知,刚刚闪掉范恪海的攻招,却给唐子搴左手一把拿向肩颈,重手一带。不过,他不知道唐子搴左手那一招本是虚晃,闪到一半,脚下立足不稳,向前略倾,忽而喉咙一紧,不由骇然!

此刻,唐子搴的右手正不偏不倚地扣在他的喉间!

唐子搴步步逼近,神秘人节节后退!他的眼睛里似乎含有很深的恐慌,挣扎不成,知道唐子搴只需要稍稍用力,他大概就要命丧于此了。

“你是谁?说,或者死,由着你二选一!”

唐子搴唇角扬起冷酷的笑,黝暗的黑眸,在注视那神秘人时,其间闪过一丝微乎其微的奇异光亮,不断逼近的是极危险的眼神,右手略略一紧,那神秘人气息受堵,不由自主地呻吟出声。 尾音轻柔,像是女声。

那呻吟令唐子搴眼神一冷,眉头蹙了一下,不觉正视到那神秘人的眼睛,不知为何,那双惊恐的眼睛,竟然令他感到无比熟悉,似乎曾在哪里见过。

就在他微微失神的瞬间,那神秘人以手格开他扼住自己咽喉的手指,顾不上倒在一旁的朱祁镇,无心再战,觑此空档,就地遁出,瞬息便无声没入暗影萧萧的山林。

唐子搴眯起眼,望着那神秘人消失的方向,俊脸之上毫无表情。

范恪海指使下属将尚在昏睡的朱祁镇扶进厢房里,这才挠挠后脑勺,对唐子搴能第一时间识破那神秘人是冒牌货感到颇为不解。“唐先生,你怎么看出他不是我家公子的?”

说实话,要不是那人被破了幻术,露出真面目,他是一点也没有察觉的。就连方才见唐子搴和那假冒公子的人动起手来,他也还在纳闷这两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起冲突了。

莫非,真如瘟生所说,是他太过于迟钝?

唐子搴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和颜悦色,嘴角浮起一丝令人心颤的笑意。“他身上有一股很浓的腥味,应是常年与毒虫毒蛇等物呆在一起所染上的气味,遮掩不了的。你家公子并不是个擅使毒的人,身上不该有这样的气味。”

或许,他还应该照直说,那个神秘人身上的腥臭味道分明就是人蛊的味道!这样的味道,或许一般的人闻不出来,可是对于常年与各类毒物打交道的他来说,却是小菜一碟。方才,他于一瞬间扼住了那神秘人的咽喉,而那咽喉之上,根本就没有喉结!

而就他所知,风湛雨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从一个男人突然变成女人,再说了,这个时辰,也不是风湛雨应当出现的时候。

不过,释疑的言语点到为止也就够了,说得太多,只是为自己徒增麻烦。看来,这清秋山庄已经不是个安全的地方了,而“风湛雨”身份已经成了太多居心叵测者利用的目标,若是不马上思索些对策,只怕,闹出些无法收拾的局面是必然的事。

见范恪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唐子搴抚了抚指间的小蛇,眸间闪过一抹精光,不急不缓的语气,客气温文的言辞,将一个寄居的客人角色扮演得恰到好处。

“在蔺二当家尚未回来之前,就要劳烦三当家加强戒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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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丙戌日的祭天大典被突如其来的刺客蓄意破坏之后,群臣还来不及对此有何表示,前方便又传来了战事消息。

也先派遣三万瓦剌骑兵进入宁夏卫,抢掠百姓和牛羊马等牲畜,接着又趁乱进攻大同。见大同守卫森严,便假意派出三个人充当使者,嚷着要送驾议和。大同参将许贵畏缩不前,不敢与瓦剌兵交锋,便上奏请求议和,而朝中有不少武将得知后,都抱着与瓦剌议和的态度,纷纷上疏附和,甚至还有个别迂酸之人建议趁机迎还太上皇朱祁镇。兵部尚书于廷益严词力荐,认为瓦剌议和乃是“无厌之术”,一旦应允议和,也先定然会提出苛刻的议和条件,若是顺从,便无疑只有落得坐以待毙一途,可若是不从,前方形势必然又会生变,如此肆意反复,不仅动摇士气,更是置大明国威于不顾,而社稷为重,君为轻,为了迎还朱祁镇而冒这么大的险,实在是不值得。不仅如此,他还上奏朱祁钰,请求将b怯且不能同仇敌忾者依法诛杀。

对一切纷争了若指掌的朱祁钰即刻应允了于廷益的提议,不只下旨切责许贵,也斥责了那票附和议和的武将。然而,就在此时,大同总兵郭登侦知瓦剌军在沙埚扎营,率领轻骑悄悄潜至,奋勇进击,身先士卒,以八百人大破瓦剌数千骑,使得军气为之大振!

从此,大明边将人人主战守,再没有人胆敢上疏议和。

也先见议和之计无效,不断调兵进攻宣府、大同,寄望攻下这两座城池,再以此为堡垒,进攻京师,但当时,朱谦与杨洪父子镇守宣府,郭登镇守大同,屡次击败瓦剌军的进攻,使两座坚城岿然不动,京师也全无任何后顾之忧。

一个月之后,也先见数次攻城都无法收获成效,议和的诡计被大明无视,随即又狡黠地变换了个花样,派叛阉喜宁充作瓦剌使者,与那哈出一起趾高气昂地朝边关重地宣府出发,一方面探探大明的虚实,另一方面也以朱祁镇做借口,索要写金银财帛。

喜宁自投降也先之后,不仅自告奋勇地以朱祁镇为饵刺探大明的虚实,还接连为瓦剌进攻大明进行策划,早已成为了大明众将领的眼中钉,就连朱祁钰也对这无耻的叛阉恨得咬牙切齿,甚至不惜以两万两赏银、一千两黄金以及封侯作为悬赏捕捉他,赏格仅次于也先,与伯颜帖木儿相同。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即大喜,密旨宣府诸将务必要将其生擒。喜宁等一行人到了野狐岭,洋洋得意地声称是奉太上皇朱祁镇之命前来索要礼物的,宣府都指挥江福便对喜宁假意讨好款待,实则是设下伏兵,将其一网打尽,全部擒获。

喜宁随即便被押解到京师,文武大臣以及六科十三道官员连章弹劾他“本朝廷腹心,反为丑虏腹心,本丑虏仇敌,反为朝廷仇敌,凡也先敢尔跳梁,皆是其为之向导,若不正之典刑,碎之万段,无以大彰天讨,无以告慰宗社之灵,无以雪臣民之忿”!

朱祁钰遂下旨,将其投入诏地,亲审之后严刑惩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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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灰蒙蒙的天空无星无月。

用过了晚膳,在晁天阙的妥善安排之下,朱祁钰与素衣一同乘着马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大内,往锦衣卫衙门而去。

锦衣卫诏狱在锦衣卫衙门最隐秘之处,机关重重、高手环伺,四面都是石壁砌成,只要进去了,就绝没有机会逃出。

厚重的铁门打开后,一股阴风扑面而来,阴风中夹杂着恶臭、血腥和腐烂的味道,仿佛来自地狱,即使白天也是暗无天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即使地上铺撒着呛鼻的石灰粉,任然掩盖不住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一条森幽昏暗的窄巷,在墙上火把的照明之下,显得似明似暗,影影绰绰,两边是一间间黑漆漆的囚室,寂静无声,如同行走在地下墓穴之中,衬得这里更加阴森骇人。耳边时不时能幻听见厉鬼索命般的惨叫声,让每个刚刚走进这里来的人立刻产生一种血液倒流、寒毛乍立、心胆俱裂的感觉,仿佛走进了人间地狱。

之所以要夜晚悄悄来,自然是因为朱祁钰想要从喜宁的口中探知一些特殊的消息。

一入了刑讯的石室,墙上环绕的火烛将那并不大的斗室照得亮如白昼,刺眼的强光令人眼睛不适。素衣以手掩着眼,好半晌才适应那骤亮的强光,这才看清石室的四周放着各式各样铮亮的刑具,红彤彤的火炉上炙烤着烧红的烙铁,一旁甚至还架着一口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油锅。

许是早知朱祁钰和素衣要来,石室的南面专程准备了较为舒适的椅子。而正对着的北面石墙上,一片又一片斑驳干涸的血迹,显示着已经有不少人曾在这里经历了生不如死的刑讯。

朱祁钰神色泰然地坐到椅子上,素衣也缄默地坐在旁边,看着那些刑具,禁不住连打了几个寒噤,一颗心登时沉入了冰窟中。寂静的空间里,只有炉火灼烧烙铁和油锅冒着泡的细微声响,无形之间,使得这斗室中的气氛显得更凝重,更具压迫感。

她听说过这诏狱是何等的人间地狱,却还不曾领教过地狱之中的有着怎样残忍无情的酷刑,而今,在这里,她已经觉出几分森寒了。

铁门“吱呀”一声响,两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驾着一个人进来了。

素衣只是瞥了一眼,随即便被那人的模样给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

不,那根本就不能再称之为是一个人!他应该就是叛阉喜宁,想是受了极重的刑,整个身体几乎已经没了人样!

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所经过之处,皆拖曳着蜿蜒的血丝,看那模样,想必脚筋已被挑断,小腿上许是被铁刷子刷过,皮肉被刷得零零落落,有好几处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就连骨头上都留有深深的刷痕。手无力地耷着,从双臂扭曲的奇特角度看来,骨骼大概已经断成好几截了,十根手指都被一一剥了皮,鲜血淋漓的,指尖还露出钢针的针头,琵琶骨上穿着沉重的铁链,殷红的血顺着铁链往下一滴一滴淌着,滴落在石板上,连声音也似乎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他的眼窝只剩下两个黑洞,眼珠已经被剜掉了,血顺着脸往下淌,淤青肿胀的脸上是一种行尸走肉般的表情,看上去极为可怖!

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孔,在视觉与嗅觉的双重刺激之下,素衣只觉得腹胃部一阵翻搅,忍不住伸手掩住唇,只是干呕。她最近几日因为害喜严重,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如今什么也呕不出来,一阵近乎灭顶的窒息,几乎连气也喘不过来了。

朱祁钰知道她定然是被喜宁受刑后的模样骇到了,急忙伸手将她揽到怀里坐定,温暖的手掌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借以挡住她的视线。

“闭上眼。”深幽的黑眸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转了一圈,浮现出一抹心疼,薄唇开启,用最温柔、最低沉的嗓音提醒她。“你不会喜欢看的。”

他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麝香味,混着翰墨的清香,几乎掩盖了空气中的血腥味,素衣紧紧闭上眼,双手将他的衣襟抓得死紧,在他的怀中深深呼吸,汲取他的气息,缓解着胃部翻江倒海的不适。

直到那两个锦衣卫将喜宁捆绑在刑讯架上,他才缓缓地开口,语调虽轻,可那森寒的表情,已有着狂肆的猛烈气势,听在人的耳中,犹如阎罗王的催命符。

“喜宁。”

整整受了一日的重刑,此刻,喜宁几近昏厥,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而这轻缓的声音像是一根针,倏地没入他身体的最痛的地方,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如今,他没了眼,自然看不见眼前唤他的是谁,可凭着平素的狡黠与谄媚,他很快便猜出了眼前之人:“皇上!?”

四周静寂无声,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于是,他强忍住身上各处的剧痛,不失时机地大声求饶:“皇上饶命呀!皇上饶命呀!”

“饶命?!”

平静无波的黑眸陡然一眯,光芒转为冷冽,脸上绽出一抹可怕的笑容,让人看得拼命颤抖。他用最低沉的声音徐缓的开口,薄唇吐出的冰冷言辞让一旁的沈莫言也不由得战悚:“要朕饶你,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且要先问问大明枉死的士卒,看他们肯不肯饶你!”

是的,从来都没有人知道,皇上这样温文的人,竟然会有如此戾气的一面。

话语一出,喜宁如遭雷击,吓得瑟瑟发抖,不断地哀声嚎叫着“皇上饶命”!

朱祁钰并不理会他的求饶,只是径自继续询问:“太上皇如今可好!?”

“很好,很好!”喜宁如今是什么情况也分不清了,一个劲地胡乱点头,专拣好听的话说:“也先对太上皇一直还算礼遇,没什么怠慢之处,皇上大可放心。”

“此话当真?!”朱祁钰撇撇唇,笑容更冷漠更残酷。

这分明就是睁眼说瞎话!

如今朱祁镇已经被救回来了,怎么还可能如喜宁所说的“很好”?

看来,不用点刑,这阉狗是不会说实话的!

他淡漠的瞄了一眼喜宁,薄唇上甚至扯出一丝笑意,看得人不寒而栗。“据朕所知,似乎有人怕太上皇潜逃,特意请来了巫蛊师,在太上皇身上下了巫蛊之毒……”

喜宁似乎没料到朱祁钰会掌握到这么多的真相,立刻改口,急忙将所有的责任往其他人的身上推:“那是也先与伯颜帖木儿的主意,和奴婢无关,皇上明鉴呀!”如今,他只求能苟延残喘,多活一天算一天。

“既然如此,你还满口胡说,声称也先对太上皇还算礼遇?!”朱祁钰一针见血地戳破他的狡辩,黑眸紧眯,一字一句徐缓的开口,严酷的眼睛似乎在暗示着,凡是胆敢欺骗他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喜宁,此时此刻,在朕面前,你还敢如此妄言狡辩,想来是还嫌受刑太轻,想要尝遍这诏狱中一百八十道酷刑!?”

素衣不由抬起头,正看到他示意沈莫言对喜宁用刑。

此时此刻,从他身上感受不到半分属于常人的情绪温度,一双冰寒的眼睛充满杀气,残忍地将猎物玩弄于手掌之中。那一刻,他似乎是知道素衣正望着他,俊朗的五官有些僵硬,垂下眼,黑眸紧盯着她,闪过复杂的神色,手掌近乎强迫地按着她的后脑,用胸膛和怀抱将她困住,示意着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她不喜欢的,也是他不愿意让她看见的。只听见一阵滋滋声,似乎是滚油烫伤皮肉的声音,伴随着喜宁厉鬼索命一般的凄惨嚎叫,空气中随即传来一阵闷闷的焦臭味,素衣虽然看不见那血腥残忍的场面,可却能够想象那又多么触目惊心,只得将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让他身上的气息满满充盈自己的整个鼻腔。

“皇上,奴婢知罪!奴婢知罪呀!”被滚油淋了双手的喜宁杀猪般地嚎叫了好一阵,声音才慢慢地低了下来,一边嘶嘶地吸气忍住剧痛,一边忙不迭地求饶:“奴婢绝不敢欺瞒皇上!是奴婢向也先献策,也先便请来了灵善的巫蛊师,向太上皇下了食髓蛊,需要天天服食解药,这样,以杜绝太上皇想要潜逃的想法,安心地做人质。”

“巫蛊师?!”

终于提到重点了!

朱祁钰脸色阴沉,黑眸里有跳跃的火焰,仍旧沉声询问,不曾泄露半分情绪:“你可知道那巫蛊师的名讳,有何来历?”

喜宁摇摇头,被剧痛折磨得几近扭曲的脸上满是惶恐,立刻撇清关系:“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个男人,平日从不见客,就连伯颜帖木儿也尊称他为先师,似乎颇有些来历。”

“那么,太上皇如今究竟怎样了?”眉一凛,他将之前曾经问过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企图从喜宁的回答中觅出点蛛丝马迹。

“奴婢不知。”喜宁仍是摇头,踌躇了一会儿,突然又补充着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前几日,隐约听说有人想要劫走太上皇,最终却不得。那巫蛊师受也先委托,全权看管着太上皇,谁也不见,就连奴婢也没有机会……”

想劫走而不得?

这是借口还是阴谋?又或者,有人刻意隐瞒真相?

也先究竟知不知道朱祁镇已经被人救走了?

又或者,他们知道朱祁镇已经被劫走,料定他没有办法解了那食髓蛊,所以才敢这么猖狂地声称朱祁镇还在他们手里!?

更或者,是刻意故弄玄虚?

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查查那个巫蛊师的来历!

“就连你也没机会再出言羞辱太上皇了么!?”朱祁钰挑起浓眉,紧眯的黑眸中闪过一丝微愠,为他将后半句话给补充完整。他可没忘记,除了土木堡的那笔血债,当日也先兵临城下,一只毒箭险些使他心爱的女子香消玉殒,这些国仇家恨,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就善罢甘休!

薄唇上挑,他做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但这并没有软化他此刻的冷酷残忍,反而让他看起来更加吓人。“你以为朕远在京师,不知道你曾经对太上皇做过什么?!”他一字一句,说得极慢极轻,言语中有着如此明显的暗示。

好了,如今,这叛阉想必已经将知道的都说出来了,他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继续磨蹭下去了。

“沈莫言!”他骤然起身,双臂紧紧横抱着素衣,低下头来,以唇摩挲她的额头,安抚爱恋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严酷的表情,在看向她的时候有了一丝软化。但,那仅仅不过瞬息,他抬起头,继而神情冷漠地唤着一旁满脸木然的男子。

“臣在!”

“割了他的舌头。”转身走向铁门,他懒得再多看那卑鄙奸佞的阉狗一眼,轻描淡写地开口,言辞简洁,不过八个字,给了喜宁应得的惩罚。

“明日午时,凌迟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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