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梅把找的零钱揣回兜里，准备离开，看了下两手空空，她想起了带过来的布袋落在病房里了。

她又转身上楼去取，而刚推开病房的门就看到大夫在里面。

“老哥哥，你这算是恢复的不错的，还有要多动一动，不然久了这肌肉会萎缩，让家人带你出去晒晒太阳，要放宽心态啊！”

大夫说着一抬头就看到在门口没有进来的李梅，“老哥哥，你先休息，好好休息。”

大夫说着，往门口走去，在李梅的面前停下了脚步，

“你是柳满银家属吧？”

李梅点了点头，“他是我丈夫！”

“咱们出去说！”大夫说着推开门出去了，李梅走进去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布袋，转身出去。

“柳满银家属，有件事虽然现在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但是还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大夫，您说！”

“我怀疑你丈夫他得了肝癌，但是要需要进一步的诊断才能确诊。”

“什么？大夫你说的是真的？”李梅听到大夫说肝癌，人一下子就愣住了，这可不是小事，它会要人命。

虽然她恨柳满银，但是也没想过他会得这病。

“那大夫，要真是得了，还能救不？他才四十岁不到。”

“你先不要着急，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你丈夫说肝区疼痛，食欲也不是很好，吃的东西容易吐，检查也隐约能摸到肿块，家族里有没有人得过这个病呢？还有病人平时有什么坏的习惯，比如酗酒。”

李梅回想了下，她对他柳家这边的亲戚的了解都是从村里的一些阿奶阿婶她们口中得知的。

“早些年前，我公公就是得这个病走的，那时候也是家里穷，以为是小病没去看大夫，后来真正有了病症，没过几个月就走了。”

她还听村里的人说，那时候还是柳老大娶媳妇刚进门不久，她公公就得病，老太太觉得是这新媳妇克死了公公。

所以对她冷眼相看，刻薄刁难，甚至比对李梅还差，七八年前柳老大上山被毒蛇咬死了，柳老大媳妇带着几个月大的娃娃离家出走，再没回来过。

“我丈夫他还喜欢喝酒，前前后后有差不多十年了，经常喝得醉醺醺的，还打人，这次喝多了在回来的路上掉沟里才摔成这样的。”

“照你这么说，八九不离十就是了，等过些时间看看肿块会不会变大，如果会的话则需要治疗，但是病人家属要有这个心理准备，就现在的医疗水平我们也只能尽力而为。”

李梅点了点头，她能理解大夫的话，癌症，得了基本就等于活一天算一天了。

医生离开之后，李梅在椅子上坐了很久，消化了这个事情才站起身回牛栏村。

她走路去车站，准备买回县城的车票，她排了很长的队伍，然后到她的时候，票售完了，要明天才有。

她本来想在候车室的长椅上躺一晚明早再买票回去，但是被列车员赶出来了，不让待。

于是，李梅又回到了医院。

她刚推门进来就看见柳满银正和刚住进来的隔壁床的一老头在聊着天。

他也看到她了，但是什么话也没说，仿佛没看见似的。

李梅自顾自的找了三张椅子并排在一起然后躺下，她本来想在外面的是板凳上凑合一晚算了，但是太冷了，尽管她身上穿着袄子，还是冷得难以入眠，所以还是选择进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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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一会儿，护士来查房了，两人才停止了聊天，柳满银看了眼那背对着他的背影，什么话有人没说，直接躺下。

李梅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个梦，梦见柳满银真的死了，不是病死的，是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从六楼跳下去，头先着地，倒在血泊中……

她惊醒后，吓出了一身汗。

有时候她会想，柳满银再混蛋，但是还活着孩子就还有个爹，要是真没了，那就成了有娘没爹的了。

而醒来之后，李梅再也没法入睡了，隔壁床的老人家一直咳嗽，似乎要把肺给刻出来才罢休。

她起身裹紧了身上的棉袄，看了眼睡得跟死猪似的柳满银，开门出去了。

在走廊椅子上坐了下来。

夜深人静的医院里显得空旷安静，除了护士站和走廊尽头的有灯照明着，其他地方只能借点儿余光，伸手勉强能见五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李梅去公共洗澡房，就着冰冷的刺骨的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清醒。

刚从洗澡房走出来，隐约听见一楼食堂师傅们已经在陆续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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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梅回到病房，推开门，拿了个盘子，准备去给柳满银打早饭。

但是去早了，还没出锅。

她懒得跑上跑下，就找了张椅子坐在那儿等。

其中一个师傅是个比她年纪大些的大姐，看见李梅等了快半小时了，好心的把她手里的盘子拿了过来，勺了一晚面湖湖和两个白面馒头递给她。

“到隔壁去付一下钱就可以了。”

李梅有些感动的点了点头，朝她微微鞠了个躬，付完钱之后端着回了病房。

在她开门进去时，柳满银就醒来了。

“我给你打了早饭，趁热吃了吧。”李梅说完才想起身体动不了，只有手能动，她只好把盛好的面湖湖还有一个大白门头递给他。

柳满银看了她一眼，然后伸手接住。

昨晚去而复返，他就知道她肯定买不着票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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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早饭早点去车站，应该就能买到票了。”

李梅坐在旁边啃着另一个馒头，听到他的话，叫着东西的腮帮子顿了下，然后又继续吃着，直到全部被咽下，她才飘出了句，“医生要让你做检查，就好好的配合，有病治病！”

李梅说着，站起身，拿着热水瓶开门打水去了。

在床上的柳满银看着那扇打开又被关着的门，想着她话里的意思，他以为她恨不得他早死。

李梅去排队打水，因为时间还早，水还没加热，而且还有其他人在，所以排了将近二十分钟，才到她，当她提着热水瓶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隔壁床空了。

一般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走了。

只是快得有些猝不及防，一个生命就这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