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走一步，苏挽言就觉得愈发窒息。她不敢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

当从紫菱那里听到他被捕的消息时，她仿佛遭受了一记晴天霹雳。直到当她出了挽花阁，所有人都像见鬼了一样害怕的躲避自己时，她才猜测到了一些事情的始末细节。他居然利用自己受伤一事来大作文章，为的只是引李翌出现。

苏挽言的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丝恨意。如果曾经有过一丝心动，也在此刻灰飞烟灭。

“你不是自命不凡吗？你不是一贯心狠手辣的吗？为什么现在会沦为监下之囚？” 苏挽言声嘶力竭的质问。抬起双手开始在李翌身上胡乱拍打。

明明想要说些安慰的话，明明是那么害怕会失去他。可是为什么她此刻是那么的愤怒？是怒他的冲动鲁莽？还是怒他的不自惜？

不管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李翌和她已经到了生死离别的末路。她随时都可能失去他。她是那么迫切的希望和他在一起。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是，现在真的只能是梦了吗？

这是在赞美他呢？还是在挖苦他？李翌苦涩的想。嘴角却弯起温柔的弧度，柔声的安慰，“对不起，让你难过，可是比起失去你，会让我更痛苦。”

“明知道那是圈套，为什么还要往里跳，为什么那么傻？” 流动着泪光的脸上苍白一片，苏挽言颤抖着抚上他俊美的脸庞，以及那纵横交错的血淋淋的伤口。

“不要哭，求你，不要哭好吗？”我终于明白，原来你疼，始终没我疼。仅仅是看到你的一个轻颦，我就觉得好像世间都失去了颜色。李翌就这么望着她，用倾尽了一世的眷恋目光来望着她。心底最真的告白却只能掩藏在唇边的苦笑中。

“你好傻。你这样让我怎么办？”那穿在他身上冰冷的铁链清楚的提醒着他随时都会死去。

“我很高兴，你还活着，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棺柩里。”李铭轩温柔的看着她，牵扯出一丝力气低头心疼的吻掉那些泪珠。他一直都希望她开开心心的，却总是适得其反。不是害她担惊受怕，就是伤心流泪。

“不！“苏挽言大声喊道，捂住耳，不想听他那些自暴自弃的话音。

“我不要你死！我去求他，他一定会放了你的。”眼底突然腾起的一丝光彩，很快湮没在李翌骤然变冷的表情里。

耳边响起大笑，凄厉疯狂，李翌桀骜的看着她，眼睛里似要滴出血来，“我不许你求他。不许，听到没有。”

“不！你这样对我不公平。”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心也可以这么的卑微。只要可以让他活下来，就算倾尽她的所有，就算让她从此坠入地狱，万劫不复。她都心甘情愿！

一时间，他竟无言以对。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杀伐诛戮，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仇恨像炼狱之火一样日日夜夜烧灼着他，他以为自己不会再感觉到疼痛，以为自己足够冷酷绝情。可是此刻，他的坚硬的心却如破冰般，逐渐碎裂融化。

“你知道，这样会让我生不如死。”他的长发散落下来，看着她的眼神里居然充满了恳求与无奈。没了王公贵族的桀骜不逊，没了征战天下的意气风发，此刻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呵！那我陪你一起死。”寂静的石室里，她的声音微弱而坚定。她知道存在于心底的仇恨是绝对不允许他向仇人低头的。

既然不能改变什么，那么，就这样吧！至少，他不会再是孤独一人。

李翌只觉眼前寒芒一片，讶然抬头，锁住全身的铁镣却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目光里的燃烧的锋芒，似来自九幽地狱的冥火。

这一刀下去，便是生死殊途。躲在黑暗中监视的人身形攒动，一阵不安涌上心头。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至少先走的那个人是我。”他低下头，全身都在颤抖，伴着剧烈的咳嗽，轻声道，“在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

为了我，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没有你，什么都变的不重要。她张开双手拥抱住他，想要微笑，却发现笑容比泪水更苦涩。

“等我！”她在他耳边轻声呢喃。然后，带着让尘埃都为之蠢动的绝美笑容，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没想到我始终走到了这一步，难道这就是命数？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满头云鬓之下，赫然是一张惨白的容颜。

天牢越来越远。她能感觉到周围一双双迷惑的目光，伴着晦涩的月光缠绕着自己。

“我知道你在，出来吧，惊鸿。”随着苏挽言的声音落开，平地里突然冒出了一个黑色身影。

“早知道会这样，我就该趁早杀了你。”惊鸿冷冷地看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如果不是这个女人，李翌还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还是叱咤天下的银魔。他是真的恨不得杀了她！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你知道，我不想这样，真的不想！”苏挽言以为自己还能保持镇静，可是一想到命悬一线的李翌，所有的淡定稀数变成了恐慌。

“你?”惊鸿难以置信的睁大眼，想要否定的言语到了嘴边还是变了色彩，“既然这样，你决定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我也想问自己该怎么办。”那稀疏的喃喃自语，仿佛有吸嗜灵魂的力量，拽着苏挽言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掉落。

“你真的要逼我杀了你吗？”银色的长剑被举了起来，惊鸿的眼神里有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害怕。

她的眼睛仿佛被光刺了一下，陡然间一阵震荡。如果可以，我希望死的那个是我。也许，我本就是该死的。

惊鸿静静的看着那只纤细的手抚上剑梢，然后手指一笼，鲜血便割破了这个凝滞的空间。

“带着这个，去长白山，也许还来得及。”桃木的鸢尾钗上，缓缓绽放着一只鲜红的蝴蝶。

突然，惊鸿的眼角跳了一下，在苏挽言倒地之前，他惊慌着踉跄后退，看着手中那只带血的鸢尾钗，眼里闪过迷茫的色彩。

然而，他不知道，苏挽言不顾后果的做法，却仅仅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希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