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斯加德西南方，一块延伸到海中央的礁石上，孤独地耸立着一座高塔。

这是一座非常标准的高塔，石头搭建的塔身浑圆而坚固，顶端是一个高耸的锥形，直指天空，塔的表面只有几个小小窗户，只能透进零星的光来，导致内部始终阴暗又冰冷。

然而，在历史上的某个时期，魔法师们无一例外住在这样的高塔之中，他们也正如这高塔一样，孤独、高傲、坚定，探寻着这世间的真理。

不过这只是历史而已，现代的魔法师早就忘却了他们先辈们的光荣传统，争先恐后搬进了窗明几净的别墅或者公寓之中，他们说着魔法也要与时俱进，然后搬进来电视、空调、冰箱、洗衣机、游戏机等一切和魔法无关的东西，享受着现代生活带来的种种便利。

所以，弗兰克斯总是说：“一代不如一代啊！”

他正是这座高塔的主人，从生活方式到言谈举止，都是一位彻彻底底的传统的魔法师，但因为太过“传统”，在现代的阿斯加德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他有这样做的理由和资格，作为最早追随迈克尔·道格拉斯的学生，他亲眼见证了奥术协会的成立，见证了阿斯加德是如何从无到有，见证了第三战争的开始与结束，他活的太久了，除了那些几近不朽的具名者，他就是这世上年龄最大的魔法师。

当然，这样的长寿也是需要代价的，此刻，他正坐在塔顶的房间里，上身赤裸着，只见他躯干和四肢上都有清晰的缝合过的痕迹。而他面前的桌子上，正摆着一个白色的金属箱子。

随着念出咒语，他拿起桌上的手术刀，从自己小腹自下而上地切开。很快，他的内脏暴露在空气中，但与正常人不同的是，他的胸腔中有两颗心脏，一颗鲜红的正在跳动着，另一颗黑色的则已经变得衰弱不堪。

他打开金属箱，里面的东西呈现出来，那是一颗新鲜的心脏，在魔法结界的作用下，正有力地跳动着，好像刚刚从人身体内拿出来的一样。

这是他在网络黑市上买到的，他不知道卖家是怎么弄到货的，也不知道这颗心脏原来的主人是谁，他只知道自己只需轻松点几个按钮，然后就能得到一颗健康的、年轻的、充满生机的心脏。

所以，哪怕是弗兰克斯也得承认，这个时代还是有一些好东西的。

当然，还是不好的居多。

弗兰克斯将自己的肋骨打开，取下那颗衰弱的心脏，然后把新的放进去，接着又把腹部的切口合拢。

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留下一滴血。

而克罗齐站在房间的一角，充满羡慕地目睹了这一切，他一直梦想着有一天能达到弗兰克斯大人的境界，从而摆脱这幅躯体，通向不朽的存在。

想到这里，克罗齐一兴奋，不禁又咳出一口鲜血。

弗兰克斯闭上眼，适应了一会新的心脏，然后说：“克罗齐，我让你带回来的东西呢？”

克罗齐身子颤抖了一下，说：“弗兰克斯大人，这次实在是有些意外。”

“意外，我看还是把你炼成食尸鬼好，那样说不定你还能有点用。”

克罗齐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求求您饶我一命啊大人，你知道我对您是绝对忠诚的。”

弗兰克斯冷哼一声说：“你也就剩这一个优点了。”

克罗齐站起来，换成谄媚的笑容道：“说起来，大人您的死灵魔法又精进了呢。”

弗兰克斯摇了摇头：“远远不够，现在的我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离成为真正不朽的巫妖还差的很远。”

“成为巫妖的魔法只流传在神话时代，现在的您，已经配得上当世最伟大的死灵法师了。”

弗兰克斯瞄了克罗齐一眼，说：“你是说我做不到是吗？”

克罗齐没想到马屁拍到马腿上，吓得连忙说：“当然不是，您很快就能完成了，只差一步。”

“没错，只差一步，”弗兰克斯说，“所以我需要那个神的左手，有了它，也许我就能完成这最后一步。”

克罗齐松了口气，问，“可那个小子已经参加协会的入会考核了，如果他成了正式会员，我们就不好动手了啊。”

弗兰克斯骂道：“所以我要你干什么的，结果呢。”

克罗齐连忙又跪下来讨饶。

“起来，”弗兰克斯说，“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这次的入会考核，我让你找的人找好了吗？”

克罗齐战战兢兢说道：“早就安排好了，我保证一定不再次让您失望。”

弗兰克斯说：“很好，韦伯斯特那家伙，该给他一个教训了。”

克罗齐附和道：“就是，自从他上台之后，就越来越嚣张，简直不把大人您放在眼里。”

弗兰克斯眉头一皱，问：“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了？”

克罗齐急忙说：“小人不敢，”接着他顿了一会，说道，“只是我听到一些人，在背后议论大人您已经过时了。”

看弗兰克斯脸上显出一丝愠怒，克罗齐赶快又说：“但那只是他们无法理解大人您的智慧而已。”

弗兰克斯站起身，踱步到窗前，他看向那漆黑咆哮的海面，好像他此刻的心情。

当人们提起道格拉斯的学生，首先想到的一定会是几乎凭一己之力扭转了第三战争局势的罗德里克；然后就是天赋不输于自己的老师，但是大器晚成的伊莎贝拉；再然后可能还有战争英雄，“雷云之剑”罗南；背叛了协会，以杀人如麻著称的“血王子”阿尔法；智慧和品行皆为人所称道，被尊称为为“来自东方的智者”的预言家古尘……

然而，作为追随道格拉斯时间最久的学生，提到弗兰克斯，人们的第一印象往往是，哦，就是那个活得特别久的。

顶多再加上询问的一句：他还没死啊？

咔嚓，弗兰克斯折断了窗框，他憋着怒火说道：“在韦伯斯特他们成长的时代，战争早已结束，这一代的魔法师们在和平中生活的太久了。所以，是时候，提醒他们一下真正的魔法师该如何生活了。”

克罗齐压抑住自己咳血的冲动，问：“那那个小子。”

“既然他也来了，那很好，这次行动的目的除了破坏今年的考核，顺带再把那小子带回来。”

克罗齐想说一开始说好的可不包括后面一条，这岂不是说又要和那个家伙谈条件了，而那个家伙，克罗齐可是发过誓再也不愿和他打交道了。

不过，面对弗兰克斯，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弗兰克斯又问：“对了，你还没说清楚，南宫云后来怎么回事？”

克罗齐回答道：“他被死神之镰带走了。”

“死神之镰，”弗兰克斯有点惊讶，“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一个普通人对她能有什么价值？你留心一下关于那个具名者的情报，她的行为很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