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古拉已经枯坐多时，自从接到大王子的死讯，她就这个样子，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侍女们小心翼翼的躲在旁边，谁也不敢上前惊扰她。

天渐渐暗下来，侍女们燃起牛角灯，晕黄的灯光照在海古拉的脸上，侍女们才发现这几天她消瘦的厉害，曾经丰腴的身材如今形销骨立。

“让厨房给阏氏准备晚餐吧！”一个侍女轻声说。

“准备了她也不一定吃，浪费那个时间干嘛？”另一个随意道。

“吃不吃是阏氏的事，如果不做就是我们的失职。”

“幼！没想到你对阏氏还挺忠心的，平时也没见她对你多好呀！”另一个侍女讽刺道。

听到这些议论，海古拉冷笑一声，看到她失势了，连一个小小的侍女都敢在她头上踩一脚，她还没死呢！捏死她照样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她缓缓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看到她出来，刚刚在门外议论的两个侍女立刻恭敬的向她行礼问安。

海古拉看向那个嚣张的侍女，眼神寒凉，“在你眼里，原来为我做饭是浪费时间。”

侍女吓的立刻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奴婢该死，阏氏饶命啊！”

“你确实该死，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阏氏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侍女哭喊着被脱了下去。

剩下的那个侍女冷眼看着这一切，虽然人大都爱捧高踩低，但在王庭当差，最忌自以为是，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丢命。

“阏氏晚餐想用什么，女婢吩咐厨房去准备。”

“不用了。”

海古拉来到厨房，亲自做了几个本雅石爱吃的菜，又温了一壶酒，换上了一身汉服，带着酒菜朝本雅石的金色大帐走去。

本雅石这几天一直处于兴奋当中，没想到莫顿真的帮他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他马上就要成为这草原上唯一的王者，贤者的预言实现了。

“阏氏求见”，侍女禀报。

想到死去的尹稚颉，本雅石眉头皱起，“她不会又是来哭闹的吧！真是晦气。”

“让她回去吧！本汗不想见她。”

海古拉提着食蓝缓步走进来，“可汗真的不想见臣妾了吗？臣妾是来恭贺可汗的。”

海古拉把酒菜一一摆在桌子上，澹澹道：“臣妾特意亲自做了几个可汗爱吃的菜。”

本雅石走过来坐在桌边，看着满桌的菜叹了口气，“我知道尹稚颉去了你很伤心，你不必强颜欢笑，他是我的儿子，我也很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阏氏还是看开点吧！”

海古拉低头用袖角擦了擦眼睛，底声道：“有可汗这句话，臣妾心安了，虽然尹稚颉去了，臣妾伤心，但是，莫顿帮可汗实现了毕生的宏愿，这是可告慰列祖列宗的大喜事，臣妾也为可汗高兴，所以亲自做了几个小菜，陪可汗庆祝。”

本雅石轻轻拍了拍海古拉的手，“阏氏有心了。”

“你们都退下吧，我陪可汗好好痛饮几杯。”

“是。”

侍女鱼贯而出，轻轻掩好了大门。

海古拉夹了一块蒸鱼放在本雅石面前的小碟子上，柔声道：“我记得以前可汗最喜欢吃我做的蒸鱼了，尝尝有没有以前的味道，好久不做了，手艺都生了。”

本雅石夹起来放进嘴里，“不错，阏氏的手艺一向很好。”

“可汗还记得咱们的第一次见面吗？

我记得特别清楚，永远都忘不了，那时我才六岁，不小心掉到湖里，是可汗救了我。

当我睁开眼睛，看到可汗第一眼，我就在想，这个少年好俊秀呀！我要是能永远待在他身边该多好。”

“原来阏氏那时候就看上本汗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思春了”，本雅石难得放松，调笑道。

“可汗，人家那时候只想待在你身边服侍你，你怎么取笑人家”，海古拉红了脸。

海古拉给本雅石斟了一杯酒，“我敬可汗一杯，敬咱们年少无知的美好岁月”，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好！”本雅石也举杯痛饮。

“后来，可汗真把我带在了身边，我好高兴，从此我服侍在可汗的身边，一天天过去了，我们都慢慢长大了。”

海古拉又给两人斟满酒，“可汗，为我们的长大干一杯。”

“有时候我总在想，人为什么要长大，长大了就会有贪念，就会想要的更多，当我听说你要迎娶白音的时候，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疼吗？”

“可汗，为我的心痛喝一杯”，海古拉眼里含着泪笑道。

“可汗，在你的心里，到底喜欢我还是白音，我一直没弄明白，如果喜欢白音，为什么我处处刁难他，你从不为她出头，如果喜欢我，在白音死后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让我做你的可敦。”

本雅石喝的迷迷湖湖，“你们女人呀！天天都是爱不爱的，男人的天地是成就不朽的伟业，哪能沉迷于儿女之情。”

“我明白了”，原来这个男人自始至终爱的都是他自己。

海古拉斟满最后一杯酒，轻声道：“可汗，这最后一杯酒，我祝你早登极乐世界。”

“你说什么？”

忽然，本雅石腹中一阵剧痛，他踉跄着起身，却又摔到在地，血从他的口里涌了出来，“你这个……贱人，到底给我吃了……什么？”

“你说呢！”

海古拉纵声大笑，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留下来。